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门路?”沈蕴好奇地问。
蒋竞年说:“我认识这场演唱会的主办方,拿几张票没问题。”
“会不会很麻烦?”她担心让他为难,毕竟是人情债。
蒋竞年笑:“你男朋友像是搞几张门票很费劲的人吗?去后台都没问题。”
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沈蕴被逗笑,但想了想,后台还是算了吧,她怕莹莹会疯掉。
她又说:“可以拿三张吗?”
蒋竞年明知故问:“还有一张给谁?”
沈蕴当然知道蒋竞年在逗自己,她故意拧着眉,愁容满面道:“那天是我男朋友的生日,我想请他去看演唱会。蒋总,您能不能帮我拿张票?”
眨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他。
“可以是可以……”沈蕴要演戏,他作陪,故弄玄虚的欲言又止,“得有条件。”
“什么条件。”
蒋竞年凑到她耳边,低语一句,沈蕴忽然红了耳根,低声骂他:“流氓!”
没来由地,蒋竞年特别喜欢听她这句带着满满赧意的流氓,看着她的耳根一点一点泛红,只想笑:“害什么羞,这是潜规则。”
和爱家集团的合作,从年后就步入正轨。恰好这周六有个项目会议,下午四点左右,沈蕴从会议室出来,收到莹莹的夺命连环CALL,说自己到了高铁站。
蒋竞年跟在沈蕴身后,从她手里拿过厚厚一摞资料,抬手看了眼时间,说:“走吧,约会去。”
愣了几秒,沈蕴下意识左顾右盼,想看看有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蒋竞年又好又好笑,捏了份资料拍她脑门:“不是自己公司,在爱家集团!”
跟在蒋竞年身后,沈蕴嘀咕:“那也得注意,小心驶得万年船。”
蒋竞年被气笑。
在高铁站接上莹莹,蒋竞年带她们去吃了一顿好的,沈蕴提前订了生日蛋糕,三人简简单单庆祝了蒋竞年二十九的生日。
莹莹只在不记事时来过一次S市,对大都市充满了好奇,同样穿着的年轻男女,都要比C市的更时尚、更有气质。
演唱会的开场时间在七点,晚饭后,莹莹硬拉着他们去奥体馆外买周边。
于是,两人跟在兴奋的莹莹身后,格格不入地牵着手,混入一群疯狂的粉丝中。由于蒋竞年的外形过于亮眼,引得好些小姑娘窃窃私语。
“妈呀,快看快看,那个帅哥也是哥哥的粉丝吗?太帅了吧!”
“明显不是呀,你没看到他牵着女朋友的手吗?肯定是陪女朋友来的。”
“这话说的,难道我崽崽就不能吸男粉吗。”
“就是嘛,哥哥吸粉一流的,好伐。”
“听我给你们分析啊,有个这么帅的男朋友,还来粉我们哥哥,这是不是说明哥哥圈粉全靠才华,而不是颜值。”
“水土不服就服你!”
“逻辑鬼才!”
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笑得肆无忌惮。沈蕴也笑,搂着蒋竞年的手臂,说:“如果我们那会儿也这么多流量明星,我应该跟他们一样疯狂。”
还真有可以,蒋竞年想。
他挑了下眉:“自信点,把如果和应该去掉。”
沈蕴:“???”
蒋竞年:“你眼前不就有个现成的流量。你没追?”
沈蕴:“……”
逛到后来,沈蕴在附近的便利店给蒋竞年买了个口罩。
这场演唱会一直到十点多才结束,退场的时候,莹莹嗓子都喊哑了。坐在她身边的沈蕴,没比她好多少,耳朵几度要失聪。
连连摆手说:“这种演唱会不适合中老年人。”
这个想法和蒋竞年不谋而合。
一整个晚上,莹莹嗨到疯魔。直到场外,才想到要去洗手间。
沈蕴和蒋竞年在门口处等着,看着乌央乌央的人群往外涌。几分钟后,电话铃声响起,蒋竞年走远几步接电话。
沈蕴想着莹莹这是掉厕所里了这么久不出来,突然被人拍了下肩膀。
“沈蕴??”清脆的女声在耳边炸响:“哇,果然是你,刚才我和芳芳说,她还说我看错了呢。”
是人事部的几个女同事,相约来看演唱会,不想在这里会看到沈蕴。
芳芳问:“你也喜欢这个明星啊?”
