桓翕无语道:“我当然知道这不是京城,不然你当我们在马车上跑了一天一夜是白跑的么。”
“那你知道这是哪儿?”
“不知道,待我去问一问人便是。”
桓翕拿了几个铜板,在一家卖糖糕的大婶儿前面,买了一包糖糕后就跟人聊天,说她是头一次跟人来这地儿,问人家这里有什么好玩的。
大婶儿果然说来开了,“咱们丰州物产丰富,吃得多玩的多,你是来的巧了赶上年节,年前梁王世子回丰州,梁王命人初五就开始办办的祈福年会,听说要一连办上十天,咱们普通百姓也能去瞧瞧热闹咯。”
桓翕顺嘴在问: “在哪儿办?”
“就在南街,那头早就准备起来了,到时候应是十分热闹,旁边也少不了吃的喝的呢。”
桓翕问了消息就走了,回头问徐思芮,“梁王是谁?”
徐思芮哑然,“梁王就是梁王啊……”
“好吧,行了,这里是丰州,我们先去打听打听去哪里弄辆马车好了。”
徐思芮捏着手里那点碎银子,叹气,“可惜了我那块好玉,才换了那么点银子,那掌柜的也太黑心了些。”
“行了行了,别跟这可惜了,等回去了叫你表哥补你一块更好的就是了。”桓翕不太走心地安慰。
“也对。”徐思芮认同地点点头,“那走吧。”
走是不可能走的,两个身子骨娇贵的女人在路边叫了一顶轿子,让脚夫抬着她们过去。
临路上,桓翕脑子一闪,让脚夫先去城门那边。
徐思芮小声问:“怎么了。”
桓翕回:“以防外一,先去租了马车回头出不了城怎么办?”
徐思芮能说什么,她自己就是个拖累人的,身边又没有丫鬟下人给她捧着撑腰,也就只能眼巴巴听桓翕的话。
这得亏是多留了一个心眼,等到了那边去一趟,到了才知道真的有官兵在检查,还有画像呢。
桓翕偷偷摸看了,人物像十分写意,就大致描了个轮廓,但重要的是,他们对年轻女人排查特别严格,桓翕不是很敢冒险。
两人又灰溜溜走了,桓翕说,“暂时走不了了。”
徐思芮一脸忧愁,“这可怎么办,身上就这么点银子了,我过不得这样的日子。”
桓翕瞥了她一眼,“你说你表哥有没有发现我们不见了?咱们怎么说也是被他的仇人抓来的,他应该会来救我们吧?”
徐思芮瞪眼:“就…等着他来救啊?他知道我们被抓到哪去了吗,要不要我们送封信出去?”
桓翕嘴里说着可以,心里却想一封信来回半个月,等那封信她俩就真该出门讨米去了。还有要是楼骁连查她们被谁抓走的本事都没有,干脆也别当什么大都护了。
“还是再先找个住的地方落脚吧。”桓翕把手放在嘴巴吹了吹说道。
她们这是为什么大过年的过得这么心惊胆战的,又是被抓又是逃跑的,现在大早上的站在路边吃西北风,嘴巴都要给吹歪了。
“不知道楼骁的对头是谁,看样子是个有身份的,不然也不能说搜城就搜城。”桓翕想。
两人在丰州又过了一天,眨眼到了初五,听说梁王要开始办什么年会,桓翕对徐思芮说:“我们也去看看,那地儿热闹,越热闹的地方就越安全,那些人肯定想不到我们还敢去瞧热闹。”
徐思芮十分同意她的话,只是很是遗憾不能好好打扮一番,这几日都是灰头土脸的,活似那乡下姑娘。
桓翕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忍不住萃了句:“谁不想穿得好看点儿当个金贵人儿,你看看咱们现在什么情况,且还东躲西藏着呢,怎么着还要打扮成天仙似的模样,生怕别人不来发现是不是?”
徐思芮不服气,一甩帕子,“谁说什么话了不成,你就忙慌着来骂我。”
“谁想说你了,我嘴巴还干着呢,行了,看热闹赶早,落后面什么都不够你瞧的。”
两人别别扭扭吵一顿,又手挽手出门了。
径直去了南街。
哟吼,果真是热闹得很,整这一片都张灯结釆,挂足了红灯笼,舞龙舞狮从街头来回转悠到街尾,小摊小贩特别多,本就是年里,什么样的小吃什么都有,桓翕买了两包炒货,和徐思芮一人一半,抱着边吃边走。
“前边儿走,我看人都往里头走。”桓翕拐着徐思芮。
徐思芮道:“他们都围着买什么呢?”
