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风橪语调上扬,蹲下身子三下两下解开布结,随后仰头看向南风露出微笑,调侃道:“国师大人可还满意。”
南风看着满脸是血的头颅正睁着眼睛看着她,她花容失色的转过身干呕了几声,随后扬了扬手,语气平平:“他死了就行了,只是不知,二位是如何杀死他的。”
看来还是不信任她啊。
风橪心情愉悦的将布袋重新系好,站起身挺直腰板悠悠说道:“我们这一路舟车劳顿的,如今又要入夜了,人也乏了,不如详细的过程,我们明日再告知国师大人您看如何?”
“也好。竹一,你去安排二位的住处。”南风背对风橪而立,很快就恢复了之前带给人的凌厉感。
“哇塞,这里的房间也太好看了吧,估摸着山神大人也不曾住过这样富丽堂皇的地方吧。”风橪刚踏过房间门槛就开始四处乱跑,左看看右看看,一刻也不得闲。
楼泽摆着一副毫无表情的面孔看着她,他在观察她,隐秘而仔细,在风橪自顾自的询问时,也没有作答。
她好像总是很容易开心,也很容易就生气。
“山神大人,你说这里是不是很棒。”风橪面上漾起明朗的笑容,抬起右手食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肩膀。
楼泽一怔,惜字如金道:“别忘记正事。”
“唔。”风橪张张嘴,神色黯然地垂下了头,抓了抓脸颊,沉着脸道:“我像是那种会因为游玩忘记正事的庸俗之人嘛?山神大人你就放一百二十颗心吧,一切交给我来做。”
她自信的拍拍胸脯,双眼一弯道:“我办事,您放心。”
楼泽阴沉沉地笑了一声,抬眸看她,表情有些复杂着说:“我既没有心,又当何处安放?”
“不是吧,真的假的?这怎么可能!”风橪大吃一惊,抬手就覆在楼泽的左胸膛之上,屏气凝神半刻,落在楼泽心口上的手微微一颤。
竟然,真的没有心。
她皱了皱鼻子,不讨趣的收回手,下一瞬,手腕被楼泽冰凉的手钳住。
风橪心一慌,挣扎着扭动手腕,抬眸时,对上楼泽不含感情的双瞳。
她下意识缩了下脖子,手上停止了动作,眼里挂着惧惮之色,郁郁寡欢的说道:“山神大人抓着我作甚,这个样子难道不有失身份吗?”
“你还知道有失身份。”楼泽紧紧盯着她,两人僵持片刻,只见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忽然挑唇一笑说道。
这一笑,惹得风橪心凉了大片。
风橪被他盯得发怵,索性心一横,直言顶撞道:“山神大人不会是要跟我区区一个小小除妖师计较吧,我方才只不过是太惊讶了,又不是故意要碰你。”
楼泽大致已经猜到她想说什么,视线轻落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风橪的声音越说越小,眼球却止不住的四处乱转,楼泽无趣着睥睨看她,手上便稍稍收力。
风橪慢慢地收回手,回之一笑:“多谢山神大人大人有大量,不记小人过。”
楼泽眉心蹙了一下,眸子轻轻一眯,语气淡淡道:“我何时说过,就这么算了?此时也不晚,我传繁月过来便是。”
“别啊,大人。”风橪吓得一下子上前一步握住了楼泽的手臂,楚楚可怜道:“大人,我知错,知错还不行吗,您,您可千万别让繁月过来了,她踹我一脚,我得疼上十天半个月。”
楼泽低头看向握住自己手腕的双手,目光里没有一丝情绪,如死水一般:“知错了还不松开?”
“啊——,是!”风橪惊慌着松开手向后一步,暗斥一声自己怎么这么不长记性,下一句还没想出来,楼泽突然间扼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推到了墙边,偏头敛着眸看她。
风橪被没由来吓得连忙咽了口水,迟钝的眨了眨双眼,面色一窘,尴尬说:“山神大人,您这是怎么了?”中邪了?抽风了?不然就是搭错筋了?
反正就是不正常。
风橪被他看的毛楞楞的,她极不自然的笑了一笑,转了转手腕,抵触着追问道:“山神大人,您弄疼我了。”
“不疼怎么长记性。”楼泽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话语没有一点温度。
风橪愣怔着看他,神经突然剧烈跳了一下,她往后退了一步,身子紧贴在冰冷墙上,只是片刻,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已凝固。
她吃痛的看着楼泽,见对方眉头一皱,暗忖道:“不会又是千面妖变成楼泽的样子特意来诓她的吧。”
她砸砸嘴角,朱唇轻点,眉目柔和,朝着楼泽嘻笑一声,神情灵动的摇了摇头:“隐面,你再这样我可抓你了哦,能不能别随便变成楼泽的样子骗我,他才不像你这样,你学的不好。”
风橪扯了扯嘴角就要抽出手,反被楼泽握得更严。
“你叫我什么?”楼泽神色骤变着上前靠近一步,视线紧逼,眸色深远,他勾着嘴角,笑得冷漠而僵硬:“现今竟连我的名讳也敢直呼了吗。”
“不,不是——”风橪的表情僵在脸上,她仓皇狰眉,另一只手紧张着又张又握,方寸大失着解释道:“您真的是山神大人?”
