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看着油纸里面色泽诱人的蛋黄酥,想起之前云旗在家时每天一大早都会去宝兴斋给自己买一包刚出炉的蛋黄酥。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却吃不出以前的味道了。
齐舒志仔细瞧着她,然后偏头去看树上的枯叶,道:“虽说年节已过,但天气毕竟寒冷,大嫂你之前做的那些护膝可惜没有送到,也不知有没有再做。”
江氏瞪大了眼睛看向他,齐舒志目光不躲不闪,平和的任她看着。江氏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她的手微微抖了一下,随后放松下来,道:“后来就没做了,不过现在做也不迟。”
齐舒志点点头,道:“若是能在元宵节之前做好就好了,家里最近事情太多,到了那天不如我们一家人去拜拜佛吧。只可惜……”
江氏:“可惜什么?”
齐舒志看着她的肚子,“只可惜大嫂你近日忧思太重不思饮食,身子大不如从前,只怕禁不起折腾。”
“这有什么?”江氏立刻道:“我今日便感觉十分有胃口,而且我惯来身强体健,好好养着过不了几天定会胖上一圈。”
齐舒志笑了一下,站起来道:“那我就不打扰大嫂用餐了,走了。”
回去的路上见到了杨氏,杨氏笑着对他说今天齐玉锵的精神好了不少,可能就要好转了。齐舒志勉强露出一个笑脸,道:“母亲,家里的事不重要的就交给齐忠去做吧,您多陪陪三弟。三弟整日呆在屋子里也没个人说话,您多陪他说说话,说不定他能好的快一点。”
杨氏点点头,然后小声问道:“不知大郎怎么样了?”
“大哥很好,您不用担心。”齐舒志小声道。
齐舒志有一个计划,并且已经付诸行动,但需要时间。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就是忍。爹将这个家交到他的手里,他一定会尽全力来保护这个家的。
正月十三,秦淮河畔已经开始上灯了,只等十五那天全城的人倾城出动去看灯,吏部尚书余大人家的女眷一大清早就出城前往皇觉寺上香。余宁本来不太喜欢寺庙这种地方,可她最近总是会想到英国公府上的事,心绪难平之下也想去庙里拜一拜。
山上的积雪还没有完全融化,密林草丛只见还有一块块的薄薄的白雪。余宁闻到了燃香的味道,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余夫人道:“明明受不了这个味,还偏要跟来,那么想拜佛在家里也是一样的。”
余宁撒娇的挽住了母亲的胳膊,“娘,我也在家憋了多日了,就想出来走走。”
“也不急于这一时啊。”余夫人真是拿她没办法,“过两天不就是十五了吗?”
母女俩拜了佛祖,见女儿小脸咳嗽的通红,心疼坏了,连忙赶她走,“你呀要走走就去走走好了,拜佛这种事你娘我一个人就行了。”
余宁早就想走了,闻言便带着丫鬟杏儿往皇觉寺后头走去。若说这座寺庙哪点她最喜欢,当要数这满山的青松翠柏了。松树清香的气味让她好受了许多,看着寺庙中墙上的彩绘,余宁十分兴奋拎着裙子小跑着往前头走,“杏儿你快跟上!”
穿过一道门,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群带刀的劲装男子。这些人身上都有种骇人的气势,见她闯进来便全都转过头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余宁吓了一跳,杏儿在后头追的气喘吁吁,“小姐,你跑的太快了。”
“杏儿。”余宁一把抓住婢女的手,“我们走。”
一路低着头快步远离了这里,余宁这才感觉松了口气,这些是什么人?怎么寺庙里还带着刀剑?
