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原本她打算用吐口水来代替流眼泪的,但想了想,吐口水总归有些不雅,她到底还有些形象包袱,所以还是选择了美人垂泪这个比较浪漫唯美的方式。
翌日清晨,魏姣还躺在床上补觉,牡丹过来唤她:“娘娘,长公主派人来接您去公主府做客,还派了马车来,现在就候在外头呢,您快些起来吧。娘娘——”
见魏姣埋在被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牡丹不由伸手推了推她。
魏姣从被子里伸出一条酥嫩雪白的手臂,声音带着浓浓的起床气:“长公主怎么了?”
牡丹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魏姣脑子里反应了下,直接派人来接她到府上做客?可以,这做派很长公主。
这下子她是不醒也得醒了。
魏姣以最快的速度收拾打扮了一番,带着仍睡得香甜的琅小猪,以及奶娘丫鬟若干人等,上了公主府派来的宝马香车。
到的时候,宋纯正在用早膳,见魏姣来了,忙起身来迎。
不要误会,她迎的可不是魏姣,而是她怀里的琅哥儿。
“还睡着呢,看这小奶呼噜打得,真可爱。”宋纯轻轻在琅哥儿脸上摸了一把,爱怜之情溢于言表。
“来,将琅哥儿放进摇篮里,让他继续睡,不要晃着他了。”
宋纯将魏姣带到侧厅里,里头摇篮、婴儿床、各种玩具应有尽有,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
琅哥儿被放进新的华丽大摇篮中,只是侧了侧脑袋,依旧睡得深沉。
因为脸颊上肉太多,他一侧脑袋,脸颊便受到了挤压,嘴巴自然张开,口水随之流了出来。
宋纯几乎是贪婪地看着琅哥儿的睡颜。
长公主看样子真的很喜欢孩子,可惜她嫁给谢璧五年,依然无所出。
两人悄悄退了出去。
“还没吃早饭吧?陪我一起用一点。”宋纯道。
魏姣自是巴不得,她出来得急,还没来得及用早饭呢。
作为长公主,宋纯的气度礼仪自然是无可挑剔的,食不言寝不语也是她素来恪守的规矩,但今天她却打破了。
“昨晚我做了个梦,梦见有个奶娃娃扑到我怀里来,喊我姑姑,冲我咯咯地笑,我忍不住也跟着笑出来,结果这一笑,我就醒了,醒过来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一直躺到天亮。
“天一亮,我就躺不住了,迫切地想要见到琅哥儿,看他是不是我梦见的那个奶娃娃。其实我将车子派出去后就有些后悔了。”
魏姣:长公主还算有点人性,知道这么早来打扰她的睡眠是一件不道德的事。
结果下一句就听宋纯道:“这会儿琅哥儿肯定在睡着,要是将他吵醒了怎么办?但马车都已经出发了,我也就只能焦心地等着了。好在,琅哥儿睡得沉,没被吵醒。”
魏姣:好了,知道我和琅哥儿在您心里地位悬殊行了吧?
接下来的一天,魏姣除了喂奶的时候,其余时间完全没有接手琅哥儿的机会。
宋纯全程都丧心病狂地在琅哥儿面前争宠,拿出各种鲜艳小巧的玩具吸引他的注意力,完全没有公主包袱地做出各种搞笑古怪的动作来逗他,还抱着他去园子里看孔雀开屏,看仙鹤展翅,看鹦鹉说话……
不止宋纯,她身边的那一干丫鬟婆子,也将原本侍候琅哥儿的下人都挤到了一边,完全不给她们发挥的机会。
接收到奶娘等人控诉怨念的眼神,魏姣无奈地摊了摊手,我这个当娘的都竞争不过,你们就更别提了。
算辽,看在长公主这么心水琅哥儿的份上,她就暂时大方地将琅哥儿让给她一天好了。
走的时候,宋纯给魏姣打包了一大堆琅哥儿能用得上的玩具衣物,甚至还想将那个琅哥儿貌似很喜欢的摇篮也给她打包带走,被魏姣给坚定拒绝了。
“琅哥儿,以后常到姑姑家来玩儿啊,姑姑这里还有好多新奇的玩具等着你来玩呢。”
宋纯握着琅哥儿的手,一路依依不舍地将他送出府。
琅哥儿趴在魏姣肩头,一手圈着她的脖子,一手往后伸着抓紧宋纯的手指。
实际上,小孩子的抓握纯粹是一种神经反应,然而眼下,琅哥儿的紧握不放,却被宋纯自我解读成了对她的不舍。
她感动得不行,“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去小三府上做客了,择日不如撞日,我今天就一道跟琅哥儿回去吧。”
被萌娃拐回家可还行?
