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惟气急,只能威胁楚思,若再不听话, 就叫人拿绳子把她绑起来,再堵住她的嘴。
楚思的哭闹声这才稍微小些。
楚思在周荣华的处所外如此哭闹不休, 很快就惊动了周荣华。
周荣华连忙带上女儿九公主楚慧, 一同出来查看。
眼下淑妃骤然倒台,这后|宫里有太多人想凑上去,再狠狠踩淑妃一脚。
周荣华平日里也没少被淑妃欺辱,心里怎么可能不怨恨淑妃。
不过, 周荣华是个讲理且厚道的人。
淑妃是淑妃, 七公主是七公主,就算七公主是淑妃生的,她也没因此将对淑妃的恨,转嫁到七公主身上。
眼下,反而很怜惜七公主。
可怜七公主被淑妃这个恶毒的母亲连累。
周荣华走上前, 一脸和颜悦色地对楚思说, 说午后皇上命人搬来的楚思的东西, 她已经帮着简单收拾好了。
还说楚思睡惯的那张床也已经安好,屋里还点了楚思平日里最爱的香。
楚思每日睡前要喝的牛乳,也已经命人热好。
周荣华拉着楚思的手,满眼真诚地对楚思说,让楚思踏踏实实地住在这儿,她一定会像待自己的亲女儿一样好好待楚思。
九公主楚慧才将将七岁,却早慧。
她虽然打心底里不喜欢楚思这个总是对她爱搭不理,偶尔还会戏弄欺负她的七姐,却还是拉着楚思的手,帮她母妃周荣华一起劝说楚思。
不知是被楚惟那句“这么大个人了,还不如九妹一个小孩子懂事”说的心生羞愧,还是哭闹累了。
最终,楚思终于半推半就的答应跟周荣华进去。
楚惟和楚恬身为皇子,不便私自进入嫔妃居所,于是便没跟进去。
在谢过周荣华帮他们一同劝服了楚思以后,两人又请求周荣华多费心,务必多找几个人把楚思给看紧了,以免这丫头再胡闹。
还说,若有必要,就把人绑起来,一切后果由他们这两个哥哥担。
在离开周荣华的居所以后,两人一道回了楚恬的秋水殿。
楚惟派长空回春来阁传信,说他今夜就留在秋水殿安歇了。
长空匆匆去,又匆匆回来,说秋水姐姐说,阁中被七公主砸坏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干净了,不耽误殿下安置。
外头下着大雨,又湿又冷,还很黑,楚惟实在不愿挪动,便叫长空再去传他的话,说他今夜不回去,叫秋水他们都早些安置吧。
折腾了大半日,楚恬和楚惟兄弟俩都有些累了。
两人原本是打算梳洗过后就睡下,谁知楚惟只是无意间多看了桌上的棋谱一眼,棋瘾就上来了,非要拉着楚恬陪他下一盘。
楚恬自然乐意奉陪。
两人原本是约好下一盘,下完之后就去睡觉。
可一盘棋下完以后,两人都觉得不过瘾,便又下了一盘。
刚刚,外头已经打过了三更,两人仍对坐在棋盘前兴致勃勃,越下越有精神。
楚恬身边的大宫女晴芳来回催了多次,说二位殿下身子要紧,请二位殿下早些安歇。
楚恬和楚惟不理,只管全神贯注的在棋盘上酣畅厮杀。
楚惟从棋盒中捏起一粒白子,从容落在棋盘上,他冲楚恬得意一笑,“六弟,五哥要赢了。”
楚恬则气定神闲的从棋盒中取出一颗黑子,“五哥未免高兴的太早了。”
“殿下,不好了!不好了!”书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呼。
楚恬听这声音耳熟,而楚惟立刻就听出,这是他的近身太监庄生的声音。
原本趴在一旁打盹的常寿和长空也被这呼喊声惊醒,赶紧起身出去查看。
两人刚打开书房门,就听“扑通”一声响,紧接着又是“哎呦”一声惨叫。
是庄生脚滑摔倒了。
屋外大雨滂沱,地上又湿又滑,天还很黑,庄生又跑的那么快,不摔着才怪。
常寿和长空两个赶紧上前,将衣裳被雨水沾湿了大半的庄生从地上搀起来,一边一个把人架进了书房。
“怎么样,没摔坏吧?”楚惟一脸焦急的问。
与楚恬一样,楚惟对身边的宫人也是相当关怀。
庄生磕伤了腿,疼得浑身发抖,站都站不稳,却怕误了正事,连忙道:“殿下别管奴才,奴才没事,是七公主,七公主那边出事了。”
楚思又作什么妖了?楚惟郁闷。
临别前那丫头明明答应不再惹是生非,也不会自作主张,妄自行动。
周荣华也答应多加派人手盯着那丫头,怎么还能闹出事来。
楚惟气呼呼地问:“她又瞎折腾什么?”
