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婧媛眼圈发红。
她明白了。淑妃和太子妃谋划好了,要把她嫁给这个打死过妻子的张俊。只差一步,她就要羊入虎口,不得超生了。
计婧媛真想站出来指控淑妃、太子妃的罪行,但转念一想,证据呢?如果那两名宫女矢口否认,她怎么证明淑妃、太子妃有意害她?
淑妃和太子妃是什么样的身份地位,岂是她计婧媛平空说上几句话,便能定罪的。
计婧媛不是一个人,她有表妹许丽要照顾,现在又有徐勇这位未婚夫。她不能逞一时口舌之快,让自己置身险地,让亲人受她连累。
忍耐,一定要忍耐。
皇帝往这边看了一眼。
淑妃忙挤出一脸笑容,太子妃心中一凛,恭顺低头。
皇帝起驾回宫,众人恭送。
温王陪皇帝一起离开的,中途命人带走了一名近卫。
“放开我,放开我!”那名近卫拼命挣扎。
“救我,姐姐救我!”后来干脆嚎起来了。
内侍大恼,“这般嚎叫,岂不是扰了陛下和众位贵人?”命人把这名近卫的嘴巴给堵上了。
太子妃听到张俊的求救声,忧心如焚,惊恐万分。
难不成方才温王和皇帝耳语,说的便是张俊?温王说了些什么,皇帝又相信了些什么,张俊被内侍强行带走,有没有危险?
近卫的表演又开始了。
“瞧瞧,这小伙子长得还挺俊的,剑也耍得好。为了娶媳妇儿,挺卖力气啊。”“哟,这个终于不是舞剑了,是吹笛子。这个新鲜。”“吹得还怪好听的,用心了用心了。”妃嫔们的注意力被近卫的表演给吸引了。
太子妃哪里有心情管这些?一颗心七上八下,不知道等待张俊的究竟是什么。
醉心看表演、看近卫和美人接二连三配成对的妃嫔不少,看热闹不怕台高的人也很多,“方才被带走的人是谁?犯了什么罪?”“听说是张俊,就是打死媳妇儿的那个。”“张俊这种人也来相亲,这是准备祸害哪位姑娘呢?”
太子妃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她打错算盘了,真不应该错信淑妃啊。
太子妃精神恍惚,汝南公主和楚王妃来了,她竟没有发觉。
“你姑嫂二人,是特地进宫来看我的么?不敢当,不敢当。”杭贵妃开玩笑。
“多日没见,想您了。”楚王妃嘴很甜,“想念您,想念姑母,特来请安。”
“我信你才怪。”杭贵妃笑,“你专挑着这个时候来,是想给哪个亲朋好友娶媳妇儿吧?”
“贵妃娘娘英明,我正是为这个来的。”楚王妃爽快承认,“我娘家有个姨表弟,在金吾卫当侍卫,今年十九了,还没定下亲事。姨母托了我,我推辞不得,来替表弟相看相看。”
“驸马有个族弟叫宁俊民,丧妻之后一直没有再娶。”汝南公主道:“宁俊民膝下有一女,今年三岁了。府中婢女婆子虽多,小女孩儿总还是要母亲照看。宁家长辈,都盼着他能再娶位贤妻良母,主持中馈,抚养孩子。”
“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众人都笑了。
“太子妃也来看热闹?”汝南公主亲切问道。
楚王妃殷勤备至,“听说太子妃娘家堂弟张俊也来相亲了?不知可有中意的姑娘?”
“原来那个杀妻的张俊,是太子妃的娘家堂弟啊。”不知哪个妃嫔惊呼。
太子妃生气又愤怒,慌乱又恐惧,觉得所有的人都在看她,都在笑话她。
“张俊没有杀妻。”太子妃为娘家人辩解,“他妻子尚氏,乃意外身亡。”
汝南公主神色冷静,“尚氏是意外身亡,还是被张俊杀死的,越国公府上上下下,自然心中有数。我只奇怪一点,张俊的父亲张普,乃是私开兵工厂的逆贼,逆贼之子如何成了陛下的近卫?如此一来,陛下的安全还能得到保证么?”
“是啊,陛下的安全还能得到保证么?我们的安全还能得到保证么?”不少妃嫔害怕了,现出惶恐神色。
太子妃面如土色,死死瞪着汝南公主。
南阳公主得罪过汝南公主不假,可南阳公主已经被罚去守陵了,汝南公主为什么要跟她过不去?
她是太子妃,储君的正妃,未来的皇后。汝南公主是疯了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苦苦与她为难?
