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云栖想起了她那无趣,寂寞,又惨淡的童年。
让她想起她原来是穿越而来的人。
想起了她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时,那种种的不适与不安。
她究竟是从何时起,如此彻底的融入了这个世界呢?云栖也说不好。
她只记得,穿越之初,她是满腹的抱怨与绝望,觉得自己大概是这世上最倒霉的人了。
而如今她却觉得无比庆幸。
倘若她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她大概会形单影只,孑孓一生。
可如今,她有师傅疼,有徒弟爱重,有想要守护的人,也有令她倾心爱慕,想与之共度一生的人。
能来到这里真好。
能活着真好。
“云栖,你想什么呢?”阿阮问。
云栖回神,冲阿阮一笑,“回头得闲,咱俩一起晒着太阳看天空看流云可好?”
“好呀好呀。”阿阮一口就应下,“可惜我不能陪着你一起爬高,皇宫里的屋顶是不许爬的,若被抓到可不是一顿打就能了事的。”
云栖微微侧身,将嘴巴凑到阿阮的耳边,神秘兮兮的对阿阮说:“其实,我在昌宁行宫的时候爬过屋顶。”
“真的!”阿阮惊得眼睛瞪得溜圆。
云栖觉着阿阮这样子可爱极了,忍不住抬手轻轻捏了捏阿阮的脸颊,“若明年陛下还带诸位主子去昌宁行宫避暑,我就偷偷带你爬一回。”
阿阮使劲儿点头,赶忙兴高采烈地张罗着要为云栖推拿,生怕云栖反悔似的。
一掀开裤腿,阿阮就十分惊讶的“呀”了一声。
“前日为你推拿时,你两边膝盖还都肿的厉害,这才隔了一日,怎么好了这么多?”
云栖温浅一笑,道:“这都多亏了你呀,是你推拿推的好,我腿才好的这样快。”
“推拿竟如此管用?”阿阮欢喜不已,连忙挽起衣袖,“照这样,推了这次,再推一次,你的腿应该就能好全了。”
“再推这一次就够了。”云栖说。
“不行。”阿阮摇头,“你听我的,再推一次。”
云栖从善如流,“阿阮,真是谢谢你。”
阿阮被云栖谢的有些不好意思,道了声不谢以后,便更加卖力的为云栖推拿起来。
云栖望着眼前的阿阮,忽然觉得阿阮跟宜香有些像。
两人的眉眼没有一点儿相像,但性情却有些相似。
都是一样的善良,淳朴。
但又不完全一样。
宜香的性子极为温婉柔顺,而阿阮应该是个外柔内刚的姑娘。
两个都是好姑娘。
云栖一边享受着阿阮的推拿治疗,一边听阿阮讲着她童年的趣事。
她真心希望像阿阮,还有像阿阮一样的好姑娘,都能过上平安顺遂,事事如意的日子。
这厢,云栖和阿阮正相谈甚欢,就听到一阵急促的叩门声。
“师傅,是我。”
话音刚落,有德就一副兴冲冲的样子进了屋。
显然是来报喜,而不是报忧的。
有阿阮在,有德有所克制。
他努力压下自己疯狂上扬的唇角,故作冷静的与云栖说:“师傅,四公主宫里刚刚来人,说是四公主想向吴才人借用师傅半日。来人说,昭怀太子妃赠给四公主的一盆花名叫百日红的花,这几日有些打蔫。四公主听说师傅曾跟昭怀太子妃学过几手侍弄花草的本领,便想请师傅过去帮着看看那盆花。吴才人那边已经答应了,说午后就让师傅过去。”
有德说完,忍不住冲云栖挤了挤眼。
太好了,师傅能与六殿下相见了!
确定今日午后真能见到六殿下,云栖松了一口大气。
心里明明欢喜到直想跳起来转圈圈,可当着阿阮的面,却只能故作镇定。
“嗯,我知道了。”
有德怕耽误阿阮为她师傅疗伤,便没久留,在与阿阮道了声辛苦以后,便出去了。
“云栖,你随昭怀太子妃学过侍弄花草?”阿阮望着云栖,一脸的崇拜。
那眼神不像是看人,而像是在看哪路神仙。
云栖并没有正经随昭怀太子妃学过种花养草,不过昭怀太子妃拉着她闲聊的时候,倒是跟她讲过不少种花养草的技巧。
什么花草,用什么花土,施哪种肥,浇多少水……
她是真从昭怀太子妃那儿学到了些东西。
如此说来,她勉强算是昭怀太子妃的半个学生。
于是,云栖冲阿阮点了点头,“昭怀太子妃殿下是教过我一点儿。”
阿阮听了这话,看起来比之前更加激动,“那你去过芳园吗?去过吧?”