沈蕴扫了眼不远处在打电话的蒋竞年,稳了稳心神,笑说:“陪我表妹来的。”
“我看不止是表妹这么简单吧。”刚才拍她肩的小林,朝蒋竞年的背影抬了抬下巴:“是男朋友吧,刚才你们出来我都看到了。”
沈蕴心里咯噔一下。
“不过没看到你男朋友正脸,看背影感觉长得挺帅啊。”
沈蕴暗暗松了口气。
幸而蒋竞年一直背对着她们,看不到正脸。
简单聊了几句,几人挥挥手,要走。
就在这时候,蒋竞年通完电话,沈蕴的余光看到他朝自己走过去。还未来得及暗示,小林转头,朝后望了一眼。
下一刻,目光凝固在蒋竞年身上。
“蒋……蒋总??”
第38章
回去的车上, 一路沉默, 到十字路上, 遇到红灯, 车缓缓停下。
沈蕴转过头, 看了眼后座的莹莹,此时正歪着脑袋, 靠在车窗上睡得正酣。她收回视线,搭在扶手箱上的手被人轻轻握住。
沈蕴望过去, 对上蒋竞年黑黢黢的眼眸。
“还在生气?”蒋竞年问。
“没有。”沈蕴摇摇头:“只是有点担心。”
人事部的芳芳是出了名的八卦,只要她知道的事, 保准第二天传遍整个公司。
方才蒋竞年当着目瞪口呆的几个人, 将手搭在她肩上的那一幕, 不知道明天会被传成什么样。
“别担心,迟点我跟Elly打声招呼,”指腹轻而缓地摩挲着她的手,蒋竞年压低声音说:“还是那句话,我们没有做见不得人的事, 不必这么谨慎小心。”
“嗯。”
到小区门口,沈蕴叫醒莹莹, 蒋竞年陪他们走到公寓楼下。四月的天,昼夜温差大。白天阳光明媚,深夜凉意却甚。
莹莹睡眼惺忪,头搭在沈蕴头上,一副昏昏欲睡之态。
在楼下, 蒋竞年站定,沈蕴跟着停住脚步。蒋竞年替她拢了拢风衣,下巴朝电梯的方向抬了下:“进去吧。”
说完,抬手,揉了揉沈蕴的头顶:“早点睡,别担心,就算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替你顶着,轮不到你这个小矮子。”
沈蕴笑着睨他一眼,说:“你在这里等我几分钟。”
“好。”蒋竞年将手揣进风衣兜里,应了。
十几分钟后,沈蕴下楼,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蒋竞年,笑着说:“生日快乐。”
淡蓝色的礼品盒,盖子上打着一个宝蓝色的蝴蝶结,一看就是被人花了心思包装过的。
“还以为你没给我准备礼物。”蒋竞年垂眸看着手里的礼物,笑说。
“你是小看我还是小看你自己。”沈蕴低声嘟哝,“怎么可能会忘。”
蒋竞年笑了下,作势要打开,被沈蕴按住手:“到家再看。”
他轻轻挑了下眉:“这么神秘?”
“当然。”她说得理直气壮:“很珍贵的,世上独此一份,怎么能随随便便打开。”
“哦?”蒋竞年缓缓拖长语调,用戏谑的语气说:“那我是不是得先焚香沐浴,才能打开它?”
“唔。”她还真的思考了几秒,末了,说:“你这个建议不错。”
-
车载广播里在播深夜情感电台,男主播的声音低沉浑厚,且富有磁性。
内饰灯幽黄的灯光,从车顶两侧打下来,落在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上。
蒋竞年打开盖子,礼品盒内静静躺着一本类似于相册的本子。封面的样式很简单,灰色的底,烫金的边,在右下角的位置有个简单的图案,圈着四个字。
时光与你。
翻开一页,手指倏然顿住,淡褐色的眼眸微微闪动。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人物素描,少年穿着篮球队服,精瘦的手臂下环着一只篮球,笑容淡淡。
白色画纸的右下方,标了署名。
沈蕴。2008年10月5日。
画的是他,十年前的自己,沈蕴笔下惟妙惟肖的蒋竞年。
呼吸仿佛轻了几分,时间过了好久,久到广播里男主播的声音戛然而止,换上一首舒缓的音乐,蒋竞年才翻开下一页。
依然是他的素描,少年穿着校服,袖口卷到手肘,脚尖抵在课桌下的横梁上,身体懒洋洋地往后仰,背靠在教室的后墙上。
头发很短,微微拧着眉,在看书。
再下一张,他站在操场的主席台上,垂下眼眸,拿着演讲稿在发言。
继续往下翻,是他在篮球场投篮、运动会上跑步、食堂里吃饭、图书馆学习……
再往后,是重逢。
他开车时的侧脸、他开会时严肃的样子、他在应酬时的虚与委蛇、他坐在乌篷船里发呆……
每一张都是他,从少年到青年,甚至有那段她不曾参与过、凭着想象描绘的他。
他笑容满面的捧着录取通知书。
他坐在B大校园的长凳上看书。
他拖着行李只身去美国的背影。
他在公司开幕仪式上剪彩。
……
……
合上最后一页,蒋竞年的动作停了好半晌。他阖了阖眼睛,将眼眸内汹涌而出的情绪收了回去。
