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平目光划过齐王怀里醉的一塌糊涂的叶神医,虽觉齐王殿下这般把人抱在怀里,实在有些暧昧,但也不好拦着,忙道:“末将恭送殿下。”
眼巴巴看着齐王殿下抱着人飞身上马,疾驰而去,卫平忽想起刚自己说摆宴,齐王殿下并未出声拦阻,莫不是故意的吧。
不过,就算齐王殿下真心喜欢,可这位叶神医毕竟是个男的,太后哪儿能过得去吗,若怪罪下来,只怕这位叶神医性命不保。
但又一想,齐王殿下何等人,那可是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大将军,他若想就没有保不住的人,且,瞧殿下的意思,也不似做戏,当年平南燕之乱,自己也曾跟随殿下左右,何曾见殿下这般着紧过谁,这千年的铁树想开花,谁还能拦得住不成。
第153章真断片了
棠梨这一觉睡得极熟, 醒过来的时候, 已是天光大亮, 她睁开眼便见暖暖的阳光从青色的纱帐外琉璃窗中透了进来,折射成千丝万缕的光线, 落在地上一片金灿灿的, 整个屋子都暖洋洋的舒服。
且, 这床也格外舒服,比自己在叶府里的床榻还要舒服, 舒服?青色的纱帐?琉璃窗?这里不是竹山县县衙, 更不是叶府?
棠梨蹭的坐了起来,忽觉头有些疼, 伸手按住太阳穴,回想了一下,貌似自己昨儿被齐王强行抱上马,去了兵营给那些士兵治病, 然后那位卫将军为了答谢自己,下令在大帐外摆了酒宴,招待自己跟齐王,自己一时忘了已然换了身体,连喝了三碗酒……
棠梨觉得自己的脑袋一蹦一蹦的疼, 一是因那酒太烈,二是因自己自不量力, 那么大的碗的酒, 竟连喝了三碗, 不醉死才怪。
再然后呢?棠梨绞尽脑汁的想了又想,也是一丁点儿都没想起来,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自己醉了趴在桌子上,而这里棠梨也并不陌生,自己给齐王行针的时候进来过几回,这里是齐王在观潮阁的寝居,即便自己喝醉了,被齐王带了回来,如何会睡在这儿?
正想着,齐王走了进来,手里端了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一个汝窑莲花瓣的小盏,他走到床榻边儿坐下,把托盘放到床边儿的小几上,拢起了纱帐,把那莲花瓣的小盏递了过来:“吃了这醒酒汤,头就不疼了。”
棠梨倒也不客气,伸手接过来仰脖喝了下去,把小盏递还回去道:“多谢。”
齐王却目光一闪挑了挑眉道:“你倒是想得开,难道就不奇怪怎么会睡在此处,要知道这里可是本王的寝居。”他的脸色仍如以往那般,并无丝毫不同,可从他嘴里吐出来的每一句话,以及他说话的语气,都透着十足的暧昧。
棠梨可不想跟他陷入这种暧昧尴尬的境地便道:“殿下的寝居又如何?”
齐王:“叶大夫莫不是忘了自己是云英未嫁的姑娘,虽本王尚未婚娶,可你一个姑娘家在一个男子寝居中睡了一整晚,若是传出去,这名节怕是毁了。”
棠梨嗤一声笑了:“若我在意名节,想来殿下如今还受那顽疾之苦。”说着便要下床,却忽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不对,不是自己昨儿穿的那身男装,而是换了一套软锦的寝衣,这软锦是难得的好料子,是江南的贡品,听说是一种特殊的蚕吐丝织成,做成贴身的寝衣最是舒服,只可惜,这料子太金贵,寻常人家连见都见不着,便叶府这样的世家大族,也是压箱子底儿的存项,老夫人喜欢棠梨,让纪婆婆翻出来拿了一块给纪婆婆让她给棠梨做了件小衣,棠梨至今都没舍得上身呢。
而如今自己身上穿的这寝衣便是软锦做的,且很是肥大,不用猜也知道是齐王的,饶是棠梨都有些脸红:“我,我昨儿的衣裳呢?这是谁,换的?”
齐王:“你不记得了?”
棠梨瞪着他,心道这不明知故问吗,自己若记得还用的着问他吗。
齐王:“你昨儿在水寨中吃的大醉,若那般送你家去,怕是不妥,我便让人给你家里送了信儿,说叶老夫人有些不爽利,把你留在了叶府。”
棠梨虽觉这齐王的行为有些逾越,可这事儿做的也算周到,便宜娘本来就极不乐意让自己出来,怕落个不好的名声,将来寻不着婆家,若是昨儿自己那样醉醺醺的家去,只怕自己去老君观坐诊的事也得黄了。
只不过,既他都用叶府当借口了,为何不干脆把自己送回叶府,偏要带到这观潮阁来,还把自己安置在他的寝室之内,到了这种地步,若棠梨还觉他对自己毫无企图,那自己就是头一号的傻瓜。
虽如此,棠梨仍想不通他的目的,是真看上自己了?可他不是不近女色吗,且他那个病自己是知道的,那是心病,极不好治,自己也曾试探过,并不像作伪,难道好了?怎么好的?是他自己想开了,还是有别的契机?
