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舒志擦了擦眼泪,道:“眼下还不到放松的时候,刚刚陛下说还没有大哥的消息。我之前让手下的人去查,发现有人故意在城里传播大哥通敌叛国的消息。我怀疑大哥的事可能和他们有关,可又查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周辰理道:“他们是谁?”
齐舒志:“兵部侍郎,还有庞少师。”
“他们?”周辰理有些意外。
“是。”齐舒志道:“他们与我们齐家是不是有什么恩怨?”
“据我所知,没有。”周辰理眼神惊疑不定,道:“可他们是太子的人呀。”
“什么?”齐舒志一惊,“我爹可是从来没有得罪过太子呀。”
“就是这样我才奇怪。”周辰理也没什么好主意,“这些日子我与母妃在宫里也没少打探,父皇下了旨意不准宫里与外面多往来,是以什么都没查到。不过我倒觉得,我们在京城里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查也没什么用,还要找到大公子,只有他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姨母说苏州陆家会派人来帮他,这对他来说算是个好消息。出宫之后很快又有了新的好消息,邓晓派人来报,说是有了大哥齐云旗的消息。大哥人还好,大概过几天就能悄悄的回京。
听到消息后齐舒志大大的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这一世的家人让他感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温暖,他珍视家里的每一个人,权势富贵可以不要,他只想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
已经好几天都没怎么睡觉,此刻稍微放松了一点,疲倦感就想海浪一般拍打着他的意识。齐舒志张嘴打了个哈切,揉了揉眼睛往床边走。坐在床上就看见了昨天被他随手放在桌子上的账本,起身将账本拿在手里。
齐舒志躺在床上,翻开账本随便看了看。
然后他发现,这是个很奇怪的账本,或者说那位已经过世了的寇大人很奇怪。这上面详细的记录了他挪用的每一笔赃款,可怪就怪在这些赃款的去处。
作为一个官员贪污并不奇怪,可寇大人挪用户部所有的钱财全都被他送人了。送的人不少,各地军官将领。这就不对了,他收买将领做什么?难道是想造反?可他到死都是本本分分的。
唉,这就是男人的世界吗?真复杂啊。
齐舒志将账本放下,突然发现自己这一年多的纨绔少爷生活都是假象。就像爹说的,他还在时能为自己遮风挡雨。他不在了,自己能做的就是不要害怕。
刚闭上眼吉祥那公鸭嗓一般的声音又出现了,“世子,有人找你。”
齐舒志在床上像一条出了水的鱼一样抓狂的扭动了一会儿,这才猛的坐起来道:“谁啊?”
“不晓得。”吉祥道:“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一个小孩给我塞了张纸条,纸条上说是约您去四海楼见面。”
“知道了。”齐舒志翻了个白眼,会约自己在四海楼见面的还能有谁?
等他到了四号楼,一进雅间果然见到了三张熟悉的面孔。唐礼之惊恐万分的看着他,“快关门快关门,让人看见我跟你见面,我就死定了。”
齐舒志脸上抽搐了一下,反手把门关上,道:“这么怕跟我扯上关系,又何必约我出来?”
“话不能这么说吧,现在不是特殊时期嘛。”唐礼之干笑道:“你应该这么想,这种时候我们都冒着风险出来见你,足以见我们的兄弟之情。”
齐舒志这么多天难得真心的笑了,他在椅子上坐下道:“我很承你们的情。”
梁东道:“我现在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举人,就算明年开春中了进士,想要帮你的忙也是有心无力,唯一能做的就是说两个笑话让你开心开心。”
方峥道:“我也帮不上什么忙,齐兄你要是缺钱就尽管告诉我,我有钱。”
齐舒志原本还想表达一下自己的嫌弃,一张嘴却发现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他死死的控制住自己,千万不要在这三人家伙面前哭鼻子丢人。便问唐礼之,“你呢?你能帮我什么?”
“我嘛,钱是没有,笑话也都不好笑。”唐礼之摇头晃脑的道:“不过我昨天晚上听我爹说漏了嘴,知道了一个可能对你有用的消息。”
“啧。”看着他故弄玄虚的做作模样,齐舒志三人使劲一拍桌子,“有屁快放!”
“这是干嘛?动静太大了不好,被人发现了怎么办”唐礼之猥琐的一缩脖子道:“我听我爹说,当初查刘怀案的时候……”
“等等。”方峥道:“刘蟠他爹的贪污案,不是大理寺查的吗?”
