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玉咬紧牙关,指甲在地上划出一道深刻的印痕。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恨,更加让他觉得生不如死。
乍时,耳边有一个刺耳的声音腾然响起: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疯狂的四下寻视一眼,他摸到旁边的一只竹竿,就在破出一双惊悚的目光下,那竹竿快而狠的插入了破出的左眼球,继而一把拔下又插入了他的喉咙!
一时间,血如泉涌,洒溅一脸。
破出不敢置信的一手附住眼睛一手捂住脖子,下一刻,颓然倒在了他的身上。他满目惊恐,连忙将他推开去。
颤颤巍巍的爬起身,怔怔的看着地上死去的破出,身体犹自瑟瑟发抖,呼吸愈发急促。
是你逼我的!
是你逼我的!
他拼命安慰自己道,随即慌乱逃走。
此时,沛国公府内,门院寂寥,两只八角灯笼分别挂在门口两边,幽幽的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毛禅一身浅灰素色常服,闭着双眼于院中静心打坐。他身下是一黑白八卦软垫,腰间别着一只黄皮葫芦,花白的胡须垂直肩骨处,自带一股仙风道骨。
忽而,他缓缓睁开双眼。眼睛浑浊却是透着异样的光芒,乍看与一般老头无异,但仔细观察会发现,他整个人的精神十分抖擞,坐姿笔直,仿佛身体内积蓄着用不完的内力。
抬头望去,眉心一皱,但见穹空浮出几缕浅淡的红云,红云下是破军星蠢蠢欲动,天象有变,瞳色渐渐变得幽深。
正愁眉不展时,忽闻身旁传来一声打嗝的声音。
“嗝~”
声音在这安静的夜里听起来尤为突兀,毛禅侧头看去。
在他身侧是一只体型硕大的水缸,水缸中央漂浮着一团光滑的白色,尚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待她又打了一个饱嗝,身子也随之从水面飞起出几尺,这才看清,原是一条通体白色鳞片的鲤鱼。
此时她在水中一动不动的挺着鱼肚,乍看上去好似没了生命特征,其实不然,她乃一条小鱼仙,想必因为方才不小心吃多了东西,才挺起肚子消消食。
似是察觉到有人进来,她一个鲤鱼打挺翻过身,跳出鱼缸,转眼落地变成一位少女的模样。
但见这少女一身白色撒花裙,头上梳着双环髻,十四五岁的年纪,相貌甜美,一双圆溜溜如黑宝石般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煞是清纯可爱。
顾清玄二人用不多时便到了沛国公府。陵光恢复真身,随顾清玄一同缓缓走上前。
“师傅,清玄师姐来了。”
少女甜声喊道,嘴角两边分别扬起一个浅浅的梨涡,多了几分古灵精怪。
毛禅三日前便收到了顾清玄的书信,早已心有准备,此时并未显得有太多惊讶。他舒展眉目,目迎二人走来。
“师傅。”
顾清玄一身烟云长纱裙上前,面带恬淡微笑,恭敬的行了个师礼。
“两年没见,徒儿又长高了,如今已是大姑娘了。”毛禅捋着颌下花白的胡须,慈祥笑道。见她身后之人,眉宇间有一抹妖冶的小小灵火印,不由一惊,问道:“这位可是陵光神君?”
陵光含笑点头道:“正是。”
毛禅一转方才的沉静,在顾清玄诧异的目光下热情相迎道:“不知陵光神君来此寒舍,有失远迎,快快请进。”
两人进屋,留在原地的顾清玄双目微微一愣,不禁一阵轻寒,这画风未免变得太快了些。
几人入座,两名侍女奉来茶水,当见到陵光妖媚绝美的容貌时,二人眸中不约而同的闪过一抹惊艳之色。
福身退去,恰时听他轻启唇瓣道:“想必之前你已收到了书信,清玄乃是拥有女娲灵石之人,如今处境困难,无处可去,我二人今后在这儿恐有叨扰了。”
毛禅摆摆手,随即笑道:“陵光神君多虑了,先不说清玄是我徒儿,你乃上神之尊,就说我这陋室之地,虽不及你南海仙岛繁华盛景,但能住的地方还是绰绰有余的,还望神君你不要嫌弃的好。”
他粹然一笑道:“言重了,陵光感激不及,又岂敢嫌弃。”
毛禅欣然一笑,两人谈话间,见顾清玄眉目低垂,犹自思量什么,毛禅道:“徒儿在想什么呢?”
顾清玄面色犹自严肃,身姿端正的坐于毛禅对面,不由抬眼正色道:“徒儿在想,当今大王色令智昏,荒废朝政,并不值得师傅继续留在此地,师傅为何不早做归隐山林的打算?”
