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齐舒志有些茫然。
“就从方峥说起吧。”梁东道:“昨日花船上的事与他关系不大,他一个商人之子居然上赶着要一起对付尚书之子,你说是为什么?”
齐舒志眨了眨眼睛道:“是为了交好于我们吧。我是国公府的公子,唐礼之是京兆尹家的公子,你又是前途无量的才子,能与我们成为兄弟得罪个尚书公子又算得了什么?”
梁东听的神色复杂,他道:“早在你来鹿鸣书院之前,我与唐礼之便是朋友了。你别以为我是上赶着巴结他,其实是他主动结交的我,你可知为何?”
“我爹说过,现任京兆尹是个难得的聪明人,他这么聪明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是个读书的料呢。”齐舒志道:“他之所以送儿子进鹿鸣书院这个人才济济的地方,不就是希望儿子能结交一二人才,为日后做打算,而梁兄你不就是这书院里最有前途的人才嘛。”
梁东笑了一下,道:“可是近一年唐礼之对我可是没有从前热情。”
“因为他认识了我嘛。”齐舒志也不装傻,坦然道:“结交你,日后你飞黄腾达顶多就是对他多多照拂。而结交我这个国公府的公子,日后帮他在军中搏一份军功也是可以的,既然有了更好的选择,当然要把心都用在我身上。”
梁东问他:“他们这样别有用心的接近你,你不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齐舒志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想要朋友,他们给我友谊,日后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帮朋友难道不应该吗?”
梁东终于笑出了声,指着齐舒志道:“你呀你,人人都以为你是个纨绔,其实你心里跟明镜似的,所有人都被你骗了。”
齐舒志皱了皱眉,“你别这么说,我骗谁了?我难道不是纨绔吗?”
梁东止住了笑容,忽然正色道:“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掺和今天的事?”
齐舒志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缓缓点了点头道:“你是为了章姑娘嘛。”
“你果然清楚。”梁东道:“我与章家小姐两厢情悦,但与我争夺的人乃是尚书家的公子。不管怎么看我都拿此事毫无办法,不过今天我看到了机会,若是在混乱中刘蟠受了重伤,亲事便暂时搁下了。明年开春我就要参加科举,凭我的才学必定会取得一个不错的成绩,到时候我就有资格让舜英的父亲正视我……”
齐舒志默默的听他说了这么多,叹了口气道:“你又何必说的这么清楚呢?”
“我不说你就不知道了吗?”梁东严肃的看着齐舒志道:“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又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齐舒志低下了头,道:“因为我觉得章姑娘是个很好的女子,我也不希望她嫁给刘蟠这样的人。”
梁东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梁东:“什么?你也觊觎我老婆吗?!”
齐舒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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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沉思往事
梁东伸手指着齐舒志,一脸纠结,“你,你你……你也喜欢舜英?”
“啊?”齐舒志一惊,连忙疯狂摇摆双手,“不,不是的,你别误会,我……我只是,我只是觉得章姑娘很好,我很欣赏她的为人,所以希望她能嫁给她的如意郎君。”
“那就好。”梁东很是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你可吓到我了。”
齐舒志脸都有点发黑道:“明明是你自己乱想,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对章姑娘名声不好。”
“是你的话太容易让人想偏了。”梁东后怕道:“你这样做是好心,可你就不怕到时候责任都推到你身上,你爹责怪你吗?”
“没关系的。”齐舒志一脸淡定,“我爹他早就习惯了。”
梁东:“……”
这个时候车夫捡了柴回来生火,他们之间的对话也就结束了。齐舒志看着燃起的火光,心里在想事情。刚刚他并没有骗梁东,他确实是打算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的。因为他知道他们这些人里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揽下这个责任,并且他还知道爹不会真的拿他怎么样的。
他初成为齐舒志的时候脑子还不是很清楚,后来齐舒志的记忆一点一点的在他的脑子里浮现,他这才知道齐舒志不是天生的纨绔,他只是过得很不开心,于是便也不想让别人开心了。
如今的英国公夫人杨氏并不是齐远的第一任夫人,他的第一任夫人是齐舒志的亲娘。十三年前齐舒志的亲娘陆氏肚子里怀着齐舒志,快要临盆的时候边关有紧急军情,齐远来不及多说什么就披挂上阵去了边关。
这一走就是三年,陆氏生齐舒志的时候难产而死,只留下齐舒志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没爹没娘。他便在妾室柳氏跟前长到了三岁,可怜他直到三岁都没有名字。等到齐远回来的时候,这个儿子顽劣的性格已经养成了。
他顽劣成性不亲近齐远,再加上不久之后齐远娶了第二任妻子杨氏,齐舒志心里对父亲的埋怨就变成了憎恨。他觉得是齐远害死了她母亲,觉得是杨氏夺去了他母亲的位置。
在这样缺爱仇恨的环境中长大,他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和父亲对着干。齐远让他好好读书,他就想办法把夫子赶跑。齐远让他学武,他就有办法弄伤自己。久而久之齐远对这个儿子毫无办法,再加上心中还是对这个儿子有愧,所以只要他不犯什么不可原谅的大错,齐远也就由着他做个纨绔。
齐舒志之所以敢这么有恃无恐,就是因为他知道,即使他真的犯下了这些错事,齐远顶多也就是罚他跪跪祠堂不会有别的。
火光烤在胸前,让人感觉暖暖的,唐礼之大呼小叫的声音将齐舒志从思绪中唤醒,“来了来了!齐兄,你爹派人来接你啦!”
