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义父,再也不必哭……义父……”
她喃喃的话语让信陵君雕琢般俊美的平静面孔倏然显出了不忍的犹豫,但很快就被悲怆的决绝所代替。
“义父是为了让你活下去!”
信陵君闭目喊出这一声的时候,匕首已经在李唯脸上划下了几道深深的痕迹,鲜血沾上了他白皙的指尖。
信陵君看都不看李唯一眼,起身丢掉匕首,朝门外大声吩咐道:“来人,包扎,止血!”
走出去的信陵君一言不发,面容冰冷的穿过花影摇曳的长廊。
花下一名头束玉冠红衣直裾的青年逐渐走出花影,立在了他的面前。
“嘶,啊,好疼啊。”
赵胜捂着自己足以招蜂引蝶的俊朗侧脸,动人的桃花眼中满是深沉的笑意,他一脸戏精上身样子,委屈的说:“这脸划的,好疼啊。”
信陵君面沉如水道:“别闹。”
“哈哈。”赵胜放开手大笑出声。
一双多情眼,两泓醉梨涡,被他这一笑演绎的分外动人。
他笑过之后负手叹道:“我说姐夫,现在算什么,你不说若白与祁选自己,你就娶她,白与祁选她,你就成全他们吗?”
信陵君抬起没有温度的眸子道:“是,我成全他们同穴窅冥。”
赵胜一惊,脸上的笑意悉数散尽,他原以为信陵君杀了白与祁,毁了李唯脸已经够了,竟没想到还要出尔反尔下杀手。
“姐夫,你此番算计皆是抗秦为国并无私欲,既然已经达到目的,何必赶尽杀绝?”
信陵君心情极差,无心与赵胜多说,冷冷道:“白氏之事乃魏国国事,平原君也有话说?”
赵胜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先是微怔,继而笑了一声,眼中所有感情全部敛起,平平道道:“既如此,信陵君自便决断。赵胜告辞。”
赵胜走后信陵君忽然转身,朝他道:“她的真正身份一旦为别人所知,就算是你,你能不动心吗?”
赵胜顿住脚步,肃冷的面容在回头的瞬间就变做了逢场作戏的戏谑,他眼尾上挑的桃花眼半眯,殷唇勾起完美的弧度,笑道:“动啊,怎能不动心呢。”
昏迷的李唯被吕不韦接入轺车,昏昏沉沉她又陷入了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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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水寒,枯草接天,阴沉的天幕下,秋风卷着落叶扫在粉衣曲裾的少女裙下,她飘散的发丝在被风吹散,甚至即使身在梦境,李唯亦可感受到丝丝凉意。
“李姑娘真的不跟卑职回去吗?”身佩吴钩的黑衣门客站在她面前道,“信陵君允诺定会遍请天下名医为李姑娘救治心疾。”
与李唯眉眼三分相似的少女露出一个明媚又略带些许善感的笑容,她说:“析敬,多谢你来给我传话,但是我真的要跟爷爷回卫国了,义父也要大婚,我怎么好再麻烦他。”
“李姑娘……”
名叫析敬的青年门客还要说什么,却被少女打断了话头,她温声道:“多说无益了析敬,义父对我的爱护我心领了。不如请析敬义士传句话给义父吧。”
“李姑娘请说。”
少女立在秋风枯草中曼声笑道:“溯游从之道阻且长,溯洄从之宛在水中央。既然这么难,就算了。”
析敬面露为难之色,半晌道:“李姑娘,你毕竟喊君上一声义父。”
“所以,我才要就此别过啊。”少女说完拢袖而拜,而后逸逸然转身,在风中潇洒的走上了马车。
马车上须发皆白的老者望着眼前妙龄的少女无奈摇头道:“小唯不必跟我回卫国,你的心疾之症也不该瞒着与祁,留在大梁对你的身体更好。”
少女疏淡一笑道:“爷爷,我看得开。连医扁鹊的关门弟子都说我的心疾难愈,可见我真的活不了几年了。我知道与祁喜欢我,这一次定下了婚约他很高兴,我希望他一直高兴下去,而不是眼睁睁的看着我慢慢死去。况且,只要我离他远远地,他也会渐渐淡了这份感情吧。”
老者听罢长叹一声道:“那你这又是何必,走就走,怎地又算计到信陵君身上?”