庄生赶忙答:“回主子,大约在半个时辰前,七公主欲独自一人悄悄离开行宫。人刚出西苑,就被夜巡的侍卫给发现了。
侍卫们不敢对七公主无礼,七公主却趁其中一个侍卫不备,拔了那侍卫的佩剑抵在自己的脖子上,以死相逼,逼侍卫们放她离开。
宫中侍卫皆是武功了得,训练有素的高手,想夺下七公主手里的剑并不难。
但侍卫们却不敢冒然对七公主动武,只能一边稳住七公主,一边派人去将此事回禀皇上。
听闻七公主深更半夜持剑在宫中胡闹,皇上大骂七公主,骂七公主与淑妃一样放肆妄为,并当即调派银甲卫前去捉拿七公主。
还交代,若有反抗,便将七公主当是持剑行刺的刺客,不必手下留情。
被派去捉拿七公主的那队银甲卫不傻,听得出皇上说的是气话。
七公主到底是皇上的亲女儿,是如假包换的金枝玉叶,就算借他们个胆子,他们也不敢真对七公主动粗。
七公主见皇上派银甲卫来抓她,不但没有束手就擒,反而更加疯狂的挥舞起手里的剑。
大呼‘父皇不要母妃了,也不要女儿了吗?’
领头的银甲卫怕七公主这样胡乱挥剑会刺伤自己,只能上前夺剑。
却怕冒犯七公主,根本不敢拿出自己的真本事。
好不容易将剑从七公主手里抢下来,这位领头的银甲卫却被七公主用剑刺伤了两处,好在都只是皮肉伤,没有性命之虞。”
楚惟听完庄生的话,气得直摇头。
楚思这回可是作大了。
又是要私自离开行宫,又是持剑刺伤银甲卫。
楚思那丫头是疯了吗?
“长空,你可知七公主眼下身在何处?”楚恬问。
长空答:“回六殿下,七公主被皇上下令送去静室了。”
楚恬知道,昌宁行宫里的静室,就相当于皇宫里的暴室,是专门用来审问和关押犯错宫人的地方。
是令所有宫人都谈之色变的阴森之地。
父皇竟把楚思送去静室关押,显然是动了大怒,不打算轻饶了楚思。
“该!再让她胡闹。”楚惟没好气地说,“敢持剑在宫里行凶伤人,若不是因为她是公主,早就被侍卫就地正法了,哪还有命去静室待着。”
“五哥消消气。”楚恬温声劝了楚惟一句,又问庄生,“可知七公主为何要偷偷离开行宫?”
庄生答:“奴才听说,说是七公主想快马加鞭的赶回京都城,给外祖父柱国公和外祖母长宁大长公主报信,让两位想法子救淑妃。”
“蠢货!”楚惟忍不住骂道。
楚恬觉得他五哥这句骂的没错,他这个七妹的确是蠢。
先不论她七妹一个从未单独出过门的小姑娘,能不能顺利的回到京都城,把信捎到。
就算他七妹能平安回到京都城,到达柱国公府,把消息传到。
没有他父皇的旨意,无论是柱国公还是长宁大长公主,都不能擅自离开京都城。
若二人擅离京都城,便罪同谋逆。
这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
因此,就算柱国公夫妻再担心女儿淑妃,也不敢冒然跑来行宫为淑妃求情。
楚思究竟有没有脑子,怎么能做出这种糊涂又荒唐的事?