齐舒志抬起头来,一旁的梁东忽然道:“齐兄,我承你这个情了。”
齐舒志转头看他,却见他低着头看着那堆篝火,似乎刚刚说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齐舒志是知道的,梁东虽然平时和他们这群纨绔称兄道弟的,但其实内心骄傲的很。他除了家境不如别人,其他无论是才学还是品貌都比别人强,和他们这些纨绔做朋友也只是想借着他们的势力为自己以后铺路,但心里其实并没有将他们当做真正的朋友兄弟。
“说这个就见外了,我们不是已经结拜为兄弟了吗?”齐舒志淡然的笑道:“其实你这么聪明,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唐兄方兄也是真拿你当兄弟的。”
梁东抬起头来,看见不远处唐礼之和方峥正大呼小叫的跑过来,面前的齐舒志笑容温和让人心安。他扯起嘴角笑了笑,第一次放下了心中的成见与骄傲,冲着齐舒志点了点头。
来人果然是国公府派出来找齐舒志的,沾了齐舒志的光,所有人都进了城各回各家去了。齐舒志回到国公府,刚踏进正厅,就看见了齐远那张黑如锅底的脸。
夫人杨氏坐在齐远左手边,大哥齐云旗与三弟齐玉锵都站在下面。齐舒志一进家门,齐远就冷笑一声,“哼,你真行啊,昨天才跪了一夜,今天就敢大晚上跑去城外,你是想成心气死我吗?啊?”
他那最后一声吼的有点大声,齐舒志被吓了一跳,抖了一下后退一步。
齐远一巴掌将桌子拍的啪啪作响,“你退什么退?我齐家男儿顶天立地,宁可战死也绝不后退,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哪有一点将门虎子的样子?”
齐舒志低着头小声道:“我本来也不是什么虎子……”
“你说什么?”齐远又是一声大吼,“你说大点声!”
齐舒志怂了,改口道:“爹我难受。”
大哥齐云旗立刻紧张的问:“二弟,你哪里难受?”
“我头疼,还喘不过来气。”齐舒志捂着胸口做西子捧心状道:“我昨天一宿没睡,今天夜里又在城外吹了冷风,我腿还疼……”
齐玉锵忙看向齐远道:“爹,二哥一向体弱,可禁不起折腾了。他虽然犯了错,但也不是什么大错,您要罚他不如留着以后再罚,今天还是让二哥去歇着吧。”
齐远瞪着齐舒志,胸口不停的起伏。好半晌终于长叹一声,“罢了,我早晚会被你这个讨债鬼气死。”
齐云旗忙向齐舒志使眼色,齐舒志立刻道:“谢谢爹,我以后一定学好,我保证不再犯错了。”
齐远又是一拍桌子,“你都保证几回了?!”
齐云旗和齐玉锵一人搀着齐舒志一只胳膊,“爹,您早些休息吧,我送二弟回房了。”
兄弟三人落荒而逃,齐远坐在位置上生了会儿闷气,之后对管家齐忠道:“还不去请大夫给那个讨债鬼看看。”
管家转身出去,请大夫去了。
坐在上首的杨氏,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个字,就连表情都没有变过。直至此刻她才从座椅上站起来,一如既往的端庄优雅,道:“老爷,夜深了,回屋歇息吧。”
第5章 谁之过错
俩兄弟将齐舒志送回了房,大哥齐云旗是个稳重的人,将人送回来后就问:“二弟,你是真不舒服还是骗爹的?”