毛禅皱眉,忧色道:“你说的不错,人人皆知大王色性难改,我也多次劝说不得,但是,”他叹了一口气道:“先帝在世时,我曾立过誓言,力保赤焱根基,为师注重信用,不能违背此誓,所以,不论当今大王听不听的进去我的话,为师也不能放弃,赤焱,不能亡,我绝不会放任不管,一有机会,我便会向他谏言。”
两人无可奈何,只得不再应声。
话锋一转,陵光道:“还有一事,如今灵石被烛月盯上,怕是事情有些棘手。”
毛禅一听,不由愁眉不展道:“确实有点麻烦。”
“没错,所以我希望借助你的力量,在这里设下结界。”
毛禅当即应下:“事不宜迟,现在就行动吧。”
“好。”
二人施展法术,待设好结界后,陵光道:“以烛月的道行,也不知道能不能发现,不过有总比没有强。”
毛禅捋着胡须微微点头,嘱咐顾清玄道:“徒儿最近还是少出门,在这儿安心修炼的好。”
“嗯。”
几人话至深夜,方才回房。
待二人离去,少女悄悄跟上前。顾清玄忽然脚下一停,转过身道:“白鲤,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白鲤撅着小嘴,忽问道:“师姐,耀天师兄怎么没有一起来?”
换作以前,白鲤见到周耀天都会缠着不放,周耀天每次连躲带逃,煞是狼狈。
顾清玄知道她喜欢周耀天,几人一起长大,她的那点女儿家的心思早就被她看穿了,眼下不想骗她,索性回道:“我没有告诉他我要来找师傅,他不知道,或许……现在已经认为我入宫了吧。”
白鲤听后不免有些失落,已经两年没见过他了,记得上次临走前,她还暗示的告诉他,下次再见到她的时候,她可能已经换上留仙裙了。
而如今,两年已过,她真的长大穿上留仙裙了,再不是当年那个小孩子了,可是,要等的那个人却没有来。
这边,周刈失去了一个儿媳心情也是烦乱,这大王真是欺人太甚,但也无能为力,只能吃个哑巴亏。
他了解周耀天的性格,知道若是告诉他这件事定会做出什么傻事来,所以严令交代下去,不准任何人提起。至此,府内上下闭口不提,可谓瞒的密不透风,就连他的贴身书童阿九也一同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直到两日后车队已然临到偃丘城,这日,周耀天来找顾清玄,却见院落静谧无声,拉了个下人询问,方知人已经入了宫。
如遭雷击!
这一刻,他心里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要把她追回来,他要带她走,哪怕永远离开这里也好。这般想着,一把扯过那小厮急急问道:“往哪个方向走的?”
小厮从未见过他这种厉素模样,一时吓得口舌打结道:“城,城南而去。”
一把松开他,周耀天连忙跑出去,跑到街上随意拉过一头大马翻身而上,打马急去。
第29章 雪茹反悔
马的主人发现有人偷马,急得匆匆追去,一边追一边破口大骂。
阿九同样在后面紧追不舍,直到两人再也追不上他了,方才停下来气喘吁吁。
眼睁睁的看人消失在视线里,阿九心下慌道:“完了完了,侯爷若是知道了一定非打死我不可,我的小祖宗,你可千万不要出事。”
雪茹几日以来学习宫规和艺技,期间多次向人询问烛月有没有回府,皆是未果。
这日晌午,终于得知他回来了以后,不由喜出望外。
原本心情不错的过去见他,却不料听闻明日随他入宫的消息。
雪茹丝毫欢喜不起来,郁郁寡欢了一天后,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决定去找他。
她不知道,此时反悔是否还来得及。
银月如勾,夜色幽寂。从下人嘴里打听到烛月在书房,此时室内灯火昏暗,她信步上前,刚要敲门,却听里面有陌生的声音蓦然响起,声音沙哑,在这静谧的夜里,听起来颇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她收回手来,心下奇怪,于是忍不住偷听起来。
菌人道:“尊上,屠荼绿刹回来禀报称那女子与陵光一同消失了,眼下我们已经确定五色石在那女子身上,您打算如何做?”
他沉吟片刻,沉声道:“不管她们去了哪里,一定要给我找到,我要亲自守着她修成正果,取得灵石。”
“是。”
烛月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由问道:“对了,当日你提到的九天神女是谁?”为何他好像听过这个人,但又想不起来。
菌人一时哑然,有点心虚,不过还是如实回道:“是曾经的一位天神,不过她已经死去一万年了,可能这女子与她只是长得相像吧。”
烛月不以为意,眼下找到灵石要紧,便没有细细再问。
恰时,紫光一闪,夏喜慌忙现身,她急急禀报道:“启秉尊上,大事不好了!蚩濡偷走了药池中的黑貔貅。”说罢抬眼紧张的看着他。
“好个蚩濡!”烛月闻言,一掌拍在案上,长案瞬间被他劈成两半,吓得雪茹浑然一哆嗦。
他目光犹如冰潭一般凛冽,寒声道:“传我口令,派三十二地煞速去捉拿回来,我要亲手将他挫骨扬灰!”
