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皱眉头也是极美的。
不愧是压轴,所有人都出手了,就连包厢里最贵的客人们也投出了玉牌,无数玉牌朝钟鼎里飞去,直到玉鼎打了个饱嗝,大家才停下手。
作为清倌的初夜,月望有权利自己选客人,他面无表情的将一个个玉牌展示在面前,漫不经心的挑选,他手指每触碰到一个牌子,都有人提起心脏。
似乎没有人能打动他,可越是清高就越能激起人的欲.望,还有人不停的往玉鼎里加码,鲛人却还是不为所动,直到……
他瞳仁一缩。
玉牌上写的鲛人珠。
传说边境深海的鲛人落泪成珠,宝珠价值连城,实际上,他们流泪并不会变成珍珠,所谓的鲛人珠是他们的内丹,美丽的传说下是鲛人族的血泪,价值连城也是因为他们族人稀少,难以捕捉。
近来年,魔族屠戮,死伤更甚,这玉牌上的鲛人珠又是哪个族人的尸体呢……
怀着恨意和悲愤,月望点出这支玉牌,玉牌从七十二楼层高楼上缓缓飘下,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落入沈小灯的掌心。
她站了起来,望着眼神深寒的月望,眸光深邃道:“**苦短,多谢佳人赏识。”
正待她要上楼时,其中一个包厢撤下遮掩阵法,房门大开,露出黑色的屏风,里面一道慵懒低哑的嗓音传了出来,“月望为何选她?难道还有比我的千魂草更珍贵之物吗。”
满堂哗然,千魂草可是仙草,是能起死回生的宝物!据说整个修真域界都才两株,要说珍贵,还有什么比能比命更贵的呢?
第32章 殷慈
听到神秘人物的话, 月望向屏风看去, 明灭闪烁的灯火下勾勒出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他手指微动,蓝色的双眸深如墨黑。
“魔族。”
长乐阁一阵寂静。
就算在初歇城魔族也不受欢迎, 更何况被直接道出身份后,屏风后的男人散发出的气息充满压迫感,浓郁的魔气顷刻间溢满了长乐阁,给所有华美的布置都罩上一层黑色。
有些修为低下的已经悄悄从一旁溜了出去。
却听见那人继续说道:“不问过去, 不问将来, 只讲现在,这不是长乐阁的规矩吗?只要我出的起价,魔族就不能寻欢作乐吗?”
这确实是长乐阁的规矩。
月望眸光微转, 从金线裹边的锦袍里伸出雪白的手, 虚空一指,“我就要她。”
指尖的位置正是刚才被选中的黑衣少年。
所有人的目光又重新聚集在她身上。
很明显, 沈小灯感觉到一束如深渊般浓稠、恶意的视线从屏风后传出,钉在她的身体上。
在场有修为高的看出她才筑基三层,包厢里的人如此不好惹,又是魔族,都以为她会直接退出这场争夺,没想到的是她手中的纸扇缓缓打开, 说道:“听到了吧,月望要的是我,阁下最好知难而退……”
那道钉在身上的目光瞬息间布满杀意。
如此威压, 对方绝对不是她一个筑基期小修士惹得起的。
双方无声的对恃,就像无数人间话本写的,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轻易的挑起了争斗。上端的月望垂眸看着下面,勾起一个凉薄的笑意,真是赶巧,借包厢之人的手杀了送来鲛人珠的女子,他坐收渔翁之利。
就在这时,长乐阁的掌事笑盈盈的走了进来,身后跟了个面容普通的修士。
“来这里的都是求个高兴的,各位客官干嘛要这么剑拔弩张的呢。”掌事双手一拍,七十二层楼灯火皆被点亮,如一簇簇在银河中燃烧的萤火,一眼看去美不胜收。
随着他的掌声,每一层楼的美人都鱼贯而出,玎玲琅珰,环肥燕瘦各有不同。
出现的美人安抚了座位上的客人,但包厢中的客人依然气势未敛,掌事瞧了一眼沈小灯,见她面容干净秀气,把她放置在好打发的一类,于是向某位美人使了个眼色。
那美人脚尖轻点,姿态优美的从楼上飞下,一张脸螓首蛾眉,行动时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娇吟着走入包厢中,一双柔荑缓缓的推开那扇屏风……
然而,下一秒,这位美人的头颅被一双手摘下,如扔垃圾般扔到了人群中。
美人脸上还维持着讨好的笑意。
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的死亡,眼珠子咕噜转动了一下。
鲜血四溅。
“啊!!!!!!”
