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权衡一日,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一来,凌非武功高强,如今看来连赵修也不是他敌手,所以派去之人武功须得在赵修之上;二来,此事机密,定不宜外泄,派去之人若非心腹,便须得是个忠直不爱节外生枝的。
如此权衡多时,懿和帝方才选定了慕瑜。
没想慕瑜却病了,那便万万不行。
风和景明武功倒是高强,但近身护卫自己,一日十二个时辰非要事不离身。
懿和帝正为难之际,外头内侍进来通传:“贵妃娘娘求见。”
懿和帝因今日昱王一番作为,连带听了贵妃两个字也不如素日厌烦了,当下传了进来。
贵妃端了亲手做的燕窝进来,笑盈盈呈到圣前。
懿和帝领了她的情,命夏晖接了过来,便打算让贵妃跪安。
贵妃却主动上前,对懿和帝关怀道:“妾身见陛下今日愁眉不展,可是有事未能解决?不如指派昱儿前去?妾身瞧着,自太傅去后,他这几日长进也是不小,仿佛一夕之间忽然长大了,不如传他过来替陛下分忧?”
懿和帝转头注视着贵妃,贵妃嫣然笑待。
懿和帝沉吟半晌,终于点了头:“夏晖,去昱王府传朕的口谕。”
贵妃跪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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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夏晖即刻便去了昱王府,将南下接应赵修、秘密将逆犯带到圣前之事交代给昱王,却并未提及赵修手中之人乃是凌非。
原本以昱王脾性,忽然掉下这么个差事自是要欢天喜地接下的,但想起一个时辰前时照才提醒过他不可操之过急,又迟疑下来。
夏晖见状,圆滑笑道:“这既是陛下交予殿下的差事,也是陛下赐予殿下的机会,殿下可要抓住了。”
昱王如醍醐灌顶,忙拱手慷慨应下。
心道:时照只说让本王不可急功近利,不可主动去圣前挣表现,但眼下这却是父皇主动赐予本王的机会,本王焉有推却的道理?再说,君无戏言,天子下了口谕哪里是本王能推却、敢推却的?
夏晖又私下叮嘱昱王道:“此时事关机密,请殿下万不可兴师动众。但那逆贼武功高强,赵大人亦在他手上吃了大亏,还请殿下选一二个得力跟着殿下同去,如此方能不负圣望。”
昱王闻言傻眼:“一、一二个?”
他,他打算带一二百号人去的啊……
……
“主子,夏晖已经去昱王府传旨了。”
夏晖刚进昱王府不久,白术那边便得到了消息,他立刻去时陌书房回禀。
时陌此时一手负于身后,正在挥毫作画。
他闻言面上无甚神情,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执笔的动作依旧如行云流水,只见他笔下线条饱满流畅,勾勒出女子的神韵栩栩如生,仿佛她就在眼前,对他回眸一笑,半含情意半含骄矜。
他画好她的眉眼,自己似也是觉得满意,对着画上的女子,漆黑的眸中露出笑意。
这才不疾不徐将手中软毫搁回笔架。
白术见他丹青已成,这才敢继续打扰他:“昱王自己武功平平,手下亦并无特别得力之人,属下担心……他会去找晋王帮忙,主子是否要提前做好准备?”
言下之意……人也见过了,情也调过了,画也画好了,该办正事儿了吧?
时陌抬眸,不轻不重看了他一眼,缓缓道:“放心,他不会去找时照。”
“为何?”白术不解。
这两人如今不是已经结盟了吗?
说起这个就觉这个昱王实在没什么骨气,简直是个软骨头,自段太傅病倒后,他今天和这个结盟,改天又上了那个的船,仿佛没有别人他自己就办不成一件正事儿似的,实在让人鄙视。
先是与景王结盟对付秦王,再与秦王结盟对付景王,现在又与晋王结盟争夺兵权……真不像是个有主意的人。
白术想,自己是皇帝,自己都不放心将江山交给他,就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还好意思去争储君之位。
时陌将画拿起来,展在自己面前,越看眸中笑意越深,一面意兴阑珊道:“时照这人看似玩世不恭,但实则骨子里带着与生俱来的霸道与强势,一旦遇上他心中的执念,他就再无法控制好自己的威慑力。昱王与他合作,必定会迫于他的强势,对他因慑生惧,因惧而生不服,又因不服而生挑衅……”
时陌将画放回,准备裱起来,临动手前看了白术一眼,反问:“你说这样的时昱,会主动去向时照求助吗?”
白术恍然大悟,不由叹服道:“主子真真洞若观火!”
