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点事?”许墐偏头,余光扫过面有冷色的蒋竞年:“都怀疑到我头上了,我还有必要舔着脸呆在这里?过两天我会把股权退让书发给你们,希望蒋总和陈总,能尽快签完字。”
说完,头也不转的推门而出。
直到会议室的门被“砰”一声关上,许墐背靠着墙,堪堪抑制住身体的颤栗。
她偏头,有大片大片的亮光从会议室的玻璃墙里漏出来。
她看着,眼眶渐红。
从小到大,她都是个果断、有主见的人,从不会为自己的选择而感到后悔。
哪怕在陷害沈蕴这件事上,她都不曾有半点悔意。
只是从这一刻起,许墐知道,自己和蒋竞年,再无半点可能。
许墐的股权退让书来得很快,第三天傍晚,蒋竞年就收到了股权退让书。
显然陈望那边也收到了,因为蒋竞年接到陈望的电话时,他的声音特别焦急。
他一直以为许墐是一时气话,不承想她是认真的。陈望看到股权退让书后,给许墐打了好几个电话,对方都没接。
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人也不见,自从那晚以后,许墐就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蒋竞年安抚了几句,挂断电话。
彼时蒋竞年正载着沈蕴去吃饭,外扩的电话里,陈望的话让沈蕴有点惊讶:“刚才陈总的意思是,许总真的要退股?”
蒋竞年单手握着方向盘,在沉思:“没错。”
“原来是真的。”这两天办公室有细碎的流言传出,她一直以为是谣言,没当真,却不想在此时得到了验证。
“但是为什么呢?”她不解。
“许墐个人选择。”
蒋竞年说完,注意到沈蕴脸上显露出的担忧之色。
恰好碰到红灯,他停下车,抬手揉了下沈蕴的头发,笑道:“别担心,这事我会处理好。”
-
事情的发展在蒋竞年意料之外。
策划书那件事,除了沈蕴,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故而在蒋竞年发现真相后,也只打算在三人面前挑明此事,甚至连沈蕴这个当事人都没叫上。
一是顾全许墐面子,二是想大事化小。
但是许墐过激的反应,让人始料未及。
为了此事,蒋竞年连夜飞去B市,和陈望一起去许墐家里找她。人倒是见到了,但是许墐的态度相当决绝,甚至说,如果两人不签字,只能走法律程序。
一副势在必行的架势,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
事已至此,这件事最终以蒋竞年陈望收购许墐的股份收场。
因为这件事,全公司上下传得沸沸扬扬。
沈蕴坐在位置上,听着旁边方回传来的叹息声,一颗心乱如麻。
虽然蒋竞年说退股是许墐的个人选择,但是沈蕴隐隐觉得,这事不是那么简单。
股份转让不是简单的事,处理了近半个月,蒋竞年才从B市回来,这时候已经2月底了。
他一下飞机,直接去了沈蕴家。
沈蕴接到电话时,刚吹完头发,在画稿。听到蒋竞年说自己在小区门口时,愣了下,旋即套了件带绒卫衣,飞快地跑了出去。
五分钟后,沈蕴气喘吁吁的跑到小区门口。
幽黄的路灯下,蒋竞年穿了件单薄的深色风衣,倚在车门边,垂头在看手机。
手机的光影打在他的眉眼之间,一如既往帅气的脸上,沈蕴却看出几分疲态。
有点心疼。
她刚想喊他一声,蒋竞年就看到了她。
脸上的冷淡之色一扫而光,蒋竞年站直身体,朝沈蕴敞开双臂,歪了下头,笑起来。
沈蕴心下微动,下一刻,跑过去,冲进他怀里,抱住他的腰。蒋竞年的手臂在她肩头,拢紧,低头亲了下她的头顶,说:“想我了没。”
脸埋在他怀里,闻到他身上的风尘仆仆之气,沈蕴点头,瓮声瓮气地说:“嗯。”
一个字好像无法表达出她的情绪,她补了句:“很想。”
蒋竞年被沈蕴直往自己怀里拱的模样逗笑:“这么想我,怎么连条微信都没有。”
“怕打扰你。”她嘟囔着,抬眸看他,能看到他下巴上有若隐若现的青色胡渣,忍不住抬手,去摸,微微扎手,“知道你这段时间很忙。”
蒋竞年捉住她的手,拢在掌心:“你发的信息,怎么能算打扰。”
沈蕴抿嘴笑,仰头亲了一下他的下巴。
“嘴变甜了。”
“嗯。”蒋竞年煞有其事的颔首,垂下的眼眸里含着浓浓笑意:“要不要亲自验证一下?”
