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带着贾蓉贾蔷另立了宗,重请了神主,再修了宗祠。也就到了贾蓉该启程回金陵的时候。此时贾敬已经让贾珍请了回来,用得是两府里分宗,请贾敬回府主持大局的名头。
看着自己的孙子,带着几个小厮长随就上了路,贾敬眼里都是泪。这个孙子他见得次数不多,可是那也是他的血脉。现在就这样让人走了,贾敬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仓惶出逃的味道。
“珍儿,你此去可要小心些。”贾敬看着收拾行李的贾珍,不放心地唠叨了一句。这几日他时时叮着自己一扔就是几十年的儿子,好象是要把原来没看到的都补回来一样。
贾珍对贾敬不时的唠叨,已经有了免疫能力,他笑劝道:“老爷放心吧,我自己能照顾得了自己。再说不是还有焦大他们训出的人跟着,逃出一条命来总是容易的。”
贾敬对此却不乐观:“那可是西北呀。哪年那北戎人不得打几次谷草。再说那兵部直接将你的品级降了这么多,可见就是你去了西北,还不知道把你给分到个什么地方去呢。”
这样的担心,贾珍自己也不是没有。不过他却不能在贾敬面前表现出来,面上还是云淡风轻地道:“越是这样的地方,越是容易建功立业。到时等儿子立了功,他们谁还能压得住我?”
看他有这样的志气,再多的担心,贾敬也不好多说,只好让他放心家里,自己现在也不想着再出城修道了,会在府里守着,也能给贾珍与贾蓉打听些京中的消息。
对这样的结果,贾珍觉得很满意。有一个男丁,还是一个经历过官场的人留在府里,的确比贾蔷那个毛头小子强多了。别看这个经过官场的人有点怂,可是人还是比贾蔷认识得多,也比贾蔷认识的人层次高得多。
“外头的事情,老爷该让蔷儿去做的,就让他做去。这府里将来总是得他们支撑着,咱们总不能一直挡在他们的前头。”
这一点贾敬也明白,应下了贾珍的话。不过还有一件事,是贾珍要对贾敬说明白的:“当日里接妹妹回来的时候,我与她说过,当日母亲去前,说过把母亲的嫁妆都给妹妹做嫁妆。还有就是老爷也一直关心着妹妹。她现在还小些,有些事儿老爷还是别与她太计较。”
此时说出这样的话,也是因为贾敬自回家以后,对惜春还是一副不闻不问的样子,这可就与自己同惜春说得不一样。现在家里忙乱着,惜春可能还感受不到,可是等着自己一走,怕是生性敏感的惜春,应该渐渐感受到了。
若是那丫头感受到了,万一想着再去荣国府求助,荣国府自是巴不得有个抹黑自己的由头,还不知道把自己一家子给传成什么样子。那贾珍前头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贾敬听说贾珍直接将自己亡妻的嫁妆都要给了惜春,也是一惊:“胡闹,她自有嫁妆,公中也有份例。何用将你母亲的全幅嫁妆都给了她。”
贾珍只好劝道:“妹妹总是女孩子,将来去夫家,手里嫁妆丰厚一些,才能更有底气。再说老爷想一想,将来妹妹嫁得好,还能不顾自己的侄子不成。”
贾敬也就自以为贾珍的打算,道:“她还小着呢,怕是还得几年才能提亲事。”
贾珍也点头:“这也没什么,等着再过个三五年,怕是京里的形势也明朗起来。到那时再给妹妹相看也好。省得不知道找的人家是个什么样子,那样的话妹妹还不如不嫁。”
贾敬此时觉得贾珍说得在理,也不再多说。
一个月的时间,总有过去的时候。这一天还是到了贾珍该离家的时候。去西北并没有水路,只能是骑马过去。别了家人,再向贾敬磕了头,也让贾蔷不必搞什么十里送别那一套,自己带了小厮,还有从焦大他们那里挑出来的十个亲卫,打马一起出了城门。
回道看向身后的城墙,贾珍心里觉得,自己大概是不必再回来了。
第249章
古道西风是意境, 黄沙扑面却是现实。大漠孤烟是情怀, 长河落日却不知道何时可见。
