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顾晟却准确捕捉到这抹熟悉的声音，放下手里的错题本，转过头。
少女言笑晏晏站在门口，背着光。如果光线暗点，或者下起雨，乌云遮天，那就隐隐约约看不真切，可这会白昼天光，蓝天白云，一切都敞敞亮亮，他甚至能看清少女眼睫翘起的弧度。
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了一些，感觉新奇又怪异。
这时的顾晟，并没有意识到这种奇特的感觉是什么，多年后，才回忆起来，这也许他心动伊始。
顾晟走出教室。
“有事？”
“我打听到关于刘垚的一些事，来跟你这个受害者分享。”
沈念走到栏杆边，两手扒着栏杆，脚尖踮了踮，探头往下看，小花园热热闹闹，人来人往。
顾晟见沈念踮起脚，身体往外探，皱眉抓住她的胳膊。
“小心。”
五楼不算高，但如果不小心栽下去，绝对当场死亡。
“没事，我不恐高。”沈念转个身，背靠栏杆，“刘垚跟你一个考场哦，你上午考试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人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看你？”
顾晟很少在意外界，除了沈念。
他时常注意到沈念。
或许是沈念的存在感确实太强，他第一次见到这么鲜活又耀眼的女生。
顾晟收回手，又收拢五指，仿佛能藏住刚才不小心触碰到的温度，“没注意。”
沈念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她是顾晟，考试时也不会去关注别人，对此表示了理解。
“刘垚喜欢陈岚，是陈岚的迷弟。”
这是她从谢廷那里打听到的。
顾晟已经不记得陈岚曾经来邀请他参加生日会，不过确实记得名字，主要是谢廷总是喜欢跟他叨叨校园八卦。
陈岚这个名字出现过很多次。
“如果刘垚是因为陈岚找你麻烦，那应该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沈念秀气的眉拧了下，“对不起呀。”
顾晟摇头，“跟你没关系。”
沈念歪了歪头，从下至上看顾晟，夹着几分俏皮，“你不问为什么会因为我吗？”
顾晟垂眸，跟她对视，“你说吗？”
“没什么不能说的，一些恩怨。”沈念眉眼弯弯，“不过我说了，你不能觉得我小心眼啊。”
顾晟轻声笑一下，“不会。”
沈念就把跟陈岚的恩怨，言简意赅说了一遍。
其实陈岚讨厌沈念，起因其实不是因为池夏天，是因为沈念长得太好看，还从来素面朝天，不刻意打扮。
陈岚也漂亮，但她是打扮出来的漂亮，七分美靠打扮到九分，仍然不及沈念素颜十分美。
男生女生又总把她们放在一起对比。
陈岚自尊心受不了。
后来发生池夏天的事，接着又是校花评选被甩几百票，梁子就结下了。
沈念说完，又感慨一句，“谁让我天生丽质呢。”
如果徐淼淼在这里，肯定又要翻白眼，无语半天，如果是陈岚听见，估计当场得疯。
不过现在在这里的，是顾晟。
他凝视沈念，觉得这样傲气又自恋的沈念，可爱得不行。
这时，远远有几个人走过来，沈念扫一眼，拉了拉顾晟的衣摆，示意他低头，自己也踮脚尖，温热的气息呼在顾晟耳边，压低了声音，“为首吊儿郎当的男生就是刘垚。”
顾晟往刘垚的方向瞥了瞥，长相圆的扁的都没看清，就移开目光，手不自觉摸了摸耳垂。
刘垚显然也看见他们，换上凶狠的表情，凶神恶煞，走到教室门口，停下来狠狠瞪顾晟。
顾晟神色冷冷，跟刘垚对视。
他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刘垚，加上面无表情的脸以及生冷的气质，有点吓人。
刘垚被盯得起一身鸡皮疙瘩，咽了咽口水，怂了起来，飞快把瞪人的目光收回，匆忙跑进班级。
沈念忍不住笑了几声。