“是这样没错,但是大理寺京兆尹刑部这三个衙门的官员经常流动,我爹在大理寺和刑部都有朋友。”唐礼之道:“反正你们听着就是了,我爹说他有个大理寺的朋友,在查刘怀案的时候,去他们家抄家,你们猜怎么了?他家居然很穷。”
“很穷?”真正的穷人梁东表示怀疑,“我看刘蟠在书院里的表现,可不像是穷人。”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唐礼之拿起茶壶道:“你们看这个茶壶,如果说刘怀这么多年贪墨的钱财是一壶茶,但是抄家抄出来的就只有一杯茶。一杯茶确实不少,但是同一壶茶相比是不是很穷?”
“是。”齐舒志突然就有种抓住了什么的感觉,“你接着说。”
“那些不见的钱就成了迷,后来继续查,发现刘怀与一些地方官员将领有来往,齐忠就有此次北方战场的副总兵。”唐礼之默默下巴道:“你们说我们是不是可以故技重施?”
“什么意思?”
“就和上次救梁东一样。”唐礼之道:“杀刘蟠的凶手找到了吗?没有,刘怀死后这个案子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同样的,这次我们可以把副总兵贪污的案子提出来,然后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这个副总兵的身上。这样一来齐家大哥不说没罪,至少不会连累到国公府。你们说,这个办法好不好?”
齐舒志摇了摇头,道:“不行。”
“哪里不行?”
“先不说这个方法能不能行得通,我大哥他的为人我是知道的,他绝不会做出任何对大周不利的事情,我绝不能用这种糊弄的办法让他留下污点。”齐舒志坚决的道:“我是一定要还大哥一个清白的。”
唐礼之三人对视眼,都从对付的眼神里看出了无奈。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们。”齐舒志真心诚意的道:“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
五天后的夜里,邓晓来报说是齐云旗已经回来了。当时齐舒志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人在哪里?我这就去见他。”
“不行。”邓晓道:“大公子人在城外的皇觉寺,现在城门已经关了。”
“啊,那怎么办?”
“只有等到明天,白天悄悄出城,到了晚上再去见大公子。”邓晓道:“皇觉寺人多眼杂,现在有许多双眼睛盯着您,您去见大公子千万要小心。”
“知道了。”
这一晚齐舒志都没有睡觉,他想好了,明天下午他就乔装打扮混出城去。扮做普通香客进黄觉寺,晚上不回来了,悄悄的去见大哥。
上午还要进一趟宫,请周辰理打听刘怀案件的情况。他发现刘怀案与山西寇大人的账本有相似之处,说不定真的对大哥的案子有帮助。再过几天周辰理就能出宫去刑部当差了,他能帮上忙。
为了赶在中午之前能出宫,齐舒志从昭阳殿急匆匆的出来。心里有事忘记了绕路,然后就在御花园被周蓁蓁给堵了个正着。
齐舒志一个脑袋两个大,“公主殿下,在下真的有事,你能不能干脆一点放在下过去?”
周蓁蓁噘着嘴道:“你又忘记给我带东西。”
齐舒志:“我……”
“不过这次我就饶了你了。”周蓁蓁虽然在深宫,但也知道齐舒志家最近发生的事情,有心想让他开心一点,她道:“我有办法帮你把玉坠子拿回来了。”
与坠子?齐舒志记起来了,道:“哦,那玉坠子我不……”
“快跟我走!”周蓁蓁抓着齐舒志的手就跑,“那个讨厌的女人又来了!”
齐舒志再一次被她带进那个假山后头的密道里,漆黑的密道里齐舒志纠结道:“那个玉坠子我不要了,公主你别麻烦了。”
“那不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吗?”周蓁蓁道:“我想办法弄到了泻药,只要给威武大将军吃了,它就能把玉坠子拉出来。”
齐舒志心说那样我就更不想要了,两人从密道里出来就是甘泉宫。这可是皇帝的寝宫啊,齐舒志头皮发麻,“真的,我不要了,我们走吧。”
“你个大男人怎么胆子这么小?”周蓁蓁小声道:“养狗的地方离这里不远,平时没什么人在,拿了玉坠子就走不会被发现的。”
他们躲过了三拨太监,两拨宫女,终于到了养狗的地方,看见了蔫不拉几的威武大将军。刚给大将军塞了药,就有脚步声传来。齐舒志和周蓁蓁吓的立马躲到了狗笼子后头的柱子后面。
还好两人都瘦,不然可能藏不住。
进来的人是皇帝周昃勤,他走到威武大将军的笼子前,皱眉道:“大将军这是怎么了?”
