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光猜到会是如此,又问:“可有想好去哪儿?”
她垂眉思允片刻:“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准备前往偃丘,投奔我师傅沛国公毛禅。”
陵光略略点头:“也好。”
这一日,周耀天来找顾清玄,意外发现窗户上有个洞,而那洞好巧不巧,正好一指大小。
机灵如他,当即猜到定是有人晚上前来偷窥,想到这儿,不由愤怒不已,心道:“好你个臭道士,竟敢干出这种下三滥的事,今晚我就让你原形毕露,看你这次怎么死!”
第22章 梦诉衷肠
月满如盘,遥遥挂在天际。
夜间,春芙服侍完毕关门出去,忽闻草丛中传来一声动静,不由惊吓一声道:“谁?”走近前,一脸紧色道:“谁在那里?快出来。”
“喵~”
乍见一只狸猫跳到树上,继而转眼跑掉。
里面之人问道:“春芙,发生什么事了?”
“哦,没事,是只野猫罢了。”
春芙离开后,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蹑手蹑脚的来到窗下。
附上前向室内望去,只见室内罗帐轻垂,顾清玄身着一身白丝中衣,面容沉静如水,长峨青黛,一头乌黑的青丝雍容不乱的散落着,她一手握着书简,一手撑于贵妃塌上,气质艳冶绝伦,一时令他看的魂不守舍。
此时,梦玉心下倏然闪过两个词:
风华绝世!
恍若天人!
再看室内布置十分雅致,果然像极了她的娴雅淑德的清冽气质。
正沉浸在自己的单相思中时,乍时身后传来一声男人的冷喝:“大胆狂徒!看你还往哪儿逃!”
话音未落,梦玉心头犹然一惊,刚欲转身逃走,不想对方一个箭步上前三两下便被他制服在地上。
夜黑风高,互相还认不太清。梦玉奋力挣脱时,只听头顶上方破口大骂道:“臭道士!这次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梦玉心知东窗事发吓得浑身颤抖,心下急道:这下完了!
而眼下被对方逮了个正着,竟是一点脱身的法子都没有,俨然已成瓮中之鳖。
“咦?”周耀天侧头仔细一看:“你不是臭道士!说!你是干什么的?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呢!?”
梦玉支支吾吾半天,一句说不完整,于是身上很快便挨了周耀天两拳,周耀天吓唬他道:“本公子问你话呢,你最好老实交代!”
听到门外有人声,貌似是周耀天的声音。顾清玄将书简一放,起身随意裹了一件风衣出来。
开门一看,果然是他,再看他身下还压着一人,这身打扮,竟是顾府的下人。蹙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梦玉被周耀天一把拉拽起来,因为用力过猛,致使身上伤口复裂,他痛呼出声。恰时,顾清玄眸色微微一变,认出他来。
周耀天浑身一打量道:“不知道是哪个院子的下人,每天不安分休息,鬼鬼祟祟的,经常半夜来这里偷窥你,我这就叫人把他带走,交给管家处理。”
“慢着。”顾清玄出声拦道,转而问向梦玉:“你是那日我带回来的人,你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梦玉抱着受伤的胳膊,知道自己说实话的话定不会被轻饶,想了想,不如借此机会惩治一下那几个总是欺负他的下人。
于是抬起眼来,面上凄然,娓娓诉苦道:“仙姑明察,梦玉也是被逼无奈,自被仙姑带到这里后,我安分守己,刻苦做工,岂料,醪牙申刀李马六三个下人嫌我是个要饭的,便每日欺负我,他们人多势众,我……”说到这里,眸色暗了下去,心虚道:“我走投无路,趁他们几人睡熟之际,才偷偷跑出来找你求救的。”
听他说的情真意切,煞有其事一般,连周耀天都差点信以为真。
“想不到顾府竟然有这种人,”顾清玄一听,不由心生气结,为他打抱不平道:“你放心,明日我便去找高管家为你做主,只要情况属实,我们一定还你一个公道。”
“梦玉谢过仙姑,没其他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话罢,梦玉心下忐忑的转身欲要离开,顾清玄见他身上有血迹,只怕是旧伤复发,不由动了恻隐之心,本想替他叫个大夫看看,一看天色已晚,怕是惊动其他人而引起误会,不由叹声:算了。留他道:“你伤口裂了,还是先随我进屋包扎完再回去吧。”