“好怂呀。”
顾晟敛去冷漠，“是挺怂。”
差不多快考试了，大家陆陆续续回考场。
走廊人越来越多。
沈念和顾晟站在一起，双倍发光体，就跟磁铁似的，把所有人目光往他们身上吸。
看他们的人太多，沈念都觉得不太自在。
而且，她听到不少关于他们关系的小声议论。
沈念知道，再待下去，不用考试结束，谣言就会满天飞，尽管跟顾晟组cp不会亏，但她不想，不然以后一起玩多尴尬啊。
她喜欢顾晟这个朋友。
不开心看看他的脸，云更白，天气更好，气就消了。
离开前，沈念说：“王老师就是严厉和凶了点，其实很护短，这次刘垚找校外的人堵你，她不会让这件事大事化小的。”
说完挥挥手，“下午数学和物理加油，我先下去了。”
顾晟望着她，“你也是。”
—
下午连续的两场考试考完，大家力气就跟用尽了似的，每个人都软趴趴。
这次月考，老师是使了劲想压一压学生浮躁的心，题目非常难，数学、物理最后大题，都超纲了。
沈念这次也答得有些吃力。
A班大多在同一间考场。
交完卷，大伙就不约而同凑到沈念身边。
文娱委员姚菲薇问：“念念，你物理最后一道大题答案等于多少啊？”
“5.5cm。”
林浩有几分迟疑，“我算了几次，是3.2。”
沈念肯定，“不会错的，就是5.5。”
林浩皱着眉，拿纸笔就地算起来。
徐淼淼往他旁边站了站，低头去看稿纸，忽然伸手指一个步骤，小声说：“这里错了，是减不是加……”
林浩愣了愣，回忆一遍题，恍然大悟。
他抬头，对徐淼淼笑了笑，“谢谢啊。”
徐淼淼迅速摇头，仿佛要把头摇断一样，“不、不用客气。”
沈念余光瞥见这幕，嘴角扬了扬。
一中唯一仁慈的地方，大概就是像月考、期中考这种大考完，不用上晚自习，可以直接回家。
沈念、徐淼淼原本在等池夏天，后来林浩过来，徐淼淼就鼓起勇气，去找林浩对答案。
今天池夏天值日，没那么快，沈念一个人站在旁边，后面觉得自己这颗灯泡有点闪亮，就跑到花坛旁边，弯腰观察一株开得茂盛的菊花。
顾晟下来时，就见沈念凑上去，鼻尖贴近花瓣，在闻花香。
他走过去。
沈念余光瞥见有人过来，迅速后退，站直身体，抬眸就对上顾晟一双浅笑的黑眸。
沈念摸了摸鼻子。
“花很漂亮。”
顾晟莞尔，“嗯。”
“你找林浩的吗？”沈念小声说，“你等等呀，淼淼好不容易找着机会跟他说话。”
顾晟看过去，徐淼淼仰着脸跟林浩说话，眉梢都带着快乐。
心思太好猜了。
完全是外露的。
顾晟指了指不远处的长椅，“坐一坐？”
沈念没反对，“好呀。”
难得不用晚自习，大家跑得很快，现在教学楼已经没剩下多少人，夕阳下，透着宁静。
“考得怎么样？”沈念随口问。
顾晟答：“有点难。”
沈念伸直脚，后跟着地，脚尖向上，“我也觉得难，下周一老师又要表演在线骂人了。”
安静一会，沈念又问：“我好奇一个问题。”
“什么？”
“你以前也打过架吗？”
顾晟沉默一会，才开口：“嗯，打过，好几次。”
沈念“哦”了一声。
几秒后，她晃着脚，“我也一样，好几次，初中我还犯过中二病，当了一阵大姐大。”
她又朝顾晟眨眨眼，“要帮我保密呀，我现在可是乖乖女，不能崩人设。”
顾晟看着一本正经的沈念，忽然轻笑了起来。
沈念没头没脑说一句，“笑了。”
顾晟怔愣一瞬。
沈念剥一颗糖放进嘴里，甜滋滋的味道让她满足地眯起眼睛，“心情重新好起来了吗？”
顾晟立刻明白了。
沈念看出她在问了问题后，自己不开心了。
在哄他。
顾晟突然觉得心底倒进了一碗热乎乎的牛奶，温暖得不可思议。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比心~
第12章 chapter 12
最后一科在周六傍晚结束。
明天是周日，晚上又不用晚自习，大多人选择今晚就开始疯。
王霞争分多秒跟大家交代事项，着重强调布置的作业必须做完，不能浪的没边。
台下同学嘴上都说好，实际一颗心已经飞到学校外。
熬到王霞说放学，已经约好去玩的一群人呼啦啦站起来，脚下跟踩了风火轮，疯了似的跑出教室。
