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教授看着昨天用小铲子挖掘,今天也得下地挖东西的学生,不禁懊悔起自己曾在邵远龄面前说过,不会再带他们来挖泥巴,结果没想到自己也得食言。
“远龄,还好你通知了让同学们带好挖掘工具。”
吕教授看着哼哧哼哧挖掘中的学生,拍了拍他的肩膀。
邵远龄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力气活自然是男生带头干,
而女生有另外的分工,负责更细致的用铲刀将土坑中剥落下来的泥土堆在另一边,还有负责送水送毛巾的,大家都有活干。
其中值得一提的是,哪怕乔真展露过自己力气大的一面,她也还很主动的想和男生一般负担起最重的活,却遭到了全员阻拦。
当然吕教授是欣慰的,可是没同意,男生更是怜香惜玉,谁都不想看见靓丽的校花身上沾满土,只要她一有什么动作,下一刻,就有学生接过她的活来干。
于是,乔真也只能提着背包,手里拿毛巾和矿泉水,坐一边等谁有需要叫一声,她就跑过去递给谁。
太阳越升越高,转眼到了正午,大家早餐时吃的红薯粥也消化的差不多了,也该休息一会儿。
不过今天上半天还是没什么收获,有一个胆大的男生可能耐心没那么好,向同伴提议到不远处半掩埋在泥土里的房屋那里去,结果同伴不同意,还告诉了吕教授,这个男生就被挨了训,同时吕教授又是把他当做典型例子,严词警告学生绝对不能冒着生命危险,否则再出现这一例情况,他宁愿现在就提前结束这次的实践活动。
乔真第一次看见吕教授这么生气,实话讲她还以为这位慈眉善目的老教授真的一点脾气也没有。
“我也是头一回见到老师这么严厉,怕是被张玮他气狠了。”
邵远龄拿还算很干净的手擦了擦眼镜,这么说道。
乔真的视野极好,看见他眼镜上的几粒肉眼几乎察觉不到的尘土。
她指了指说:“拿矿泉水冲一下吧,你的镜片上还有灰。”
“啊?是吗?”
虽然疑惑自己的眼镜不是挺干净,不过他下意识的听她的话去做了。
邵远龄也不算浪费水,只倒下小半瓶冲刷下。
一边洗眼镜,他一边说:“乔学妹,我和你说件事,但你不要去告诉老师啊。”
“什么事?”
“还不是刚刚张玮他说的。其实我也有和他差不多的想法,只不过怕老师不同意就没说,哪能想张玮他冒了这个头,就被老师骂了一通,所以我是不敢再说什么了,不过.......”
“不过学长你还是想冒冒险?”
“差不多。”
他压低了声音道。
“这段时间......大概有三天了,我都在做同一个梦,虽然记不得梦里发生了什么,可我记得这个镇子,还有昨天咱们刚挖出的烈女井,那看到那口井我当时就吓了一跳,我梦里出现的东西怎么会在现实中也存在呢?”
“乔学妹,我觉得和你很投缘,所以才对你说。”
邵远龄似乎很容易脸红,此刻他的耳根又烫的吓人。
抬头,他飞快的看了乔真一眼。
面前的美貌少女正在聆听着他的话,姿态认真,丝毫看不出敷衍的态度。
这让他有些振奋了。
心想难道乔学妹相信他的话?没把他当做是胡言乱语?
“有时候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学长你之前就看过我的笔记本,应该记住了里面的一些内容,这个烈女井什么的我有记录过。”
“不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那口井上的花纹,那个石碑,对!那个石碑的字和我梦里都是一模一样!乔学妹,这个是你的笔记本里没有记过的,可是它还是出现在我的梦里面!”
语气禁不住变得急促起来,邵远龄抬起的脸上一片涨红。
不是因为害羞,也不是因为在漂亮女孩面前的紧张,这一片深深的红晕从脸颊弥漫到了脖颈,像是伴随夕阳西下的晚霞,更像是.......皮肤之下流淌的血色。
乔真面容淡然,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
他也瞪着眼睛,发红的血丝充斥了眼白,额头上青筋都鼓了起来,架在他鼻梁上那透明的镜片在日光下反射出一股令人脊背冰冷的光。
现在的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可以冷静下来了吗?”