这才将画册放回礼品盒内,启动了车。
_
大概是蒋竞年跟Elly打过招呼的缘故,演唱会后的一个礼拜内,沈蕴在办公室没有听到任何关于她和蒋竞年的事情。
同事们照常和她打招呼、交洽工作。
沈蕴私下偷偷问过夏敏,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八卦传闻,夏敏一头雾水的反问她什么八卦。
至此,沈蕴算是定下心来。
连身为百事通的夏敏都不知道,看来那三人并没有把此事传出去。
生活又恢复以往平静如水的状态。沈蕴的生活依然是忙碌而又单调,工作和画稿,仍然占据了生活的绝大多数时间。
唯一的不同,就是多了个蒋竞年。
他们在工作上仍旧严格保持着上下级的关系,从不逾越。空下来,偶尔出去约会,吃吃饭、看看电影、采采风。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她在画画,蒋竞年在电脑前工作。
周末的时候,她会搬去蒋竞年那套阳明路的别墅,这是蒋竞年的要求,作为地下恋情的补偿。
起先沈蕴很犹豫,后来连俞快都看不过眼,当着蒋竞年的面赶她:能不能体谅一下异地恋的心酸,大周末的别在我面前撒狗粮!滚滚滚!有多远滚多远!
再后来,一到周五晚上,蒋竞年就准时来接她。
蒋竞年的那套别墅很大,上下两层楼,因为保洁阿姨每周都会来打扫,再加上蒋竞年是个洁癖症十级患者,角角落落都干净到一尘不染。
装修是现代简约式风格,从硬装到软装,无一不体现出房子主人冷淡的个性,甚至有淡淡的压抑感扑面而来。
自从沈蕴决定来住后,蒋竞年慢慢往家里购置生活用品。从牙刷到拖鞋,连睡衣都是情侣套装。
蒋竞年每一个细微的用心,都像在给沈蕴勾画一个家的模样。
热恋中的情侣总是特别腻,他们也不例外。但是蒋竞年很克制,牵手拥抱亲吻之外,点到为止,不会过分逾越。
他们分睡在两个房间,对门。
有一次,沈蕴看到他克制着、粗着气推门而出,她急急地解释:“其实…我也没那么保守……”
她的意思很明显。
握在把手的那只手一顿,蒋竞年转头看她,片刻后,笑了。
他说好我知道了,然后还是推门而出。
……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六月初的某一天。
那是个周六,阴雨绵绵,路过花园,能闻到空气中泥土的气息。
一大早,两人驱车去附近的大型超市买了点水果零食,以及速冻食品。天气预报说今明两天会有大雨至暴雨,两人打算窝在家里不出去。
到门口,沈蕴按指纹,开锁。
“滴”一声,门开了。
蒋竞年在外头收了伞,他的肩头被雨水打湿了一大片,沈蕴进去,在玄关处拿了条干毛巾,帮他擦肩头的水渍。
就在这时候,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蒋竞年接起,还未开口说话,身子倏然僵住,脸色不断往下沉。
沈蕴帮他擦完水渍,注意到他凝重的神色,不安地问:“怎么了?”
蒋竞年忽然抬手,将沈蕴的手裹进掌心。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悲痛,半晌,沉着声音说:“霞姐走了。”
-
林霞走得很突然,没有半点预兆,从病情恶化到去世不到两天,张哥慌得六神无主,甚至来不及通知蒋竞年和陈望他们来看林霞最后一眼。
蒋竞年和沈蕴到医院的时候,看到张哥耷拉着脑袋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双手搭着膝盖,泛白的鬓角无端生出一丝沧桑感。
医院天花板上的炽白灯光打在他瘦削的肩膀上,起起伏伏。
沈蕴看到那双因劳碌而粗糙皴裂的手,在微微颤抖。
到晚上,陈望和许墐一道赶到S市。
林霞没有子女,蒋竞年他们帮着料理了身后事,又出钱又出力。张哥千恩万谢,说以后一定会还了这笔钱,陈望只说让他好好保重身体,别让霞姐担心。
一句霞姐,令张哥霎时红了眼眶。
老夫老妻这么多年,早过了年轻时的浓情蜜意,甚至在吵架的时候,总有一万次想掐死对象的冲动。即便如此,可总归是有那么一个人,哪怕拌拌嘴,吵吵闹闹,也是好的。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年轻时体会不出这句话的真谛,随着年龄增长感受越发深。进屋,就剩孤零零的一个人,全是寂寞,寂寞到只能对着空气跟自己说话。
32/51 首页 上一页 30 31 32 33 34 3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