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铺子已经出具雏形,一楼二楼全部打造好了,一楼宽敞,一进来就能将所有的东西收入眼中,二楼则更加奢华,注重隐秘,有一半的柜台,一半的包间。
她这铺子,不卖布匹,只卖已经成型的衣裳服饰。
而一楼悬挂的全是一身身衣裳,此时是冬季,故而棉衣和披风是最多的,款式多种多样,全是她画出来后,在贸易区找做衣裳的铺子给做的。
做衣裳的铺子还是库狄蔚文给牵的线,知她不会用自家的店,才特意介绍给她的。
宣玥宁不好意思欠他人情,何况她手里还有余钱,就在咸满县找了家小院租下来,聘请绣娘专门为她缝制衣裳,绣娘们绣的,全都是贵重的布料,她挑了两身女装给其送去,让他孝敬其母。
而交给铺子做的,都是适合百姓们穿的,也不怕他们将样子学了去。
她正指挥着王虎为她挂衣裳,一扭头,就见库狄蔚文来了。
“郎君?”
库狄蔚文收好受伤的心情,绿眸一如往日般和煦,故作轻松道:“恭喜七娘,裴县令会好好照顾你的。”
宣玥宁点头,“多谢郎君介绍给我铺子,不然这些衣裳还不知何时才能做出来。”
那边王虎已经站了过来,替裴寓衡盯着库狄蔚文。
库狄蔚文叹了口气,“七娘,你不必言谢,你的单子多,也让那铺子赚了不少钱,今日,我找你来,是想谈生意的。”
七娘之才,越州尽知。
她铺子里的衣裳服饰,均由她一手亲绘而成,可布料从哪买,珠宝从哪进,衣裳从何处做,这里面可做的生意太多了。
“七娘,今日只谈公,不谈私,我想承包你们铺子日后的布料和珠宝。”
宣玥宁正犯愁这些东西该从何处进,已经打定主意要去贸易区蹲守了,库狄蔚文若是可以包下来,能解决她的□□烦,但,她如今已经与裴寓衡有了婚约,行事不能再向以前无所顾忌。
她邀他上了二楼,原本应该放置珠宝的柜台现在还空空如此。
既然他说只谈公事,那今日就是两个商人之间的交锋。
库狄蔚文原本就是越州最大的胡商,他又从裴寓衡那租了半个贸易区,资本越积越多,可以说不论什么稀罕的料子,稀奇的珠宝,他那应有尽有。
而他开出的价格,只比宣玥宁心里承受价高出那么一成,可这一成代表着可靠的货源,算来算去都是划算的买卖。
她几乎就想这么同意了,还是道:“库狄郎君,我还需回家同家人商议一番,可否等我几日。”
库狄蔚文翡翠般的绿眸都像是蒙了层灰雾,“七娘可是觉得贵了?”
宣玥宁刚想就这么应承下来,门外雪团和王虎的声音相继响了起来,“郎君。”
“七娘,郎君来了就在外面。”
她慌忙站起,莫名就觉得有一丝心虚,“怎的,今日县衙不忙了?”
裴寓衡进来先同库狄蔚文打了声招呼,而后坐在了宣玥宁旁边的椅子上,颇为熟练地自己倒了杯水,在瞧见库狄蔚文眼眸黯淡时,才对她道:“冬季到了,县衙没旁的事情,过来帮你整理下铺子。”
“今日还和他们说,屋内烧碳需得注意通风,打算拟个章程出来,让大家提高冬日用碳的警惕,顺便统计一下多少人连柴火都买不起,在我任上,还是尽可能避免冻死人的情况出现。”
他一来,了了几句话就将宣玥宁的目光全然夺了去。
“站着作甚?大郎说库狄郎君找玥宁是要谈生意,不知谈的几何?”他仰头瞥了眼宣玥宁,这一眼让宣玥宁从头麻到脚,好似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她屁股都不敢坐全乎椅子,轻轻挨着三分之一,腰板挺地笔直,将和库狄蔚文商讨的事宜一一告知。
一边说一边打量他的神色,将你来我往互相砍价的过程略过,着重说了自己是要回家同他商议的。
裴寓衡被她“家人”那两个字取悦了,看似是对着她实则是对库狄蔚文道:“无甚需要商议的,只要你觉得可行。”
这充分信赖的姿态,让库狄蔚文苦笑,在这间屋子里已然是待不下去了,随即对宣玥宁说:“七娘,裴县令都这样说了,你觉得我们之前商议的事情可行?我过阵子要回越州了,今日若是能定下章程是最好。”
他要回越州就不用经常见面,宣玥宁瞧了裴寓衡一眼,见他当真不想阻止,反而支持,便同库狄蔚文敲定了后续进货事宜。
两人送走库狄蔚文,宣玥宁扯扯裴寓衡的宽袖,“你来到底是做什么的?真不介意我同库狄郎君做生意?”
裴寓衡带着她走到二楼窗口前,站在她身后,像是要将她拥入怀中,两人还未定下亲事,库狄蔚文都已是手下败将,有何可惧。
“你不是说想让我为这铺子起个名?”
