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很像,几乎一模一样。”温舒唯皱眉,“应该就是她。”
丁琦接回照片沉沉叹了口气,道,“那应该没错了。上回在花里放炸弹,在市中心闹出那么大一桩爆炸案的,就是她。”
温舒唯眉头皱得更紧,“这小孩儿为什么这么做?”
谁知,丁琦闻言,竟惊得笑出一声,“小孩儿?”
话音落地,屋子里又是一静。
温舒唯:“什么意思?”
“嫂子,”丁琦把那张照片重新举起来,道,“你知道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么?”
温舒唯摇头。
“二四年。”丁琦挑眉,“一个‘孩子’,二四年的时候这个样儿,这么十几年过去了,还这个样儿?”
温舒唯:“……”
沈寂静半秒,身子往沙发靠背一仰,没有笑意地笑了,“侏儒症。”
温舒唯瞬间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丁琦把文件袋朝沈寂丢过去。
沈寂抬手稳稳接住,拆开,取出里头的一沓资料,垂眸翻看。
“于小蝶,女,1981年出生,起州农村人。”丁琦说,“七岁时患上侏儒症,停止发育,被父母卖给了当地一个靠走村窜队表演口技为生的老光棍。于小蝶十六岁时,他养父意外坠山身亡,她到了亚城,又被一个有恋童癖的涉黑富商樊正天收养,期间曾经改名为梵小蝶,一直跟着这个富商,名为养女,实为情妇。五年前,樊正天在警方的抓捕行动中激烈反抗,中枪身亡,这个女人就彻底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第58章 溺(七)
听完丁琦的话,温舒唯双眸突的瞪圆,出离震惊了,“1981年出生……也就是说,她现在已经快40岁了?只是看起来像一个小孩子?”
“对。”丁琦点头,目光看向沈寂,沉声道:“而且于小蝶在起州的养父是个口技人,她应该也会口技,这也就合理解释了,为什么当时花店婆婆被堵了嘴绑在床上,嫂子还能隔着一扇门听见婆婆在屋里说话。”
“但还是有一个疑点。”
水壶咕噜噜冒着泡。水烧好了,温舒唯起身给两人倒了杯白开水,两道细眉微拧,回忆着爆炸当天,自己待在花店数分钟的种种细节,“我记得,当时婆婆在屋里对我说话,于小蝶就站在我跟前。她又不会分身术,难不成还能克隆一个自己屋里屋外两头跑么?”
闻言,丁琦面上也浮起一层疑云,微蹙眉头,“这样啊……”
“不难解释。”沈寂忽然开口。
话音刚落,客厅里其余两人的目光便齐齐朝他望过去。
沈寂坐在沙发上,两只大长腿以一种很随意的姿势朝两侧微敞着,撩起眼皮,视线从手上的一沓文件资料移向她。抬眼的动作,使得他光洁饱满的前额印出了几道浅淡纹路,神色冷静,无波无澜。
温舒唯困顿不解,摇摇头,“我不明白。”
沈寂说:“腹语。”
温舒唯眸光一跳,眼中的诧异之色更浓几分。
“对了!”这时,坐在边儿上的丁琦却是当头棒喝恍然大悟,抬手重重一拍大腿,“口技是门民间绝活,这些口技人,经过专业训练,喉咙里的发声区域都和咱们正常人不一样,十个里有八个都会腹语。还是老沈你反应快,我刚怎么就没想到呢。”
“在很多农村地区,手艺人思想落后,独门技艺都是传男不传女。”温舒唯半带感叹,“于小蝶的第一位养父能这么倾囊相授,什么都教给她,对她也算挺好的了。”
丁琦刚才说了好一通,正口渴,端起水杯吹吹凉气,嘴贴着杯沿呲溜往里吸了口。听了温舒唯的话,他摇头,换上副老大爷的语气:“说来也是命。要是这个于小蝶能走正道,这么厉害一绝技,没准儿还能成为非遗文化接班人,新时代的身残志坚励志代表,可惜啊可惜。”
沈寂垂眸,继续面无表情地翻阅那些资料。
忽的,在浏览到某一张页面时,他微微眯了眯眼睛,沉声说:“樊正天,这名字我有点儿印象。”
“我就知道你会对这个人感兴趣。”丁琦来了兴致,挑挑眉,道,“这个樊正天是亚城人,你们驻地也在亚城,虽不打交道,多多少少肯定也听说过一些。他倒台之前,可以说是背靠大树,风光无限,据我掌握的信息,全亚城七成以上的娱乐场子,都跟这厮的姓。”
两人聊着,旁边的温舒唯的新闻工作者职业病犯了,对真相充满好奇,“你刚才说,樊正天涉黑,难不成以前是亚城的……”说到这,她脸色微变,谨慎地左右观望两眼,压低声,“黑老大?”