楼泽慢慢收回视线,低头睨着她的双眼,短促地呼吸了一下,声音轻缓:“这还需要我来证明?”
“山,山神大人?”风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手被楼泽抓着,心一时间乱了起来,低声轻呼道:“您别忘了男女有别。”
“我以为是你忘了。”楼泽低下头靠近她,唇近到风橪耳边,绷着脸道:“我想你应该还没到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地步。”
楼泽的气息轻轻绕在她身侧,引得风橪心头一颤,她一脸怔忪的看着楼泽,呢喃着问:“你——什么意思。”
风橪侧首看着楼泽的神色,瞥见他嘴角浮起自然而温柔的浅笑。
楼泽骤然抽手后退一步,一边走向窗边一边冷声道:“袭击神可是重罪。”
“……”
“以后你再随便对我动手,我便以袭击神的罪名送你去天界接受惩罚。”
不至于吧,这么严重。
“大人你这么做也太过分了吧。”风橪快步走到楼泽面前坐下,条条有理的分析道:“我那是无心的自然身体接触,没有想要伤害山神大人的意思,大人凭什么说我袭击神?再说了,我是女子,山神大人您是男子,我主动碰了您,难道更吃亏的人不是我吗?还有,之前山神大人屡次救我的时候我也没发现您对肢体接触有排斥啊,怎么现如今反倒是我犯了罪,这未免也太不合乎情况了吧。”
“你说我不讲情理。”楼泽凉瞥她一眼,柳眉轻挑。
“对!”风橪仰着头斩钉截铁的回道,朝着楼泽连连点头。
楼泽与她对视,眉色越加深沉,吁了一口气,语气淡然:“这里是南风的领地,我劝你还是应该好好想想全身而退,而不是拿你的时间精力用来对付我。”
“不是吧,山神大人您打算弃我不顾?”风橪双手一拍床板,前倾身子靠近楼泽,无奈的撇了撇嘴:“我若做不到全身而退,您就要抛弃我走掉,您这也太没义气了吧。”
楼泽微微抬眸看她一眼,随后轻叹了口气,慢慢闭上双眼说道:“你起来,我累了。”
“哦。”风橪轻轻起身,突然间又坐到床边盯着楼泽的睡颜看。
楼泽倚墙而眠,察觉到风橪的视线后抬了抬眼皮,缓缓睁开眸子,转头看向她,淡淡道:“盯着我看做什么。”
风橪微笑着看向他,冲他俏皮的歪了歪头轻笑道:“山神大人有没有听过这句话,您把头发束起来可能会更帅气?您看我一个姑娘家成天梳着道姑头,而您却整日披头散发。您说呢——”
“没有。”楼泽轻扫她一眼,顺势侧身躺下,乏意扩散,声音慵懒道:“你也休息罢。”
“这——,您睡了床让我睡哪里?”
“地上。”
“……”风橪吃惊的瞪大双眼,惶然大悟道:“山神大人您不是说过您不需要睡觉的吗?您骗人!”
“我没睡。”
“那您现在干什么呢?”
“闭目养神。”
“……可以我睡床,您睡窗……吗?”
“你说呢?”楼泽尾音上挑,睫毛轻颤了一下。
“可以!”