听到这里,雪茹心下一个咯噔。紧张的透过门缝悄悄查看,只见烛月一身玄色缎衫身姿雍容的坐于断案前,身旁站着的女子一袭紫纱内穿露肩衣裙,紫发紫唇,生的一脸狐媚模样,心下兀自猜测,这女子究竟是何人?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像凡间普通女子。
移目再看向他身边另外一人,身高不过烛月腰际,通体雪白毛皮,这相貌……
怪物!不由心下大骇!立时掩上嘴,险些叫出声来。
烛月早知道她在门外,也没在意,只沉声道:“进屋说话。”
雪茹此刻已吓得浑身站立不稳,闻言心下一惊。知道已被他发现,于是忐忑不安的推门进屋。
他眉梢淡淡一挑,出声问道:“你有事找我吗?”
心慌意乱下,她攥着手里的丝帕,左顾又言其它道:“你……你们可是妖怪?”
烛月一愣,片刻后道:“是不是妖怪又如何,他们二人又不会要你性命,你来找我,不会只是为了打探我吧。”见她不敢吭声,随即叹了口气,为她介绍道:“这是夏喜,明日她随你一起入宫,你身单力薄,有什么事情她会帮你。”
“我不需要别人帮我,”见她一脸媚态横生的样子,看样子勾引男人的手段与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雪茹断然拒绝道。
夏喜不以为意,弯唇娇声一笑道:“妹妹放心好了,姐姐定保你在宫内周全,后宫是非多,嫉妒你的人越多,想要害你的敌人也就越多,有我在身边帮着你,你会省很多心。”
雪茹刚要开口,恰听烛月道:“你不必再多说了,我既已许诺于你,在此之前,你务必都要听我的。”
这几天思来想去,雪茹本身就有些后悔,眼下见此时机,索性破罐子破摔,一赌气道:“我不想入宫了。”
“不行!”烛月声色变厉:“现在由不得你胡闹,我已允诺焱帝,你眼下想反悔也晚了。”
雪茹面色一紧,悔不当初,却见他一脸不悦,也不敢再反驳。
他亦不是有心为难她,而是为她着想,不禁语气稍稍和缓一些道:“我早就与你说过,你且安下心来,一切在我计划之中,将来若有变故,我自会把你接出宫来,你还不相信我吗?”
事已至此,她又能说些什么,再任性的话恐怕只会令他厌恶自己罢。
雪茹淡淡点头:“我明白了,是我方才冲动了,你莫要往心里去,天色已晚,那我就不打扰你了,雪茹告辞。”欲要离去之际,突然脚下一顿,又道:“那日你问我有什么心愿,我现在想要告诉你,我的心愿便是能够遇到一个与我执手白头的男人,那个男人不嫌弃我的出身,真心待我。”说罢再也不敢看他面上表情,亦不想知道他听完这番话会怎么想,扭头跑去。
然而她现在说出这些话来,已经没有用了。烛月面色沉静,丝毫不为所动。
夜色凄迷,林叶簌簌。梦玉脚不停歇,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到十焱山腹地。
此时周边林雾缭绕,阴风阵阵,几只寒鸦嘶叫着从头顶上方掠过,吓得他猛然跌坐在地上。
手下不小心碰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低头一看,竟是一只骷髅!吓得他连忙爬起身来。
心惊胆颤的四下一扫,才知这里到处都是人骨腐尸,秃鹫啃啄着地上的腐尸,立时令他阵阵作呕。
这是什么地方?他头冒冷汗,本就慌乱的一颗心此刻更加惊乱不已。
眼下他只想离开这里,刚要起步离去,却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女子的求救声。
“救命啊~”
他脚下犹自一顿,仔细听声音,似是在右边百步之远处。
正犹豫着要不要去管时,恰时又听那声音娇怜兮兮的呼唤自己:
“公子,求你救救奴家~”
声音柔弱,夹杂着几声哭哭啼啼。
想了想,梦玉终是忍不住向右边走去。
走近看,原是一棵歪脖老树上绑着一名相貌明艳动人的女子。
女子神色凄楚,煞是娇柔欲滴,惹人怜悯。
“姑娘莫怕,我现在就帮你解开绳子。”说罢,梦玉上前为她解绳,问道:“姑娘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竟会被绑至此。”
妇歧一双杏目狡黠的望着他的侧脸,偷眼打量,见他生的眉清目秀,十分俊俏,想到夏喜一定喜欢,不由嘴角一勾,柔声回道:“奴家妇歧,本在山下居住,今日来山里采药,不料在此遇到歹人,他见色起意,欲对我行不轨,我誓死不从,他便暂时将我绑在这里,待他和他兄弟一起来将我带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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