乔真说道,伸出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她似乎是从他微微张开的口中取出了什么东西,捏在手里就不松开了。
话音刚落,他那吓人的血红的脸色猛地褪了下去。
而他本人忽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像是要把肺都咳出。
乔真拍着他的背部。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周围有同学走近,因为邵远龄发作的样子太忽然了点。
“没事,刚刚学长他喝水,被呛到了。”
她安抚着那几个学生,然后弯下腰把他扶起来。
“学长,你看我叫你慢点喝,瞧,现在被呛了吧。”
此时他的手里还拿着本来是冲洗镜片用的矿泉水瓶。
他在原地愣了会儿,听见她的声音后才回神。
“是,是啊,我怎么喝的那么急,”
他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接着矿泉水瓶子又喝了一口。
就是表情还有一些茫然。
乔真看他没事了,暗中松了口气。
稍微修改了一下他的记忆应该没问题。
只是.......有关于他的劫难真的算是过去了吗?
乔真背过的手指捏的紧了紧,谁都看到在她指缝间一条不停扭动着的蠕虫,在一道火光闪过后灰飞烟灭。
这只虫子可真的很眼熟。
眼熟到什么地步了呢?
就是苗人蛊母的手中,曾看见的她操控的虫子虫孙中的一只。
可是,这只虫子的气息太过浑浊,不可能是出自蛊母之手。
乔真看人很准,蛊母虽然修习的是巫蛊之法,可她心肠却要比绝大多数人都要软。
那痴情的苗女阿依娜为了给汉人情郎治愈绝症,想出用桃花蛊断绝情郎今后的桃花,来换他的生命,可阿依娜也由此受到桃花蛊的反噬,几乎把自己的性命葬送,蛊母得知后却二话不说,愿意消耗自己所养的蛊虫来治愈她。
所以蛊母也没有任何缘由会做出这种伤人性命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进入最重要的一个副本了,也是将揭开全文所有事件的伏笔。
不过莫慌,真真不会插手太多,也没有东西能威胁到她,就像是旁观者的角度,静看每一个人的命运。
依旧是4200的大肥章,明天继续!
第85章 探查
中午在邵远龄身上发生的“小事”并没有引起别人, 或者是他自己的关注。
无非就是喝水的时候被呛住了,咳嗽的时候又剧烈了点,吓人了点罢了。
所有人包括邵远龄自己都没有放在心上, 转过头的时候就忘得一干二净。
午餐吃的是罐头面包, 还有方便自热的食物, 口感算不得多好,但多脂多盐的营养结构, 还是能给暂时吃不了正餐的人提供充分的能量补给。
不过这样的食物也只能用来救急。
十月, 正午的太阳又升的高了些, 没有林荫遮蔽的话阳光就显得刺眼。
于是在午餐后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大多数学生选择回护林所里睡个午觉, 只有一小部分留下来, 在这山林里面喂蚊子, 晒太阳。
吕教授带着愿意留下的四个学生往宁丰镇旧址的更深处走去。
一个上午都没有发现什么, 有危房的地方也不能让学生去冒险, 他根据以往的经验很快做出了判断, 这块只长灌木的黄土地是宁丰镇村口的一片位置, 建筑物少,除了村口的烈女井外,其他能有价值的发现应该不多。
吕教授想要加快进度,而不是像只没头老鼠那样胡乱打洞,所以前往镇子更里面去探索才是明智的做法。
四个学生里, 自然有乔真和邵远龄, 白薇薇没有来是她午饭后就有些身体不舒服, 也许是肠胃问题, 把没有消化的食物都吐了出来,吕教授就让两个女生扶着她和大家一起回护林所休息了。
另外两个就是和邵远龄一样的博士生学长。
“老师, 就咱们几个去人手够吗?”
其中一位学长问道。
吕教授笑笑,他回应道:“咱们就是先打头在外围探探路,找准大概方向就行,来之前我把地图复印件都给你们了,你们也看看,再不行的话还有手机dps定位,这镇子不算大,可是树木太多容易迷路,所以你们几个不要分散走了,待会儿还要一起回去的。”
为了这次实践研究,吕教授叫大家该带好的装备都带在身上了,山区里目前还有信号,上网打电话等功能还能实现,大家出来也还算放松的样子。
因为宁丰镇这里还算不上真正未开化的深山老林,大型野兽出没的可能性很小,要注意的大抵都是蚊虫蛇鼠之类的。
而对吕教授来说,他可不是只会窝在研究室里老学究,他们这个年纪的专家学者,大都有着多年野外活动经验,吕教授身体还健壮时,也更是天天都和考古系的学者一起在墓堆前,遗址上搞研究,真可谓风雨来雨里去。
一行人往东边方向走去,直接穿过一片不是特别茂密的树林。
脚下还是许多砖块沙砾的存在,也不都是平路,翻过一个山坡又是一个,在稍微站得高一些往远处看的时候,众人才直面了解到当年的泥石流到底给这座小镇带来了多么恐怖的灾难。
在这里用“夷为平地”一词再贴切不过了。
三十年前,那还是高楼大厦还很少见的时候,当年的宁丰镇更只是一般的乡间村镇,每个镇民家
中最高不过二层高的小楼,大多还只是一层的砖瓦平房,再说整个宁丰镇的位置也并非是在开阔的平地,而是在山脚下一处凹陷下去的地方,像是一个略显倾斜的盆地。
也因为这样的如盆状的地理位置,那场泥石流发生时,就像一壶水倒入碗中,泥石流以及当时特大暴雨的情况下,整座小镇被淹没,平房等低矮的建筑通通被冲垮,掩埋,就算有侥幸的镇民爬到屋顶上,也很快被翻涌来的泥沙石块扑面而来。
总之最后,幸存下的人数很少,要么就是那天晚上不在家中的,要么就是家里有两层以上楼的,更多人其实在灾难发生后都没反应过来,直接在睡梦中就陷入了永久的沉眠。
这场天灾实在不是人力所能抵抗,谁也不能事先预知,而在三十年前的那种条件下,政府救灾时的表现可以说是用尽全力,很多军人民警参与,好歹幸存者中的一大部分也是被他们所救,遇难者的尸体也尽力找出,且在那种艰难的条件下,谁也说不准暴雨何时停,泥石流以及山崩是否会再次上演,每一个救灾的人都是冒着生命危险。
“老师,当年到底死了人呢?”