又问:“但若不向晋王求助,昱王又有何人可用?他手中最厉害的蔡家已经随着蔡兴之死败落……”
时陌一面细致地裱画,一面头也未抬,淡淡提了两个人:“大理寺卿朱秀、忠毅侯老侯爷。”
……
昱王连夜请了两人过府,这两人竟与时陌所料分毫不差,正正是大理寺卿与忠毅侯老侯爷。
朱秀虽贪财而少智谋,但能坐上大理寺卿这个位置,武功却是有的;至于忠毅侯老侯爷,虽说上了岁数,但到底是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爵位,武功自是不弱。昱王便星夜带着这两人,三人快马出城,往赵修信中地址赶去。
然而他三人怕是万万未料到,他们前脚刚刚出城,一名黑衣探子便几个起跃入了丞相骆忱府中。
不久,骆忱的车自丞相府开出,于暗夜中迅速赶至景王府。
景王的心腹将他带入书房,骆忱一面急急走进,一面低声道:“殿下,有线索了。”
……
次日帝都愈加暖和,长歌晨起凭栏,指尖慵懒地拨着芭蕉叶上的露珠玩儿。
“姑娘今日心情瞧着不错。”
夭夭端了燕窝上来,见长歌神色虽怠,眸中却含着笑意,看着极是温柔。
长歌接过她递来的燕窝,轻声道:“昨夜做了个好梦,想来今日会有好事发生。”
“是梦见秦王殿下了吧?”夭夭笑着打趣。
长歌睨了她一眼,娇嗔道:“多嘴。”
但却未否认,兀自低头小口小口喝着燕窝,眼中笑意一直未曾歇下。
她喝好后,将碗递给夭夭,一面道:“今日爹爹称病未去上朝,你再备一碗燕窝,我为他送去。”
夭夭应是,嘀咕道:“不知这秦王殿下打的什么主意,好好的让国公爷称病,这京中谁不知咱们国公爷是战神?如今战神卧病在床,实在有损形象。姑娘也不管管秦王殿下?”
长歌瞧了她一眼,嗔道:“我管得住他?自出了拢慈庵那事之后,他如今索性什么都不给我知道了,跟谁耐烦理他似的……”
夭夭见她虽是嗔着,但语气娇软,透着甜蜜,忍不住笑道:“以姑娘的福气,原也不必理会这些琐事,秦王殿下智谋无双,又有情有义,待姑娘至真至诚,姑娘只管等着秦王殿下那边的好消息就是。”
……
这日朝上,时照没见着昱王,心下顿生不好的预感,微微皱眉扫过众臣百官,发现镇国公、大理寺卿与忠毅侯亦不在列,心中略一沉吟,脸色顿变。
昱王不在朝,尚可说是亲自操持段太傅出殡一事去了,但这四人却同时不在朝上,里头透着古怪,定有问题。
时照立刻将目光投向时陌,见他神色平静,目光淡淡直视前方,仿佛丝毫未察觉自己的注视,他虽不动声色,一如既往波澜不惊的样子,但时照就是知道,他一定在暗中做了什么。
他究竟做了什么?
时照正无头绪,这时,时景忽然间似笑非笑往他看来一眼。
时照心中的不安霎时疯狂滋长。
朝后,时照一离宫便刻不容缓着人去打探,同时自己马不停蹄赶去太傅府。
昱王果然不在。
太傅出殡,仅有昱王妃操持,昱王不见人影,昱王妃一问三不知,竟不知夫君去向……
糟了!定是昱王背着他做了什么事!
时照不再停留,当即迅速赶回府中。
刚到,无猜便带着消息回来,急急忙忙将昨夜昱王府中发生的事上报了个八.九不离十。
时照听完脸色大变,想到自己昨夜才警告了他,结果不过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将自己的话置之不理,上赶着去自寻死路……当即被气得咬牙低骂道:“真是个蠢材!扶不上墙的东西!”
无猜见状,忙问:“殿下的意思是,这里头有诈?”
时照冷笑一声:“若是无诈,镇国公为何要称病不接圣旨?慕瑜战场都上得,还怕离京一趟跑个腿?这个蠢材,旁人避之不及的事,他竟上赶着去送死!本王扶十三十四两个稚子都比扶他省力!”
说着,时照一面疾步出去。
无猜追在后头,问:“殿下去哪儿?”
时照冷笑:“替他收拾烂摊子!”
话落,出得府门,翻身上马,两人两骑飞快往城外奔去。
快马疾行,风吹起时照的锦袍翻飞,无猜额头上出了汗,问时照:“殿下,咱们此时去可还来得及一救?”