魏姣还没来得及开口婉拒,谢璧恰好下值回来了,听见这话,嘴角当即抽搐了两下,“夫人,你去了晋王府上,我怎么办呐?”
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口狗粮的魏姣:“……”
谢璧一面揽过宋纯的肩膀,将她往府里拐,一面冲魏姣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带着琅哥儿走。
第42章 (修)
双清阁, 内室中。
帐子底下,晏小小一只纤细瘦弱的胳膊伸出来,搭在床沿上。
两根修长的手指搭在她腕上, 正在给她诊脉。
手指的主人很年轻, 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 皮肤冷白,一双眼瞳却是格外漆黑,黑与白的极致对比,让他的容貌很容易给人留下深刻的第一印象。
如今已是初夏, 他却怕冷似的穿了三层衣裳, 中衣、夹衣之外还裹上了一件颇有厚度的外袍。
诊完脉后,他收回手,笼进袖子里, 动作和乡下晒太阳的老头一模一样,也不说话。
候在旁边的红绡不得不开口问:“段公子, 我们姨娘到底得了什么病?这些日子连床都下不来了, 眼见着人都瘦成了一把骨头。”
段清新慢吞吞道:“她没病, 就是太虚弱了。”语速慢得让人心焦,恨不得给他手动加速到1.5倍语速才好。
红绡:“那, 该怎么治呢?”
段清新撩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缓缓站起来,往桌边走去。两只手始终笼在袖子里, 缩肩塌背, 光看背面, 还以为这是一位老人家呢。
寻常人虚弱,好生休息调理一阵子就能好转,但今日这位病人,已经虚弱到一定程度,没治了。
当然,他鬼手神医段清新就没有治不好的病。
他来到桌边,执笔写了一张方子。
红绡也不敢凑近看,据说这位段公子医术虽然高明,但并非什么菩萨心肠的人,脾气古怪得很,要是惹恼了他,他甩手走人可就遭了。
等到段清新写完,将方子递过去,红绡才双手接过来,一看,傻眼了。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
这不是药方吧?
“段公子,这是……?”
段清新:“清心咒。你家主人心不静,早晚诵读此咒,保持心平气和,身体自然就好了。”
红绡:面前这位段公子怕不是个冒牌货吧?这哪里是神医,分明就是神棍!
若是魏姣在这里,必定会惊叹,这位段公子眼光之毒。因为晏小小的虚弱,确实是“心不静”所导致的啊。
魏姣听说晏小小越发不好了,决定去看望看望她,刚走到双清阁,就和里面出来的男子迎面而遇。
她诧异了下,冲那男子微微颔首示意。
段清新朝她面上望了一眼,目中闪过惊色,直到魏姣从他身边走过去了,他还回头去看。
倒不是被魏姣的美貌慑住而恋恋不舍——事实上,别人的美丑在他眼里都并无什么差别,他惊讶的是,世间竟有如此元气充足、身体康健之人。
人的五官口、眼、耳、鼻、舌,分别与五脏中的脾、肝、肾、肺、心相对应,一旦人的内脏出了什么问题,就必定会反应到人的面目上来,通过观察人的面相,就可得知人体内的病变。
这就是中医中望闻问切里面的“望”。
高明的大夫,通常望人一眼就能知道那人得了什么病,段清新显然就属于此列。
他刚才望了魏姣一眼,却发现她身体从内而外都清澈纯净如琉璃,竟是没有一点病灶,这实在令他匪夷所思。
要知道,这世间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这样那样的毛病,有些看似健康的人,体内的病灶只是藏得深罢了。
然而刚才那女子却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不过他的好奇心也就维持了那么几秒,当魏姣消失在他的视线中时,他便收回了视线,继续慢吞吞往外走。
魏姣这次来看望晏小小,带上了一幅画。
画中,茸茸的草地上铺着一块柔软纯白的毯子,白白趴在上面,毛色与毯子完美融合在一起,若非那一双鸳鸯眼实在醒目,怕不以为它也是地毯的一部分。
它尾巴尖翘着,上头停驻着一只绿头蜻蜓。
琅哥儿正昂着脑袋,伸手朝蜻蜓抓去。
在喜爱之人的眼里,这幅画鲜活得就像一颗小心脏,每一下跳动都是那么的生机勃勃。
但在厌恶之人看来,这幅画越美好,就越容易激起她心中的破坏欲。
正如晏小小,她看着画中无忧无虑的琅哥儿,心中便控制不住地恶意喷薄,却是猛地遭受反噬,巨大的虚弱感袭来,她连手中的画都拿不住了。
画纸飘落到地上,魏姣捡起来,一看晏小小的脸色,苍白得跟个鬼似的。
“小小,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希望你能早日好起来,咱们现在打马吊缺了你,都没什么意思了。”
魏姣将画搁在床头的矮几上,离开了。
段清新来到前厅。
厅中一手抓一块糕点吃得正香的小光头跳下椅子,哒哒地跑过来,“你怎么才来啊,走吧,我已经跟这里的人打探清楚了,京城里有名的酒楼有醉霄楼、松风楼、春晖居、迷仙楼……咱们一家一家的吃过去。”
小光头将手指嘬干净,扯着段清新的袖子,风风火火就往外走。
段清新被他一路拖到门口,“周不围,你急什么?酒楼就在那儿,又不会跑。”
小光头蓦地停下来,段清新还以为他被自己说服了,终于肯慢下来好好走路了,谁知他竟扭过头来问:“这次拿到了多少诊费?”