楚恬知道,他这位七妹虽长了一副伶俐样,实则并不聪慧,但也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
他觉得这事或许另有隐情。
“五哥,我觉得这事……”
“事情闹到这种地步,你我插不上手,也不便插手。”楚惟对楚恬说,“六弟就别管这件事了,等明儿一早,我就去找母后,请母后出面为七妹求个情,看能不能求父皇把七妹从那里放出来。
这样湿冷的天气,在牢里关上一夜,七妹的病八成会加重。
她最好能病的重些。
如此,父皇才有可能心软,也才有可能饶她这回。”
楚恬点头,“劳皇后娘娘和五哥费心了。”
“我是真的有些后悔。”楚惟叹了口气,“我今儿就不该忍着,就该狠狠揍楚思一顿,把她打疼了揍怕了,她今夜就没胆子闹这么一出。若她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我早就揍她了。”
楚恬抬手,轻轻地拍了拍他五哥的肩膀,叫他五哥消消气,又叫常寿把庄生扶到隔壁,换身干爽的衣裳,再好好上药,今夜就别再挪动了,也留在秋水殿安歇。
原本就没有睡意的楚恬和楚惟,在听了楚思做的“好事”以后,更是睡意全无。
兄弟俩又坐回到棋盘前,继续下之前没下完的那盘棋。
一盘接着一盘,一直下到了天明。
第129章
云栖昨夜睡的也不好。
其实,云栖昨夜早早就安置下了, 不想半夜却被雨声吵醒。
之后, 就再也没睡着。
直到天亮前,云栖一直都在想事。
想昭怀太子妃的事, 想雅芙的事, 想吴才人的事, 自然也有想六殿下的事。
天已明,雨却依旧未停,似乎还下的更大了些。
可就算雨再大, 也不影响云栖的干劲儿。
在照例帮赵姑姑张罗好早饭以后,云栖便开始专心准备今日要带去给六殿下吃的糕点。
云栖思来想去, 还是决定做豆沙卷。
她原本是想换个花样的, 可赵姑姑却不肯告诉她六殿下的喜好。
她怕她自作主张换的花样,六殿下会不喜欢。
于是决定今日再做一回豆沙卷,等今儿见到六殿下以后,当面问问六殿下的喜好, 明日便可按着六殿下的喜好来做了。
只是……云栖望着窗外的天空。
这雨看起来还有得下, 若一直下到她与六殿下相约见面的时辰还没停,六殿下会冒雨去赴约吗?
会的。
六殿下是个言而有信的君子,一定不会食言,一定会按时赴约的。
这厢,云栖刚把才熬好的红豆馅从锅里盛出来, 预备再拌些蜜糖进去, 就见有德打外头走进来。
瞧有德的鞋和衣摆都被雨水打湿了, 还湿的不轻,云栖问:“你这是出门去了?”
“嗯。”有德点头,“刚打外头回来呢。”
“下这么大的雨,你去哪儿了?是才人叫你去的?”云栖又问。
有德答:“回师傅,才人叫我去给景嫔娘娘送了趟东西。”
自打吴才人重获皇上恩宠以后,就经常与景嫔互送东西。
在外人看来,景嫔与吴才人这对旧日的主仆,如今共侍一夫的姐妹,关系十分亲密要好。
而究竟是真要好,还是装要好,恐怕只有这两个人自己心里清楚。
云栖点了下头,没有再多问。
她催着有德赶紧回去把湿衣裳湿鞋换下来,以免着凉。
有德却没急着走,还又往云栖跟前凑了凑,“师傅不知,昨夜行宫里出了一件大事。”
“再大还有淑妃的事大?”云栖问。
“这事儿还真跟淑妃有关。”
一旁正坐在桌前剥栗子壳,准备做栗子糕给昭怀太子妃送去的赵姑姑,忍不出插了一句话,“莫不是又查出淑妃犯了什么大罪?”
“不是不是。”有德也没卖关子,直接将昨夜七公主引起的那一大场风波,跟云栖和赵姑姑讲了。
云栖从未见过七公主,却听过不少关于七公主的传闻。
传闻中的这位七公主,形象相当一致,都是骄横霸道,目中无人。
却不想真正的七公主比传闻中更加……更加的生猛凶残。
竟然敢举剑刺伤侍卫,还是专侍皇上的银甲卫。
究竟是谁给七公主的胆量和勇气?
毫无疑问是淑妃。
七公主是为了保全和营救自己的母亲,才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事。
七公主心疼母亲,担心母亲的安危,想尽快救出身陷囹圄的母亲,这份心意为人子女者都能明白和理解。
可七公主却没有选对方法。
像这样不计后果的蛮干,不但救不了淑妃,恐怕连自己都会赔进去。
云栖忍不住摇头,“七公主太冒进胡来了。”
而另一边,赵姑姑更是毫不留情,直接大骂七公主是个蠢货。
“可知皇上如何处置的七公主?”云栖问有德。
“听说七公主眼下被关在静室的牢里,皇上还没说接下来要如何罚七公主。”
“关去静室了?”云栖有些意外。
静室是行宫里专门用来审讯和关押犯错宫人的地方,皇上竟然把七公主送到静室牢里关押,看来是真的很生七公主的气。
“千真万确,是关去静室了。”有德连忙应道。
“我听说静室的地牢又阴冷又潮湿,昨儿下了一夜的雨,牢里恐怕更加湿冷。像七公主那样身娇肉贵的人,在地牢里待上整整一宿,身子恐怕会吃不消。”云栖说。
“七公主犯下那样的大错,活该受罚。”赵姑姑道,“若七公主不是公主,只是个寻常宫人,昨夜早被侍卫就地正法,哪还有命去静室关着。”
云栖点头,很赞同赵姑姑的话。
在向云栖讨了一碗红沙吃以后,有德才乖乖回去换衣裳。
云栖边搅和盆子里的豆沙馅边琢磨,越琢磨就越觉得这事儿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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