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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招过后，谢逊身子摇晃几下，这才沉沉地说：“你是我师父，我已受你两腿一拳，接下来，就让我们好好清算清算！”
两人武功相似，以快打快，转瞬间便拆了七八十招。
小九却并不关注这场打斗，她的目光一直定在阿罗身上。
他垂着眸，似是还没从这极具冲击的真相里回过神来，不过方才成昆虽没有回答他的话，但现在的情形，饶是他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信了。
只不过令她疑惑的是，之前在地牢里，他的确有机会直接先杀了谢逊再出来，却又为何要将谢逊提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下手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便退回去对杨逍说：“我心里总感觉不踏实，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杨逍沉吟片刻，暗暗捏了捏她的手，安慰道：“你是害怕成昆还有后手吗？没事的，范右使和赵姑娘已经去少林寺内搜寻空闻方丈的下落了，相信不久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小九扯了扯嘴角，勉强道：“但愿是我想多了。”
谢逊在地面上不敌成昆，心中想出一计，拉住成昆的腿一起跌下了暗黑的地牢，谢逊双眼盲了许久，听声辨形的功夫练得烂熟，成昆却远远不及，是以没过一会儿，胜负便分。
成昆被谢逊戳中双眼，蓦地惨叫一声，跃出地牢来。
两人相对而立，谢逊冷笑一声，呼呼一拳打过去，用的正是七伤拳。
成昆眼睛已瞎，无法闪避，这一拳正中他胸口。
接着谢逊再是一拳击去，成昆感知到拳风，知晓若再挨一拳只怕自己必定经脉尽断，他立时大喊起来：“慧空！救我！”
阿罗闻声而去，几乎没有任何思考，便迅捷出手拦截住了谢逊。
谢逊被他一招弹开，心下惊骇不已，他眉头一皱，知道若他硬拦，自己再无出手的机会，便道：“小兄弟，请让一让，成昆杀我一家十三口，我须得打他十三拳以报此仇，待我打完，你也可还我一百三十八拳，我谢逊死也会受着！”
阿罗冷着脸，面无表情道：“他也是我师父，于我同样有大恩，只要有我在，便不会让你再伤他一分一毫。”
成昆闻言，连忙寻着声音上前，拉着阿罗的裤脚，舔着脸夸道：“好徒儿，师父没白疼你一场。”
但阿罗听了，却是古怪一笑，顿了顿，他低着头，一字一句地慢慢问道：“师父，回答我，你去罗湾村，是偶然吗？”
血淋淋的双眼传来一波又一波地疼，但成昆却顾不得许多，脑中飞快运转着。
他去罗湾村当然不是偶然，苗疆人的族落大多隐秘，踪迹难寻，罗湾村是他踏遍许多地方才找到的苗疆寨子，他以诸多好处为礼，好心好意地邀请他们共赴中原，为元室朝廷做事。
没曾想，那族长却冥顽不灵，将他断然拒绝。但他身份已露，不得已只好将整个村子清理干净，以绝后患。
这么多条命，若让他去杀，必定要传出些风声的，是以他引来了谢逊，又提前在罗湾村附近唯一的水源处下了药，让他们昏昏沉沉，不能反抗，再算好雷雨天气，引得谢逊发狂，杀红了眼。
从收养阿罗的那一刻起，他便决定将这些事烂在肚子里，此时阿罗已成为他活命的唯一倚仗，这些事便更加不能说了。
他忍着疼痛，决意诓骗他几句，毕竟这么多年他都骗过来了，于是他语气坚定地答道：“好徒儿，路过罗湾村，真的是偶然。与谢逊那狗贼的恩怨，我承认，可我众多弟子中，却待你一人最好，我又怎么会骗你呢？”
在他说出这句话后，阿罗反倒狂笑不止，成昆整颗心都提了起来，拿不准他这信还是不信。
第54章 元兵来势汹汹
阿罗一直不说话，成昆心中便没底，他思忖片刻，只好胡乱朝着人群喊道：“空智，你要是不顾空闻的死活，你便尽管与我为敌吧！反正我若死了，空闻也活不了！”
空智闻言，正踌躇不定之时，忽地自山口处传来一人声音：“那可不一定，你死了，空闻方丈也活得好好的！”
说话的人却是范遥，他和赵敏正携扶着一位老僧奔上峰来，那老僧正是少林方丈空闻。
空智见到空闻，霎时老泪纵横，叫道：“师兄，你没事就好！是我无能，让你受苦了。”
空闻劫后余生，也是喜极而泣，“全靠这位范施主和赵施主相救，我才免于此番灾难。”
少林寺众人立时在空闻的带领下，向范遥赵敏深礼致谢。
空闻得救是小九意料之中的事，是以她表情并未有所波动。