齐舒志不好意思的笑笑,“不舒服是真的,但不是头疼,我还没用晚膳呢。”
齐玉锵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不要紧,让厨子给你做了送过来就是了。”
“二弟,你别总是气爹了。”齐云旗劝道:“爹还是很在意你的,不然也不会被你气成这样。”
这个齐舒志当然是清楚的,事实上从他成为国公府二公子之后就已经不再如以前的齐舒志一样故意惹事了。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就像今天一样,他不惹事事就来惹他,所以在别人看来他和以前的齐舒志没有半分区别。
齐舒志是有苦说不出,这时候吉祥领着大夫在门外,说是老爷让请的大夫。大哥嘱咐齐舒志身子不舒服就好好休息,不想去书院明天就让吉祥去请假。
半夜,齐远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睡在他身边的杨氏本来很困,被这几次三番的折腾下来,睡意一点也无了。她伸手搭在丈夫的肩上,温柔的道:“老爷,心里有事?”
齐远心里确实有事,眼看着齐舒志一天天长大了,还是这样不争气的样子,他心里就充满了懊悔与无力感。便翻了个身,面对着杨氏道:“夫人,我知道你不喜欢老二,但他毕竟也是我的骨肉,他又一出生就没了亲娘,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该管束管束他?”
杨氏一听这话好脸色就没了,将手从齐远身上拿下来,冷声冷气的道:“你这是在怪我没有尽到齐家大妇的责任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听到这样硬邦邦的话,齐远脸色也不好看,“但你毕竟是老二的嫡母……”
“我算什么嫡母?”杨氏不待他说话就道:“全京城哪个不知道齐舒志的嫡母是那个死了十几年的陆氏?我不过就是个填房,管管云旗这样的庶子倒也罢了,哪里管得了他?他母亲虽然早逝,但母家势大,亲姨母又是宫中的贵妃,我何德何能……”
接下来的话齐远已经不想听下去了,儿子心里有自己的想法,杨氏又有她的道理,说来说去都是自己的错。他从床上起来,将袍子往身上一披,杨氏问他:“你去哪里?”
齐远披衣服的手一顿,赌气没有看她一眼,推门就出了房间。杨氏气的将齐远的枕头狠狠的扔了出去,然后委屈的睡不着。
老爷只管她哪里做的不好,却不管她这个做后母的有多难。她也是名门闺秀,当初嫁给齐远做填房的时候也是知道国公府有个一出生就没了娘的嫡子,本来打定主意即便自己也有了孩子也要好好爱护这个可怜的小公子。
却没想到新婚第一天,就从那孩子的眼里看到了深刻入骨的仇恨。
她的心立刻就凉了半截,之后一年的时间更是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不是你付出了真心就能得到相应的回报。再然后她也怀了孩子,许多事也就想开了。府上孩子的吃穿用度她按照规矩来,从不失了偏颇,但也仅此而已。
如今老爷因为这同她置气,还大半夜从她的床上爬起来去别的地方睡,对于一个正室夫人来说简直就是耻辱。
第二天早上齐舒志起了个大早,今天又是不能缺席的一天。昨天刘蟠耍了他们,这事儿不会轻易结束,作为兄弟几个里唯一能在身份上压刘蟠一头的人,齐舒志不能不在场。
哈切连天的洗漱完毕,他有个两辈子的毛病,早上没睡好就会没胃口吃不下饭。
看着桌子上精致的糕点,爽口的小菜,香气扑鼻的脆卷肉饼之类的,他只吃得下白粥。就连白粥都没喝完,只喝了半碗就够了。
昨晚孙大夫给他把脉,说他脾胃不调。但他一向不喜喝药,孙大夫便让厨房多做些山药红枣糕给他吃。可他又不爱吃那种甜腻的东西,特别是在早上。
路过大哥院子的时候,齐舒志见到大哥正在院子里打一套拳法。身姿矫健看的齐舒志目眩神驰向往极了,可惜齐舒志打娘胎里出来就有弱症,不适合练武。齐云旗一套拳法打下来,抬头就见二弟正看着自己,他冲着二弟笑了一下,道:“去书院啊?”
“嗯。”齐舒志想了想道:“大哥。”
齐云旗:“嗯?”
他又不想说了,就笑了笑道:“我去书院了。”
齐云旗站在原地目送齐舒志离开,他这个二弟别看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但去书院倒是去的勤快,一年四季风雨无阻的。他曾经与二弟讨论过诗书,发现他有些见解很是独到,根本就不是别人以为的不学无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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