她这一问,桓翕没回答,现在她身边的一个年轻小哥笑道:“买灯猜灯谜呗,猜中了才能进去看坐着看年会,这可是难得的机会,里头不知道都好玩呢,吃的喝的认都不要钱,谁不想去?去晚了别人都猜着了位置可就没了。”
桓翕她俩都是个能玩的,听到这说话,赶紧往前走。
非常宽敞的地方上,头顶拉着一条一条的红线,一根线上起码吊着几十个红灯笼,说是里头都放了一个题,或是灯谜或是考题。
每条线上收尾两端站着两个负责的人,给大家讲着规则,说灯笼一文钱一个,答中十个题就可以进去年会现场。
上边热闹得很,许多人胡乱嚷嚷,这个说“给我一个,我买一个灯笼。”那个又说“我要两个,两个。”
桓翕和徐思芮找着一根绳子下,两人眼睛亮晶晶,对视一眼,然后声音一同响起,“二十个!”徐思芮赶紧把铜钱递过去。
“好嘞!”那人赶大声一喝,然后开始拆第一个灯笼,拿出字条,大声念:“三水压倒山。”
桓翕一转就说出答案:“当。”
负责人开始拆第二个,“日日思君不见君。”
这会是徐思芮,也是不带犹豫的,“心。”
“水乡山貌尽变青!”
桓翕:“绿。”
拆封笼的见二人才思敏捷,念题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云破月来花影碎!”
徐思芮:“能。”
“好!好!”周遭喝声连连!
“重重迭迭山!”这次出了个对子。
这么简单的桓翕倒也说得来,张嘴就答:“曲曲环环路。”
下面依旧是个对子,“莲子心中苦!”
徐思芮接下:“梨儿腹内酸。”
……
这到此为止答答得最快最顺的两个人了,还都是姑娘,旁边许多人都停下看她们了。
其实这些题都不难,但许多人还是要想一想的,倒不像她们俩好似不假思索似的。
桓翕是这些东西她以前跟同学看的太多玩儿得太多,真不算什么。
而徐思芮从小以成为一名才女为己任,没点真才实学也吹不起来不是,压根也难不倒她。
这场游戏最后就变成了二人秀。
欢欢乐乐玩好二十道题,拿到了入场名额。
“二位姑娘您请嘞,往里走。”自有伙计弯着腰说这话,领着两人去看年会去了。
看年会的地方原就是一处戏园子,非常宽敞气派,还没进去就听见各种乐声儿笑声儿。
当中一座大台,旁边都是做的位置,还有二层也是。
桓翕她们被领到了二层,二层大概招待的应该都是女客,桓翕听见旁边细声细气的说话声,两人被带到一个雅座,座位与座位之间被大屏风隔着,倒是很人性。
茶水点心瓜果一样一样样桌子上端。
下人才退下,就听见下面一声声音叫声:“世子爷到——”
桓翕顺势就看过去。
只见一身姿修长气度不凡的男人走了进来。
再往上看脸。
桓翕突然一口茶就“噗哧!”全喷了出来。
徐思芮差点尖叫:“做什么呢!”
然而桓翕已经没空理她了。
满心满眼的“卧槽卧槽!!”
眼睛瞪得死死的,脑子里一下一下的刷屏——
“那不是我大儿子吗!!”
“贺致怎么在这里!”
“他什么时候成了世子了?”
“我特么……!”
第五十三章
徐思芮看出不对劲了, 一脸怀疑道:“你怎么了?怎么一直看着梁王世子, 你这该不会是……”
“闭嘴!”桓翕能听不出她的话头意思?白眼都懒得翻, 拿帕子擦了擦嘴, “别在那瞎说。”
“哼,当我没眼睛呢。”徐思芮很不淑女地撇了撇嘴。
桓翕任不住敲了敲桌子, 拿下巴看她:“你知道什么你就知道,尽瞎猜猜!”
那可是她儿子!好大一儿子!现在变成别人儿子了,她还不能惊讶下,不能失个态么。
桓翕手里捏着快芸豆糕吃。
心说自己要不要去和贺致相认见个面?就算不能相认能借点钱也是好的不然再等两天她和徐思芮真的要喝西北风了, 或许他现在不是成了世子吗能不能把她俩偷偷送出去?
桓翕脑子里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想头跳来跳去,颇为拿不定主意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而下面, 梁王世子来了之后就被人奉上上座稳稳坐着。
向左右边自己后面都是人,世子在左边第一坐席。
桓翕看着贺致身边一圈十来个桌台不像是自己这种随便猜灯谜被请进来的, 应该是梁王府宴请的宾客了。
这就有意思了,一锅杂烩似的年会, 到底有些什么看头?