杨逍瞧她仍是忧心忡忡，凑近她耳边，轻声道：“现在成昆已经没了倚仗，空智大师也不会再受他威胁，你还担心什么？”
“我是觉得，阿罗没那么容易接受事实。”
小九与他挨得近了些，山风猎猎，吹得他身上满是清冽的味道，她有些贪恋地轻轻嗅着。
“也不无道理。”
杨逍往阿罗那边看了一眼，见他眼中晦暗莫测，表情又怪异无比，又道：“他这副模样，是有些奇怪。”
空闻获救，众人喜，一人忧。
成昆心中暗暗叫苦，他本计划若事情败露，就命心腹放火烧了少林，趁着众人救火之际，他便可趁乱逃走。不料现在火没放起来，空闻还安然无恙，就连众多心腹也被范遥赵敏一一剔出来了。
眼看自行逃走已是无望，他吞了吞口水，再次巧言令色地对阿罗说：“慧空，你得救师父啊，谢逊杀你族人难道还能是我逼着他杀的吗？我养育你二十年，可不是让你在这紧要关头来质疑为师的。你若将为师救出去，想知道什么，我定知无不言。”
“哦？”阿罗嘴唇动了动，垂眸看他，“绝不骗我？”
“绝不骗你！”
“若骗了呢？”
成昆一时顿住，他眼睛看不见，不知道阿罗现下是何种表情，更猜不透他喜怒不定的心思。但他转念一想，待他能下得山去，总有许多种法子可以脱身的。
想通后，他便三指指天，尽捡重誓发：“若再骗你，叫我被千刀万剐，不得好死！死后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好，”阿罗森然一笑，“我救你。”
小九一直关注着阿罗的动静，是以将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她登时脸色一变，厉声道：“阿罗！你到底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我说的话你不信，事实摆在你面前，你仍不信，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的语气已是失望至极，阿罗身子颤了颤，随后转过头去看她，只见她衣裙被山风吹得皱了，柔弱得似乎随时都要倒下。
他心脏微疼，眼中终究带上了些不忍。
这是他喜欢许久却从不敢对她表明心意的姑娘，不论是在古墓，还是在卢龙、濠州，他曾无数次躲在她房前十丈远的地方，带着虔诚偷偷看她。
她在杨逍面前有很多种情绪，那是对待他时从不曾有过的，所以哪怕她与杨逍出双入对的画面扎得他心如刀绞，他却仍甘之如始地想见她。
他也曾想过就这般将这颗心给她算了，可若叫她太过轻易就得到，那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十年……她很快就会将他忘了。
因为他在她的心里，没有做过一件有价值的事，没有一处发光点。可不知多少个日夜里，他明明也想像她眼中的明亮一样，闪光哪怕一次。
她告诉他，说他师父也曾对一个女人偏执过，甚至不惜为她不顾一切地想要毁灭明教，可是如今师父为了活命，还不是抱住他的腿脚，摇尾乞怜。
这就是偏执吗？
他看不起这种偏执。
于是他对她轻轻笑了，用的是破庙里看她吃着他烤的红薯时一样的笑。
小九有些怔愣，却听他慢慢道：“纯熙，这回，我不想救你。”
小九收起表情，平静答道：“我知道，我不强求。”
阿罗嗤笑一声，“我的师父，我要带他走。”
她眉头一皱，立刻摇头道：“不行。”
阿罗收起笑意，将目光定在一旁的张无忌身上，冷冷开口：“如果你还想要你义父的命，就放我们走。”
张无忌闻言，立刻飞身上前将谢逊揽在自己身后，警惕道：“若成昆不死，我绝不让你靠近我义父。”
阿罗却勾了勾嘴角，“那可由不得你。”
他话音刚落，便从袖子里掏出一串别致的铃铛，他手中微动，铃铛便撞出清脆的响声。
与此同时，张无忌身后的谢逊忽地双眼一红，仰天大吼一声，震得四周苍松摇晃。
张无忌愣在原地，谢逊猛地一拳朝他袭去，他毫无防备硬生生挨了这一拳，好在九阳神功发力，替他化解了大部分冲劲儿，饶是这样，他胸口仍是震痛不已。
赵敏见此，焦急地上前喊道：“无忌！”
谢逊听到旁边传来声音，狂乱地转过身去，又想攻击赵敏。
张无忌看出他的意图，连忙抢身上前将赵敏拉开，对着谢逊沉痛叫道：“义父！你怎么了？我是无忌孩儿啊，你不认得我了吗？”
谢逊仍是恍若未闻，猩红着眼朝着张无忌攻去，只是招式杀伤力虽大，但其实毫无章法。
张无忌不敢还手，是以只得不停地躲着攻击。
杨逍在一旁瞧得清楚，一条蛊虫正从谢逊面庞手臂上的血管游走而过，跟着那铃铛的节奏，控制着谢逊的神识。他瞬间反应过来，喊道：“狮王这是被下蛊了！”