转眼就没了人影。
王霞有点气，又有点无奈，最后摇摇头。
总归都放学了。
沈念和顾晟都不是赶着放学的那批，沈念收拾完，回头邀请：“一起走吗？”
顾晟颔首，“好。”
徐淼淼先下楼找池夏天，约好在楼下等沈念，这会见沈念和顾晟并肩下楼，有说有笑的样子，拉着池夏天迅速躲到一边。
“？”池夏天一脸迷茫。
徐淼淼轻声说：“制造机会。”
池夏天明白了，拉着徐淼淼又往旁边躲了躲。
徐淼淼掏出手机发消息。
【抱歉呀念念，我刚刚接到我爸电话，他来接我了，夏天跟我顺路，就跟我一起走了。】
沈念没看到徐淼淼她们，本来要打电话，收到消息，回了一句“明天见”。
她收了手机，偏头对顾晟说：“我们走吧。”
“她们呢？”顾晟问了一句。
“淼淼的爸爸来接她，夏天跟她同路，先走了。”
顾晟点点头。
并肩走出校门，沈念觉得肚子有点饿，见不远处包子店的蒸笼飘着白雾，口水分泌加快。
快步走过去，要了一个热腾腾的奶黄包。
“你要吗？”她又问顾晟。
顾晟摇摇头。
沈念“哦”一声，付完钱，拿着奶黄包一口一口地吃，包子皮很软，馅甜而不腻，非常好吃。
“这家包子店开了十几年，每种味道都好吃，”沈念吃的腮帮子鼓鼓，“有机会，你一定要尝尝。”
顾晟看着沈念，语气染上几分笑意，“好。”
沈念吃完包子，他们刚好走到红绿灯路口。
这会刚刚变成绿灯，需要等一分钟才能过马路，沈念跟顾晟闲聊，“你家在哪里呀？”
“星湖苑。”
沈念有点惊讶，“我怎么没见过你。”
顾晟眼底同样写着惊讶，“你家也在星湖苑？”
沈念笑眯眯的，“对，我家在B栋3单元，你家呢？”
“E栋，1单元。”
“那隔了几栋楼，难怪我没碰到过你。”沈念歪了歪头，眼睛闪着光亮，“说起来，我们早上可以一起来上学了。
你一般几点出门啊？”
望着沈念弯起的眉眼，顾晟觉得心跳莫名又快了一些，对沈念脱口的话，生出期待。
他也不明白是为什么。
“六点半，”他顿了顿，“你不跟你弟弟一起走吗？”
“你知道呀？”
沈念后知后觉又点头，“林浩知道。”
旁边有人挤过来，沈念不得不往顾晟身边移一些，一尺的距离缩成一拳，“我们不一起走，他每天踩点到学校，我是好孩子，人设不能崩。”
绿灯变成红灯，行人匆匆过马路，沈念好听的声音被匆忙的脚步声盖过，却仍然准确传进顾晟耳朵里。
“那以后，我们六点半在小区门口见。”
—
沈念和顾晟在小区里面分开。
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沈念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暮色下，顾晟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他似乎有所察觉，也回了头。
发现她在看他，他露出几分诧异。
“怎么了？”他的声音传过来，并不冷漠，夹带着关心。
沈念回过神，“没事。”
她觉得脸颊发烫，不太好意思。
她怎么莫名其妙又回头去看人家了。
……一定是因为长得太好。
摸了摸自己的脸，沈念冲顾晟挥挥手，转身就走，脚步比刚才更快，半分钟不到就转进楼里。
她的颜控没救了。
哎。
回到家，沈念放下书包，趿拉着拖鞋跑到厨房，探一个脑袋进去，“妈。”
沈妈妈转头，“回来了？”
又往她身后看一眼，“沈律没跟你一起吗？”
“他向来不跟我一起走的。”沈念走进去帮忙，却被沈妈妈又赶出去，“你那厨房破坏力，还是算了。”
沈念扁扁嘴，不甘心。
她什么事都能做到最好，唯独做饭。
简直是她的天敌，怎么学都学不会，上帝在创造她的时候，一定忘了点亮厨艺技能。
沈念小仙女不开心。
很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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