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怀朔也没什么特别的话要嘱咐,只是在她手腕上系了根南流景材质的红线,摸摸她的头,说:“你小心一点,我担心你。”
江晚安慰道:“没事的,乔大夫给我的感觉很好,她会是个好大夫的。”
乔五儿靠在门上,玩笑一样说着:“我又不是要抢你的人,紧张什么,治好了还不是你的,又到不了我手上。”
薛怀朔唯恐她一会儿为难自己师妹,笑道:“是我多想了,乔大夫您见笑。”
乔五儿眉尖一挑,也没说什么,只是做了个手势让江晚跟上她。
不知道这位前任辰星星君的三昧是不是真的和空间有关系,门里面的面积明显比外面看着的那栋楼要大许多。
江晚见她不主动提起,也没问,乖乖地按她的指引进了屋子,坐在软椅上,然后看见乔五儿倒了杯茶给她,拿起一本有点旧的诊疗本坐在她对面,一板一眼地记她的个人信息。
“姓名。”
“江晚。”
“年龄。”
“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具体生辰。”
乔五儿闻言摸了摸她的手腕骨头,约莫是在测骨龄,然后也不说话,刷刷刷地写了个数字。
“外面那个叫薛怀朔的男人和你什么关系?”
江晚心想这和治病有关系吗,但是看她那么严肃,秉着不要和医生顶嘴的人生原则,乖乖回答:“那是我师兄,您把他当我兄长就可以。”
乔五儿不动声色、单刀直入:“以后要成亲生孩子的那种兄妹吗?”
江晚:“……”
江晚局促地喝了口茶,简短地回答:“现在只是兄妹。”
乔五儿一副赞赏的样子,说:“只要身份是兄妹,就有无限可能,进可攻退可守,道侣只有一个,哥哥可以有很多个嘛。”
江晚:“……”
江晚:“……啊?”
乔五儿一副我很懂的样子:“没事,姐姐理解你,嘴巴上咬死是兄妹,但是也可以双修的嘛。”
江晚:“……”你这么说出来我怎么感觉不太对。
乔五儿一脸诚恳:“对,让自己舒服的一个很大问题就是观念要转变过来,不能用好人的视角去看男人,不要对男人有恻隐之心,他长那么好看就是活该被骗上床嘛,上完床不负责任就完了。”
江晚:“……”啊啊啊???
乔五儿把笔放在桌上,语气认真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姐姐看你很顺眼,不如我们就地结拜一下。”
江晚:“……”
喂我真的看起来很适合结拜吗???
乔五儿语速飞快:“你是不是觉得进度有点快了?和漂亮小姐妹搞好关系不嫌进度快!而且以辰星星盘起誓,我是在星象中看见我们关系密切,才对你那么热情的。我平常是不这样的。”
从头到尾都没跟上她风一样的节奏的江晚:“……”
江晚最后决定谨慎地问一下:“您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事情?我只是来求医的,我可能生病了。”
乔五儿毫不在意地挥挥手:“治病简单,遇见你这种讨人疼的小可爱可就难了。姐姐行医那么久,很少见到你这种勾着男人娶自己然后不嫁给他的小可爱呢。”
是热爱不负责任的渣女吧。
江晚迟疑道:“可是我还挺想和师兄成亲的……是师兄坚持说成亲不好,还是当师兄妹比较长久。”
乔五儿:“……”
她拔高嗓音:“你说什么?!”
“他睡了你不负责?!”
江晚总算有点明白了,她从头到尾觉得不对劲,就是因为眼前这位前任辰星星君,一直莫名其妙地在和她用“自己人”的身份对话。
江晚有点不自然地咳嗽了一下,她手上捧着的茶已经喝完了,为自己师兄辩解:“师兄对我很好的,乔大夫,这些问题好像和治病没什么关系,我们还是……”
乔五儿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气势汹汹地说:“你别说话,我有问题问你。”
喂你这种态度甚至不只是像自己人啊,更像一个抓到自己孩子早恋的老母亲啊!
江晚随后惊恐地发现自己真的闭上了嘴。
……乔大夫给她喝的茶有问题!
乔五儿一脚跺在桌子上,问她:“到底是你睡他还是他睡你?”
江晚:“……”
江晚还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乔五儿见她不回答,言语更加直接:“你们有没有一起睡过?”