短暂的安静后,一道急促的尖叫声彻底打破了本该奢靡的一夜。
每个楼层的美人都尖叫的四窜逃跑,精致的杯盏碗碟摔成了碎片,华美的宫灯被打翻在地,呲的一下,火舌瞬间卷掉白纸,宫灯连接着轻纱幕帘都燃烧起来。
混乱中,屏风后的人啧了一声,摘掉头颅的那双手也被溅上了鲜血,他伸舌尝了一下,立即险恶的捡起衣服,使劲擦了擦。
“一股骚味,真难吃。”
他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黑衣红袍,身材颀长高挑,红袍松松垮垮的系在腰间,衬得皮肤惨白,一张红唇还沾了点血意,眼睛极大极黑,却偏偏一丝光亮都没有,见之生怖。
有人认出他来,恐惧的喊道:“是菩萨笑,殷、殷慈!”
被他系在腰间的袍角果然用黑线绣着个慈字。
“啧啧泄露我的身份会死的。”
他眨了眨空洞的眼睛,人忽然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手上又出现了一颗人头,正是刚才大叫的人。
“本来想安安静静的把人带走,结果总有人要搅局,真是叫人……烦躁。”
殷慈低笑,再也不控制自己杀人的欲.望,澎湃的杀意充斥着长乐阁每一个角落,似乎在告诉所有人,今天就是他们的死期。
没有女主牵绳的魔将殷慈,果然就是条疯犬。
要说起狗,还是她家大黄最乖。
沈小灯面无表情的想到。
全场除了她都在逃命,殷慈视线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却没有立即动手。
站在掌事旁边的那个修士见势不对,振臂一呼,高声道:“各位不必惊慌,这魔头看来要大开杀戒了,我们要是只顾着逃谁都逃不出去,还不如联手对付他!”
殷慈像是看到有趣玩意,弯了弯眼睛,眼底却丝毫没有笑意。
面容普通的男修继续说道:“实不相瞒,我乃元婴道君,要是拼死一搏未必不是他的对手,只要你们肯从旁协助……”
元婴道君!
长乐阁不愧是长乐阁,居然能请动元婴道君来保护,果然要在寒蝉噤立足,没几个绝顶高手怎么能长久。
听到他是元婴道君,大家果然没那么惊慌了,纷纷拿出自己的本命武器。
其中一人喊道:“魔族人人得而诛之,大家一起上啊!”
人多给了他们无限勇气。
大家团团包围住了殷慈摆出正义的架势,随着元婴修士的动作,一齐攻了上去。
魔族唯血脉论,等级森严。
魔君由天地魔气所生,生来就是最尊贵的君王。
而魔君之下则是四大魔将,诞生于人的七情六欲,只要有人的存在,他们就永远不会消亡,再往下便是十二魔臣和普通魔族,他们有些是人堕落成魔,有些是天生魔种,像魔蜂、魔狼都是魔族最普遍的一脉。
普通魔族便已十分残暴,四大魔将更是天生就从属于黑暗,残虐屠戮,好像世上的恐惧悲哀多一些,他们的力量就强大一分。
而殷慈更是四大魔将之首,其中的佼佼者,他杀人如麻以血为乐,当听到人发出临死前的哀嚎就不会情不自禁的露出笑意,加上他面如满月,唇如滴血,不似凡人,有种渗人的美丽,又被称为菩萨笑。
现在殷慈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多。
耳边尽是人的哀嚎,长乐阁已经变成了血池。
他漆黑的眼睛里一丝光都没有。
刚才还叫嚣着围攻的元婴道君被一掌拍了出来,捂住嘴巴吐出一大口血,而他的右臂已经被生生卸了下来,“怎么会这样……他是魔是魔,我要跑我要离开这里。”
又一声惨叫从里面传出,他一个激灵爬起来连剑都不要了,飞快的向外跑出去。
殷慈像是被缠住了,没有注意到他,眼看着马上就要跨出门口,可是身体为什么不听使唤?他疑惑的低头看去,见到自己的身体还停留在门口,可是他的脑袋已经飞了出去。
背后是笑意深深的黑发男人。
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够了,我愿意跟你走……”
鲛人的声音夹杂着一丝痛苦,他已经看够了死人。
高高的楼层上,殷慈像是故意在那里留下个真空地带,没有血迹,月望也逃不出去,就像被困在天空中的飞鸟,出口就在眼前也无法逃脱。
殷慈停下手,饶有兴趣的说道:“鲛人族不是从来都不在乎其他族类的死活吗?我还想把你留在最后解决,真是可惜……”他都没杀尽兴。
月望捏紧双手,“你是在逼我选择其他人还是鲛人族。”
殷慈道:“这是背叛魔族的代价。”
背叛?月望冷笑,眼神就像淬了毒,“鲛人族一直都是被迫与魔族合作,何来背叛?殷慈,你真该死。”
他如一只临死也要嘶鸣的鹤,扬起脖颈,轻声吟唱。
如大海深处传来的声音,低沉着闯入脑海。
就算是殷慈听到他的声音都陷入了短暂的停滞,只有短短的一个瞬间,甚至不超过一个呼吸的时间。
但是对于沈小灯来说,这短短的时间就足够了。
她一个暴起,剑刃当头向殷慈的脑袋劈下。
被声音所蕴含的妖力桎梏,殷慈的眼睛里闪过剑刃发出的寒光,他身形未动,手指却微微一转,当头劈开的剑就堪堪停在额前,一丝未进。
沈小灯的全力一击就这么轻松截获,殷慈望着沈小灯正想勾起唇角,但沈小灯却比他更快的露出一个笑容,殷慈一顿,就感到手臂一阵疼痛。
他低头看见自己的左手被剑割了下来,那是沈小灯的纯钧巨剑,浩然正气,能损一切妖魔。
啊……
不过是最简单的声东击西的花招,却被她的动作骗到了。
这倒是个很新奇的体验。
本来想替扶摇直接杀了她了事,现在看来倒可以留下慢慢折磨,直到他满意为止。
第33章 血契
沈小灯一击得手, 也不贪多, 握着纯钧向后一跃,贴在高楼上,警惕的望着殷慈。
而殷慈隔空一抓将自己的断掌捏在手里, 鸦青色的长发飞舞,大大的瞳仁迎着沈小灯视线,像是做给她看一般,手指一用力竟然把自己的那只断掌给捏成了碎块, 随意的撒在地上。
他的断掌处还在滴滴答答的流血, 殷慈却像感觉不到痛,无光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虽然早就知道,但沈小灯心里还是忍不住暗骂一句, 变态!
