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扣着指甲挑眉看向白手里的刀,戏谑又嘲讽的说:“你现在砍了在下,那可就真的只能看着这个世界‘砰’的完蛋了,哈哈哈,大人,您舍得下这个心吗?”
蝾站起身,摸出一条华丽的披风披在身上,慢条斯理的系好带子然后走到白身边搭着他的肩膀拍了拍,然后漫不经心的挑起了白一缕头发把玩着说:
“啧,这还真是让人苦恼不是?在下这种干着暗处买卖的人可以毫无顾忌的肆意妄为,而大人你嘛,为了我们不会一不小心弄坏这个世界还是袖手旁观的好。”
说完他突然哎呀了一声,看着白的目光由笑意染上浓重的阴冷和讥讽。“这么说,在下好像还为大人您留出来不少逃跑的时间,稍微有点亏本呢。”像是冷血动物的那只眼里竖瞳微缩,让人难免毛骨悚然。
白对此的回应是毫不多言,直接回手一刀砍去了他的脑袋,然后反手将他的身体钉在了地上。这一刀是直接钉在灵魂上的,蝾若再想逃脱恐怕就只有撕裂自己的灵魂这一种办法了。
“所以说,有时常识是会害人的。你为什么就觉得我一定会受你胁迫呢?”
蝾身首分离却依然没有消散。他神色狰狞,脸上青鳞竖起,身体则被钉在黑刀之下痛苦的扭动挣扎。
“你……”
“你什么你,”小黑抽了他一尾巴,抽的他的脑袋在地上翻了几个圈。“主意是打的挺好的,不过就你们这些家伙能偷渡上来几个?只要轮回不补全,等不到界壁最弱之时,还吞噬整个世界的灵魂呢,想的真多。”
“白,咱们直接走中级过去就好,上来一个削死一个。对了,回去你可得给死极那边联系一下,能让这种生意做大,一个个的简直都不想干了吧。扣他们工资,狠狠地扣工资。”
白揉了揉一副义愤填膺模样的小黑的大脑袋,走过去拾起蝾的脑袋与他的身体规规整整的拼在一处。
“你们怨恨死极艰难,使人受尽折磨,可活着的人也在抱怨人世难行。处处是苦,处处是难,端要看你们是以什么的去看了。”
白单膝跪在蝾的身侧,手握黑刀的刀柄,一字一字从唇舌中迸发而出。“魂兮无所归,当还——天——地——间。”
蝾的身体开始发光,整个躯体看起来就像是破碎的瓷器。他在地上痛苦的挣扎哀嚎着,不断有黑气从他身上冒出来,越来越多将他裹成了个黑色的茧子。
白的手牢牢按在刀柄上,任他怎么挣扎都纹丝不动。
“你,监察者,你以为你能有什么好下场吗?你们不过就是时管局肃清异己的狗,我等着,我等着看你的下场!”
“那你便,等着好了。”白轻声说,黑刀发出一声清脆的嗡鸣,黑气散尽,蝾的魂魄如今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蜥蜴,没了半点人的模样。
那些黑气皆是他这许多年蚕食的魂魄,白的算是现将他们从蝾的魂魄上分离了出去送入了中级,让其可以自行归入死极,以期日后轮回之机。
刀刃再震,蝾的魂魄沿着裂纹碎了开来,又化作光点消散于世间。
收起黑刀,白没有听小黑的直接从中级离开,而是一刀劈了这处空间。天光乍亮,外面的天空上黑云密布,狂风四起,太阳却还挂在那里发光发热,将附近的黑云都映成了一片血红。
天灾频发,洪水、山崩、地震、海啸,白耳中所及皆是哀嚎与呼救声。人祸不断,死极向生级泄出的力量不断放大着心智不坚者内心的阴暗面,打砸抢烧,以往只是嘴上骂两句的事情,如今全部被付诸行动。
“你要去救人吗?”小黑飞在白的身侧和他一起默默地看着目之所及的混乱景象。
白摇了摇头,“我救不了任何人。”这是漫长时光教会他的。没有什么能救得了所有人,即使是神。
“还有事情要去做。”他伸出手在空气中捻了捻,一根透明的线显了出来,落在他手里便成了血染的红色。“还有一个异界的魂魄在。”
“哦,只是打着借着这个魂魄进来时在世界壁上留下的空洞跑到外面去?”小黑嗤笑了一声,“谁给他们的勇气,觉得自己那个体型的能从空洞钻出去?”
接着它又凑到白的手边好奇的问:“这是什么?你新弄出来的东西?”
“嗯,这些年里无聊时做出来的,用于甄别灵魂的不同。”白只回答了这一句就又陷入了沉默。
他不说话,小黑就开始自己胡思乱想。嗯,甄别灵魂,莫非是帮着沈巍找赵云澜?白以前有这么多管闲事的吗?