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当年的泥沙瓦砾上都长满了荒草树木,可放眼望去时,邵远龄还是感觉到一股微微颤动的心悸。
那些房屋只剩残骸,他们脚下站着的“山丘”,也是泥石流后所形成的坡度。
想象着多年前炼狱般的景象许久,邵远龄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腿软的时候,呢喃的问道。
吕教授叹息道:“我也不清楚,当年官方也没有给出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很难统计吧,不过我从那时候的新闻材料上估计,真正能确定死亡的就有七百人以上,失踪的也有三十人,幸存者不过百。”
七百多个活生生的人,一夜之间全没了,放在世界上的哪个国家,都是耸人听闻的事件。
在场的三个男人不约而同都有了些冷汗。
一边是对巨大天灾的敬畏,另一边是难以相信也许就在他们附近的土地下,就沉眠着遇难者的遗体。
“话说,大家还记得咱们京都城前段时间的特大暴雨吗,我怎么觉得和宁丰镇那次的很像。”
“我也觉得,那天我就待在宿舍里哪里都不敢去,宿舍窗户都被暴雨打的噼里啪啦响,还有那雷鸣,我舍友都觉得要么是妖魔鬼怪出没作祟,要么就是有道友在渡劫。”
“亏你们都是大学生呢,怎么搞起迷信来了,我就不信这些。”
邵远龄看似在反驳,但其实他的心里忽也打了个结,他不愿去深思下去,因为觉得头疼,还是在一阵阵的发作着,好似他这个博士生是个小脑萎缩的智障,没有更多的脑容量去进行最基本的思考。
那天的暴雨他从出生起就没有见过,虽然只持续了半天,可操场被雨水淹没,校园里人工湖差点高出水位,以及最难见到的停课通知,无一不显示着危险的预兆。
还有低沉的乌云,时不时的电闪雷鸣,他从来没有想过天也能黑的这么快,雨滴都像是黄豆大小,不下心被打到都觉得生疼。
“我也只是说像嘛,好吧,别当真。”
那位学长闭上了嘴,他怎么觉得今天的邵远龄脾气有点暴躁?
“行了,这种话别再说了。”
最后是吕教授觉得气氛有些冷场,大家是要对大自然有敬畏心,可是三十年前的悲剧与他们年轻人无关,讨论一下就好,缅怀一下就好,深究就没意思了,不要叫他这些学生研究工作没做好,反而还产生心理阴影和负担。
大家继续按照地图上的标识往前走,当然不光是看地图,还有手机定位,确保万无一失。
这个时候,吕教授看着三个表情微妙,更有些萎靡的男学生,再看从头到尾还没说过一句话,可面色镇静,甚至可以说是波澜不惊的乔真,也不知道该不该夸一声这个女孩子实在是出人意料的理智。
前进的距离已经超过了三百米的时候,大家停下了脚步。
现在他们到达的是镇子的前哨,也能被称作是第一块镇民居住地。
这几百米的距离,他们走了二十分钟,弯弯绕绕的地方太多,根本没有路,至少一边看周围地形,一边用镰刀和斧子把拦路的爬山虎和荆棘砍断,硬生生踏出条能走路的地方。
“差不多就是这里,远龄,苏毅,你们在周围几棵树上把红条子系好,做个标记,秦方你把位置定位好,用手机群发给同学们。”
吕教授在抵达后给学生下达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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