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翻过背面刻着八个字是行医济世忠厚传家,下面几个小字庆福堂制。
棠梨便知这必是庆福堂的东西,却不知李大伯把这个给自己做什么?就看这玉牌的材质也知价格不菲。
正疑惑间便听李大伯道:“昨儿庆福堂来人了,来的不是那个余宝胜是庆福堂的少东家,退还了诊金,还要给老妻诊病,我说老妻的病好了,他犹自不信,只得让他诊脉,诊过脉要了你开的方子瞧了,便问开方子的大夫,说要拜师,还留下了这个福牌,正好你来了交于你,也免得放在我这儿弄丢了。”
棠梨微有些讶异,庆福堂的少东家?不就是那个满身草药香的余星阑吗,今儿一早刚听说安州的庆福堂被总号收编了,想必昨儿余星阑来李大伯家是给余宝胜收拾烂摊子的,本来因为余宝胜,棠梨对庆福堂没什么好感,可看这个余星阑的行事作风,又觉不差,到底是数百年的老药号了,只可惜管理不善,以至于各处分号不受辖制良莠不齐,坏了庆福堂的名声。
不过,拜师?棠梨忍不住想笑,那个余星阑不会真想拜自己为师吧,想来他并不知自己是谁。李大伯把这个福牌交给自己,又说了这许多,就是告诉自己,他并未对余星阑透露自己的底细,虽说自己的底细李大伯也不知,但想必李大伯连自己的年纪也未透露,不然余星阑也不会口口声声要拜师了。
李大伯不止给了棠梨庆福堂的玉牌,还另外送了棠梨一个木牌牌,那木牌牌的材质远不如庆福堂的玉牌,是一块普通的老船木,做工有些粗糙,上面好像刻着字,年代久远,已经有些模糊,若仔细辨认还是能看出是个李字。
棠梨知道这木牌牌对李老伯来说很是珍贵,因她常见李老伯脖子上拴着的牛皮绳,下面挂的便是这块木牌,如此珍贵的东西,棠梨自是不能收,但李大伯却执拗非常,推脱不过只得暂时收下,或许等以后找机会再还给李大伯。除了两块牌子还有两条大鲢鱼,这一趟复诊棠梨真是满载而归。
夜里棠梨想起这些事,便放下手里的医书,把两块牌子翻出来看了看,纪婆婆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了一碟子点心跟一个小汤蛊。
纪婆婆一进来,棠梨便笑道:“今儿婆婆做的什么,好香。”
纪婆婆一手好厨艺,每每让棠梨想起以前给爷爷做饭的那位婆婆,也是一样的慈祥,一样的好厨艺。
纪婆婆把托盘放下,点心是玫瑰糕,玫瑰糕做成了玫瑰花的形状,栩栩如生,香气扑鼻,棠梨捏起一个瞧了一会儿道:“婆婆把糕做的这么好看,棠梨都舍不得吃了,偏偏香气诱人,想不吃又忍不住。”说着便张嘴咬了一口。
纪婆婆:“不过是个点心,有什么舍不得的,这次出来的匆忙,好些东西没带过来,回头你去岳州,让你好好尝尝婆婆的手艺。”
棠梨点头:“这棠梨可得好好想想了,别回头去了岳州一趟吃成个胖墩儿,连我爹娘都不认得了,岂不糟糕。”
纪婆婆笑了起来:“放心吧,保准吃不成胖墩儿的。”又把那汤蛊子的盖打开道:“你再尝尝这个小云吞,可吃的出来是什么馅儿?”
棠梨舀了一个吃了方道:“我猜猜,如此鲜美想是今儿在山上采的蘑菇做的馅儿,。”
纪婆婆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倒真真儿生了一张好嘴,跟老夫人以前那会儿差不多。”
棠梨不禁道:“老夫人以前也爱吃吗?”
纪婆婆道:“可不吗,要不然我这手艺是怎么练出来的,都是给老夫人逼的,若是不对味儿,一口都不沾的。”
棠梨笑了起来,想也是,本就是侯府千金,又得老侯爷喜欢,自是万般宠爱于一身的,别说吃些小吃食,就是想吃龙肉估计都能想法子弄来。
说笑了一会儿纪婆婆瞧见桌上的玉牌,不禁道:“呦,这可是个金贵物件儿。”
棠梨:“婆婆认得这玉牌?”
纪婆婆:“这是庆福堂的福牌,拿着这福牌在庆福堂的医馆药号,看诊抓药都不使银子,还能找庆福堂的大夫出诊,只要庆福堂的大夫都行,便是那余家的东家也一样,你说是不是个金贵物件儿,正因金贵,所以极少见,有这个的除了余家的几个大股东,便是曾经对余家有恩的,老婆子认得是因在镇国公府见过一回,那年国公府的老太太病了,太医院的太医不顶事儿,拿着这个玉牌请出了余家的老爷子方才治好,那日老奴跟着老夫人去国公府探病正巧见了。”
说着不禁摇头笑道:“不过姑娘医术高明,这玉牌也就没大用了,抓药倒是省事。”
棠梨倒是没想到这玉牌如此厉害,不过比玉牌更厉害的是庆福堂的经营之术,这拿着玉牌的看似占了大便宜,却也无形中成了庆福堂的人脉后台,国公府可是比侯府都高的门第,庆福堂也能走动联系,可见人脉之广,难怪能绵延数百年,也不知这个福牌的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第30章 找上门了
看着棠梨吃了云吞跟玫瑰糕, 纪婆婆把桌上的灯挑亮些, 又嘱咐棠梨别熬的太晚,才退出去,回了正屋, 见老夫人正靠在榻上, 瞧着旁边的小丫头打络子玩呢,不禁道:“怎么老的小的都一样, 时辰可不早了,您老还不安置呢。”
老夫人往窗户外望了望, 见厢房那边儿隐约有灯光透出来不禁道:“棠丫头也没睡呢?”