段清新呆了一呆。
周不围:“你不会又忘了问人收诊费吧?!真是,要是没有我跟着你,你早晚有一天得饿死!等着,我这就去将你的诊费给要回来。”
段清新靠在门口的石狮子上,惆怅地叹了口气,他忘了要,那丫鬟居然也没给,做人怎么能这么没有诚信呢。
晏小小是吧,他的黑名单上又多一个人了。
魏姣从双清阁里出来,走到半道,猛不丁被一个突然从花-径转角冲出来的小家伙给撞了,她倒是没事,那小家伙却被震得一屁股坐倒在地。
她忙将人拉起来,给他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你没事吧?”
这一近看,她发现小家伙居然剃了个光头,生得白净圆润,可可爱爱的。
结果下一秒小光头就打破了她对他的印象。
他一把抱住她的腿,“姐姐,你摸了我的屁股。”
魏姣嘴角疯狂抽搐,她怎么就摸他的屁股了?她就是给他拍了拍灰而已啊!
“我已经不纯洁了,姐姐你要对我负责。”
魏姣简直哭笑不得,这是从谁家跑出来的小戏精?
看着小家伙一脸认真的样子,她好笑问:“你要我怎么对你负责啊?”
“嫁给我!”
她这是被一个小屁孩儿给求婚了?
魏姣蹲下来,摸摸他的光脑壳,“可是我已经嫁人了,而且还生了孩子呢。”
周不围脸色纠结起来,最终又下定某种决心似的道:“姐姐,你长得这么美,怎么能只嫁一个人呢?我阿娘说,长得好看的女人,就要多嫁几次,否则不是白瞎了老天爷给的美貌?
“等以后我长大了,你就跟那个人和离嫁给我吧,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我会对他视如己出的。”
魏姣:妈呀!三观都被颠覆了有木有!她居然在一个古代小孩儿嘴里听到了这么样一番言论。
偏偏她觉得他说的竟然还有那么一点道理……不行不行,她怎么能被他给洗脑了呢。
“你多大了了?”
周不围眼珠子溜了一圈,“翻过年就十岁了。”
“那就是八岁了,我十八岁,你看,咱俩整整差了十岁,实在是不合适,所以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姐姐我祝你以后找到真心相爱的如花美眷哦。”
说完她赶紧溜了。
“哎,姐姐——”周不围想追上去,然而想到还没要到手的诊费,他不禁犹豫了,望望去双清阁的路,又望望魏姣离去的方向,他跺了跺脚,算了,还是先将诊费要到手吧。
要是去晚了病人赖账就不好办了。
等到周不围揣着一包银子从双清阁出来,魏姣的身影早就不见了。
他站在花-径岔道口,那个美人姐姐是从哪边走的来着?
段清新眯眼靠在石狮子上,等得都要睡着了,却还不见周不围出来。
思考了三秒,他决定,还是去找找他吧,诊费还在他那儿。
园子里,最高的那棵柿子树上,挂着一个人,正是周不围。
他在园子里转了半天,结果美人姐姐没找到,自己还迷路了,半天也没见到一个人,他只好爬到树上观望方向。
等他爬到树梢上,之前还不见一个人的园子里,人扎堆出现了。
“哎,小公子,你是谁家的?怎么爬到树上去了?快下来,上面危险!”
底下一个小内侍冲树上喊道。
这个小内侍就是管理这一片园区的,先前闹肚子跑厕所去了,结果一回来就看见这惊险一幕。
隔壁园区的几名小内侍听见动静都跑过来围观。
周不围爬树的目的本就是为了辨别方向,现在他也看清楚了,就开始往下爬了,结果一根树枝承受不起他的重量,咔嚓一声断了。
恰在此时,段清新过来了。
他以一种完全和平时不符的闪电般的速度,如一道青烟般轻身一掠,飞了上去,提住了周不围的领子。
他也没问他为啥爬到树上去,直接提溜着人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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