宣玥宁侧头,“你想出来了?”
“恩,不如就叫皓月。”
“皓月,”她喃喃自语,“好听,我喜欢。”
万般疏影,皓月当空,一如她在他心中的形象。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立冬哦,有没有吃饺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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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甜言蜜语(晋江首发)
天刚刚放亮, 金乌懒洋洋慢吞吞地爬上碧蓝无云的天空。
从它身上随意泄露下来的日光照在屋内铜镜之上,铜镜里的小娘子穿着浅粉近白的上襦, 薄如蝉翼的衣裳贴在她的身上,锁骨若隐若现。
齐胸的粉色八幅石榴裙被暗色系带紧紧绑住,从上至下颜色愈来愈深, 在末尾晕染出一片花海,精美的刺绣点缀其上,银丝流转。
这裙子的料子介于冬季和夏季之间,不厚重, 但也不轻薄。
同一般冬日里臃肿的棉衣相比, 更衬得人身材玲珑,人比花娇。
小娘子戳戳铜镜之上的自己,抿了抿唇, 想将唇脂蹭开。
她身后婢女为其梳好头后, 忍不住劝道:“七娘, 我们换一个唇脂吧,这个唇脂颜色太红了,不配你身上这条粉裙。”
宣玥宁左看右看,不得不承认雪团说的对,而且还是照顾了她的面子, 没将话说的太难听, 何止是不配她今日的粉裙。
她本就有一双杏眼,不打扮的时候都明眸皓齿的,今个耳着珍珠坠, 艳丽的红唇在她的脸上太过突兀,像是在一幅墨水画中非要添一抹血色骄阳,反破坏了意境。
只能悻悻然道:“擦了吧。”
雪团欣喜地用沾湿的汗巾为她擦去鲜红唇脂,然而选了一个粉中偏红的颜色给她抹上。
“七娘,快瞧瞧,是不是好看多了?不过七娘怎的买了这么多的唇脂,哪里能用的完。”
梳妆台旁摆着四个小小的唇脂,除了已经用过的两个,还有两个新的在等待主人临幸。
雪团刚才挑颜色时就将其全都打开了,指着一盒问道:“这盒和刚才那艳红色是一个颜色的,七娘,颜色买重了,要不要奴婢给换了去。”
“不用换,我特意挑的两个一样的,另外那盒是我买来送给夫人的。”宣玥宁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将那盒还没用过的唇脂捻了过来,还没她手心一半大小,买时竟花了她五十个铜板!
凑在鼻端闻了闻,是她喜欢的牡丹花香,不知道抹在他唇上,尝起来是不是也是牡丹味的,好像上次也是给他买的牡丹味,下次是不是可以换个茉莉香?
镜中小娘子眉目含情,羞得扔了唇脂遮住脸。
她想到哪里去了!
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唇脂,本是要和裴寓衡用一样的,这种隐秘的快乐随着上唇一试彻底终结。
她驾驭不了这红似血的唇脂。
不知等她大婚那日,抹上红唇会不会好看?
哎呀!她用手指来回拨.弄那盒小唇脂,她这满脑袋都在想些什么!嫁衣她都还没设计呢!
雪团偷偷从后看着她,捂着嘴偷笑,轻手轻脚去为她拿大氅。
等那盒唇脂就快在她手下散架子,她停了下来。
裴寓衡怎么就不能陪她一起用粉色的唇脂,她脑中浮现出越州拔解那日,他身子劳累频频喝药,蹭得红色唇脂脱落,被自己硬生生抹了粉色唇脂。
想着他那泛着晶亮得粉唇,呼吸一滞。
算了算了,那个样子的他,实在太没有攻击性了,不行,再想下去她要受不住了。
其实,也幸亏那日的唇脂带着晶亮,那粉色根本就遮盖不住他因心疾而泛起青紫的唇色。
心疾……
她垂下眼睑,盯着那盒唇脂,突的就没了要和他用一样唇脂的想法。
用红色唇脂不过是为了遮掩唇色,不让人发现他病弱之躯,她更想有朝一日能将他的心疾医治好,再不用抹唇脂这种东西。
她拍拍脸,宣玥宁,努力赚钱吧,将大洛有名的大夫都请上一遍,就不信治不好他。
将唇脂放进腰间她最重要的钱袋中,“雪团,将大氅给我,你也穿好衣裳,我们去皓月坊,看看新招来的人怎么样。”
“哎,知道了七娘。”
两人坐着马车,是的马车,明明皓月坊和县衙只隔着一条街道,裴寓衡还是为她配了个马车。
除了路中央,道路两旁堆着小腿深的白雪,咸满县的天气,走上一条街道,都能将人冻得透心凉,他如何舍得,现在又不是养不起马车。
而就在雪堆里,一个浑身沾了雪的小动物躺在那里。
宣玥宁就掀开车帘四处望了一下,就眼尖的发现它,看她想要下马车,雪团赶紧拦住,自己下去抱,要是让郎君知晓七娘脚下沾雪,她定要被责怪。
雪团很快就回来了,在外面还用自己的衣裳拍了拍它身上的雪,却是一只奶白色的小狗,还没有雪团半个臂膀大。
看品种不会是咸满县百姓们自己家里养的,反倒像是贸易区那面的商人带过来扔掉的。
宣玥宁想抱它,雪团赶紧用背对着她,“七娘,不可,等我们到皓月坊,让奴婢给它清洗一番,再给你。”
“哪那么多讲究,我看它在雪里冻了半天,都快冻死了,得赶紧缓缓,你给我,没事的。”
“不行。”雪团十分坚定。
宣玥宁看着雪团怀里的小狗,幽幽叹气,想当年,她也是在越州抓过鸡的人啊!