棠梨看了他好一会儿也没瞧出端倪,索性直接道:“殿下意欲何为?”
齐王却并未答她而是从怀中拿出一个东西来,棠梨一见心中欢喜:“果然落在了这里?”找到了就好,免得便宜娘哪儿不好交代。
说着便要去拿回来,不想齐王却合上了手道:“这金锁果真是你的东西?你没认错?”
棠梨没好气的道:“自然是我的,是我自小带着从未离身的东西,怎会认错,想是行针的时候未注意,遗落在此处,上次我来便是要寻这枚如意金锁的。”
齐王倒是并未再问什么,而是道:“你的医术这样好,怎么性子却如此散漫,如此要紧的东西,也能丢了,这是丢在了观潮阁,若是旁处,只怕便不易找了。”说着并未把金锁递给棠梨,而是探身过去,把金锁戴在了她的脖子上:“往后仔细些,莫再遗失了。”
棠梨愣愣看着他,这齐王今儿着实有些怪异,说话怪,神情怪,就连行动都怪异的紧,不应该说怪异,应该说暧昧。
尤其他还亲手给自己戴上金锁,并嘱咐莫再遗失了,若非这金锁是自己从小便戴在身上的,棠梨都差点儿以为这是他的东西了。
如此暧昧可不是好事儿,还是尽快避开他为好,想到此,棠梨道:“昨日多谢殿下,今日棠梨已答应了劲节先生去老君观坐诊,时辰不早,也该动身了。”
齐王倒是也未再为难她,颇识趣的出去了,他刚出去,梅婆婆便进来了,手里拿了一套换洗的衣裳,想是从叶府拿过来的,毕竟这里到叶府更近便。
棠梨接了衣裳过来换了,看了看那套软锦的寝衣不禁道:“昨儿梅婆婆就来了?”
梅婆婆:“昨儿齐王殿下遣了人去县衙唤了老奴过来伺候姑娘。”
棠梨:“那我这衣裳也是婆婆换的。”
梅婆婆点头:是啊,姑娘昨儿是吃了多少酒,醉成那般样子,姑娘就是大夫,难道不知酒多伤身。”
棠梨知道梅婆婆是为了自己好,道:“这一回,便记下了,日后再不贪杯,您老就别唠叨我了。”
梅婆婆:“你呀,还嫌我唠叨,若是夫人知道……”梅婆婆话未说完,棠梨忙道:“今日之事,万万不能让娘知道。”
梅婆婆见她的样子,不觉好笑:“姑娘还有个怕的,着实不易,老奴看也就夫人能管得了姑娘了。”
棠梨:“这不是怕,是孝顺,她是我娘亲,自然要顺着不让她生气着急才是,好了,走吧,老君观那边儿不知来了多少病人了,今儿只怕要忙到天黑了。”
第154章 出现转机
棠梨在老君观忙了一日, 送走最后一位病人, 棠梨侧头往外看了看, 天色虽有些暗了下来, 却并不太晚,不禁道:“今儿倒是早。”
甘草过来收拾东西, 听见这话遂道:“要不是劲节先生一早就吩咐了清风明月, 想来您便是一宿不睡, 也是瞧不完的,如今您叶神医可是声名远播。”
声名远播?棠梨摇头失笑:“怎么听着这么邪乎呢?”
甘草道:“这算什么, 外头传的才邪乎呢。”
棠梨:“这都神医了, 还能传的怎么邪乎?”
甘草:“外头都说是天上的玉皇大帝, 不忍见咱们岳州的百姓被疾病所苦, 故此大发慈悲,遣了天上的药王转世投胎来凡间行医救人。”
棠梨纳闷的道:“这个跟我有什么干系?”
甘草:“这说的可不就是您吗。”
棠梨愣了愣,不觉好笑:“我都不知道, 自己是神仙转世投胎的。”
梅婆婆道:“ 您不是神仙姑娘是菩萨, 心肠慈悲, 见不得人家生病。”
棠梨:“这才是越说越邪乎了,我呀既不是神仙也不是菩萨, 我是大夫,大夫生来便是给人医病的。”
正说着, 便听劲节先生道:“说的好, 大夫生来便是医病的, 若是我大梁多些叶大夫这样的医者, 正是百姓之福了。”
棠梨却道:“在下倒希望天下无医。”
劲节先生愣了愣:“天下无医?”
棠梨:“天下无病自然便天下无医了。”
劲节先生恍然:“是了,天下无病自然便无医了,虽然都知不可能,但能说出这样的话,足见胸怀,即便医术高明,却宁可天下无医,这便是大医胸怀,看来大医并不在年纪,那些七老八十皓首耄耋的老大夫,穷尽一生钻研医道,最终也只是庸医,并非不用心,而是这胸怀上便落了下乘,自然也成不了大医国手。
劲节先生躬身一礼:“叶神医大医胸怀,实令人敬佩。”
棠梨忙侧身避过:“便是医道上,您老也是前辈,这礼晚辈万万受不得。”
劲节先生摇头:“有道是学无长幼达者为先,虽贫道年纪长些,可医道上却远不如叶大夫。”
棠梨生怕这老道再说下去,自己真成前辈了,遂道:“时辰不早,恐家中惦记,这便回了。”说着让甘草提了药箱子走了。
劲节先生不免摇头失笑:“这么瞧着倒像个毛头小子了。”
后面的余星阑低声道:“师傅您还未瞧出来不成?”
