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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君携——难得潇洒

时间:2020-01-06 10:47:27  作者:难得潇洒
  虽然两次都伤了人,但那说不定就是缘份呢。赵忠坚信,顾夕以后定会成为皇上心尖子上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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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启驾的消息一直传到后宫里。从腊月起,她这还是头一回后宫呢。内外后宫为陛下驾临,已经准备了好些日子。
  外后宫。
  贵侍林泽年前已经休沐了。他在自己的宫门口,迎圣驾。
  “臣侍参见陛下。”林泽深叩下,行的礼郑重又认真。
  赵熙下辇,亲手扶他。林泽趁赵熙扶他起身的当,抬目看她。算起来,他们也有好些日子没见着了。林泽总领皇城护卫,又兼着军职。虽是贵侍,但朝堂上他也是臣,因此要想见陛下,也得等召。
  林泽细细地打量她病后略暗淡的脸色,心疼地咬唇。当着人,他不好多说,侧身将人恭请进宫去。
  进了内室,宫人们环绕,给赵熙更衣。时辰已经要迟了,她得赶紧换装,再进内后宫谒见太后去。
  林泽早已经换了好宫衣,跟进来时,长襟拖地,宽袖展袖,与他平日的武将修身常服相比,别有一番风格。赵熙隔着镜子里,往他身上瞧了好几眼,笑道,“真是人靠衣装,阿泽这么一穿,也有些贵侍的样子喽。”
  林泽被她调笑,也是习惯成自然了,跟在她身后,交代今年的除夕家宴事宜,“太后的意思是今年就办家宴,不兴丝竹笙乐。”
  林泽林林总总地照单子上读了一遍。不过就是除夕的那一套老章程,往年都是先皇主礼,今年轮到新皇,赵熙看了这么多年,看也看会了,所以只点了点头,示意明白了。
  林泽滞了一下,“太后说,年后就将宫中的老宫妃们遣散了。年纪大的送回原籍荣养,年纪轻的入千页庵修行。……”
  赵熙回目瞅他,林泽咬了咬牙,后半段话还是说不出来。
  “你是不是想问我,留在府里的一些旧人儿,如何处置?”赵熙替他说。
  林泽略窘迫地点头。
  赵熙登基时,男侍都留在了府里。他现在总理着赵熙的内府,这些事本该是他来过问。可这话,他有些问不出口。
  他窘迫至极,脑子里又思及正君。当初在府里,公主殿下身边的男侍层出不穷,当时正君管着内宅。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瞅着,等公主过了新鲜劲不喜欢了,便又安安静静替她处理。这该是怎样强大的心理,才会这样云淡风清。
  赵熙穿戴好,拉他上了辇。两人共乘一辇,往内后宫而去。
  车行了一阵,赵熙道,“阿泽,如今我的外后宫里,没什么闲杂人等。我知道你不善于此道,所以暂时也不准备再多进人。”
  林泽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熙示意他别急,“我知道。母后打理后宫多年,冷不丁清闲下来,也是没意趣,后宫的事还是让母后多操持吧。”
  林泽这才如释重负,长出口气,“谢陛下恩典。”
  赵熙摇头失笑,释了他的权,他还要谢恩。这小子,就适合在营里厮混。后宫也就好比大家子的后宅,里面的弯弯绕,他且弄不清。给他卸了这副担子,也是保他。现在外面的人都知道陛下只他一个圣眷正隆,他是万众瞩目的存在。若他走差一步,被有心人逮住把柄,后果还是挺难收拾的。
  “不过你毕竟担着贵侍的名,中宫不在,内外后宫有事,你还是要首当其冲的。”赵熙又嘱咐了一句。
  林泽郑重点头。
  “过了初一,你也不用守在宫里。你父亲来京城一次不容易,你且回府陪陪他吧。”
  “是。”林泽眼圈有点红。
  赵熙轻轻捏了捏他手心,低语,“想我了?”