到了皓月坊,热浪铺面而来,她跟着雪团带着小狗去炭盆那烘烤。
脱下大氅,就出了里面的衣裳,引得新来的小娘子们频频看向她。
这衣裳就是针对咸满县这种天气特别制作的。
屋外十分寒冷,是以大氅用的都是最好最厚实的料子,务必达到只要出门一件大氅就能保温的地步。
可屋里炭盆足够不说,咸满县的人家,不管是铺子还是房子,里面都有火墙,可以添柴火散发热度,再穿棉衣可就要热出汗了。
是以里面的衣裳已稍厚透气为主,脱下大氅,穿着轻巧的衣裳正合适。
现在皓月坊还没正式开门,可凡是看在裴寓衡面上子,来她这光顾的顾客,见了她的衣裳,都意动的定上了一身,尤其以小孙主簿的母亲最为大方,一口气定了八身,说是自家女人多,爱花俏。
宣玥宁也是闻弦歌而知雅意,已经将其列为了自己在咸满县可发展的最大主顾,并且在晚上回家吃饭时,和裴寓衡提了两句。
孙家就小孙主簿这么一个独苗苗,家里不缺田不缺银,不过是想让裴寓衡提携小孙主簿一二。
裴寓衡早就用小孙主簿用的顺手,现在的小孙主簿可不是刚刚接手主簿之职,忙得手忙脚乱之人了,上可编制人口户薄,下可跟着裴寓衡升堂,每天都有干不完的冲劲。
可再提拔他,他也是吏干出身,升迁不易,裴寓衡便寻了他,问他想不想考进士科,他一鼓励,小孙主簿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日日回家翻书,可把孙父孙母给激动坏了。
尤其是孙母,穿着新衣裳,走到哪都得夸赞一边裴县令,在大家附和声和羡慕目光下,再给皓月坊美言几句。
有咸满县百姓对裴寓衡和宣玥宁的无脑爱护,皓月坊还没开业,就已经收获了足足的目光。
那边雪团手里的小狗动了起来,宣玥宁松了口气,它这条小命算是捡了回来,见它无事,雪团又紧盯着自己的手,就怕她把小狗抱在怀里,无奈之下,只好去给新来的员工培训。
手中有钱底气足,她一口气聘请了十个人,一位掌柜,两名小厮,四名美貌小娘子,外加三名画图样的画工。
掌柜她本来是不想请的,每日里自己拿着算盘算进账,能时时刻刻摸到钱,这是多么美的日子。
裴寓衡对她的一切行为都支持,唯独在宣夫人这折戟,她说要自己当掌柜时,她那铁钳一般的手指差点没把她的额头给戳出个洞。
“商人地位低贱,你开皓月坊也是挂在我的名下,还敢自己去当掌柜,是不是不想要你的名声了!”
她哪里敢薅宣夫人的虎须,不情不愿的招了位考过几年进士没考上,家人重病只好从商,有过丰富经验的掌柜,又给他配了两名小厮,跑上跑下,包衣服的体力活就全交给他们。
另外三名画工,都是裴寓衡衙门中最初老人,家中的阿姊阿妹。
也只有他们家境丰实,可以培养自家小娘子读书学画,不然一时半会儿,她还真不好在咸满县找出会画画的小娘子来。
将他们姊妹招进来,又能不怕她们背叛,自己兄长可都在县衙裴寓衡手底下,又能为裴寓衡拉拢人心,岂不是一举两得。
最后招的四名美人,还是从越州酒肆那得来的灵感。
那时一整条街酒香扑鼻,穿着暴露大胆的胡姬就站在酒肆外冲她招手,莺莺燕燕好不热闹,她惯爱穿胡服,每每从那走过,或是去给崔棱打绿蚁酒,都得被她们摸上一把,没少被欺负。
想起在越州的趣事,她也笑了起来,对还有些拘谨的四名小娘子道:“你们且去将昨日到的新衣裳换上我瞧瞧。”
四人互相看看,都不敢动,昨日到的衣裳都跟宣玥宁现今身上穿的一般好看,价值不菲,她们没那个胆子。
最后还是四人中,唯一的一位胡姬先说了话:“七娘,那些衣裳过于贵重了,万一穿坏了,我们赔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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