丁琦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桌面,笃悠悠的语气,“嫂子可别乱说话,人家归西之前,表明上可是个热衷公益的正经商人。”
“热衷公益,正经商人。”沈寂沉吟,若有所思地重复这个词。
丁琦抬眸,看向沈寂,“这段儿形容,是不是似曾相识?”
沈寂脸色冰冷,嗓音也没有丝毫温度,“梅凤年。”
“寂哥牛批。”丁琦“嗒”一声弹了个响指,竖大拇指,又倾身往沈寂凑拢,扬扬眉,“我当时一查到这个于小蝶,就顺手去查了查她背后的富商‘爸爸’,你猜,怎么着?”
沈寂没出声。
丁琦此时兴奋的姿态,宛如撒娇的大猩猩:“猜嘛猜嘛!这事儿可有意思!特工小丁有重大发现!”
温舒唯:“……”
温舒唯一脸黑线地看着丁琦。
沈寂也看着丁琦,目光和脸色都冷冷的。
此时此刻,情侣二人组瞧着这位自称“最顶尖特工警察”的眼神,十分默契地就像在看一个智障。
见状,优秀的特工小丁同志尴尬地沉默了几秒钟,而后哈哈干笑两声,一拍手,“哎呀,我开个玩笑,活跃一下凝重的气氛,不猜就算了呗,你们真没情趣。”
温舒唯:“……”
“情趣”这词儿还能这么用?你和沈寂的语文都一个老师教的吧?
几秒的安静。
随后,丁琦清了清嗓子,道:“这个樊正天,和梅凤年交情匪浅,甚至可以说,樊正天能有后来的成就,全靠梅凤年一手提拔栽培。”他一顿,“我刚不是说,樊家背靠大树好乘凉么?梅家就是樊家背后的大树。”
“那个……”温舒唯一头雾水实在是有些忍不住,试探着出声打断,“我能插个话么?”
两个男人目光落在姑娘脸上。
温舒唯说:“梅凤年,我知道这个人。”
丁琦目露诧异,沈寂没有出声。
温舒唯继续说道:“这个梅老先生,他是外籍华人,有二分之一索马里血统,但是长居国内,是个出了名的大善人,经常给慈善机构捐款捐物,还投资修了很多希望小学。我们杂志社还专门做过一期他的专栏。”
“你采访过他?”沈寂问。
“没有。”温舒唯摇摇头,“当时采访他的是另一个同事,听同事回来说,这位老先生人很和善,笑眯眯的,也没有那些大老板的架子,对人客气,很好相处……真没想到,他背景这么复杂。”
丁琦叹气,“这世道,有的人外表无害,内里毒蛇,于小蝶不就是现成例子么。人心隔肚皮,嫂子你年纪轻阅历浅,看人的本事,得多跟咱寂哥学。”
温舒唯默了默,脑子里依然疑雾重重,道:“可话说回来,于小蝶以前跟着樊正天,但你们也说了,樊正天五年前已经中枪身亡。那在樊正天死后的这五年的时间中,她去了哪里?我和她无冤无仇,她又为什么要害我?”
“于小蝶的目标不是你。”沈寂沉声说,“她这么做,是想警告我。”
“……你?”温舒唯又惊又诧,转过头去。
沈寂抬眸盯着他,道:“你还记不记得,我背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记得。当时,你说你听见了宋哥的声音,分心走神,让人从背后偷袭……”温舒唯说着,忽然一顿,反应过来,“当时也是于小蝶?她用口技伪装成了宋成峰的声音?”
沈寂:“对。”
“你和于小蝶有仇?”
“素不相识。”
一番对话结束,再次陷入僵局。
温舒唯闭上眼睛用力摁了摁太阳穴,冥思苦想,仍没有结果,不由抬手敲了敲脑袋。脑子里不断闪过各种人名和信息,混乱极了。
这时,沈寂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淡声道:“你会不会下面条?”
温舒唯点点头,狐疑,“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你该饿了。冰箱里有面条和青菜,去下个三人份。”沈寂嘴角勾了勾,语气低柔,手指若有似无捏了捏她的耳垂,“乖。”
温舒唯这才回过神,拍拍脑门呀了声,“说正事说到现在,我都忘了你还没吃晚饭了!”笑眯眯地拍拍他肩膀,“等我一会儿啊,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沈寂捉住那只小手亲了亲,“谢谢媳妇儿。”
一旁被当做空气,并且强行被喂了一嘴狗粮的特工小丁:“……”
温舒唯脸突微热,余光瞥见一旁坐着的丁琦正一脸嘴角抽搐的死机相,不好意思极了,抬手就在沈寂胸前打了下,低嗔:“讨厌。”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客厅。
姑娘走进厨房,顺带反手关上了厨房门。
沈寂眸色霎时冷下去。这副冷峻沉肃不近人情的冷漠冰山样,和先前的柔情似水,简直不像一个人。
丁琦酸溜溜地挑眉,道:“看不出来,咱们的‘海上利剑’还有两副面孔呢?对着自家小宝贝儿腻腻歪歪深情款款,对着老子一张臭脸都不带笑,老子欠你钱啊?”
