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西晋太子初来时的夜宴上,微臣看十三公主为西晋太子频频斟酒,想来她是对西晋太子也有意。十三公主的样貌,虽比不上十一公主,但也算是东晋少有的美人了。七殿下要是让十三公主远嫁西晋,她想必也会愿意的。”
范溪当即摇头。
尉迟璟若是有心同东晋交恶,东晋再送个公主过去,也是让其前去送死。
因而,在尉迟璟前来东晋的时候,范溪已经同皇宫里其他公主打过招呼,若是不想跳入火坑,就离尉迟璟远点。
十三公主虽不是东晋皇后所出,但她毕竟也是东晋的公主,他不能放任不管。
他道:“若是如此,倒也好办,近来,西越国国君送了数名美人过来。越女貌美,各有风情。西晋太子若真是图色,我便将数名越女都送给他。不管小妹如何绝色,这数名越女都可以弥补了。”
范溪心道,若尉迟璟图的不是色,那才是难办。
烦闷间,他见到了一个人。
清离着了白衣,候在营帐内。
因是担心吓到人,清离戴上一张银质面具。如此一来,丑陋的容颜,便是骤然消失。流露在外的,只有高雅的气度。
想起今日带清离来猎场的意图,范溪将清离叫了过来。
“清离,听闻十一公主近来与你走得很近?”
“并非如此。”清离低了头,恭敬道:“十一公主先前对一支曲子不太熟悉,我帮她纠正了调以后,公主心有感激,请我前往醉仙楼用膳。仅此而已。”
“十一公主喜欢你的琴音?”范溪想起先前在桃花谷撞见的那一幕,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好,从今日开始,你就去十一公主身边抚琴吧。”
“诺。”清离毫不犹豫地应下。
当年,清离伤愈之后,跟老大夫告别,只身上路。可大部分人家都嫌弃他的模样,尽管他的琴艺再高,都没人愿意收下他。没过多久,他就将老大夫给他的盘缠用完了。
若不是遇到范溪,他可能连活下去都难。入了范溪宫里后,范溪对他,也一直是好颜相待,没有苛责过。他向来视范溪为恩人,对范溪的这个要求,自然也是说一不二的。
范溪满意地颔首:“十一公主现在去狩猎了,身边缺个人陪,你也去陪陪她吧。”
清离亦是应下,前往林中,寻找容茶。
望着那道清隽的背影,范溪的眸色深了深。
要是不看清离的模样,任谁都为以为那是一位绝世美男子。
光论气度,东晋上下,能胜过清离的貌似也没有人。希望清离能转移小妹的心神,不让小妹被尉迟璟误引了去。
*
尉迟璟兴致勃勃地骑马,入了林中,一连就抓了两只小鹿。
想到容茶或许不愿见到死气沉沉的鹿,他也没用箭,徒手擒了鹿,放置到笼中,打算拿去送给容茶。
当调转了马头时,却见一位陌生的女子骑了马,奔至他的身侧。
好像是东晋的十三公主。
尉迟璟有点印象。他初来东晋,东晋皇帝设宴款待他的时候,这位东晋十三公主曾借机向他献酒,暗送秋波。
身为一个男人,他明白她的意图,便不动声色地给拒绝了她。
不曾想,她竟然又寻了过来。
十三公主只比容茶小两岁,尚待字闺中,生得也是柔柔弱弱的,但这性情似乎太过开放了?