云栖点头,“嗯,去过。”
阿阮深吸一口气,迅速挪到了云栖身边坐,“芳园是不是真如仙境一样美?”
云栖浅笑,“我没去过仙境,不知仙境该是什么样子。可要是真有仙境,我觉得就该是芳园那个样子。”
“真好啊。”阿阮一脸的羡慕,她连忙双手握住云栖的手,“倘若明年陛下还带诸位主子去昌宁行宫避暑,你不只要带我爬屋顶,也带我去芳园看看好不好?”
云栖这边刚要应声好,阿阮那边却兀自摇头,“我这样真是太厚脸皮,太不知分寸了。芳园那种地方哪是说去就能去的。”
阿阮抬眼,十分羞愧的对云栖说:“云栖,让你为难了,真是对不住。你能不能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不能。”云栖轻轻握了握阿阮的手,“若日后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去芳园看看。”
“真……真的?”阿阮眼睛瞪得老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云栖点头,“我不骗你。”
阿阮欢喜的都快哭了,恨不能秋天立刻结束,赶紧来到冬天,冬去春来,再飞快的进入夏日,陛下决定还带着诸位主子去昌宁行宫避暑。
到时候她就死皮赖脸的求董姑姑,无论如何都要带她一起去行宫。
去到行宫以后,她就有机会去“仙境”一饱眼福。
这够她吹一辈子了。
“云栖,昭怀太子妃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呀?真像传闻中说的那样?”阿阮问。
“传闻都怎么说?”云栖反问,是真不清楚。
阿阮便跟云栖讲了一大堆有关昭怀太子妃的传闻。
总结下来就是,昭怀太子妃是观音菩萨和花仙子的化身。
云栖觉得这个形容还算贴切,却不够贴切。
她所了解的昭怀太子妃,除了有如神明般传奇的一面,也还有人的一面。
昭怀太子妃是个很怕寂寞的人,也是个记仇并睚眦必报的人。
有时,还有些孩子气。
但总的来说,昭怀太子妃是个好人。
她无比敬重并喜爱昭怀太子妃。
可知她心里有多怕那毒|药膏的事,与昭怀太子妃有关。
第226章
楚恬与张北游在海源阁忙了整整一个上午, 也算是收获颇丰。
一共找到了八本来自异国的医书。
而令人郁闷的是, 海源阁的书一本也不外借。
这是宫规,不可通融。
海源阁的掌事太监魏准诚惶诚恐的跪在楚恬跟前解释, 说他真不是有意刁难, 还请六殿下恕罪。
楚恬自然不会强人所难,便问魏准,可否借纸笔一用,容他将阁中的书誊抄一份带回去看。
魏准连忙点头, 二话不说便命手底下的人把文房四宝给备齐了。
只是那异国的文字并不好写,有些弯弯曲曲如同一条条蚯蚓一般, 有的简直就是一个鬼画符连着另一个鬼画符。
魏准从旁瞧着, 双腿发软, 脑袋上冷汗直冒, 生怕六殿下抄着抄着,就抄烦抄恼了。
到头来, 只怕还是要拿他出气。
魏准心里怕归怕, 却不敢自告奋勇的站出来说, 要帮六殿下抄写。
毕竟,这异国的文字实在太难写, 一不留神就会抄错。
万一回头六殿下找人来翻译, 发现满篇都是错字, 那他就真是自掘坟墓了。
“殿下, 要不要我帮您一起抄写?”张北游站在书案前笑嘻嘻的问。
楚恬抬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十分干脆地说:“要抄就抄, 别废话。”
张北游也没啰嗦,立马在楚恬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挽好袖子埋头抄写起来。
魏准依旧站在一旁,战战兢兢的观察着。
一盏茶的时辰过后,六殿下神情如初,平静且专注。
而对面的张北游张太医脑门上沁出的汗,竟一点儿也不比他少。
瞧张太医那双眉深蹙,嘴巴紧抿的样子,似乎相当焦躁难耐。
仿佛下一刻就会突然跳起来,扔下手里的笔,大喊一声,老子不干了!
而令魏准感到十分意外的是,看起来已经焦躁到极点的张太医,在抬头望了六殿下一眼之后,竟然渐渐冷静了下来。
尽管张太医抄写的速度远没有六殿下快,却抄得很认真仔细,一笔一划。
魏准稍稍松了口气,心中感慨,六殿下果然如传闻中的一样,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同样是爱看书的,三殿下的脾气就不太好。
有事没事就爱对人说教,且态度极为傲慢。
回想起来,三殿下就没跟他们好好说过一句话,从来都是呼来喝去,颐指气使。
阁里的大伙儿有一个算一个,都很怕三殿下来。
托陛下去昌宁行宫避暑的福,大伙儿清净了三个月。
如今圣驾已经回銮,他们又要过上隔三差五就被三殿下刁难的日子了。
可谁知圣驾已经回銮这么多日了,三殿下却迟迟都没来海源阁找他们的麻烦。
大伙儿私下里都议论纷纷,三殿下怎么就没来呢?