纪婆婆:“可不是吗, 看书呢, 就瞧咱们棠姑娘用功劲儿,若是进京赶考估摸考个状元都不在话下。”
老夫人笑了起来:“她呀看的都是医书药书, 考状元可用不着,我先头还想她这么大一点儿的年纪,就算从娘胎就开始学医,学到如今也才十几年,能遣药开方子已是难得,怎学得这样一身好医术,如今方知是用功用出来的,你想想, 自打搬到厢房, 哪天不是一看书就是半宿, 这还是你常去催着, 不然天亮了还看呢,以前老侯爷常说,这人只要肯用心,学什么都能学成,加之这丫头,于医道一门又有天赋,方能小小年纪便习了一身的好医术。”
纪婆婆点头:“可不是,这医可不好学着呢,可惜是个姑娘家,要不然棠姑娘这样的医术进太医院都绰绰有余了。”
老夫人哼了一声:“别提太医院,提起来我就生气,那些太医就是摆设,一点儿用都没有,朝廷的俸禄银子养了一帮子白吃饭的庸医。”
纪婆婆:“就是说,若太医院有一个跟棠姑娘一般本事的,您老这身子不早调养好了,哪用的着受这么些年罪,可他们一来瞧脉就说您身子虚得补,那人参鹿茸都快当饭吃了,可您这身子反倒越补越虚,那天我问棠姑娘,才知道,这补药可不能随便吃,是药三分毒,从吃食上调养最好,您瞧瞧您老在这安州城才住了不到一个月,这身子骨可比之前康健多了,精神也好,不似以往稍微动一动便闹累闹乏总想躺着。”
老夫人:“有棠丫头在跟前儿,一会儿汤一会儿粥一会儿茶的,还能陪着我说笑话儿,遛弯赏景儿,我这身子骨想不康健都不成,如今我就愁等去了岳州,往哪儿再找个棠丫头陪我说话儿去。”说着叹了口气,语气颇为不舍。
纪婆婆笑了:“瞧您,这有什么可愁的,等去了岳州您要是想棠姑娘了,就让人接过去不就得了。”
老夫人:“接是接,可也不能总在我身边儿不是。”
纪婆婆:“您老可真是把棠姑娘稀罕到骨子里去了,恨不能天天都守着您啊。”
老夫人:“我倒不是想她天天在身边守着,是想离的近些,时常来陪我说说话儿,可以后棠丫头在安州咱们在岳州,离着上千里的路,快船也得走一个多月。”说着又叹了口气。
纪婆婆:“您想时常见着还不容易,让咱们老爷把叶驿丞调去岳州任职,这样离着就不远了。”
老夫人眼睛一亮:“是呢,我怎么忘这茬儿了,你快去让人写信去岳州,就说我离不得棠丫头,让全丰把棠梨爹调去岳州,什么官职我不管,只离着近就成。”
纪婆婆不禁失笑:“老夫人您也不瞧瞧这都多晚了,再急也急不到这般,您放心,明儿一早我便吩咐下去,让他们快马把信送去岳州,管保误不了您老的事儿,时辰可不早了,您老快些安置吧。”说着亲自铺床整理帐子,伺候着老夫人睡下。
转天一早便照着老夫人的吩咐,把信送了出去,其实老夫人这信便不送,叶全丰也打算把叶全章调到岳州来
叶全丰之前还不觉得什么,毕竟有太医院的太医,老母亲有个病什么的,请个太医过来就是,可经了这回老母亲的一场病,叶全丰才知,这太医院也就是名声大,若说医术实在不怎么样,若不然老母亲的身子早就调养好了,哪还会有这场大病。
不过这场病看似是祸却也是老母亲的福气,碰见了棠梨,以叶全丰看,棠梨的医术便在整个大梁都能数一数二了,这么一位医术高明的神医自然要放在身边儿才好。
若棠梨是男子,帮他在自己身边谋个官职并非什么难事,可她却是个未出阁姑娘,这就有些难办了,想把她留在近处就只能提拔叶全章。
当然,叶全章是有真才实学的,当个驿丞的确大材小用,且自己初到岳州,有个自己人,也更方便些,有了这个打算,只不过安置在何处尚在犹豫。
叶全丰正在思索这件事的时候,花管家小跑了进来道:“老爷,齐王殿下来了。”
叶全丰一愣,以为自己听差了:“你说谁来了?”