杏儿不晓得小姐这是怎么了,她指着后山的一块地方道:“咦?那里好像有人呢。”
余宁往那边瞧了一眼,是真的有人,而且看背影有点熟悉。她悄悄的靠近了去看,那是个穿着棉袍的男子,身姿十分的挺拔。他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看山也好像在发呆。过了一会儿身后的破屋子里走出来一个人,跟棉袍男子说了几句,棉袍男子便转身了。
余宁这才发现他的腿有点跛,刚一转身余宁看见了他的脸,差点惊呼出声。杏儿就要说话,余宁一把捂住了杏儿的嘴,“不要说话。”
她心跳的砰砰的,蹲在原地心乱如麻。好半天才道:“走。”
带着杏儿离开后山,杏儿还是懵懵懂懂,“小姐你不是喜欢后山的景色吗?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余宁心不在焉的随口应着,杏儿忽然道:“呀,小姐是那些人,他们过来了。”
余宁抬头一看,正是那群带刀的人,此时正朝着她们来的方向走去。就在错身的那一刻,余宁突然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的脸都煞白起来。
“小姐。”杏儿都快被她吓到了,“你怎么了?脸色突然好难看。”
“杏儿。”余宁来不及多想,抓着杏儿的肩膀道:“你现在就回去,找到母亲,告诉她我要在后山多玩一会儿,让她一会儿来找我。”
杏儿:“小姐,我陪你一起吧。”
“听话!”余宁第一次露出严厉的神色,“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望着杏儿离去的背影,余宁拎着裙摆朝另一个方向飞快的跑了过去。皇觉寺她以前来过,对这里的路也还算熟悉。她朝着破旧柴房的方向奔跑,却忘了自己是个娇贵的千金小姐。路上积雪尚未完全融化,泥泞湿滑也不小心就会摔倒。
也不知摔了多少跤,她终于赶在那些人之前来到了破柴房外。
柴房内齐云旗正在想事情,身边的护卫突然道:“外面有人!”
说着飞快的蹿了出去,余宁一身狼狈喘气喘的胸口发疼,好容易到了地方,忽然眼前闪过一个黑影,脖子上一阵冰凉。她吓的浑身僵硬,就看见一个灰头土脸的男人正用一把长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你是什么人?”
“快走!”余宁道:“有人往这边过来了,他们都带着刀。”
男人没有理她,而是继续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时齐云旗从里面出来,看见她十分意外,“余小姐?”
“是我。”余宁道:“齐公子你快走吧,有人过来了,很快就到了。”
齐云旗一愣,“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我无意中看见的。”余宁急的快要哭了,“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齐云旗看着这个和自己二弟差不多大的姑娘,从她的眼睛里看到的只有真诚和担心。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些人是可以相信的话,那么她就是其中之一。
“好,我们走。”齐云旗当场下了决定,他对余宁道:“余小姐,还请麻烦你一件事。”
余宁:“你说。”
“麻烦你告诉我二弟,就说我已经不在这里了。”
余宁带着齐云旗的嘱托从另一个方向往回走,身后传来人说话的声音,她浑身一僵,就听有人再喊:“快追,那里有人!”
余宁长这么大何曾遭遇过这种事情,立刻吓的六神无主,脚上踩到一片烂泥地,直接一滑摔倒了下去。这里正是后山陡坡处,她就这么滚了下去。天旋地转中身子已经疼的没有知觉了,但是她一声都没吭,死死的要紧牙关,只要一吭声就会被发现的。
苏州来人了,齐舒志一大早就出了门,中午才回来。从马车上下来,他正在想事情,突然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世子……世子……”
“谁?”
齐舒志循着声音走到国公府旁边的巷子里,却看见地上躺着一个浑身是泥脏到看不出男女的人来。
“世子……”
“你在叫我?”齐舒志蹲下身去扶起她,“你是谁?”
那人抬起头来,头发乱糟糟的,“世子,齐大公子他被发现了。”
终于认出这人是谁,齐舒志震惊道:“余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午安么么哒~~~~~
晚上还有一更~~~~
第33章 不共戴天
齐舒志派人去皇觉寺后, 齐云旗早就不在那里了。他心中难安,不过还是安慰自己, 既然大哥让余姑娘来告诉自己,就说明等他重新隐藏好一定会给自己送消息的。
“世子。”柳姨娘走过来道:“那位姑娘身上都是擦伤撞伤,虽然看起来严重, 但不碍事擦了药好好休养些日子就好了。”
“麻烦姨娘了。”齐舒志点点头,走到房门外道:“余姑娘,我可以进来吗?”
门直接被打开了,开门的丫鬟低着头走了出去。齐舒志进去, 就看见已经梳洗干净换了一身衣服的余宁, “余姑娘,今天真是多谢你了。”
余宁的头发还是半干,此刻靠坐在床上, 脸上有很大一片淤青。手背露出来的部分, 也有划痕。齐舒志心中愧疚不已, 问道:“我的人传来消息,说姑娘的母亲遍寻不到姑娘,正着急呢。”
余宁挣扎了一下,齐舒志道:“姑娘不必着急,我可以派一辆没有族徽的马车送你回去, 只是回去之后余大人问起……”
“我知道该怎么说。”余宁低着头道:“其实我爹他也是不相信齐大公子会做出通敌叛国这种事的, 所以我今天……齐大公子怎么样了?”