江晚不由自主地回答:“有。”
乔五儿继续问:“你想嫁给他,他说他不想娶你?”
江晚:“是。但是师兄他只是……”害怕爱意消磨不得长久。
乔五儿没让她继续说下去,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链子刀,愤怒地说:“老娘去砍了那个渣男!”
第83章 又漂亮又好骗
薛怀朔从来没想过自己是个渣男。
如果渣男的定义是自私、擅长索取、不负责任,玩弄别人感情的男人的话。
直到被眼前这位前任辰星星君、现任著名医修乔五儿一刀劈过来。
薛怀朔起先很认真地在计时, 一边盯着沙漏一边等待自己师妹。
然后刚刚被乔五儿哐当关上的大门, 又从里面被她哐当一脚踢开了。
接下来穿着艳丽红衣的女子一句解释都没有, 纵身飞来, 手上一柄寒光闪闪的链子刀, 劈头就朝他砍来。
薛怀朔:“……”
薛怀朔:“???”
他一边反应极快地纵身躲避, 一边抽出自己惯用的薄刃, 蹭地把对方的攻势拦下来, 脸色已经冷了下来,问:“我妹妹呢?”
他原本是要说“我师妹”, 但是急起来也顾不上具体称呼, 眉头皱起来就是诘问。
这也能理解。
就像哥哥带着自己的小妹妹去医院, 医生脾气大,让家属蹲在走廊里等着, 不让进病房。等着就等着吧,妹妹病能好就行,等到一半, 看见医生提着把刀出来砍自己, 妹妹不见踪影。
任谁第一反应都是“我妹妹是不是情况不太好这个庸医治不好出来杀人灭口???”。
对吧。
乔五儿作为辰星星君,其实……是个虚职。
据《洞渊集》记载,辰星属水德,正对昆仑之顶,司人间水族,铰龙群鱼, 雪雹凝寒之事。生万物之根,宰酌江河海滨之事。
然而,大家都知道,事实上水族一直是由各海龙族总领,而三清道祖又不放心曾是天之四灵的龙族做大,一直亲力亲为监管水族。
也就是褫夺了原本属于辰星星君的职责和权力。
辰星星君真正的职责范围其实很小,就是被分割剩下的“雪雹凝寒之事”。
乔五儿在任时并不在意,事少也有事少的好处,可以到处勾搭好看的男孩子骗上床嘛。
星君只是一道门槛,所有对大道有自己参悟的上仙都可以入选,人选由三清道祖决定。同是上仙,甚至同是星君,对修行的偏向不同,战力也有着相当大的差别。
乔五儿显然不是一个因为战力入选的星君。
三清道祖也不可能把一个战力高深的上仙选派到一个被架空了权力的闲职上去。
虽然如此,但好歹也是星君,寻常上仙依旧不是她的对手。当初忌惮她背后的其他四位星君和选任她的三清道祖,如今忌惮她的高超医术怕他日要有求于她,就算打得过也不会下死手。
所以。
所以……
乔五儿被他一刀逼退,清楚地感觉到体内神府被对方强横的修为震得动荡,但她不仅没有善罢甘休的样子,反而被难得的挫败激起了斗志,咬着牙问:“你到底有几个好妹妹??”
话刚说完,她周身忽然凭空凝结出数道锐利的冰轮,在干冷的寒风中,冰轮最外面的锐利尖刃闪着刺眼的光芒。
这附近是没有大江大河的,冬季干冷的空气也没有潮湿到能让她直接凝结出水滴来用。
她的三昧可能真的非常强、非常独特,而且必定和空间有关,这也是她战力不强却依旧能登顶星君之位,胜任雨雪之神的原因。
千里之外移山倒海。
生万物之根,宰酌江河海滨之事。
薛怀朔闪身躲过那几轮锋利的冰轮,心里有了数,没有再还手,而是顺势躲掉所有攻击之后,扬声问:“我无意与您争吵,您要是不能治也没关系,把我妹妹还给我,我们去找别的大夫。”
乔五儿手上的链子刀往前一挥,下巴仰起:“什么你的妹妹,现在是我的妹妹了。渣男不配拥有又漂亮又好骗的可爱姑娘做妹妹。”
薛怀朔:“……”
薛怀朔:“???”
薛怀朔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渣男,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带妹妹出来看个病,在走廊上等着等着妹妹变成医生的了???