白顺着线摸了过去。开口的地方是他呆了近五千年的九幽之下,功德古树所在之处,还算熟悉。
他刚露头就被一个人砸了个满怀。这倒不是白躲不开,只是这人还是个熟人。
“巍?”白两手扶住他的肩膀落在地上,接着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赵云澜?”
“呼,想必您就是渡亡君了吧?久仰久仰哈,”明明是沈巍的模样,说起话来确实赵云澜的腔调,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奇怪。
他脸色苍白,满头是汗,身上有几处伤口但还好都只是皮外伤。白扶着他在功德古木下坐了下来,又给他度了些生气。
这里死气太重,沈巍的壳子又是鬼王之躯,赵云澜的魂魄若是久待恐怕会损及根本。
有了白的生气,赵云澜觉得那股施加在魂魄上的寒意消散了些。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只是白按在他肩上的手就仿佛是顽石般不可撼动。
“不要乱动,这里的阴气太重,你的魂魄随时有被侵蚀的可能。”白耐心的慢条斯理的说着。
“我知道,只是沈巍如今还不知道怎么样了,鬼面和那些家伙……我得去找他。”
赵云澜说着又要站起来,被白又压了回去。
“不行。”接着,他似乎觉得自己语气有些重,咬了咬嘴唇,声音放缓了些,“先眼前的事情解决,我送你过去。”
他们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全都是奇形怪状的幽畜,有的像人一些,有的干脆就是一滩烂泥模样,只是各个都盯着白和赵云澜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
白轻轻抬起眼,看向那些家伙,斥道:“滚。”往日尸山血海里杀戮无数的煞气一瞬间不加收敛的放了出来,更遵循本能的鬼族们一下就安静了,随后飞快的散了个干净。
接着,白煞气一收,又变成了那副淡漠的样子。赵云澜歪在一边忍不住搓着下巴想,这千年前的大佬们是不是都这样,弄得和人格分裂差不多?
比如他家的沈巍,平时看着文静腼腆的很,可变成黑袍使的时候刚开始没掉马的时候就跟个大冰块似的,还有那一到,咳,的时候。
打住打住,赵云澜冲着白鼓了鼓掌,笑着说,“厉害啊,渡亡君就是渡亡君,名头果然不是盖得。”
白抿着唇避过他的目光温吞的说:“我与巍学的,如今看来还算好用。”说着他上前小心翼翼的扶起赵云澜,看着头顶上黑漆漆的一片,“走吧,一边走一边说,我走后都发生了什么?”
“好。”
白撑起一片屏障将他与赵云澜都包裹其中,然后拉着他向上浮去。
“本来一切都还好好的,可突然不知怎么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陷入昏迷。我与沈巍去查,然后我们发现他们的灵魂不见了。”
说起这个,赵云澜的神色严肃。“再后来,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有从下面跑上去幽畜突然能说人言,一举一动都肖似人类。我们设计抓了他,却发现这只鬼族竟生出了魂魄。”
已经开始了吗。白的目光沉甸甸的看着外面黑暗,看着慢慢的开始有光透进去。
看他不自觉的抠着衣角的样子,小黑悠悠的说:“嘛,又犯职业病了?你都说了你救不了所有人,你谁也救不了,怎么了?现在又想试试当个圣父?”
赵云澜看不见小黑,也听不见小黑的话。
他已经说到和沈巍下地府查验生死簿后,沈巍说要去查看大封。“再之后鬼面出现了,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和几个披着黑袍子的家伙。那几个黑袍子的一句话没说,冲上来就打,我和沈巍勉力阻挡。”
“那几个家伙很奇怪,就像是打不死一样,被沈巍的斩魂刀砍了也想没事一样。”赵云澜抓狂的挠了挠头,“再之后,他们不知道扔了个什么东西,只记得最后看见沈巍一脸慌乱的像我伸出手。然后再醒来,我就发现自己用着沈巍的身体了。”
屏障噗的冲出了水面,在白的控制下将两人放在了忘川河边。“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沈巍身为鬼王不具魂魄,那么他去了哪里。以及,怎样把你的身体取回来。”
说时迟那时快,白将手里的红线猛地一拉,一个女人从半空中掉了出来摔在了他的面前。
下一刻,白已闪身出现在她掉下的地方,一只手卸了她的两个肩膀,另一只手上黑刀转了个刀花直接贴着她的脖子插进地里。
“你们似乎都觉得我的脾气很好,觉得我是被你们戏称为正义的小伙伴的那种人,哪怕面对敌人也有一堆劝说的话要讲。”看见那女人丝毫不觉一脸痴迷的看着赵云澜、不、是沈巍的脸,白又卸掉了她的两条腿。
“是我的行为给你们造成什么错觉了吗?”
无视她愤怒的痛呼声,白将她的头按在地上,面无表情的平缓的说:“我杀过很多东西,活的死的,各个种族,各个形态。死极来的家伙,你也想体验一下再死一次的感觉吗?”