“不可以。”
“那……我再考虑一下。”
楼泽动了动身子,冷声问道:“考虑什么。”
“睡地还是睡窗或是睡桌。”
“……”
入夜,风橪悄悄的在地面上滚了两滚,蹑手蹑脚的走到了门边,轻轻拉开门,疑神疑鬼的瞄了两眼躺在床上背对着她一动不动的楼泽。
很好,计划如期进行。
风橪暗自笑了笑,快速的抬腿出门合门,动作一气呵成,转身间,她顿时被吓得合不拢嘴。
门外的神正侧身依着门槛,冷眼打量着她。
“山,山神大人,这大半夜的,您怎么还成门神了啊。”风橪脸色瞬间变了,掩唇一笑,象征性的抬手拍打了一下无尽的空气。
“不做门神,怎么守得到你。这个时候,你要去哪里。”楼泽不置一词地笑了笑,冷淡的话语中满是嘲讽,静静抬眸睨她,双眼深幽的不见底。
“我睡地板睡不着,看——,看月亮。”风橪烦恼的挠了挠头,突然间灵机一动说道,抬指指向天空。
“今夜雾色深沉,没有月亮。”楼泽双臂环胸,饶有意味的看着她继续胡扯。
“……”风橪干干地收回手,蓦然垂下眸去,霎时间红了眼眶,眸光的情绪晦暗不明,“今日是我生辰,我想家了。”
楼泽顿时愣怔一下,眉头微蹙着放下手臂,抿着嘴角不再多说一句。
“所以——”风橪见楼泽没有阻挠的意思,忽然间转身就跑,冷到刺骨的寒风在她身侧划过,不留痕迹。
半柱香过后,南风寝殿屋檐上。
风橪仰躺在屋檐的砖瓦上,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气顺了一半,她轻声自言自语道:“起死回生,这怎么可能,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我才不信。”
话音刚落,她瞬即翻身而起翻弄屋檐上的瓦片。
在确定屋内屋外都没有人之后,她快速的推门进入面前的屋殿,轻轻扣上了门。
她蹑手蹑脚的轻轻踩过每一寸地板,细细打量着屋里的陈设。
她走着走着,在一个玉盒子面前停下了脚步。
这盒子好生奇怪。
明明就是剔透晶莹的材质,怎么全然看不到盒里的东西。
她做贼心虚的四处望了望,弯身轻轻打开了盒子。
一条黑色的手链落入眼帘。
她伸手握住其中一颗珠子,眉头轻蹙。突然间珠链背后的装饰咯着她的骨头划过皮肤,细微着牵动她的感知。
风橪快速双手持珠把手链转了另一面,一瞬间,她被眼前的画面惊了眼。
装饰物竟然是一个白色的骨质骷髅头。
南风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忽然间,门被推开的声音落进耳中。
风橪恍惚间立马将手链握在手掌之中,就在她思忖着要躲身何处的时候。
一股力量横在眼角把她轻轻拖进了一个角落里,同一时间,一阵风过,玉盒被无声合上。
“山神大人?”她下意识出声询问,正要转头去看,背后的人已经将唇凑到她耳畔,轻声道:“嘘——”
有人正急匆匆的往风橪这里赶。
眨眼间,风橪已经被楼泽带出了那里。
夜晚的风凉到刺骨,楼泽轻轻松开手,下一刻却被风橪抬手握住了他的指尖,手掌突然盈上一丝温暖。
“你又来救我了呢,山神大人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风橪惯性一嗔,勾唇笑道。
“就你这三脚猫功夫,要追不上你才是难事。”楼泽拂开她的手,不动声色地绕到她身前,漂亮的眸子里似乎浮着笑意。
“那山神大人知道我在哪里却不露面,还一路跟着我?”
“只是碰巧看见你在挖屋顶的红瓦。”他眸色一冷,抬手揉了揉眼角,眉眼清亮,“现在夜巡结束了,可以回去睡觉了。”
“山神大人您很困吗?”她抬起眼,盯着他上一瞬才紧闭的双眸低声道,嘴角缓缓地动着,声音干涩。
“为什么这么问。”楼泽落眸去寻她,眸色渐渐发沉。
风橪脸色变得煞白煞白的,凛然气息屏住,迟缓道:“近日来山神大人总是闭眼睛,好像很累的样子,是因为我的缘故所以累着了吗。”
“与你无关。”楼泽抬眸轻扫了眼安静的夜空,微微仰起头,忽然间勾起了唇角,笑得凛冽而冰冷,“你倒是什么事都愿意往自己身上揽,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都不会是你的原因。”
风橪盯着他看,却莫名其妙的觉得楼泽这样勾着嘴角笑的样子,有点伤感。
第33章 骨像(六)
南风成为新任国师不过短短一年时间。
传闻, 她本是一介贫苦人家的女儿,为了养活家人入选宫中成为一名琴女。
几年后,她突生一场怪病, 命在旦夕之时, 她又突然活了过来, 并且掌握一样奇异的才能——唱歌就阻止可天灾, 也可求雨。
世人皆叹,称她为神女。
从此南风一路平步青云, 最终成为了手握大权的国师。
南风成为国师后做的一件事情,就是颁布了一条通缉令,下令铲除所有描骨师。
一开始,描骨师因能重修人骨血并助人起死回生而被众人所需要,一时间成为了各家各户征相寻找的神秘之人。
恰巧此时, 南风濒死之际突然间复苏,众人于是皆言她正是得了描骨师的救助才重回人间。
南风自是不信这样的谣言, 也因此极度厌恶描骨师的存在,索性自动将他们归入狼坑邪门歪道那一类,并通过皇室直接下旨下令杀尽天下描骨师。
不少描骨师被秘密赠毒赐死,温澹夏便是这其中之一。
一年过去, 描骨师死的死伤的伤, 没死的基本都躲了起来,相当于完全销声匿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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