少女神情落寞的低头道:“爷爷您说过,铸铁秘方是白家的保|护|伞也是催命符,若有一天魏国王室不再支持白家,与祁和白叔恐怕就成了各国觊觎的活靶子,那时……哎。我不傻,我想这大魏的社稷总有一天会依靠在信陵君的肩上,而我总归是要死的,可就算死我也曾厚着脸皮叫了他那么多声义父,今日一别若我还能让他对我多留几份念想,希望有一天他可以想着我的一点点好,放过与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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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唯觉得自己在梦里被迫看了一场八点档狗血连续剧。原来这身体的原主也不是良善之辈,她喜欢的人并不是信陵君,至始至终,她深爱的,不舍的,都只有白与祁一人。而且为了白与祁,她不惜勾搭她义父信陵君。
可她虽有心机,毕竟不过是一个豆蔻之年的小姑娘,她以为已经叱咤疆场朝堂的信陵君是什么人,还是那个抱着她逗她喊义父的促狭少年么?信陵君是个彻底的政客国士,他的心里只有魏国。
不喜欢他,就不要招惹他,撩拨他的下场,无非就是把自己也搭进去。看眼前,信陵君做的那些事,何曾考虑过她一分。
李唯不认同原主的做法,但她心里很清楚,在她字典里从来没有以德报怨、一笔勾销这样的字眼。魏无忌毁了她的脸,害死换她性命的白与祁,就算没有原主对整个白家和白与祁的感情,李唯日后也要跟魏无忌彻底算账。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是,魏无忌,只要她李唯活着一天就一定要当一天他的催命符!
李唯这样想着全身的疼痛竟然开始慢慢消退,不知是不是这种报仇心理迎合了原主残留在血脉里的感情,原主消停了,她也就好过多了,后来李唯摆脱了疼痛,竟然还醒了。
“妹儿,你醒了?”
李唯睁开眼,眼前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特别眼熟的那种熟。
“镜子。”李唯望着那青年,哑着嗓子说。
“镜子镜子,我老妹儿要照镜子。瞧你那损色儿,赶紧的。”年轻人朝身后不太机灵的侍从说。
侍从取过铜镜,李唯一眼就看到了里面恍如木乃伊一样的脸。
青年见她看完镜子又看他,以为李唯容貌被毁心里难受要找安慰,立刻笑道:“放心,我在齐国认识一名医专门治脸,昨天就飞鸽传书让他先准备着了。多大事儿,妹儿你放心,有你哥在呢。”
李唯不在意他说了什么,她看镜子也不是想看自己被信陵君毁掉的脸,她就是下意识的想做个对比。
李唯抬头道:“你是,吕不韦?”
青年闭目点头,很热情的说:“我就是你大哥,吕不韦。”
吕不韦长这个样子的吗?吕不韦怎么长这个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嗯哼嗯哼~~~我是不走寻常路的作者君~~一天不见亲亲们甚是想念哦~~~~
话说之前不是有亲亲给我留言说感觉玛丽苏,嘿嘿嘿,作者君贱贱的问一句,看完这两章,亲亲们觉得我家的玛丽还苏不苏?嘿嘿嘿。
吕不韦粗来了,下一章高能,顺便说一下,女主肚子里已经有政崽了,再有个两三章嬴政和男主就都出来了,我就是节奏快快的喵七,哈哈哈~~~亲亲给我爱的营养液吧,奖励人家一下~~~
第二十三章 来了,老妹儿
他长得跟李唯穿越前一、模、一、样!
吕不韦见她包成粽子的脸上露出两只难以置信的眼睛,不禁笑道:“我男生女相,有福。”
那也,不能这么像吧。消瘦的脸,丹凤眼,高鼻削肩,只是他爽朗爱笑,气质与当年的李唯完全不同。但单论长相,那真的是连连看里放一起就能消的级别。
李唯平复了一下心情,还是觉得哪里很违和,望着眼前顶着她容貌却说着一口宋小宝方言的吕不韦,李唯蹙眉道:“你怎么,说话一股……辽东味?”
“哎妈呀,你听出来了?我这不是在燕国东北做了两年高丽参生意呢嘛,传染地,别嫌,搁中原顺两天奏好了。”
吕不韦这东北大碴子真心是很地到了。
李唯咳了两声,吕不韦连忙让他躺好,嘱咐道:“妹儿啊,哥关心你好长时间了,以前咱爹不让我去见你,但是他对你可上心了,你大事小事我和他都直到(知道)。这回跟哥去齐国先给你把脸看好,咱们再回卫国见咱爹。”
吕不韦交代完又叫来一名身量细高全身黑衣劲装的女子,她长相平平身材却匀称柔韧,一身黑衣穿在身上,一看就有武功在身。
“这是哥的救命法宝荆燕,有她在真是啥都不用怕,哪旮旯都去得了。因为白家的事吧,我看你也心神不宁的,让荆燕守着你,安心。”
吕不韦说完向荆燕投去询问的目光,荆燕却表情漠然并没什么表示,似是不同意。
“荆燕”吕不韦有些愠怒的说,“这是我妹妹!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荆燕这才略微低头算是同意了。
吕不韦这才笑了,温声对荆燕嘱咐道:“你答应我了可得好好看着我妹儿,别管其他人其他事怎么地,你一定护她。”
荆燕垂眸低声道:“那你呢?”
