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泪盈于睫,好半晌才道:“怎么会这样?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待你?”
桓陵并不搭话,好半晌才疏离道:“这里不是娘娘该来的地方,你快回去罢。”
“回去?我能回哪去?”苏婉声音凄楚,泪水更是控制不住。她摇着头道:“宫里陪伴我的只有无尽的孤独。如今皇上回宫,整个人都变了。他和谢欢一样被符昭愿那妖女蛊惑了,居然不分青红皂白就让人抓了你。他现在就是一个祸害忠良的昏君!”
“他抓我,并无过错。”桓陵自嘲一笑,缓缓道:“是我一时鬼迷心窍……你回去罢,这是我自己自作自受。”
苏婉猛地睁大了眼,这一刻她甚至忘了哭泣,她想要说话,可是双唇张合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好半晌只是,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着声问道:“你说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事到如今,桓陵也不想瞒她,就算他不说,风声也会传到苏婉耳朵里,那时候自怕会更加不堪。他长长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苏婉,深沉的目光在她娇美的面颊上注视了许久,似是要将她的眉眼都刻入脑海一般。
“阿婉,苍山之行,是我连同王绍对皇上下了手脚。若非中途出了岔子,只怕皇上永远都回不了宫了。”桓陵露出几分愧色,继续说:“这都是命中注定,是我私心作祟,不该肖想不属于我的东西。”
午夜梦回,桓陵并不是全然没有后悔过。只是那时候事已至此,他就算后悔又能如何?他被关进大牢,得知萧豫回宫,他反而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苏婉想起萧豫说的那句“若是朕早知他对你的心思,恐怕也不会闹出这些乌龙来”,她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苏婉的身子晃了晃,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眩晕,悲伤和绝望似乎要将她淹没。桓陵亲口和她承认了,谋害皇帝可是重罪,正如符昭愿所说,判他凌迟、车裂都不为过。
“怎么会是这样?”她喃喃道,身子还是支撑不住跌坐在牢房门前。
桓陵看她面色惨白,心中一惊,也不顾的自己脚镣上绑着数十斤的铁球,迅速奔到了苏婉身旁,隔着栅栏半扶着苏婉。
“阿婉,你没事吧?”
苏婉看桓陵一脸紧张,她这才注意到他镣铐上的铁球,那脚踝处被刚才那一番折腾已经磨破了皮。
她强忍着哽咽,摇了摇头,反手抓住桓陵的手道:“你别怕,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皇上他不能杀你,他如今不是活的好好地么?”她点点头,又想到了什么,脸上一喜道:“只要他们一日不杀王绍,他们也不能杀你,既然当初是王绍与你合谋,他们就不能只杀你一人。我就不相信,符昭愿会让萧豫杀了她生父。”
桓陵却出声阻拦道:“这话,你日后休要再提,更不许在皇上面前说。阿婉,你斗不过符昭愿,只要你还在宫里,你就是皇长子的生母,日后的路还有很长要走。”
“皇长子?”苏婉哈哈一笑,“那孩子根本就不是皇上的孩子,那是廷哥的。皇上不过是为了我的名声,才娶了我。让我们孤儿寡母有个倚仗。皇上只当我是弟妹,从未碰过我。”
桓陵身子一震,如遭雷劈,许久之后,他才低低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阿豫他没有错,错的一直是我?我恨了他这么久,甚至对他动了杀念,要以什么脸面见他?”
“那也不全是你的错,只是命运太过捉弄人。”苏婉看他这样心中更是悲切,她缓缓站起身,倔强道:“桓陵,你等着,我一定救你出去。”
桓陵见她一脸决然,心中更是担忧,急急道:“阿婉,不可胡来,你听我的,回宫去,我的事你再也别管,好好做你的皇贵妃。”
苏婉却笑了一下,冷冷道:“我说了,他们要杀你,先得杀了王绍才成。你的事,我管定了。”
……
萧豫回到宣室殿之后,也有些后悔自己太过冲动。
他想着符昭愿这几日多少会避着自己,他该想想有什么办法能让她不能躲着他。
安德海见自己主子手里那份折子摊着老半天了,也没瞅着他动笔,就知道他心思估计还在皇后身上。他抿唇笑了一下,说:“皇上,那今日午膳还在皇后那用吗?”