“西晋太子殿下,好巧啊……”此时,十三公主勒紧缰绳,不自然地挤出一个笑容,佯装出是偶遇的样子,“我也是追一只兔子,追到这里,没想到会遇到殿下。”
尉迟璟客套地颔首,连句敷衍的话都懒得说,欲从她身边路过。
“那两只小鹿是殿下所射的吗?”十三公主却指了尉迟璟手里的笼子,状似天真地问道:“殿下好善良,都舍不得射伤它们,要不然,它们受了伤该多疼啊。我很喜欢它们,殿下可以送给我吗?不行的话,一只也可以,我一定会善待小鹿的。”
十三公主眼巴巴地望着他,看向尉迟璟的眼里,抑制不住地绽放出崇拜的光。
“一只都不可以。”尉迟璟拒绝得十分干脆,也想断了她的念想,如实道:“我是打算送给茶茶的。”
十三公主毕竟是女孩子,被这般无情拒绝,难免有些难堪。
“原来是送给十一姐姐的。也是,殿下对十一姐姐一往情深,”十三公主仍然倔强,怎么都不肯走。
她紧咬着嘴唇,犹犹豫豫的,似是犯难道:“可惜,十一姐姐压根不念殿下的好。她同你和离后,没过多久,就开始寻欢作乐。现在,还和七哥的琴师说说笑笑,反而把你晾在一边。她这般做,可对得起你的一番深情。”
尉迟璟不理会她的一番话,寒了脸,即是离开。
十三公主愤愤咬牙,怒抽了几下自己的马,冲着他的背影喊:“殿下,你莫要惦记十一姐姐了。她不值得。”
尉迟璟虽然没将十三公主的话放在心上,但一想到容茶,他还是有几分心切,遂让侍从去打探容茶的所在,策马前去。
而当他在高大的云杉下,见到容茶和清离说说笑笑的身影时,他还是僵直了脊背。
尉迟璟紧盯着容茶的侧影,云淡风轻的笑容遽然消失,眼里添了一丝怆然。
也不知道,他真将小鹿送给她时,她能不能看得上。
他一手提着笼子,另外一只手已是不可遏制地抬起来。
他一拳砸在树干上,聊以泄愤。
泄愤过后,他咬牙切齿地提起缰绳,按照原路返回。
容茶并没有觉察到尉迟璟来过,也不知道尉迟璟有多愤恼。
她骑着自己的小马驹,走在林中,时不时地瞄两眼长得英俊的小侍卫,再捡几只小兔子来,心情甚好。
再转过头,她看到清离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容茶心想,七哥让清离来陪她玩,她总不好冷落别人。
但是,清离的腿脚看起来好像不大方便,她如果让他一起射猎,好像太为难他了。
扫了一眼林中乱跑的动物们,容茶将兔子丢入清离的手里,让他接着,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想来想去,好像打兔子最容易了,也不至于让他当空气。
容茶问道:“清离,你会射兔子吗?本宫还想要几只兔子,你可以帮本宫抓几只吗?”
清离微愣。
看着女子澄澈的杏眸,他也觉察到她的好意。
“好。”清离没说什么,低声应道。他的喉咙像是受过伤,声音一向沙哑。
若没有仔细分辨,容茶怕是听不到那句轻微的应答。
用麻绳将容茶那只兔子的腿脚捆绑起来后,清离搭起弓箭,将箭尖对准了一只轻敌的兔子,拉了个满弓。
那支箭恰到好处地射到了兔子的一只腿上,让小兔子无法逃脱。
容茶惊讶地看着清离。
不得不说,清离的箭术很好,像是以前常用弓箭的人。若是他的腿脚无碍,想必,在习武方面,也不会输给其他人。
她很想问清离,他是从哪里所习的箭术。
但想想清离失忆了,她又作罢。
容茶默默地翻身下马,跑过去,将小兔子拎起来。
清离继续帮她射兔子,而他总是抬起手,扶住面具,像是担心面具掉下来。
容茶拎着兔子的一对耳朵,寻思片刻,说道:“清离,我平时会养些花草植物什么的,其中不少有养颜淡疤的功效。改天,我去研究一下,看那些花花草草,能不能做成什么膏药。说不定,还真能帮到你。”
清离坐于马背上,手臂微顿。
“这张脸,在下已经看了几年,就算丑如厉鬼,在下也已经看惯了。只是,狩猎场中,女眷众多,在下担心吓到旁人,才将面具戴上。”他摇了下头,眸里尽是释然之色,仿佛并没有为自己的脸伤神。
起初,他无法接受自己这张脸。
但经过几年的洗涤,他也习惯了。
反正他一人,孤单地活在世上,没有过去,无牵无挂,就算没有一张好看的脸,也没什么。
容茶怔然点头。
倏然,她脚下的地面发出些微颤动,一阵怒啸声自树林深处传来,令人毛骨悚然。
似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奔着她来,容茶犹疑着,回过头去。
一回头,她直接吓了一跳。
一只硕大的棕熊从远处跑过来,在狰狞地盯着她。
棕熊的四肢发达,身体笨重,整只熊比容茶还要大上许多,被它踩上一脚,半条命都能直接没了。
更遑论,棕熊见到容茶,似乎过于兴奋,像见到什么猎物,朝她伸出熊爪。
容茶惊惧地退后几步,打算寻找什么利器来护身,再喊人来。
可她的速度太慢,比不得棕熊。
眼看着自己就要被熊爪拍到时,却见一人挡到了她的身前,帮她挡下那只熊爪。
“清离!”容茶惊慌地喊了声。
棕熊发了怒,瞬间将清离的面具掀下。
清离抬手去挡,锋利的熊爪又是朝他挥去,撕开他的衣袖,在他的手臂上落下一道长而深的伤痕。