说完，他便准备上前帮着张无忌将谢逊控制住，忽地又见阿罗手一顿，铃铛声停，谢逊也猛地停止了攻击，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但双眼无神，显然神志还是没有恢复。
“原来如此。”
小九拍了拍手，冷笑着道：“你不在地牢里对谢前辈下手便是为了下蛊吧，看来不论成昆求不求你，你是打定主意要将谢前辈带走了。”
阿罗抿了抿唇，不置可否，只是再次对着张无忌道：“若不想你义父暴毙而死，就让开。”
张无忌不敢妄下决定，可要他眼睁睁看着谢逊这样难堪地死去，实为大不孝。
正待此时，一名少林小僧领着韦一笑和白眉鹰王父子急匆匆地从峰下跑上来，张无忌和空闻连忙迎过去，挽住他们的手，“外公，舅舅，韦蝠王，你们终于来了！”
杨逍见他们神色不对，沉吟片刻，问道：“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殷野王拧着眉头，尽量冷静地说：“我们从江南赶过来的时候，看到有两万元兵正在往少林寺进发，现在已经攻上半山腰了。”
众人闻讯，登时慷慨激昂，尽皆奋身欲起，扬言要跟元兵拼个你死我活。
张无忌和杨逍商议片刻后，也决定接下这一战，正好趁此扬汉室声威，于是张无忌将明教的人召集在一起，吩咐道：“锐金、巨木两旗，下山去打头阵；周大哥和彭大师，你两人各助一旗。”
周颠和彭莹玉领命而去。
张无忌接着道：“说不得大师，请你持我圣火令就近去调本教援兵，上山应援。”
说不得也接过圣火令，迅速离去。
张无忌分派好任务之后，这才转回头去看阿罗，诚恳劝道：“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元兵来势汹汹，还请慧空师傅念在这生死存亡之际，将个人恩怨放置一边，与我们共同抗敌！”
“我本就不是汉人，你们和蒙古人的争斗，与我何干？”阿罗不为所动，声音愈发地冷，“我再问一遍，你让是不让？”
此时众人已听得元兵杀到的声音，登时抽出兵刃，准备各自为阵，杀出重围。
杨逍眉头紧蹙，拱手上前对张无忌说：“教主，你若不发号施令，众位英雄乱斗一气，我们非败不可。”
张无忌迟疑了下，再次看了一眼神志不清的谢逊，心想若义父见自己为了救他枉送众人性命，只怕更觉罪业难消，更何况这阿罗带着成昆，也不一定能冲出元军的包围，到时候只怕还是会回来求助明教。
思及此，他朝着杨逍点了点头，而后对阿罗说：“好，我答应你！若慧空师傅要取我义父性命，那本是义父所愿，我绝无怨言，但是成昆的花言巧语，还望慧空师傅勿要再信。”
阿罗不说话，眼中闪过一抹狠意，随后他抗起成昆，抖了抖手中的铃铛。
铃铛发出跟刚才截然不同的声音，谢逊听着这声音，竟奇异地僵着身子跟着他走，众人见此，心中无不惊骇，对苗疆人更惧了几分。
阿罗与小九擦身而过时，他勾了勾唇，声音飘渺里又带着一股子兴奋，他心情很好，甚至略微有些期待地说：“纯熙，不要怕，痛苦很快就会消散的，九月十五，我们再见。”
小九默然，静静地看着他离开。
九月十五，便是蛊虫发作之时，只是这次发作，怕是最后一次了，若还有再见之日，恐怕就是阴曹地府了。
她其实还有许多话想要对他说，想要告诉他人生还有万般精彩，前半生活不好不代表后半生仍是一塌糊涂，端看人怎么选择。可是一想到他们所剩的时间都已不多，她便什么都说不出口了，万般情绪变成了唇边一抹苦笑，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比。
他身影消失远去，她的心口却突然涌起一阵凶猛的疼，仿佛要将她撕裂一般。
她煞白着脸，捂着胸口，清楚地感知到蛊虫在她心脏里叫喧、呐喊。
叫喧什么？呐喊什么？
是因为它也知道自己即将消亡殆尽了，所以用尽全力想让她去留住他吗？
那她偏不。
她越是这么倔强，蛊虫啃噬的力道就越大，她渐渐有些支撑不住，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小九！”
杨逍本欲随着张无忌一起去指挥战事，但回头一看，见她摇摇欲坠，登时心口一窒。
小九嘴巴动了动，想回应他，可是身体虚弱得让她说不出话来，下一瞬周围便一阵惊呼，她看见杨逍朝她奔来，便再也支撑不住昏厥了过去。
倒在杨逍怀里的那一刻，她还在想，这他妈什么蛊这么霸道，连止痛丸都不好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小九：都TM要结局了你还这么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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