低哑的声音响起, “沈小灯,你不会以为你有纯钧巨剑, 就能杀了我?”
他嘴角高高的扯起,突然张开双臂,一股微风吹过沈小灯的耳后,月望瞳仁一缩,空气中像是有什么暗流在涌动,殷慈的脚尖慢慢离开地面, 而长乐阁的风越来越强劲,沈小灯不得不抓紧背后的栏杆。
殷慈如同风暴中心,四周疾风转动, 他的红色衣袍如一片红云落在地上,露出削瘦单薄的身体,他们看到一股股黑气从死人堆里流了出来,被风卷着汇入他的体内。
地上的那些人,死了的双眼暴突,眼睛里尽是不甘和仇怨。
而未死之人被吓破了胆,神态里只有深深的恐惧,只要能活下来他们愿意出卖一切。
在生与死之间人性暴露无疑。
他们背后冒出一股浓浓的黑雾宛如魔兽一般扭曲咆哮,一时之间,分不清楚是他们更可怕还是殷慈。
这些黑暗就是殷慈的魔气来源,这些东西鼓起他的衣物,带来不详,他的双眼越发死气沉沉,没有一点人气。
终于,殷慈闷哼一声,他被斩断的左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长好。
惨白的手指在火光下如一截血玉。
他看了一眼自己新长出来的手,手指僵硬的转动一圈后握成拳状,‘砰!’的一声巨响,他双脚踏碎了地面,如一支雷箭向沈小灯的面门炸来。
沈小灯闭上眼睛,元婴道君轻易的就被殷慈摘了脑袋,硬碰硬可不行。
她的纯钧直直的挡在身前,殷慈自信沈小灯躲不过这一击,没想到的是她根本就没有躲的打算,心中微微讶异,下意识的加重了手中的力量。
在他碰到沈小灯之前,面前的人忽然幻化成了无数个人影,如镜面中人,分不清谁才是真正的她。
殷慈眼睛转动,视线从每个她身上滑过,如果是障眼法,他一瞬间就能感知到真假,可是现在每一具分.身都有灵气萦绕,这说明沈小灯这一招根本不是修真域界的障眼法,而是魔族的控影术。
巧合的是控影术恰好就是他无聊创造出来的招式。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他收敛魔气,筑基期的小虫子不能一下就玩死了。
……
控影术被破了,殷慈掐住她的脖子。
“你输了,蜉蝣撼大树,你想好代价是什么了吗?”
在他眼中,沈小灯比一般的修士还要卑劣,她有什么资格长得跟扶摇相似,又凭什么跟扶摇争夺父爱,让她流泪呢?这么弱小的虫子却不自量力的来寒蝉噤,还敢跟他动手。
这么一个弱小的东西,在小命攥在他手中时该怎样的痛哭流涕,跪在地上求他呢?又到了每次杀人殷慈最爱的环节——欣赏他们的挣扎和绝望。
可是……沈小灯没有涕泗横流的求他,甚至脸上连一丝害怕都没有,只是垂眸淡淡的看向他。
如同他才是真正的弱者。
“你这么看着我,我会想把你眼睛挖出来……”
他的眼睛里永远没有亮光。
沈小灯低声说道:“如果那一击对准的不是你的手,而是,你的心脏。”
因为轻视,殷慈根本没有注意到沈小灯那一击,她用纯钧巨剑插.入他的心脏不止是妄想,魔族的心脏里包裹的是魔丹,要是魔丹被纯钧一剑搅碎,不死也会元气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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