乔五儿也没意识到,在场几个人中,真正又漂亮又好骗的正是她眼前这位……执明道长。
执明道长,性别男,能打架会杀人,又漂亮又好骗,爱生气但好哄,经常陷入因为自己憨憨而导致的道德困境中。
比如,“妹妹是我最重要的人她说我不让她睡她就要去找别人我到底要不要忍痛让她睡我算了”。
“虽然要注意心猿克制远离一切过于强烈的情绪但是被师妹侍奉真的超舒服就这么拒绝掉再也不尝试是不是过于可惜了”。
还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妹妹张嘴让他确定苦药已经全吞下去的画面过于糟糕但当时只觉得妹妹好乖自己喝苦药还没哭但是不可能重来一遍只能心里暗搓搓地后悔”。
之类的。
干啥啥都行,但为难自己第一名。
薛怀朔尽量让自己保持心平气和:“我妹妹是出什么事了吗?您好好说……”
乔五儿打断他:“晚晚没事,你有事。说!你是不是渣她!”
薛怀朔:“……”
薛怀朔:“???”
你刚才叫她什么?
他深呼了一口气:“我没有渣她,我妹妹没什么事的话,她现在在哪?我想见她一面。”
乔五儿毫不留情:“你还说自己不是渣男,你是不是哄她上床了?你是不是不娶她?啊?”
薛怀朔:“……”
薛怀朔无言以对:“……是。”
乔五儿:“你是不是自私、只知道索取、不负责任,玩弄我家晚晚感情?啊?”
薛怀朔:“……”
被她的逻辑逼得无路可退的薛怀朔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是个渣男只是自己没发现。
然后,会在日记里写“我妹妹天下最可爱,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她呢”的傻白甜哥哥的内心开始抓狂了。
那是我的。不是你家的,是我的。
在他们打起来之前,刚才被乔五儿踹开、又因为惯性掩上的那扇门再次被人推开。
待在屋子里用自己修为反复尝试了好久破解惑术,最后终于成功的江晚碰地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门。
“乔大夫!”她并不知道门外具体是什么情况,直接喊道:“不要为难师兄,我是自愿的!”
自愿被索取、自愿被玩弄感情、自愿被骗。
乔五儿倒吸一口凉气。
她恶狠狠地瞪着薛怀朔:“你是不是给她洗脑了?”
薛怀朔:“……”
看见自己师妹的薛怀朔没有选择继续和她纠缠下去,而是轻轻降落在自己师妹身边,把她往自己身后拢拢,语气严肃地说道:“乔大夫,要是治疗上有困难,我们可以理解……我们只是来治病的,不是来探究伦理问题的。您的反应有点太过分了。”
江晚被他牵住手,还察觉到他的指腹在自己手背上摩挲了两下,用力有点重,像是在确定手心里握着的人确实归属权属于自己。
乔五儿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不仅是“过分”,甚至有点“奇怪”了。
见第一面就这么亲密,确实有点过分奇怪。
不是失散多年的亲人,就是要拐走小孩的怪阿姨。
但她只是一滞,就继续微微仰着下巴,笑着说:“治疗上没什么困难,你不在我这儿治,这种病是治不好的。”
乔五儿看了一眼被他牢牢护在身后的江晚,满眼都是恨铁不成钢,自信地说道:“这种修为足够却无法晋位上仙的症状,除了我,谁也没办法。”
江晚觉得惊奇,因为乔五儿除了摸摸她的手腕骨估测她的具体年龄,甚至没有用任何医疗器械碰过她,仅凭肉眼就能看出这种一点也不明显的症状。
这么厉害吗!不愧是星君!
乔五儿看见她眼里的惊奇和敬佩,更得意了:“不仅是只有我能治,我敢断言,其他大夫甚至连你身上有这种病都看不出来。”
薛怀朔面色微微缓和问:“乔大夫,那她这种情况,要怎么能治呢?”
乔五儿语速飞快,快得像是这一段话她已经在心里念诵了几百遍,快得像在说一个字。
她熟练地驾驭了这些拗口的概念,即使这些对于一个司掌雨水的星君来说并没有什么用:“虽病有不一,或由情志不遂,肝气郁结,肝郁化火,邪火扰动心神,心神不安。或由五志过极,心火内炽,扰动心神。然惟知邪正二字则尽之矣。有邪者多实,无邪者皆虚。这是极为罕见的先天虚寒,要治,需要的药材自然也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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