花管家忙道:“齐王殿下。”他也不信啊,这都起更了,谁想还能来客啊,而且还是这样了不得的贵客,想不接待都不成啊。
叶全丰忙吩咐更衣,急忙迎了出去,心里却十分疑惑,虽自己与齐王殿下也只是在朝堂上见过几次罢了,私下里并无深交,事实上人都知齐王殿下性子冷,脾气怪,除了朝堂上必要的奏对,从不与大臣往来,齐王殿下身份尊贵,他若不折节下交,谁敢跟齐王殿下攀交情啊,正因如此,叶全丰才奇怪,怎么齐王会忽然上门。
心里虽疑惑,却不敢怠慢,整衣肃容迎进花厅落座。
下人上了茶,叶全丰不免瞄了一眼旁边的齐王殿下,从进来也没说过话,更无从知道他的来意,正想着自己是不是问问,就见齐王看了旁边的韩松一眼,韩松会意开口道:“叶大人,我家主子此次贸然打扰,是想寻个人。”
叶全丰愕然,怎么也没想到齐王殿下大晚上来访竟是为了找人,想齐王殿下除了王位可还是一位大将军,手下的护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有这些高手找个人还不手到擒来吗,跑自己府里来却为哪般。
虽觉荒谬,却仍道:“不知殿下寻的何人?可是下官府中之人吗?”
齐王却道:“不是,前几日在安州城,听说贵府的老封君病了。”
叶全丰更迷糊了,心道,怎么又提起了老母亲的病,难道齐王殿下大老远跑来是探病的不成,便是母亲有诰命在身,以齐王殿下的身份也不可能来探老母亲的病啊,虽迷糊却也只能点头:“老母亲本就不大康健,这一路随下官上任,车马劳顿,禁不住便病了。”
齐王:“听说群医束手。”
提起老母亲的病,叶全丰如今还气不大一处来呢,皱眉道:“那些个庸医简直一个比一个混账,一开就是麻黄汤,也不想想老人家这般年纪禁不禁得住这样的虎狼之药,亏得遇上一个有真本事的,把病治好了,不然还不知要遭多少罪呢。”
齐王:“不是这位有真本事的大夫现在何处?”
齐王这么一问,叶全丰倒好像明白了一些,暗道,这齐王殿下莫不是冲着棠梨来的吧?这倒有些麻烦了,却未回齐王的话,而是道:“齐王殿下寻此人做什么?”
齐王:“看病。”
叶全丰愣了愣,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遭,瞧着不像有什么症候,看什么病啊,只不过齐王殿下问了,自己不答也不行,若答,棠梨可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自己什么都不能说。
不说不行,说也不行,便只能继续打谎了,想到此,叶全丰道:“殿若问这位大夫的下落,下官却不知。”
旁边的韩松眉头一皱,心说这不睁眼说瞎话吗,你老母亲就是人家治好的,你会连人家住哪儿都不知道,怎么可能。
齐王殿下没吭声,只是轻轻啜了一口茶。
韩松:“不是给你们家老太太诊病了吗,怎连人家住哪儿都不知道?是不知道还是不想我家主子知晓。”
叶全丰一惊忙道:“下官并无此意,只是这位并不是什么正经大夫,不过一个游方郎中,当时母亲病的危及,别的大夫又不管用,正赶上有个游方的郎中路过,便请了进来,殊不知竟是一位医道高手,开了药吃下便好了。待老母亲病愈,再去寻那个游方郎中,却不见了,如今还没找着呢。”
韩松眼里的光芒瞬间熄灭,怎么也没想到主子千里奔波跑到岳州竟扑了空,别说看的大夫了,就连大夫在哪儿都不知道。
齐王却挥挥手,韩松会意把手里捧得盒子放到桌子上,齐王道:“这盒子内是本王治病的药方,叶大人若见到那位神医,请把这里的药方给她看看。”说着也不为难叶全丰站起来走了。
叶全丰送着齐王出了大门方回转,看着桌上的盒子愣了许久,花管家低声道:“老爷,我瞧齐王殿下这意思,大约不信。”
叶全丰也愁呢,齐王把这个装药方子的盒子留下,就是算准了自己知道下落,只不过齐王殿下这么着急寻大夫做什么,他说是看病,给谁看病,难道是齐王殿下自己,瞧着不想有什么病的啊?
不管是给谁看病,棠梨一个姑娘家出手不大妥当,更何况若真是齐王殿下得病,就更不妥当了,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怎么齐王殿下就找上门来了呢。
却说这边儿齐王出了叶府,韩松忙道:“主子,叶全丰说是个游方郎中,这游方郎中满世界的跑咱们去哪儿找啊。”
齐王道:“叶全丰为人颇为谨慎,你觉得以他的脾性,会随便找个游方郎中给老母亲医病吗。”
韩松一愣:“殿下是说咱们让叶大人糊弄了,可他既知道为何不说?”
齐王:“这也是本王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第31章 来了喜事
韩松:“主子, 这可不妙, 若叶全丰不说出那老神医的下落,主子这病……”
齐王:“叶全丰不说必有不说的缘由,却不一定就不能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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