  林泽没掩饰,重重点头,“听说陛下病了,可……”他有些哽。不在后宫,他便不是贵侍,谒见陛下谈何容易。也只得干着急。
  赵熙心疼地拍拍他肩,“是我疏忽了。本该给你特权的。”
  林泽忙摇头,泪还挂在颊上,英气的眉拧得很紧。
  赵熙止住他,轻轻吻他的眉心。林泽全身都绷紧,呼吸不稳。
  “我知道你不会滥用,只是想见我时,用一次也无妨。”她将如朕亲临的玉牌,按进林泽手心里,“已经着礼监司记了档,你当善用。”
  “……谢陛下。”林泽珍视地握在手里,睫毛全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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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后宫。
  一进门,就见张红挂灯,喜气洋洋。宫妃们围簇在太后周围,喜笑颜开,堂里摆了许多梅瓶,一枝枝冬梅绽得正盛。
  赵熙带着林泽进来。众人都起身。唯太后含笑坐在主位。
  赵熙撩衣,衣襟上黄色金龙随动作飞腾。
  太后眼眸里,全是泪水,微微发颤的手指握住手中的绢帕。
  “我儿,快快平身。”
  赵熙起身,林泽深伏叩下,“儿臣给母后请安,祝母后新春多福,福寿安康。”
  “好。”太后含笑抬手,有宫娥上前,在林泽腰间上玉佩上系了条红绦。这是南华的习俗。
  林泽脸全红了,深叩下,“儿臣谢母后赐福。”
  一众宫妃都掩着嘴笑,一个贵嫔起身道,“臣妾祝太后娘娘来年抱个金孙。”
  这贵嫔声音极脆,又活泼,一句话满堂皆是笑声。
  “阿泽,还傻愣着,快过来。”赵熙笑着示意林泽,他又不善口舌,说不过这些人。
  林泽赶紧起身,坐到赵熙身侧。
  太后着看两人互动,宽坐着但笑不语。
  “皇上这时候才到,险些错过了我们斗梅呢。”那贵嫔又笑着对赵熙道。
  赵熙目光扫过满堂的梅瓶,笑笑,“今年春节,园子里的梅花开得倒真是不错。也是母后和众位母妃有这个兴致,也不枉它们绽放了一场。”
  “皇上不妨品评一下,哪一瓶能夺了冠去?”
  赵熙负手绕着堂里看了一圈,微微点头,“都好。”
  大家又是满堂笑声。
  “哟,皇上也折了一枝来。”有眼尖的,看见跟着的人手里也捧了一瓶。
  赵熙回目,她携来的那枝梅就捧在一个宫人的手里。赵熙几不可闻地簇了簇眉。
  “喔?”太后立刻来了兴趣,吩咐呈上来她看看。
  顾夕这一支虬枝墨梅一端上来,形态孤奇,色淡如雪,香气幽深,引得众人啧啧称奇。
  太后眸子微微缩紧,淡声道,“好一瓶墨梅,这人儿匠心独运,也是个妙的。”
  赵熙垂目笑道,“不过是个玩物,母后喜欢,便放在堂上供您赏玩吧。”
  “喔?舍得?”太后探身笑问。
  赵熙怔了一下,转目瞧了瞧那梅瓶,心里隐隐有些异样,却也点头,“自然,本该孝敬给您的。”
  堂上众人都没了声音,齐齐瞧着二人。都是在宫中浸润已久的人精,谁能不明白听话听音的道理?大家都端坐着,耳目观心,可外面,有多少心腹已经开始跑动,务必要替主子打听明白这里面的关窍。
  宴毕,太后携赵熙到后堂叙话。
  母女俩倚着暖笼,喝茶聊天。
  “今年我儿新登基,政务想是繁忙,不必时时入内来看我。”
  “嗯。是够忙的,我叫阿泽每日下值都入内给您请安,若有事,差遣他就行。”
  “林泽啊。”太后拉长声音,林傲天所辖的北江三郡,兵力雄厚,也是赵熙的家底子,她得替赵熙拉拢着些。
  “今日赐了他红绦,不过是个姿态,我儿心里要把得定。”太后不放心地嘱咐。
  赵熙微微点头,“嗯,我刚登基,下面还都不消停,短期内不会考虑怀妊。”
  “没释了林傲天的兵权之前,林泽都不行。”太后皱眉。她心里也急。赵熙是女子,不比男人,要亲自怀胎生产,过程何等艰辛。她可不愿意看到赵熙一怀妊,就被架空,生子后就被软禁,最后落得个傀儡下场。
  “嗯。我明白。”赵熙柔和地抚了抚母亲的背,一年未到,母亲老了许多,白发也有了星星点点,这都是替她操心累的。她异常柔顺地笑道,“母亲说行了,我再动。”
  太后终于放下心来,合目养神。
  “天色不早了,您别守岁了。早歇吧。”
  太后睁开眼睛,“前朝的宴还没散?”