第37章
沈蕴脸一红, 偏过头低声骂道:“流氓。”
“我承认。”蒋竞年继续颔首, 同意沈蕴的观点。
沈蕴弯起眼睛, 笑了。
短暂的分别让思念犹如汹涌的潮水, 将两人淹没。躲在车里, 两人把近半月漏下的吻全数亲了回来。亲到彼此气息紊乱,蒋竞年才肯放过她, 上半身退回驾驶座,仍是意犹未尽:“车里硌得慌, 疼。”
沈蕴被他亲得嘴角殷红,闻言, 眼神往他腰间瞟。
是蒋竞年探身过来的时候, 腰部硌着扶手箱了。
“疼?不会伤到了吧。”沈蕴抬手摁亮车内照明灯, 伸手过去,想看看,却被蒋竞年攥住了,摩挲着十指相扣。
“没事。”他说,“没有这么身娇肉贵。”
车内放着舒缓的轻音乐, 轻柔唯美,让人的心情放松下来。
沈蕴轻轻摩挲着蒋竞年的手指, 问:“许总的事彻底解决了吗?”
“嗯。”她低着头,乌黑的头发散在耳边,蒋竞年抬手,替她别到耳后,指腹的温度从耳廓擦过:“挽留过, 但是许墐去意已决,唯有尊重她的意愿。”
沈蕴闷闷地,哦了声:“但是为什么呢,好端端的怎么就要退股了。”
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沈蕴,蒋竞年犹豫了很久。
原因无他,不想给沈蕴造成压力。
但在来的路上,他想,沈蕴作为受害者,应该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与其让她在流言蜚语中找到蛛丝马迹胡思乱想,不如从一开始就坦诚以待。
于是,他便将此事的经过告诉沈蕴。
正如蒋竞年料想那般,沈蕴听完,沉默了。
蒋竞年看在眼里,说:“这事从头到尾跟你没有关系,我告诉你,也只是想让你知道事情的真相,你不要有压力,更别胡思乱想。错误是许墐犯的,选择也是她自己做的,与你无关。”
是真的担心她,寡言的他说了一大通话。
沈蕴看他,低低应了声。
像只焉巴巴的小猫咪。
蒋竞年捏她的脸,说:“嗯什么嗯,你应该说,许墐这个坏女人,敢跟我抢男朋友,简直就是作死!”
一贯清冷的人做着鬼脸,怪腔怪调的样子实在搞笑,沈蕴被逗笑。
沈蕴打开他的手,笑骂:“自作多情!”
见她重展笑颜,蒋竞年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
日子往后转,忙碌的工作让这件事渐渐被人遗忘。总部调了新的财务部长到S市分公司,顶替许墐的位置。
新部长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从面相上看性格很严谨,事实也是如此。
一丝不苟的态度在财务审核中体现的淋漓尽致,金额上多个小数点,流程都会被退回去。这个时候,众人更加想念那个时常笑容满面的许墐。
除了沈蕴。
这期间,傅孟易找过她,试图跟她解释。起初沈蕴爱答不理,道的歉多了,沈蕴便也过了气劲儿。
七八年的友谊不是说断就断。
可两人之间,到底不似原先那般敞亮自然了。
没两天,俞快看出端倪,逼问她发生了什么。沈蕴这才说出自己在和蒋竞年交往的事,把俞快激动的,连天花板都差点掀翻。
好不容易把她扯住,俞快追着她细节,被沈蕴一两句话糊弄了过去。
聊到最后,俞快支支吾吾地说,她也谈恋爱了。
这一下,轮到沈蕴失声尖叫了。
一问才知,对方是俞快妈妈同事的儿子,春节旅游那会儿认识的。双方父母本来就有意撮合,正好两人也投缘,一来二去便看对了眼。
俞快给她看了照片,是个很阳光的小伙子,皮肤黝黑,笑容却很灿烂。
那一晚,两人像是回到十七岁。寝室熄灯,躲在被窝里,跟彼此分享自己的心事。
好的、坏的,都是藏在少女心底最柔软的小秘密。
和蒋竞年的恋情依然深埋地下,是沈蕴的要求。蒋竞年拗不过她,只能答应。
原意是避嫌,但事实上,在公司里,蒋竞年大多时间都很公事公办。不会因为私下的关系,给沈蕴减少工作,或有特别的优待。
只有一次,张成海约沈蕴出去玩,恰好被迎面而来的蒋竞年听到。他冷着脸,对张成海说:“看来你工作挺闲,还有时间聊天。”
把张成海吓得够呛,囫囵解释两句,跑走了。
随后他当着旁人的面,曲起食指,用力敲了下沈蕴的桌面,冷声说:“沈蕴,来我办公室!”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只有知道真相的方回,笑得像个二傻子。
被沈蕴瞪了眼,堪堪敛笑。
沈蕴跟在蒋竞年身后进去,关好门。蒋竞年说:“把竹帘拉下。”
沈蕴暗自嘀咕了一声,将玻璃墙上的竹帘全数拉下。刚转身,被人揽腰圈进怀里。她吓了好大一跳,下意识的转头看向门口。
所有透明玻璃都被竹帘挡得严严实实,将屋内屋外隔成两个世界。
作势要亲下来,沈蕴推开他的脸,压低声音说:“干嘛啊,这是在公司。”
蒋竞年哼了声:“那又如何,公司都是我的。”
“……”无语了好一会儿,沈蕴被他亲着闹,从耳垂到脖子。她的肌肤白皙且薄,唇所过之处,红的几乎能滴出血来。她怕痒,只能躲:“别闹。”
“没闹。”声音里透着暗哑,蒋竞年没好气地说:“如果我没记错,这已经是张成海第三次向你示好了。”
沈蕴眨眨眼,记不得了:“有吗?”