吕不韦一笑道:“护她就是护我。”
李唯也看得出荆燕更在乎吕不韦本人的安危。她从未有强人所难的意愿,只是推辞不掉,只能暂且接受了吕不韦的好意。
吕不韦对李唯是真的热情,走的时候还说:“妹儿你现在吃东西忌口,鱼呀肉呀的就蹩(别)吃了,不是哥舍不得,等你伤好了哥给你买个貂。咱家生意大,以后都给你,想要啥给你买啥。”
也许吕不韦操着一口东北话只是宽慰她,但这话李唯听着挺暖心的。她从前在父亲去世后,孤家寡人几乎斗倒了家族全部的兄弟姐妹,作为一个私生女,从来没有一个李家人把她当自己人,哥哥更是不存在的。
以后的几天里,李唯跟着吕不韦白天赶路,晚上在驿站休息,走了四天,如果不出意外第五天就能够走出魏国境内。这几天她对吕不韦的印象着实很不错,虽然他顶着李唯曾经的脸,话还贼多,但也许正是因为那张一模一样的脸,李唯几乎真的快把他当成哥哥了。
谁不想被关心呢,以前还有个赵嬴,现在……李唯觉得不提也罢。
因为李唯脸上有伤,吕不韦一行人走的不算快,当天到达驿馆的时候已经是戌时了。吕不韦有钱,他们包了驿馆后面最大的两间房,要了晚饭。
吕不韦坐在长案前对李唯道:“这些年我也去了好些地方经商,别看哥年岁不算长,这七大列国十三小国,哥都去过,好玩的东西可见了不少。这回等我妹儿到了齐国,哥带你去上阳郡,那有块地是我包的,别的东西不好长,就花好长,各种各样好看的紧,我搁那修了个庄子取名百花山庄,你看看喜欢不,喜欢送给你……”
李唯笑了笑,还没答话,一只箭就“哆”的一声钉在了用饭的长案上。
“这是什么情况?”吕不韦吃惊的俯下身子,望着那只尾部还在颤动的箭出神,眼睛都有点斗鸡。
李唯一开始也是懵逼的,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有人要刺杀!
她还没喊出声,就见荆燕一抬腿将吃饭的长案踢的立了起来,直接挡在了李唯前面。她大喊一声“先生小心!”,单手就把吕不韦甩到了梁柱后面。
紧接着一阵乱箭飞入屋中,两个侍从当场毙命。
吕不韦眼见凶险,拍柱急道:“荆燕,你护着我妹子!”
“知道了!来人!”荆燕大喊一声唤来了吕不韦带来的护卫,立即就与扑进屋内的几名杀手打成了一团。
吕不韦趁机赶紧把李唯拉到柱子后面,环着她蹲起来,低声道:“妹儿,你别怕,有哥在呢,哥肯定护着你。”
所谓危难见真心,吕不韦这会的举动是真让李唯有生以来体验了一次有被兄长爱护的感觉。除此之外李唯就想:那我还真放心了,毕竟哥您以后就是大秦的牛逼宰相,指不定还真是秦始皇的亲爹,跟着你这种有历史光环的名人在一起,肯定不会炮灰。
李唯就这么一想的功夫,满屋又是一阵躲都躲不急的箭雨,他刚想说让吕不韦再往里躲躲就见他身体往前一栽扑倒了,背后插了十几只箭。
“哥?”李唯慌乱拉过吕不韦,鼻子下面一试——断气了!
李唯完全怔在了当场,这是什么情况!!!吕不韦就这么死了?!那异人谁来救?秦始皇谁来生!六国谁来统一啊!!!
不对啊,,电影,电视剧,重要人物死之前不是都有一句遗言的吗,怎么吕布为这种超级重要的人物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这特喵,这……
李唯都不敢相信!
她还没反应过来,荆燕已经拽住了她的后颈衣襟,连同没气的吕不韦一起拖入了内室。然后在李唯还没弄明白的情况下再被她塞进了地板下面的暗道。
“这是怎么回事?”李唯惊魂未定的问荆燕。别说她不淡定,只要是个正常人现在都淡定不起来。
“这驿馆是我墨家弟子修建,有地道,所以先生才会在我的要求下宁愿多跑一个时辰也要到这里来。”荆燕一边打亮火折子一边道,“上面的人早有准备,房子周围都是火油,我闻到气味了,马上就会点火。现在立刻跟我走。”
李唯已经冷静下来,望着身后插满箭羽的吕不韦还是不相信他已经死了,不禁问道:“我哥怎么办?”
荆燕从身上取出一只小木盒,打开后拿出了一颗通体碧绿莹润、内有无数圈眼花纹的珠子,将其放入了吕不韦口中。
李唯皱眉道:“这是……”
这是要复活?!不能吧?还是吕不韦根本就没死?
李唯心里瞬间就明白过来,对嘛,这才是历史名人该有的生存觉悟,一定是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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