时照紧紧抿着唇,还未说话,陡然见前方一匹快马迎面奔来,在京城街头纵马疾行,定睛一看,却见来人竟是浑身是血的大理寺卿朱秀。
时照心头霎时如被重重一击。
来不及了。
谁也救不了了。
时照长长闭了闭眼,骤然勒紧马绳。疾驰的马儿忽然直接被勒停,不甘心地抬起前蹄,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
……
朱秀快马赶至温德殿,向懿和帝求太医与侍卫。
原来,今晨黎明之际,三人便寻到了赵修,自赵修手中接管了逆犯。
赵修心细,用黑罩将逆犯的脑袋蒙得严严实实。昱王虽好奇是何等角色,但碍于身受密旨,亦不多加打听,更怕夜长梦多,接手了之后便刻不容缓快马回京。
不想,三人带着逆犯赶至京郊,竟不知从何处忽然杀出大批刺客……
朱秀伏地恸道:“这些刺客个个皆是训练有素的死士,昱王殿下带着臣与忠毅侯老侯爷三人殊死抵抗,却奈何对方有备而来。臣等三人寡不敌众,昱王殿下与忠毅侯老侯爷更在刺客手下吃了大亏,如今身受重伤,命悬一线……逆犯,逆犯也被劫走了……”
朱秀以头重重磕地,痛哭哀求:“逆犯自臣手上丢失,臣自知罪该万死,但求陛下怜昱王殿下皇子之尊,千金之躯,忠毅侯老侯爷更是以年迈之身为陛下赴汤蹈火,允臣带御医前去救治……”
懿和帝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如蝼蚁一般匍匐的朱秀,许久没有出声,唯有夏晖见得他紧握的拳头上,青筋根根蹦出。
空气里仿佛死死绷着一根弦,越收越紧,越收越紧……终于,“啪”的一声断了。
懿和帝闭上眼,挥了挥手。
夏晖是老人,明白他的意思,当下带着朱秀去了太医院。
人走后,懿和帝自座上起身,转身打开墙上的暗格,从里头取出一只紫檀木的小盒子,打开来,只见里面躺着一对深褐色的虎符。
这几日他还在想,是否是因为自己太偏心以致忽略了他的皇长子,想想自己也几乎从未给过他机会。
此时才发现,确实是个难堪大任的。
……
三日后,宣政殿上,夏晖宣读圣旨,懿和帝最终将二十万兵权赐予了时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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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当日晚膳后,舒妃派贴身宫婢去温德殿相邀懿和帝,懿和帝应了约,夜里去了舒妃宫中。
但却不知舒妃究竟与他说了什么,似是惹了天子不快,懿和帝最终也未在舒妃宫中过夜,星夜离去,脸上淡淡瞧不出情绪。他原想回自己宫中,想了想,脚步一转,却是去了贵妃宫中。
到了贵妃宫门口,一名新进的小内侍见到他,大喜,忙要通传,被他止住了。那内侍机灵护主,大约想要天子多怜惜怜惜他的主子,便赶忙将贵妃午后头疾发作一事上禀。
懿和帝闻言淡道:“如此,便让贵妃好生歇着吧,朕先回去了。”
“陛下……”内侍脸色煞白,忙“噗通”跪地。
然而懿和帝已头也不回大步离去。
他走在宫中月色之下,春夜的微风将花园里青草树木的清香送到他鼻间,大自然的气息带着源源不尽的静谧平和,但他却丝毫感受不到平和,他心中烦躁极了。
身后隐隐约约还传来那个内侍低低呜咽的声音,如蝼蚁一般卑微而惹人厌烦,他想命人去将他处置了,但又连下令也觉得烦。
也罢,那内侍多嘴,弄巧成拙,以贵妃心性,也留他活不过明日。
但这样一想,他的内心愈加空虚。
到底从什么时候起,连主宰天下苍生的权力也再不能令他快活了?
很多年前,他无比庆幸自己有这样的权力,因为权力,他得到了她。得到了她,他便一度以为自己得到了所有。可惜,他的一颗真心到头来只换来了她无情的玩弄与背叛……
那日温德殿中,时陌对他说——唯有被欺骗、被利用的耻辱,将深深刻在一个人的骨血里,像无形的烙印,今生今世无法脱去,在别人看到或是看不到的地方,肆无忌惮地嘲笑着他的愚不可及和有眼无珠,不论那个人是天子还是匹夫。甚至直到油尽灯枯之时,也会被那欺骗的耻辱折磨得垂死病中惊坐起,难以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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