“你说呢。”耳垂下方那片雪白的肌肤上,被自己亲出一个红点。蒋竞年满意地笑了笑,将她的长发往前拨,遮住。
沈蕴想了会,记起元旦前张成海好像是约过她,后来在茶水间门口,还碰到了蒋竞年。
那时候她想,不知道蒋竞年有没有听到两人的谈话。
果然是听到了。
沈蕴觉得他吃醋的样子有点好笑,听到蒋竞年说:“要不公开吧?我们既不是明星,公司也没有禁止办公室恋情的规定。男未婚女未嫁,担心什么。”
理事这个理,但沈蕴还是忐忑。
至于在忐忑什么,她自己也说不出所以然。
“再等等吧。”她轻声说。
沉默几秒,蒋竞年松开她,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淡淡地应:“行。”
蒋大总经理闹起别扭来,跟个小学生没差别。
沈蕴哭笑不得。
能怎么办,反正哄就是了。
沈蕴走过去,绕到他背后,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侧着头,亲他。学着他刚才的姿势,从耳垂亲到脖子,一下轻一下重。
刚亲时,蒋别扭端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架子,坐怀不乱。可没几下,便彻底缴械投降,椅子转了半圈,将人拉进怀里,低声笑骂:“美人计!”
早春三月,春意阑珊,窗外暖洋洋的阳光落进来,懒懒散散洒了一地。对面是高耸入云的办公楼,隐约可见穿着商务装的年轻男女,抱着文件夹穿梭其中,步伐匆忙。
没人注意到这处的缱绻亲吻。
自从这件事后,蒋竞年再也没提过公开恋情这回事。
-
转眼到四月,沈蕴开始偷偷准备蒋竞年的生日。
这是两人在一起后的第一个生日,沈蕴不想随便应付,但又不知道该准备什么。问俞快,同样一问三不知,最后调侃说:“要不你把自己送给她吧。”
被沈蕴一把推出卧室。
她在这边盘算的起劲,不承想因为莹莹的一条微信,打乱了所有的计划。
微信里,莹莹说4月6号是她哥哥的演唱会,让沈蕴做好接驾的准备。沈蕴差点忘了这个小祖宗的事,此刻被提起,气得想撞墙。
恰好蒋竞年的生日也在4月6号,她的计划全泡汤了。
她跟蒋竞年抱怨,对方倒是无所谓,只问她:“那你要陪她去看演唱会?”
“她一个人去,不太放心。”言下之意就是得陪着。
蒋竞年点点头,随口问:“哪个明星?”
当初莹莹安利了半天,她愣是没记住。想起莹莹给她发过照片,翻出来,给蒋竞年看:“记不住名字,是个偶像歌手吧。”
蒋竞年扫了两眼,轻描淡写的说:“他啊。我认识。”
“认识?”沈蕴没听懂这个认识的含义。
“以前在饭局上碰到过,聊过几句,莹莹是他的粉丝?”
“嗯,特别迷。”沈蕴一想到那令人咋舌的票价,抱怨道:“追星太烧钱了,你猜一张内场票得多少钱。”
说起这一茬,她愤愤道:“1680!直接去抢钱得了。”
两人在路边小餐馆吃晚饭,马路对面是条夜市街。华灯初上,人头攒动的街市充斥着嘈杂与喧嚣。
蒋竞年从水煮牛肉里挑了块最嫩最肥的,放进沈蕴碗里,问:“那你票买了没有?”
“还没有。”沈蕴很自然的吃进嘴里,鼓着腮帮子说:“莹莹说网上没抢到,到时候去场外买黄牛票。”
为了这事,莹莹在微信里哭诉了好半天。
蒋竞年听完,说:“票的事情我来搞定,你让莹莹别找黄牛,小姑娘容易被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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