梦玉脚下一顿,心中一跳,从未想过有机会能进她的房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当听到周耀天立时反驳的声音后,梦玉当即回过神来,强自忍住心里的激动,感激回道:“是。”
关门声一响,周耀天被关在门外。
“疯了疯了疯了!我家玄儿一定是疯了!”周耀天仰天抓狂道。
梦玉随顾清玄进屋,此时仔细环顾房间,女子的闺房干净整洁,没有过多华丽的装饰,一张雕花雪梨木书案,一张紫檀木八仙刺绣屏风,香几脂粉珠盒上摆着一束青鸾扇,墙角边香炉中袅袅冒着青烟,微风一过,白色纱帐轻柔浮动,屋中一片安静。
闺房的主人似乎情致高雅,书案上摆了两层高的竹简,旁边还有来不及刻完的清秀小字,贵妃榻前,是一把做工精良的凤凰琴,不知是被什么能工巧匠打造而成,琴身整个选用的上好的沉香木打造,琴弦紧致,图腾雕花精美,明明造型古朴有些许年头,却是保养得宜,始终干净如新,没有一丝灰尘。
而这屋中所有的装饰,果然如主人的性情一般,清中显贵,温暖别致。
梦玉褪下外衣,雪白的身上有很多伤口,青红一片,已经分不清哪些是新伤和旧伤,有的刚刚化脓,有的正渗出血来,还有很多变成了深深浅浅的疤痕,一块块遍布全身,触目惊心,着实把顾清玄吓了一跳。
“怎么会有这么多伤?”顾清玄惊然问道,仔细看这些伤口恢复的程度都不一样,看这样子,并非同一天所留下来的,一定是经常受人欺负才会如此,不由道:“你每次被人欺负都不知道反抗吗?”
他颓然,哪里是他不反抗,而是自己没有能力罢了。但他怎么能告诉她,是自己没用呢?
他自小力不如人,曾经有次要拜一位炼铁匠为师,岂料自己天生的体格,连个刀剑都提不动,那炼铁匠一看,遗憾的摇头称他不是这块料。后来一经变故,多次受人欺负而无法脱身以后,他终于认命。
“没事,这么年多来,我已经习惯了。”梦玉装作一副不碍事的样子回道,并没有将这些伤口放在心上。
“不管怎样,身体是自己的,疼不疼只有自己知道。”
话罢,顾清玄找来药箱,开始帮他清理伤口,消完毒上完药后,方觉没有裹布,不做多想,掏出怀里的手帕为他包扎。现下两人离得很近,淡淡的体香萦绕周围,不由令他渐渐面上红晕。
“仙姑,”
梦玉望着她为自己包扎伤口时专心致志神情,不由轻声唤道。
“我可不是什么仙姑,叫我清玄就好。”她抬头笑道。
“清玄,”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唤她,此刻,梦玉只觉自己心跳加速。
眼下,她与自己好像毫无身份尊卑的差距,不由鼓起勇气问道:“你身份尊贵,难道就没有像那些人一样看不起我吗?”
“倘若我真看不起你的话,当日也不会救你,更不会将你带回来了。”
梦玉一听,心下愉悦不已。
顾清玄见他身材高量,长相文弱,一副单纯模样,告诉他道:“肉弱强食,你只有让自己变得内心强大,别人才不敢欺负你,说白了就是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要表现的软弱,否则越是软弱越被人压制随意践踏,你可明白?”
“嗯。”梦玉将她的话仔细记在心上。
梦玉道:“顾小姐不仅人美心善,而且温柔聪慧。”以后能娶到你的人,不知该有多么幸运。
后面这句他没有说出口,知道自己配不上她,两人没有任何可能,只能将对她的一片痴心藏在心里罢了。
顾清玄微微一笑,没有回应。
“你知道吗,自母亲走后,再也没有人像你这般关心我了,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着,活着是为了什么,但是现在,我想我明白了。”他抬眼看向她,意味深深……即便知道不会有回应,但仍然忍不住想要告诉她,他喜欢她,以后她就是自己活下去的意义。
听闻他的一席话,顾清玄只觉得头上的一双目光突然间变得炽热起来。她并不愚钝,马上便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当即打破气氛,抬起头来,一笑而过道:“明白了什么,难不成你也和我一样,打算立志修道成仙?”