香璎津津有味的看着这一幕。
“好玩么?”雍城长公主轻轻笑了一声。
“好玩。”香璎连连点头。
雍城长公主摇头,“若不是为了陪你,姑母才懒得看这些人呢。”
“一则您见多识广,什么稀奇事都见过了;二则您心胸宽广,游目骋怀,什么事都看开了,不计较了。”香璎拍马屁,“我跟您没法比,一则我年纪小,二则我度量窄,谁得罪我就牢牢记着,就喜欢看她倒霉。”
“你呀,和阿旸一样调皮。”雍城长公主溺爱的道。
“姑母您真是偏心自己人。”香璎嘻嘻笑,“我明明是不宽容,斤斤计较,在您眼中却仅仅是调皮而已。”
香璎不是不感动的。
雍城长公主爱屋及乌,真的拿她当女儿看待了,无微不至的照看,无边无际的纵容。
有内侍过来,恭敬行礼,双手呈上一物,“温王殿下命小人送给王妃的。”
香璎接过来,见是一个小瓷瓶,打开看了,瓶里卷着小纸卷。
“阿旸这才走多久,便要写情书过来了。横竖晚上便要见面了,这都等不及?唉,你们这些年轻孩子啊。”雍城长公主调侃。
“不是情书,一定是很要紧的事。”香璎脸都红了,嘴却很硬,“不信姑母和我一起看看,肯定是有紧急事务……”
香璎樱唇微张,呆住了。
“汝南公主和楚王妃也来相亲,我命人告诉了她们一些有趣的事情,现在你是不是正在看热闹?好不好玩?开不开心?”
雍城长公主忍笑问道:“璎儿,好不好玩?开不开心?”
香璎讪讪的把纸条卷起来收好,“小哥真是的,也不怕姑母笑话。”
明知姑母也在,小哥写这个过来,多不好意思啊。
“回家我要说说他。”香璎小声嘀咕。
雍城长公主笑微微。
杭贵妃长袖善舞,把太子妃和汝南公主、楚王妃分开了,“今天是相亲是我主持的,你们来了就是给我面子,多谢多谢。”软硬兼施,把这几个人暂时安抚下了。
一直是相亲结束,这几个人没有再吵架生事。
杭贵妃暗暗松了口气。
所有的美人采女宫女都有了归宿,虽然有人满意,有人不大满意,但能离开皇宫有一个自己的家,都是高兴的。
皇帝年老,且宫中多年没有皇子公主出生。莫说皇帝从来没有召她们侍过寝,便是真的被临幸了,也没有机会得宠封妃,光宗耀祖。不如嫁了年轻夫婿,出宫去吧。
相亲成功的近卫都得意洋洋的,没成功的叹叹气,一哄而散。
皇帝给每个美人采女宫女都有嫁妆银子,一对对新人领了嫁妆,向各位贵人拜谢过,先后出宫。
徐勇和计婧媛留到了最后。
计婧媛的嫁妆最特别,除例银之后,还有婚房。
房契到手,有爱说笑的妃嫔打趣,“计姑娘又有学问,又有房子,又有银子,还要男人做什么?这个徐勇爱闹笑话,别要他了。”
“不能吧?我送花,你收了,不能反悔啊。”徐勇紧张了。
计婧媛脸红得像火一样,声音却轻柔似水,“是我向你求的婚,我怎能反悔?”
徐勇过意不去,“你是姑娘家,怎么能让你向我求婚?对不住,下回换我……呸呸呸,没有下回了,一辈子就这一回。”
徐勇急得跟什么似的,计婧媛眼中含泪,笑了。
“太感人了。”香璎率先拍掌叫好。
妃嫔们跟着起哄,为徐勇、计婧媛喝彩。
淑妃本来就脸上无光,计婧媛还特意带了徐勇来拜谢,淑妃愈发难受。
计婧媛又和徐勇一起拜谢了太子妃,说了无数感激话语。总而言之就是:如果没有太子妃,计婧媛没有勇气站出来毛遂自荐,也就没有这一段美满姻缘了。
太子妃脸上**辣的。
计婧媛这哪里是谢她,分明是在寒碜奚落她。
计婧媛清脆的声音,仿佛是啪啪啪的打脸声。
太子妃都不知道她自己是怎么离开御花园,回到东宫的。
张俊被带走了。
张俊会被如何发落?会连累她这位储君妃么?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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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终章(上)
太子妃盼着皇太子早些回东宫,她好向皇太子讨主意。
可皇太子迟迟未归。
太子妃的儿子李异年方五岁,牵了妹妹李初的小手,来找太子妃。
太子妃很爱这一双儿女,但此时她心烦意乱,哄了几句,命乳母把两个孩子带出去玩耍。
太子妃不许人前来打扰,关上门,孤独坐着。
天渐渐黑下来了,太子妃坐在黑暗之中,一动不动,如木雕泥塑。
不知过了多久,一束灯光出现在太子妃面前。
皇太子手持灯盏,静静站在她面前。
皇太子素来注重仪容,但此时的他,脸上有泪痕,发髻散乱。
太子妃心惊肉跳,想站起来迎接,但坐得太久,腿脚麻木,动弹不了,只低声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皇太子咧咧嘴角,笑容奇特,“你说呢?”