劲节先生疑惑的道:“瞧出什么?”
余星阑:“师傅聪明一世怎么这事儿上却糊涂起来了,您想想当初她为何来老君观,那时候应不是来坐诊行医的吧。”
余星阑这么一问,劲节先生倒是想起来了,是啊,当日这棠公子一来,便救了自己的命,也因此欠了她个人情,后来自己才配合她收了余星阑这个便宜弟子,然后便是给常府的小公子看病,常老爷捐银子重修了老君观,这倒不奇怪,毕竟治好了常府的小公子,可他揽下济民堂的事就令人想不通了,常老爷可是岳州首富,是商人,这商人再有慈悲心也是利字当头,可这济民堂却是为了百姓谋生计,无利可图,便做成了,名声也不是他的,无利无名,常老爷图什么?
说到名声,劲节先生倒是想到了一个可能,济民堂是为了百姓,是好事,是善事,也是一桩最拿得出手的政绩,若竹山县的济民堂成了,百姓得了实惠之余,最大的获益者便是新任的竹山县知县叶全章了。
等等,不禁看向余星阑:“叶神医跟叶知县莫非有亲?”
余星阑:“岂止有亲,师傅可知叶知县膝下只有一位千金,年方十六。”
劲节先生何等聪明,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哪还有不明白的,想想自己当真是老眼昏花,竟让个丫头给糊弄了,难怪她生的如此模样,把个吴玖都招来了,而这件事大约只有自己不知底细。
想到此,有些不满:“既知道怎么不说?”
余星阑挠挠头:“师傅,我以为您知道呢。”
劲节先生没好气的道:“你不说,我如何能知道。”
余星阑:“她当初来老君观就是冲着师傅您来的。”
劲节先生:“我说她好端端的跑老君观来做什么,原来是为了叶知县,有如此一位不同凡响的女儿,叶知县倒真是好福气。”
怪不得那秦县丞三五不时就往老君观跑呢,说是跟自己下棋,话里话外问的却是竹山县的事情,劲节先生虽不想掺和政务,却若对百姓有利,也是一桩好事,便也会点拨一二,如今看来,这一切都是那丫头为他爹铺的路啊,自己既已知道,便不能置身事外了,况,知道棠梨的身份之后,劲节先生忽有个感觉,或许这一次有机会除去危害已久的三害,还岳州百姓一个太平的鱼米之乡。
劲节先生之所以有这种感觉,并非胡思乱想,而是有其缘由的,这岳州三害,瘟疫,水寇,猪婆龙,叶棠梨是神医,她高明的医术,劲节先生亲身领教过多次,劲节先生甚至认为,便大梁所有的大夫都算上,也不会有比叶棠梨医术更高的了,若说这能治疫病的舌她其谁,而猪婆龙跟水寇相比疫病要容易一些,水寇贪财以利诱之,去捉猪婆龙,这鹬蚌相争,必是两败俱伤的结果,待那时官府再出兵清缴便能以逸待劳。
而官府出兵却着实不易,岳州虽有驻守的兵营水寨,却直属兵部,并不受地方节制,便是岳州的布政使叶全丰,若无谕旨也调不动一兵一卒。
那些水寇在岳州盘踞多年,心狠手辣,狡猾非常,大都是亡命之徒,若想清缴必须调兵,听常老爷提过,齐王殿下的顽疾也是叶神医出手治好的,以齐王的性情,这份人情必要还的,而齐王不仅是皇叔也曾是带兵的大将军,军营之中颇有威望。
那水寨中的守将的确不买叶全丰的账,可若齐王殿下开口,必会言听计从,本来极难办到的事,却因一个叶棠里出现了转机,凑齐了天时地利人和,那些水寇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第155章 小舅来了
却说棠梨一回家便瞧见马棚里多了匹马, 顿时眼睛一亮问看门的小厮:“可是有客来?”
小厮忙道:“大名府的舅老爷来了, 下半晌就到了……”不等小厮说完, 棠梨眉眼一弯便跑了进去, 后面的梅婆婆摇头失笑,虽说尚未见过这位舅老爷, 却过好多回了, 甘草说姑娘自小便跟这位舅老爷亲, 今儿一见果真如此,一贯稳重的姑娘一听说舅老爷来了, 蹦跳着就跑进去了, 那样子活脱一个小丫头, 若只瞧这个样儿, 谁能猜出是如今岳州城声名远播的叶神医呢。
莫说旁人,便是梅婆婆自己成日在姑娘跟前儿伺候着,有时也会忘了她不过是个正值韶华的小姑娘, 一是因她医术高明, 再有姑娘的稳重练达对世情的通透, 也着实不像未经世事的。若非跟这位舅老爷感情好,想来也不会如此毛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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