“怎么?你要修仙?”梦玉从未想过她会有这种念头,不禁有些落寞惋惜不已。
“不错。”为他包完伤口后,洗净手,起身道:“好了,血已经止住了,剩下的伤口比较隐蔽,你把药膏带走,拿回去自己留着用吧。”
梦玉一听,明白这是要让自己回去了,有些舍不得,但还是不想令她为难道:“好,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梦玉叨扰了。”
直到关门声响起,顾清玄才缓缓舒出一口气来,不管他对自己是否有其它情意?但愿方才自己说的那番话他能想明白。
秋露微凉,冷月如勾。正值夜深人静,人们早已进入梦乡之时,偃丘城以南,一座灯火大盛的红楼之内,笙歌四起,喧哗不断,此刻正于一日之中最为热闹的时刻。
第23章 夜入莺歌
举目而望,上刻“莺歌楼”三个大字,在红色纱灯的照耀下,已识不出原本是何颜色。
朱楼高匾,香粉扑鼻。一阵寒风刮至门前,一位脚踩蛟龙白玉靴,身穿锦缎月牙长袍的男子悄然现身,之后步伐沉稳的走了进来。
放眼望去,室内极其宽敞明亮,上下通透,总共四层,歌舞升平,每一层皆是彩纱环绕,钟鸣玉翠,看的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雕花楼柱,彩屏隔断,一楼中央巨大的舞池之上,云帐薄纱轻垂,姿容娇俏的舞姬们只着寸缕,纤腰柔肢,妖娆起舞,周围的男客们拍手起哄,看的皆是一身的热血沸腾。再看身旁,来来往往的客人两眼薰醉,左搂右抱,一片纸醉金迷的靡靡之气。
烛月头戴一只银质面具,身形修长,一双狭长的眼睛淡漠疏离,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之气。
举步入内,他挑了一个较为偏僻的角落撩袍落座。一个跑堂小厮手提茶盅跑上前来,一边殷勤的沏茶倒水,一边一脸热情的问道:“公子可是头一回来?”
烛月见他一脸年纪轻轻,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轻笑一声,问他道:“这里每天这么多的恩客,你从何得出我是头一次来。”
然而,他的确是。
小厮嘿嘿一笑道:“公子说的不错,这里每日那么多恩客,真想记我们也记不住的,不过公子若问,那我就直说好了。一般常来我们这里的客人进来都是直接点姑娘名字叫去陪酒的,大家都是男人,公子想啊,来这里还能做什么,肯定是为了与美人共赴一夜春宵啊,”他摸着脑袋笑了笑,不大好意思的告诉他道:“而像公子这样进门便挑了个最冷的位置,想必十有八九是不轻车熟路,头一回来的客人。”
“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他的声音不温不冷,十分平静,随即扔给他一锭金子道:“带我去见你们的花魁。”
小厮接到金子立时两眼放光,连忙道:“公子您稍等一下,我这就去帮您问问,马上回来。”
说罢一溜烟跑到楼上一间厢房中,敲了两声门,开门走出一个扭腰甩臀四十多岁的女人,身后跟着两个低头哈腰的小厮。女人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手里一把粉色春宫图羽扇,凌眉丑目,看起来一副十分不好惹的样子。此时似是听到有金主光临,不由满脸堆笑。
老鸨扭着浑圆肥硕的腰肢步下楼去,小厮在前面引路,之后道:“就是这位公子。”
老鸨走上前,见他头戴面具,一身清冽华贵之气,不似普通嫖。客,心下略一琢磨,笑问道:“听下人说,公子要见我们这儿的花魁?”
“不错。”
“哎呦~这可让老身为难了,花魁一般都是要提前预约的,此时正在陪客呢,只怕公子要晚些天再来了。”
“如果说,今日我务必要见到人呢?”他轻抿一口清茶,殷红凉薄的唇瓣轻启,抬眼看着她道,一双清冷的目光甚是摄人心魄。
老鸨浑然一震,冷不丁打了个的哆嗦,为难道:“这……那请问公子是要魅姬姑娘陪酒聊天呢?还是听曲儿赏艺呢?”
“都不是。”他一副闲情逸致的样子把玩着手里的茶盅道。
“公子不知,我们魅姬姑娘只卖艺不卖身,还望公子见谅。”
“我也是痛快的人,你直接开个价吧,”烛月将茶盅往桌上一放,断然道:“多少钱可以为她赎身。”
“公子要为她赎身?”老鸨一听,当下一愣。
“不错。”
老鸨眼神游移,这下可不好办了,也不知眼前这人是何身份,纵使自己在偃丘也算有头有脸站得住脚的人,她也不敢轻易得罪任何一个恩客。
想了想,还是装作为难道:“公子,您赎人可以,我们这里有采薇,迎春,妙音……几千两银子任你选一个,但是嘛……”她干笑道:“这魅姬毕竟是我们的招牌,招牌都没了的话,生意也就不好做了,您说对不对。”
“一百万两,”话落,信手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放在桌上。
老鸨见钱立时眼睛都直了,拿起来一数,居然真的是一百万两!
要知道,这个数目足以买下两家莺歌楼了,并非一般富人能够拿出来的。
正对他的身份感到好奇之时,只听他沉声道:“可够?”
老鸨怕他反悔,把钱一收,喜笑颜开道:“够够够,”随即催促小厮道:“去去去,赶紧带这位贵宾上去,吩咐魅姬好生伺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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