“不知道。”齐舒志摇头道:“还没有消息。”
余宁毕竟是个姑娘家,不能总是待在国公府上,也不能让别人看见她这个样子从国公府出来。于是齐舒志就找了一辆普通的看不出是谁家的马车送余宁回去, 马车从后门驾进来,齐舒志亲自送余宁上车。
余宁爬上了马车,齐舒志嘱咐道:“记住,送去余府后门。”
车夫答应着一挥鞭子就要上路,车上的余宁忽然掀开了车窗帘子。齐舒志瞧见了,就问:“可是还有什么事吗?”
余宁眼里迸发出不一样的光彩,嘴唇张了张,道:“世子,你多保重身体。”
齐舒志没想到她那样看着自己,说出来的却是这样的话。待回过神来,马车已经出了国公府的门。
此后一连好多天都没有大哥的消息,元宵节那天本来是要带大嫂去见大哥一面的,结果也没能见成。齐舒志心里越来越不安,这天一大早周辰理就登门了,他直接进了齐舒志的房间,将一堆账本交给了齐舒志,道:“你要这些账本做什么?”
齐舒志翻阅那些账本,这些都是刘怀贪污挪用公款的罪证。周辰理道:“照理说刘怀的案子已经结了,这些账本也不该是什么秘密。可我却是费了好大的周折才弄到的这些账本,表弟这真的能帮到你?”
“能。”齐舒志点头道:“多谢表哥了。”
“说的什么话?你我兄弟我帮你是应该的。”周辰理看了一眼正在翻阅账本的齐舒志,道:“你是不是哪里得罪了太子?”
齐舒志:“为什么这么说?”
“他最近可是活跃的很。”周辰理道:“在朝堂上蹿下跳,联络了不少大臣给父皇上折子,说即使你大哥人没抓到,你这英国公世子也不该当下去了。父皇虽然没说,但看得出来心情很不好。”
齐舒志听完表情没有一点变化,而是看着周辰理的眼睛道:“表哥,我问你个事。”
“你说。”
“当今皇后膝下无子,你与太子的生母都是贵妃,为什么陛下早早的就立了他做太子?”齐舒志疑惑道。
这个问题显然是戳中了周辰理的心事,他双手背到身后仰头,道:“是啊,我也一直没有想明白。我母妃所受的恩宠并不比她贤贵妃少,我的才能人品也不比太子差,说实话我有时候真的很……唉,不说了,父皇大概有他的考虑吧。”
齐舒志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道:“有时候早早的就被立为太子,并不是一件好事。”
周辰理一愣,“什么意思?”
“表哥学问比我好,应该知道从古至今历朝历代有几个早早被立为太子的人,能顺顺利利的直到登基?”齐舒志将账本翻了一页,道:“依我看陛下也不一定有多么疼爱太子,陛下这样聪明,怎么会不明白早早的立了太子,就是竖了一个靶子呢。”
周辰理眼前一亮,整个人都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他咽了口口水颇为热切的看着齐舒志。齐舒志道:“表哥,现在这种时候你在我府上待久了不好,不如先回去吧。”
周辰理此时心情激荡,对齐舒志道:“好吧,那我就走了。”
走到门口他回转身来,道:“对了表弟,若有什么事就尽管说,我会帮你的。”
齐舒志其实有想过皇帝为什么要这么对齐家,想来想去不过就是功高震主这个原因。可为什么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呢?
又过了几天,让齐舒志没想到的是,他等来的是齐云旗菜市口斩首的消息。这个消息宛如晴天霹雳,江氏当场就晕了过去。柳姨娘整个人都呆住了,杨氏看向齐舒志,“怎么会这样?”
齐舒志努力镇定,站起来身来却不小心打碎了桌子上的茶盏,手上被滚烫的茶水烫到,可他一点也不在意。吩咐让人去请大夫给江氏看病,他道:“我现在就进宫。”
急匆匆进了宫,却在门口碰见了正要出宫的周辰理。周辰理一看见他就道:“怎么办?父皇让我监斩你大哥。”
齐舒志一把抓住他的手道:“等我,等我出来,在我出宫之前一定不要……”
“世子!”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御前总管公公催促道:“陛下还在等您呢,耽误不得。”
周辰理道:“好,我知道了,我等你。”
御书房内全都是人,上到丞相下到各部侍郎,全都在此。齐舒志一进门抬头便看见了上首的周昃勤,他急忙低下头,害怕自己难以掩饰住眼中的恨意。
“皇上。”齐舒志跪在地上道:“我大哥是冤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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