身后的小太监道:“从前些日子开始,大将军就不怎么吃东西,这两日更是一点不吃了。”
周昃勤很是爱怜的看着大黑狗,道:“让太医过来看看。”
齐舒志听的心情复杂,做太医可真不容易,不仅要为人看病,还要为狗看病。万一陛下以后喜欢上了养蛐蛐,是不是还要为蛐蛐看病?
小太监刚转身,周昃勤就道:“王守道今天是不是在太医院?让他过来吧。”
王守道就是留在国公府的王太医,他最近虽然在府上当值,但作为太医院的太医每隔几天都是要进宫述职的。
没过一会儿王太医就过来了,周昃勤让其他人都退下了,然后让王守道给威武大将军看病。齐舒志心说看来王太医医术很了得,不然宫里这么多太医为何陛下偏要他来给爱犬看病呢?
正在这时周昃勤忽然道:“齐家的三小子怎么样了?”
齐舒志立刻竖起耳朵听,王太医跪在地上满头大汗道:“小孩子身子骨弱,没多少日子了?”
周昃勤点了点头,双手背在身后道:“不会被发现吧?”
“不会。”王太医道:“臣用的药剂量小,他看起来就像是惊惧忧思致邪风入体最后高烧不治而亡。小孩子嘛,很容易就夭折的,国公府的人不会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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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终见大哥
齐舒志忘了自己是怎么离开皇宫的了, 他只记得在皇帝离开之后,他看着眼前同样脸色苍白的周蓁蓁, 一瞬间他心里的杀意是如此的浓烈。
最后他还是没有动手,虽然这只是一刹那的想法,但他还是痛恨自己。从前的自己最恨的不就是因一己之事而牵连无辜的女人吗?他安慰自己不杀周蓁蓁是对的, 因为有人亲眼看见周蓁蓁带着自己走了。如果被发现她死了,自己肯定逃不了。
可是当时的想法是真的,他的手离周蓁蓁的脖子是那么的近。
他离开了皇宫,临走前他让周蓁蓁不要对任何人说她刚才所见所听。他也不知道周蓁蓁能不能信守承诺, 但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吉祥远远的看见齐舒志出来, 急忙迎了上来,道:“世子,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齐舒志扶着他的手, 勉强爬上了马车, 吉祥道:“是要去客栈吗?”
刚想点头, 齐舒志想到了什么,道:“不,去一趟桂枝堂。”
桂枝堂的孙大夫医术高超,是国公府惯来比较信任的大夫。这次如果不是皇上派了宫里的太医过来,那么在府里照顾的就应该是孙大夫了。
马车在桂枝堂后门停下, 不一会儿孙大夫从后门出来, 上了马车见到了齐舒志。他以前经常出入国公府,对齐舒志也比较熟悉。看着从前活泼的世子变成眼前这个模样,孙大夫心中暗暗叹气, 道:“想当初在下还只是个从小地方来的赤脚大夫,要不是公爷赏识,怎么会有今天?”
齐舒志微微垂着头,道:“孙大夫,今天请你来府上的事希望你不要同任何人说起。”
孙大夫一愣,随即点头道:“是,我知道了。”
虽不知是为了什么,但在这种高门大户办事,谨小慎微总是没错的。
齐舒志没有在门口下车,而是借口累了不想走路,直接将马车驶进了后院。他带着孙大夫直接去了齐玉锵的院子,推开房门正好看见屋子里的丫鬟正要给齐玉锵喂药。天知道他是怎么忍住没有冲上去一把将药碗打翻在地的冲动,而是对丫鬟道:“把药给我,我来给三弟喂药,你先下去吧。”
丫鬟恭敬的把药碗递给齐舒志,随后低着头退了出去。
他端着药碗走到床边,从前可爱秀气宛如金童的齐玉锵躺在床上,消瘦了成这样眼下还有乌青。伸手摸了摸齐玉锵的头发,他们虽不是同一母所生,但感情一向很好,每次自己被父亲罚跪祠堂,齐玉锵都会在半夜偷偷溜进来给他送吃的。
吱呦一声门开了,孙大夫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齐舒志眨了一下眼睛,转过身道:“大夫,给我三弟看一下吧。”
孙大夫在床边坐下,开始给齐玉锵把脉。过了一会儿他面露疑惑,又掀开齐玉锵的眼皮看了看,之后又捏开他的嘴看了一会儿。表情十分疑惑,仿佛遇到了什么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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