桓翕冷静着把遇见大儿子的事放在一边, 专心欣赏这个年会。
一会儿功夫,看台上站上去个人,应该是类似住持策划人的那种。
只听人朗声说道:“今日是为欢迎梁王世子回府特地办的年会,诸位今日全聚一堂亦是缘分, 再次先感谢诸位的到来。”
下面自然是热闹一团, 特别是后面普通人专区,不少人说着恭维的话。
桓翕还以为开场白说了接下来就要说重要的事的时候,却没想台上直接开始了歌舞表演, 舞跳完了又点了两曲戏,个人桌上的热菜点心都上了好理论。
直等弄过了第一轮,气氛完全活络起来,大家精神也放松了,才有人上来说:“诸位,世子此次从京城回来,无意间得到个东西,此物十分奇特,今日这般大好日子,世子下便想与众人同乐,便决定将此物拿出来给大家开开眼。”
桓翕和徐思芮都伸长了脖子,想看看底下是个什么好东西。
那人话说完,就一挥手,旋即几个下人就抬了一个红木箱子上来,抬手一打开,箱子里面放着个小托盘,还盖着红绸子,将托盘拿起来,再掀开。
才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只见,托盘里面是块乌琳琳漆黑闪烁,光洁出尘而又耀眼的正方形石块。
“此为何物?”台下有人出声。
台上人便将那东西放在手掌,慢慢转动,让大家看的更清楚。
玉石一样的东西,上雕刻的气势磅礴的五爪黑龙,底座在拿起来,却见下头深深刻着四个字,“承顺天意”。
这竟然是一块章子!
这动静震得人说不出话来,一半是不知此物为何宝,只看着看着竟如此不凡跟着咋呼,另一半是了觉察了不对。
突然,下座中有一人站了起来,瞠大眼睛,面色变来变去!又是激动又是不敢相信,随后立马朝上座世子深深行了一礼,急急问:“敢问世子,此物可是上祖流传的‘天龙玉玺’?”
这四字一出,所有人都惊了!
即使没听过天龙玉玺,也听明白了玉玺两字的意思。玉玺是一般人能有的能碰的吗?
况依那人说的话,这东西约摸是个上古古物,来历非比寻常!
这会儿,所有人眼睛都盯着那个黑龙玉玺去了。
脑子清醒一点的人,想的比较多的,则在猜测世子的用意,世子拿出此物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就桓翕这种局外人也知道,玉玺这种东西对于一个纯古人而言,某些意义是非常大的,他是天子的象征,是皇权的代表。别提这块玉玺还是古物!
古人多迷信,所以史书上才有那么多承天顺势揭竿起义,不就是为了表明自己是正派的是有明目的是得到上天承认的?
就是需要这么一个正当的名头来向广大的普通百姓表明,我就算造反那也是顺应天命老天爷都是支持的。
桓翕就在这场年会中看出了点这方面的苗头。
不然没事儿办什么年会?私下请了大小官员儿富强豪强什么的不算,还弄个猜灯谜请外头的普通百姓。既如此为何不随便放人进来,一定要答几道题是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他要请进来的,既是没身份的普通人但又不能是文盲。
他需要你们识几个字,需要这些个喝了几口墨水的人经了这场,可以把这事有条有理有头有尾的说出去!真叫大字不识一箩筐的人来出去了囫囵话都不定说的全,还兴许连这场局都看不懂,那不是白瞎功夫么。
桓翕算总算明白了今天这锅大乱炖的来历,忍不住喃喃出声:“……我儿贺致他这是投了哪门子的势力入了哪门子的道啊……”
然而此刻桓翕不知道自己只猜中了这个年会的目的之一,还有一个目的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引蛇出洞!
贺致在用这块乌漆麻黑的玉玺吊敌人。
于是,就在桓翕满以为自个儿想明白了正端着今天的第二杯茶想喝第二口的时候。
普通百姓那后面坐席突然飞出去五六个人,直直向着黑玉玺而去!
意外总在一瞬间。
桓翕真的被惊住了,然而这几天的流浪逃难生活练就了极强大的求生欲以及逃命本事,不过眨眼的功夫,她拉着徐思芮就寻个地方躲了起来。
噼里啪啦一阵,又是呼呼呵呵,楼下闹得叫声四起,但到底没真乱起来,毕竟世子是有备而来,兵力布置十足,很快就将那五六人擒拿,场面很快被制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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