熊爪一划,就是好几道伤口。
不出一会,清离的手臂上已满是伤痕,殷红的血珠儿成了串,点点滴滴地落于地面。
“清离,我们快跑。”容茶将他扶住,想带他离开。
而清离见到满手臂的鲜血,双眼却是被刺疼。
他的衣服是白的,而鲜血的色泽,竟是与其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些记忆深处的画面,像碎片一样浮现,让他的脑子更是疼到发胀,眉毛拧成一团。
好像他曾经也见到过类似的画面。
满山的大雪,满地的鲜血……
那一年,杀戮声不绝于耳。
他着了双军靴,军靴上布满白净的雪花和鲜血,两者相继渗入军靴中,与军靴的颜色化为一体。
所过之处,是遍地的尸首,废弃的甲胄,刺鼻的腥味……
此刻,他仿佛能捕捉到一些零碎的画面,也依然能感受到末路时的绝望。
清离承受不住,抱住脑袋,发出一声嘶力竭的呐喊。
作者有话要说: 狗太子:如今的地位反过来了,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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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狂野
眼前的尉迟允失了控,抱着脑袋,在地面上打滚,看起来仿佛痛苦不堪,连银质面具都掉落下去。
身旁的这只熊却仍然在仰头狂哮。
棕熊的体型庞大,张大了熊嘴,抬起脚掌来,又会是毫不留情地踩下去。
容茶将人扶住,很是忧惶,心切地大喊出声,令身侧的侍女去搬救兵。
可皇家的狩猎场向来安全,她进来的时候,没带多少侍卫进来。
此刻,他们又处在猎场的深处。
若是眼巴巴地等援兵,说不定,到时候,两人都被剁成肉泥了。
容茶小跑着,心神急转。
忽然间,她想到,自己出来时,携带了一些花瓣研制而成的香粉。
那些香粉含有刺鼻的味道,兴许,能暂时应付这只熊。
容茶立时从袖中掏出香袋。
解开系带后,她毫不犹豫地将香粉撒向棕熊的眼睛。
虽然不是很准,但是,那些落入棕熊眼里的和鼻子里的香粉,确实阻碍了棕熊的视线。
棕熊连打了几个喷嚏,不由得停下追逐的步伐,抬起粗笨的熊掌,去揉眼睛和鼻子。
容茶趁机,带上清离,疾步逃跑。
然而,受了刺激的棕熊,性子愈发得狂野。
再次挥舞起熊掌时,棕熊拍到旁侧的树木上,力气大到将几株树木从树干中部截断。
尘沙飞扬,树叶簌簌而落,那些树木纷纷往一侧倾去,残枝乱蹿。
容茶虽是离棕熊有几丈远的距离,但没料到,被棕熊劈断的一株大树朝她所在的方向砸下。
若是被那株大树砸中,他们定是要被砸出个半身不遂。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飞掠而来,轻踮脚尖,将她接住。
“尉迟璟。”容茶抬起眼眸,抓住尉迟璟的衣襟,指了一旁的清离说道;“还有清离,你别忘了他。”
尉迟璟虽觉得容茶和其他男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很是碍眼,但他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无端要人送命。
不消容茶提醒,他即是飞奔过去,将清离也从树下拉开。
尉迟璟搭了弓箭,对准棕熊的心脏,连发三箭。
箭矢整齐射出,如同撕扯过空气,周遭响起裂帛之声。
不消多时,三支箭已是稳稳地射中棕熊的心口。
熊心的血汨汨溢出,只听“砰”的一声响,棕熊已是栽倒在地。
这时,诸多得到消息的侍卫们,也赶来援救,处理棕熊的身体。
容茶尚是紧攥住尉迟璟的衣襟,惊魂甫定。
但除了冒出一些虚汗之外,她整个人还是正常,过了一段时间,心绪也就平复下来。
反观清离,却仍然是抱着头,迟迟没有缓过来,也没有去观察手臂上的伤痕。
他的口里还喃喃念着一句话,不注意听的话,分辨不出他在说什么。
看样子,他并不是被棕熊吓的,更像是忆起了些痛苦的往事?
容茶蹙了眉,对侍卫们吩咐道:“你们快将他送到营帐去,再去请随行的太医过来看诊。”
尉迟璟的耳力佳,隐约能听到清离似乎说,“父皇,救我……”
一名琴师罢了,怎么会喊谁为“父皇”?
难不成,这名琴师还另有来历?
尉迟璟仔细盯着清离的脸,紧拢了眉心。
为何,他感觉这位普通的琴师给了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自从第一次见到清离时,他其实就有这种感觉,只不过,他不认为自己在东晋有故人,没有去细想。
两人来到营帐内时,依然是心神不定。
太医在为清离看诊前,施了针,让清离陷入短暂的昏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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