萧豫眼眸都没抬,只说:“不去。”先缓缓罢。
安德海叹了口气说:“依老奴看,您是夫皇后是妻,这夫妻之间的事,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您不如今晚就召皇后侍寝,皇后总不能抗旨不来。这样您也不必失了颜面去昭阳宫赔罪。”
“侍寝?”萧豫对这两个字倒是极为心动,可不要说侍寝,就算和符昭愿同床共枕他现在都没那个胆子,他太清楚符昭愿了,她根本就不是看上去那般温顺。
有贼心没贼胆估计就是这样,萧豫摇了摇头道:“这事还是缓缓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与秋的地雷,感谢miyo酱的营养液。
皇帝:我要先去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先背一遍。
作者:你应该读静心咒。
第48章
萧豫猜想符昭愿会避着他些,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当日傍晚他就接到昭阳宫里传来消息,符昭愿不见了。
早前萧豫原本就在昭阳宫安插了眼线,不过并不是符昭愿的近侍,多是留意她的动向罢了。这次回宫之后,他传下话去,如非事关紧要不得不报,平日里只在昭阳宫尽心伺候,不必再与他有消息传递。
只是这皇后娘娘这么个大活人不见了,这事自然算得上紧要。
传讯的人说,皇后只说自己出去走走,却到了用晚膳的时候都没见回来,皎月和宝蓝都慌了,可这事又不好宣扬,只得带着几个信得过的宫人去找。
萧豫第一个想法就是符昭愿这是因为自己早上失了分寸,吓到她,索性又跑了?可他转念一想,秦无双的尸骨她总不可能不在意的,那她失踪就必定是因为别的原因。
符昭愿从不是不知分寸的人。若是她犯了病……
这样一想,萧豫反倒更担心了,他不怕她跑了,更怕出了事。他当即让安德海去传令,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许出宫去,他自己亲自带人去找。
天色已经擦黑,萧豫带着人从昭阳宫临近的几个宫室找都一无所获。
今夜夜风很大,宫灯的烛火被吹得微微曳动,萧豫仰头远眺,重重殿宇飞檐斗角,更显得庄重森然。
月初的星子疏淡,天际连一丝月色都无。
她会在哪里?
萧豫觉得自己此刻恰如一个在黑暗中孑然独行的人,前路找不见半丝光亮。这个宫里,除了昭阳宫,他想不出符昭愿还会去哪。
这宫里也没什么值得她怀恋的地方,在这里她从未觉得高兴过。
猛然间,萧豫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个想法从心底冒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符昭愿不大可能会去那里,可就算这么点微末的可能,他也要去看一看。
萧豫一路疾行,很快就来到了桂宫,他循着符昭愿所说,当年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而去。桂宫里确实有一口井,始建桂宫时以防走水所挖,不过几代下来都没出事,这口井也渐渐被人遗忘。
今夜没有月光,井边有些黑黢黢的,不过萧豫目力极好,依旧能分辨出那一处井口似是坐着一团黑影。
他心中一喜,提着宫灯快步过去,有烛火照明,离得近了,果真瞧见符昭愿正坐在井口边。她看上去有些可怜,身上还带着草叶,眼圈红红的,似是刚刚哭过。
“昭愿。”萧豫放下宫灯,伸手就要去碰她。
符昭愿吓了一跳,看他的眼神陌生又无辜,她往后瑟缩着身子,想要逃开。
她如今可是坐在井边,萧豫看她这动作,一颗心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他倒吸了口冷气,瞬间停住了自己的动作,勉强露出一个笑来,诱哄道:“别怕,我不碰你,你别乱动,好吗?”
符昭愿警惕地看了他好一会,确定他不会把自己抓走,这才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萧豫问她,他现在必须要有耐心,符昭愿现在就和一个孩子一样,心底原本的慌乱和欢喜都被他强忍着压下。
“我在这等人,他会给我带吃的。”符昭愿眨眨眼睛,有些委屈的说:“我饿了。”
萧豫听她这样说,只觉得一阵酸涩在心里蔓延上来,原来符昭愿真的在这里等他。她忘记了很多事,却还是记得自己在这里曾经给过她吃的东西。
他心疼不已,努力回想了一下当年自己带过来的糕点的花样,下令宫人去取。
“你等等,很快吃的就来了。”萧豫看着符昭愿,语气低柔,“一会吃饱了,你就和我回去好不好?”
听到“回去”两个字,符昭愿咬着唇不再说话,她垂着眼睫,不再看萧豫,仿佛并不愿意。好半晌,她才说:“我不回去,她们都笑话我。”
“没人会笑话你。”萧豫安慰她,“她们不敢,要是谁笑话你,你告诉我,我替你打她。”
符昭愿努力想了想,脑子里的记忆都是零碎的,只是循着本能抗拒。她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了。”
她的记忆混淆不堪,甚至不知道“她们”是谁。现在的符昭愿不会掩藏任何情绪,不记得很多事,可就算如此,她却依旧能体会到曾经的那些伤痛。萧豫觉得自己不该再问这个话题了,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失控。
“想不起来就不想了。”他声音嘶哑的自己都吓了一跳,隔了一会才又说:“你一直在这里吗?”