  “散了,大臣们都回家团聚去了。我在皇宫前摆下流水席,今年与万民同守岁呢。得去露个面。”赵熙和声。
  “喔。”太后赞许地点点头,“当是如此。我儿也不必守到子时,差不多了就回宫。”瞧了瞧赵熙还不太红润的面色,太后微微簇簇眉。
  “是。”赵熙起身告退。
  太后闭目养了会儿神,吩咐道,“先给皇上准备好饺子。近子时,叫醒我。”
  外面有宫娥轻声应。
 
 
第23章 百福宫(三)
  顾夕醒来时,已经近子时。
  宫室外面, 目之所及, 火树银花不夜天,整座花园都在灯火照耀下美仑美奂。他眯了眯眼睛。初至公主府那夜, 景致也是这样耀眼夺目,还有先生陪公主夜宴的那个水中亭阁……
  顾夕甩了甩头,把有关记忆强行封印。
  记起赵熙说守岁时要来,顾夕在窗前站了片刻, 天降起大雪来。
  纷纷扬扬的雪花普降大地,荡涤着世间的尘埃。顾夕长长吸了口气,雪的味道如此甘冽, 沁人心脾。面对这粉妆玉砌的壮美天地,心胸也随之开朗起来。
  他回身摘下挂在床栏上的一柄宝剑。剑鞘古朴,镶着名贵宝石,有岁月的痕迹。临下山前,先生所赠。他从画舫上下来, 决定江湖游历时,甚至想将它一并留在茂林别院。可是赵忠殷殷地一路将它送进宫里。
  长剑出鞘。顾夕凝眸注视着雪亮的剑刃, 忽而轻吐内力,悦耳的嗡声, 从剑身传来, 没有肃杀, 精纯而温和的剑气, 缓缓注在剑尖。
  顾夕身子一动, 从窗子轻盈跳出。遍地白雪,没有一个脚印。他吸一口气,腾身而起。衣袂微扬,剑影如银练,缠绕相随。
  这是他病后第一次舞剑,剑尖在雪花里轻盈抹挑,身姿仿佛雪中仙子,从天宫驾临。
  舞到酣时,顾夕低啸一声,贯内力于剑尖,剑脱手而去,准确地钉在梅树上,剑柄犹在内力的作用下,翁翁颤动。
  顾夕呆立在雪地里。收势时,他竟感觉到有数道真气,在丹田里洪流汇聚,又折返出去荡涤着筋脉。
  他终于明白每日的昏睡中,发生了什么。
  多日来他刻意逃避,她从未当面置一词,劝过一句。可行起事来,却雷雳风行。是怕他抵触拒绝吧,帝王行事从来只要结果,无所谓手段。
  他痛惜地闭上眼睛。一位首尊,三位尊者……
  她给的霸气,他却万万受不起。
  一念至此,顾夕只觉胸中气血翻滚,口中尝到了咸腥。
  忽然,他锐利地看向门口。五感全开之际他清晰地感知到,门外有人,却不是赵熙。
  大门缓缓大开,一个盛装老妇,在一盏灯笼指引下,走进院中。她身后五十步外,遥遥一片灯火,人影幢幢肃立。
  “太后驾临。”内侍长长唱报。
  漫天大雪,纷纷扬扬。
  太后安坐在四角亭中。院子中央,素白的雪地里,脸色煞白的顾夕,笔直地跪着。
  内侍将剑从树干上拔下来,呈在太后驾前。
  顾夕抬头看了一眼,侍立在太后身侧的宫妆中年妇人喝斥他,“低头,什么规矩!”
  太后垂目瞧了瞧那剑,又抬目看院中央的少年。自她进门始见驾,跪了有一刻钟了,虽只着单衣,却身姿挺拔不见瑟缩。周身纷扬雪花,静静飘飞,仿佛静置的画面。
  倒是个沉得住气的……
  侍立的丽贵嫔替太后出声,“赵忠何在?上前回话。”
  众太监宫侍从百福宫各处被拘到这里,跪伏在雪地中,无人吭声。
  丽贵嫔放弃了找人,直接指责顾夕,“你既在宫中,却私藏凶器,可知罪!”
  顾夕没理她,目光沉沉扫过围上来的几个拿着大杖子的太监。
  有杀气!
  顾夕回目冷冷看了丽贵嫔一眼。
  丽贵妃滞住。少年眸光中含着淡淡的冷意,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让她心头一紧。
  “太后是问此剑?”少年缓缓开口,声音清冽动听。
  “放肆,老实回话,怎敢向太后发问?”丽贵嫔喝止。
  少年目光扫过丽贵嫔企图碰剑的那双手,嫣红的指甲已经划到剑身,他微微簇眉,淡淡道,“您最好别碰它。”
  丽贵嫔听出他语气中的嫌弃,脸都气红了,“狂妄,来人,将这凶器砸碎。”
  顾夕不屑地挑挑眉,轻轻吐出几个字,“此剑……名唤碧落。”
  太后倏地握紧手指。贵嫔花容失色。
  南华朝并不盛产宝剑,最有名的有两柄,全为南华陛下私剑,其一便唤碧泉。前朝曾充当过尚方宝剑,斩过亲王和权臣。只是先皇处事过于和缓,在位几十年,从未用过。碧落这才宝剑深藏。谁能料到,今日却能拿在这少年的手里。
  众人都瞅着丽贵嫔,丽贵嫔又羞又怒地看向太后,太后冷眼看着院中少年。
  瞧着年纪不大,却异常淡定。从她进院,便不急不躁,不惶不惧。话不多说便不露破绽,冷不丁说个一句半句,一招就能拿住要害。她即使是太后,也无法对拿着尚方宝剑的人无端发作。
  院中气氛凝滞。
  “房中有药。”一个搜屋子的太监跑出来。
  药?太后怔了下。
  丽贵嫔凑到耳边,低声,“太后娘娘,臣妾听闻这些日子陛下将太医院的圣手们,全拘在百福宫里。难道是专为了给他治病?陛下真是上心了呀。”
  天下母亲,都希望儿女和自己一心,断不会容得下别人能越过自己去。丽嫔准确地把握住太后的心思,一句挑拨成功激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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