皇太子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打量太子妃,太子妃一颗心突突跳,“太子殿下,是,是因为张俊的事情么?”
“你还有脸问。”皇太子咬牙切齿,狠戾可怖,“你明知张俊乃逆贼之子,为什么一意孤行要送他进近卫?为什么要让张俊站出来相亲,成为众矢之的?你和我有仇,一定要害死我,你才甘心?”
皇太子怒极,重重一记耳光抽在太子妃脸上。
太子妃脑子嗡嗡作响,又是羞愧,又是惶恐,撑着扶手勉强站起来,双膝跪倒,且泣且诉,“殿下容禀。我不是有心的,真不是有心的。张俊父母双亡,孤苦无依,日日借酒浇愁,设计让他进了近卫,也是给他机会让他上进的意思。就算张普有罪,张俊是无辜的啊。”
“逆贼之子,在你眼里竟然配得上无辜二字。”皇太子气得脸色发青,“所以你便这个无辜的张俊,到相亲会上给东宫惹事去了?”
太子妃流泪摇头,“不是这样的。殿下,这个相亲会只不过是杭贵妃主持的一件小事情而已,我没有想到陛下会亲临,更没有想到张俊会被认出来……”
太子妃真心实意的觉得她太冤枉了,简直六月飞雪,比窦娥还冤。
相亲会是杭贵妃主持的,参加相亲的一边是美人采女宫女,一边是没成亲的近卫。这种场合皇帝不会来,即便来了也是随意看看、散散心,也便离开了。谁能预想到,张俊会被皇帝看到,会被皇帝带走?
张俊才回京城没多久,认识他的人不多。正常来说,张俊是可以蒙混过关,谁知遇上了温王。
温王和张普有仇,张俊是张普的儿子,温王自然认得。
或许温王早就盯上张俊了吧。
太子妃怨气难平,“殿下,这是温王的圈套!温王潜伏在暗处,处心积虑要对付东宫、对付殿下。他的野心实在太大了!”
皇太子冷笑,“你休想把过罪全推到九弟身上!就算没有九弟,楚王妃、汝南公主一样能把张俊揪出来,能把你拖下水。”
太子妃张口结舌。
是啊,就算没有温王,楚王妃和汝南公主把张俊的事公诸于众,张俊还是躲不过,还是会被抓起来的。
“张普,张普并没有定罪……”太子妃竭力想为她自己开脱,“张普没有定罪,张俊便算不得逆贼之子,为什么进不得近卫?”
皇太子冷笑数声,蹲下身子,直勾勾盯着太子妃。
太子妃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皇太子的神情太可怕了……
“你知不知道,陛下方才问了我什么?”皇太子竟还笑得出来,“陛下问我,张普那个地下兵工厂,是不是为我而建?”
太子妃如堕冰窖,心惊胆寒,“不,陛下不可能怀疑你!你是皇太子,是帝国的储君!你怎么可能指使张普私建兵工厂,怎么可能……”
皇太子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自顾自说了下去,“陛下还说,前朝蓟王造反之前,在王府地下私建兵工厂,地面上养了无数的鸡鸭鹅,用鸡鸭鹅的叫声,来掩盖地下打造兵器的声音。陛下问我,张普是不是受了蓟王造反的启发,所以在地面上建大戏楼,每逢兵工厂开工,戏楼里便唱热闹的武戏?”
太子妃绝望摇头,“越国公府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知道张普为什么要建那个地下兵工厂。张家绝无异心,殿下明查。”
皇太子皱皱眉,似乎是对太子妃的愚蠢很不满意。
皇帝起了疑心,皇太子明不明查,有什么用?
皇太子盘腿坐在地上,“我被逼无奈,只好把你曾经糊弄我的那些话说了出来。我告诉陛下,张普修那个地下兵工厂,或许是因为他要追杀一个要紧的人,因此要养许多刺客死士。刺客死士要用大量兵器,无法堂而皇之的购买,只能自制。所以才有了这个地下兵工厂。”
“我爹娘,还有我兄长,猜来猜去,想来想去,除了这个,没有别的原因了。”太子妃小心翼翼的低声道。
皇太子自嘲的一笑,“陛下听了我的话,便是这样笑了笑。”
太子妃脸色惨白,连连叩头,“妾连累殿下,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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