符昭愿摇摇头,却没有说话。
萧豫诱哄她,“你和我说,我保证不和别人说。”
符昭愿犹豫了一下,这才说:“我想出去,可是墙太高了,我爬不出去。后来我饿了。”
萧豫这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么狼狈,估计是自己摔的。她倒也不笨,还能知道饿了在这里等人送吃得来。
这时候,宫人奉着糕点过来了。
符昭愿看着盘子里码的整整齐齐的糕点,白的云片糕、绿的绿豆糕、黑的芝麻糕……她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眼睛已经被吸引过去了。
萧豫看她这一脸嘴馋的模样,微微一笑,拿了块绿豆糕给她,“我给你吃好吃的,你一会去我家玩好不好?”
他刻意避开之前的说法。
符昭愿肚子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她看着萧豫手里捏着的那一块绿豆糕,甚至都没有犹豫,迅速点了点头,然后伸手就来抢。
她的手很脏,有泥印子还有草屑。
萧豫眼疾手快地将她按住,皱着眉和她说:“你手太脏了,还是我喂你罢。”他把绿豆糕递到符昭愿嘴边。
符昭愿张大嘴巴,连同他的手指,将整个绿豆糕吞了进去。
湿热温软的触感让萧豫身子一震,不过也只是须臾,符昭愿叼着那绿豆糕就移开了脑袋,吃的津津有味,眼睛已经看向盘子里剩下的。
萧豫忍不住骂了句“小机灵鬼”,又喂了她一些,觉得差不多了才说:“好了,我们先去我家,那里有更多好吃的。”
符昭愿还没有吃饱,听了萧豫的话目光一亮,点了点头。
萧豫拉她起来,才发现符昭愿居然只穿了一只鞋,左脚上什么都没穿,她刚刚坐着裙裾挡住了,他都没有发现。
符昭愿顺着萧豫的目光看过去,她倒也会觉得不好意思,将左脚往后面藏了藏。
萧豫叹了口气,当着一众宫人的面,蹲下身来,和符昭愿说:“上来。”
符昭愿其实也不想走路,她赤着脚走路可疼了,而且还冷。
她迅速爬上萧豫的后背。
不过他好像有点瘦,骨头硌的她也很难受,她有些后悔了。
萧豫却已经稳稳地驼起符昭愿,往鸿宁殿走,这是他在桂宫的居所。
他将符昭愿带回鸿宁殿,一面安排侍女给她洗漱,一面又差人去昭阳宫传讯,只说皇后已经找到了。
符昭愿不比以往,很是闹腾,单单给她洗漱都磨了半个时辰,还要好吃好喝伺候着她才安生些。
鸿宁殿里宫人们已经换过床褥,符昭愿洗了个热水澡,浑身发软,只想躺上去舒舒服服睡一觉。
萧豫挥退一众宫人,让他们今夜不必伺候,这才折回寝殿。
符昭愿原本还躺在床上,露出一个脑袋,手里还拿着半块云片糕在啃,约莫是吃的多了,她没了之前的狼吞虎咽,一旁的小几上还搁着一小碟。可一瞧见他进去,符昭愿立刻将手里的糕点塞到嘴里,然后一扯被子将自己整个人都蒙上。
她现在就是个孩子,萧豫就算心里再有什么想法,也只多打算抱着她睡而已。
她还知道怕吗?或许是害羞?
萧豫笑了一下,缓步过去,慢慢掀开被子。
只瞧见符昭愿在床中间摊成了一个大字,恨不得自己将整张床都沾满。她如同守护领地的一头母狮子,雄赳赳气昂昂地和他说:“这里我要睡。我太大啦,你看你家床这么小。”
萧豫简直有些哭笑不得,这床本就是两人睡,而且就算躺上去三个人也不觉拥挤,她这个人看着懵懵懂懂,倒是学会死皮赖脸了。
他叹了口气,伸手抱过床上另一床被褥,点点头说:“好,让你,你不是太大啦,你是吃太多了。”
他去睡一旁的软榻,走之前顺走了她的那碟糕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树砸的雷,么么哒。
今天更新晚了点,因为我昨天又去……犯罪啦。
游戏,真香。评论的话就先不回复啦,下章就解决苏婉。
这几天我会努力存稿,好想要完结啊……哈哈哈哈
第49章
两个人一夜无话,第二日萧豫早上起来上朝,符昭愿还在睡。他吩咐了宫人伺候,若是符昭愿醒来,不必等他回来用早膳,让她先吃了。这才出了门去。
朝堂上,廷尉苏言问及桓陵治罪的事宜,萧豫只说容后再议。他还是打算自己亲自去见桓陵一面。
等下了早朝,萧豫吩咐安德海捧上奏折,随他一同回鸿宁殿去。符昭愿这个模样,他一点都不放心,还是要看紧些好。昭阳宫她是不能回去了,那里还放着秦无双的尸骸,她现在孩子心性,萧豫怕吓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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