后来经打听得知,原来之前在昌宁行宫的时候,三殿下因对陛下言语不敬,冲撞了陛下,被陛下罚了闭门思过。
大伙儿听说这事儿以后,心里都可纳闷。
陛下怎么就没看在贤妃娘娘的面子上,饶过三殿下呢?
要知道,三殿下的生母贤妃娘娘如今可是相当得宠,比随驾去昌宁行宫避暑以前还要得宠。
这圣驾回銮没几日,陛下就已经在贤妃娘娘宫里宿了三日。
听说近几年后|宫里风头最盛的荣妃娘娘,为此醋意大发。
竟然带着自己那对“龙凤呈祥”——九皇子和十公主,半路去劫要往贤妃宫里去的陛下。
敢这样明目张胆争宠的人,全后|宫也就只有荣妃一个。
谁叫人家得宠呢。
若换做旁人,陛下早就恼了。
听说毓秀宫的杨美人,如今得改称呼为杨更衣,就是因为争宠,被陛下从美人贬为了最末流的更衣。
魏准听说,当日陛下是亲自将荣妃和“龙凤呈祥”送回了住所,但荣妃却没如愿留住陛下,陛下当夜还是宿在了贤妃宫里。
大伙儿都说,宫里的风向变了。
从前淑妃和贤妃两位娘娘,是势均力敌。
而如今贤妃这阵东风,明显是压过了淑妃那阵西风。
且不只是压过,还给压倒了。
宫里几乎人人都知道,淑妃娘娘似乎是因为什么事见罪于陛下。
之前在昌宁行宫举行的中秋宫宴,淑妃娘娘都没出席。
如今圣驾已经回銮多日,淑妃娘娘竟一次面都没露。
还有七公主。
听说七公主是忽染重病,被暂且留在昌宁行宫里的养病。
但大伙儿都猜测,七公主应该是被生母淑妃给连累了,名曰在行宫里养病,实则是被陛下给软禁了。
过去,要论恩宠,淑妃和贤妃可以说是旗鼓相当。
可若是一定要问淑妃和贤妃究竟谁更得宠些,大伙儿都认为淑妃会略胜一筹
不仅因为淑妃是陛下的亲表妹,陛下有意无意都会偏疼淑妃一些。
还因为相比有些古板的贤妃,淑妃更加风情万种,更会讨陛下欢欣。
大伙儿心里都好奇极了,淑妃究竟做了什么,竟能惹得陛下如此生气。
仿佛要将淑妃这个人从宫里彻底抹杀掉一般,将人关得死死的。
“殿下,您要不要喝口茶歇歇?”
魏准猛地回神,见一直站在六殿下身边,为六殿下研墨的常寿常公公,正满眼关切地望着正在停笔活动手腕的六殿下。
楚恬摇头,表示不用歇。
然后又提起笔沾了些墨,继续埋头抄写起来。
魏准连忙上前,殷勤道:“茶凉了,奴才给殿下和张太医换盏热的来。”
楚恬抬眼,温声与魏准道了句“有劳”。
魏准惶恐之余又觉得心中甚暖,比起不把他们这些太监当人看的三殿下,六殿下待他们简直不要太温柔。
于是,在将热茶换来以后,魏准主动去到楚恬和张北游还没找过的书架前,帮着找起了异国的医书。
这份差事极不好当,可魏准心里却并不叫苦,还喜滋滋的。
如六殿下这般待人和气,性情极好的主子,让人不由自主的就想为他办事。
……
因异国文字实在太难写,楚恬抄了一上午,也不过才抄了半卷书。
这厢,他刚放下手中的笔,想要喝口茶润润喉咙,就见和顺领着一个宫女上了楼。
这个宫女不是旁人,正是他四姐的心腹思书。
思书上前站定以后,冲楚恬福身一礼,便干脆利落地说:“殿下,主子命奴婢给您带句话,说如意卷做成了,六弟来吃吗?”
楚恬听了这话,便知请云栖今日午后到欣华苑一叙的事,四姐已经办成了。
楚恬心里欢喜极了,原本手腕僵麻,双眼泛花,感觉自己快要抄不下去的人,突然觉得自己还能再抄几卷书。
他努力控住上扬的唇角,故作冷静地对思书说:“你回去告诉四姐,我稍后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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