世界之外的人透过光幕看着白的举动,将白团子抱进怀里揉了揉,轻笑了一声,和小黑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真的是,久违了啊,这样的你。”一个带了些玩味,一个则填满了怀念。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开始掀伏笔了,不知道有没有人能看出来呢?
第44章 带薪休假五千年(十))
赵云澜下意识的觉得白现在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之前驱散鬼族的时候,即使他满身的煞气,好像背着尸山血海,但你还是能看到他的眼睛里空茫茫的洞悉却又纯稚的光。
可如今,他的眼里却像是蒙了一层雾。
此时白的眼前一幕幕皆是以前的场景,那些他早已记不清的或是下意识的遗忘掉的事情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第一次背叛、第一次失去、第一次死亡……无穷尽的失去和死亡,一切都被笼罩在战火和硝烟中。白的手上的力道不断加重,女人只觉得自己的头颅要被生生压碎在地上。
她像是一尾脱水的鱼在岸上不住的挣扎,企图摆脱白的控制。然后赵云澜就看见她突然不动了,脸上挂着怪异的笑容。嘴角咧得很开,露出染着鲜血的牙齿。
“嘻嘻,瞧我发现了什么,一个,更好的,躯体。”
她把之前看赵云澜的那种痴迷的,带着渴求和欲望,想要将他拆解入腹融为一体的目光换到了白的身上。
赵云澜毛骨悚然的打了个冷战,“这变心变得也太快了吧。”他上前了两步,试探着问:“渡亡君?大人?白?你还醒着吗?”
“呵,你急什么?虽然我有了更好的选择,不过你这昆仑君转生的魂魄,上古大神,想必吃了也是大补呢。”一个比那个女人还要漂亮三分的魂魄像蜕皮一样,从被白钳制着的躯体里脱了出来。
那是一个可以满足大部分人幻想中的美人的女子,细腰长腿,面容精致,却和白手下的那副躯体的模样相差甚远。
她看着白,眼波妩媚,话音酥软,纤纤玉指轻轻抚上白的胸膛,指尖像蝴蝶一般向上翻飞,若即若离。“青春不老,真是满足了所有女子幻想的完美的躯体。只是可惜容貌不算上乘。”
她一边说着,指尖在白的脸上游移到了眼睛的位置顿了下来。“这双眼睛倒还不错,以后换脸时也能少个步骤。”
身上笼罩着的烟雾向白蔓延过去,只是下一刻便被一柄黑刀钉在了地上,而白的手还保持着将刀掷出的动作。神色已然清明。
“夺舍,滥杀,乱情,诸多罪行我想你也没什么需要辩解的了。如果是对我的作法有异议,那么你也可以保持安静了。我似乎早就说过自己不算是个好人,所以以暴制暴有时候应该也是可以的。”
飞快的说完这一大段话,白打了个响指,黑刀下的灵魂就化作了一缕黑烟消散无踪。
“这就……死啦?”赵云澜看了看还仍在白脚下的女子躯体,又瞅了瞅还插在那的黑刀,一边笑一边问,“哎不是我说,那个渡亡君大人,就这么就行了,不给解释一下?这都什么情况啊这是。”
“鬼王之身,寿命长,力量强,容貌生,对于她这种人来说简直是再好不过的选择。而我的身体,不死不活又拥有跨越世界的能力,对她而言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他打了个响指,赵云澜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那个女人的能力许是和灵魂有关。本是个普通人,却贪恋活着的感觉,于是不断更换着躯壳,一个世界又一个世界的漂泊。如今被白一刀遣返死极,她的能力消解,赵云澜的灵魂也轻飘飘的离开了沈巍的躯壳,被白摄住放进了养魂珠里。
那玩意是他偶然所得,这些年都仍在那里积灰,如今也算是终于派上了用场。只是,不知可不可以用来抵了礼金。人情往来的事,他实在是不擅长。
白勾了勾手指,黑刀嗖的飞回他手上。他将手掌从黑刀的刀刃上抹过,一滴血被他从破口处逼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滴在女子的额头上。他的身体的时间已被凝固,血一共就那么多,不会再造,所以每一滴都珍贵的很。
血珠滴落就像是在滚油里倒进了开水一样,黑雾腾地冒了出来,剧烈的翻腾又飞快的消融。等黑雾消解殆尽,一抹残魂轻飘飘的从躯壳里飘了出来又散做了光点。
那是这具身体原本的灵魂,或许因为时日尚短,又或许是因为她身上带了不少功德,魂魄尚还有一息留存。如今被白拿血稳固,也算是可以归入死极等待轮回之机了。
“白?”沈巍慢慢的睁开眼,下意识放出的不加掩饰的冷厉与煞气在看见熟悉的人后瞬间收敛。
“喏,”将装了赵云澜魂魄的珠子郑重的放到沈巍手里,白笑了笑,露出颗虎牙,看着有些孩子气。只是语气还是一条直线,波澜不惊。“完璧归赵,好好将养。你去找他的身体,而我去将那些私跑出来的家伙送回他们该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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