沈寂垂着眸在想事,压根没理他。
“唉,典型的有了媳妇忘兄弟,重色轻友大狼狗。”丁琦摇头晃脑地叹了口气,二郎腿一翘,身子往沙发背上一靠,“故意支走你小宝贝儿,想跟我说什么?”
沈寂开口,没有语气地说,“从我爸手里被抢走的硬盘,追查得怎么样了?”
丁琦脸色微沉,道:“政委清醒后,我们去问过一次,得知当时抢硬盘的一行人总共四个,都是武装人员,身手一流,初步判断是雇佣兵或者杀手。那伙人都蒙着面,开一辆黑色面包车。”
“那辆车查过么?”
“政委昏迷之前特地记了车牌号,但是我们根据车牌号查过去,发现车主已经在数个月前因病过世。”丁琦说,“没有头绪。”
沈寂道:“顺着于小蝶查。樊正天死后,她跟着谁,和谁共事,帮谁做事,一定有线索。”
丁琦一下眯起眼睛,“你怀疑,这些事之间都有联系?甚至都是一伙人干的?”
“世上不会有这么多巧合。”
“我明白了。”丁琦缓慢点头,从沙发上站起来,道,“我这就联络公安局,把这张照片发给他们,全国通缉于小蝶。”
丁琦说完,再不耽搁,转身拿起文件袋便大步离去。
大门开启又关上,轻轻一声砰。
温舒唯听见响动,忙颠颠地从厨房里走出来,腰上系个围裙,手上拿个锅铲,狐疑道:“诶诶?丁琦这就走了?不留下来一起吃面条么。”
话音刚落,整个娇小身子便被人从后头整个儿拢住,抱得死死的。
温舒唯脸一下红了,轻轻挣扎着,小声道:“喂,锅里还在煮面呢。”
“嗯。”沈寂似有几分疲惫,懒洋洋地应了声,下巴搁在姑娘柔弱纤细的左肩位置,一侧头,唇在她颈侧脖颈上浅吻轻啃。
温舒唯被他折腾亲得四肢发烫头皮发麻,四周空气隐隐有升温的趋势。她呼吸微急,脸红得快要滴血,支支吾吾道:“……喂,怎么也得先吃晚饭吧,我好饿,想吃面。”
沈寂声音闷闷的,从她颈窝里飘出来,低哑性感得要命,“我也饿,只想吃你。”
“……”温舒唯拿锅铲的手都开始抖了,轻轻推了下横在自己腰肢上的手臂,小声威胁:“我告诉你,是你让我下面给你吃的,现在面在锅里,你如果不吃,我可要生气的。”
这可是,她第一次做饭给他吃。
谁知话音刚落,背后的男人低笑出声。
温舒唯:?
温舒唯很茫然,“笑什么?”
“好啊。”沈寂哑声道,贴着她的耳垂,音量低得只她可闻,“你下面给我吃。”
“……?”
温舒唯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呆滞两秒,轰一下整个人都烧起火来。又羞又窘,半天才憋出来三个字:“老流氓!”
第59章 溺(八)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骚起来,真的是没谁了。
温舒唯被沈寂撩得满脸通红,一时间羞窘得手都不知往哪儿放。斥完他流氓,她又抬起胳膊肘轻轻往后撞了他一下,小声说:“撒开。面快糊了,到时候不好吃可别说是我手艺差。”
不知怎么的,他今天腻得她格外紧,双臂缠住她腰身,弓着腰,唇细细啄吻着她的颈窝耳后皮肤,闭着眼,沉醉其中,就是不肯松手。
锅里的面条在翻滚,煮开的水咕噜噜冒着泡,白雾升腾。
温舒唯担心面真的糊,心下着急,不由又轻轻挣了挣。还是挣不开。
僵持半秒,她鼓鼓腮帮无奈地叹出一口气,略思索,另一只没拿锅铲的小手轻轻握住他横在自己腰间的修劲长臂,指头微屈,在他小臂的紧实肌理上轻轻勾了勾,柔声轻语,撒娇似的软着嗓子哄道:“乖,我们先吃饭。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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