不知不觉,贾珍已经在这小小的卫所, 呆了三个来月的时间。看看身后那不到二百人的营帐, 贾珍自己叹了一口气。当日金銮殿上时他还想着,自己这个千户手下的兵,怎么也得有那么七八百人,可是现实, 却教会了他做人。
不是边军吃空饷真的到了吃八成的地步, 而是边地防线太长,卫所太多,兵士明显不够分。
就算只是这么一百多人, 却要守卫边地百十来里的安危。就算是贾珍再有巨力术傍身, 也觉得情不妙——冬天已经来了, 四野稀疏的黄草告诉他, 今年草原又是干旱少雨。这样的天气只能导致一个结果,那就是北戎的牛羊因牧草缺少, 会大量的饿死。而没有了牛羊的北戎人, 很可能会南下打谷草。
“千户大人, 开饭了。”跑过来的就是现言,这个家伙也随着贾珍一起来了边地。
贾珍点了点头,与现言一起回了自己的营帐。路过的兵士看到他过来, 也远远地与他打着招呼, 一切, 与贾珍刚来时的敌视完全不同了。
“那几个兄弟可都分到各伍去了?”贾珍问现言。
现言点了点头:“别人都去了,可是我们六个就是来保护您的。不管您说什么,就是不给饭吃,不给水喝,我们也不去伍里。”
听他说得那么坚定,贾珍却不知道怎么想起原著里焦大得了半碗水,却自己不喝反给了宁国公的事儿来——看来这忠诚教育进行得还挺到位呀。嘴角也不由得带出了笑意。
向着现言点了点头:“并不是我非得让你们分到伍里去。不过是眼看着那些北戎可能就会过来,想着让你们多教这些兵士些东西。等着真有什么事儿的话,我自是会让你们回我身边来。”
现言听了,想想道:“那也总得留上两个人,在大爷身边服侍着。”
贾珍心说要不是你们这些人总是围前围后,让这些普通的兵士以为来了一个老纨绔,说不定自己早就已经与人家打成一片了,还用费了半个月的时间,又亲自打败了几个剌头,才算是在这边营里立稳了脚?
可是人家这几个也是出于好心,自己报怨的话就有不识抬举之嫌。贾珍也就不提。等着他用完了饭,就见几个伍长已经等着自己。
“可是有事?”他问入营以来第一个被自己打败的牛大路。
牛大路倒是输得心服口服——在边营就是如此,越是下层的兵士,就越对拳头大、胳膊粗的军官信服。原因也好理解,有这样的领头人在,大家活命的机会就能多出一分。都说当兵吃粮,不是为了活命,不是为了吃饱饭,谁愿意抛家舍业地来这样的苦寒之地。
“我们过来,是想看看千户大人对接下来几天的巡边,可有什么安排没有?这光是让兵士们绕着营房跑圈子,吃得又多,还费鞋。倒不如让他们出去巡逻,也算是一举两得。”
贾珍觉得这话也有理。军中供给到了冬日,就一天比一天来得迟,他们这些做小军官的,还能全吃干的,可是普通的兵士,可就只能干稀掺半了。
加之贾珍想着让大家多锻炼一□□力,到时北戎人来了,与之拼杀也能多持续些时候。所以入冬以来,贾珍并没有让这些兵士如以前一样,缩在营帐里头聊天打屁,而是每日里让现言几人教他们拳法,还教他们跑步。
可是训练总比不得躺在铺上吹牛来得惬意,这些兵士心里都窝了一肚子的怨气。若不是贾珍带来的亲卫不少,怕是早就让人打了闷棍。
贾珍想了想,让现言把此地的地图拿了过来。这图画得太过简单,只能勉强看出些形状。好在贾珍一来就已经带人把自己负责的百里之地跑了一遍,对地形还算是了然于胸。指着地图,贾珍道:“即是大家都在营里歇够了,那今天起就每天活动活动。”
那几个伍长相互看了一眼,可是谁也没说话。他们算是已经看出来了,眼前的这位千户,别看平时说话还算客气,可是谁要是不听他的,那可是直接上拳头、再及军棍,甚至动兵刃的事儿也不是没有过。
“牛大路,你带着十五人,巡西线。杨铁锤,你带十五人,巡东线,李山,你带十五人,巡南线。”贾珍向着伍长们分配下了任务:“不管巡到什么地方,天黑之前务必归营。”
牛大路有点不放心地问:“那北线怎么办?”那个才是巡逻该重点防范的地方,北戎人好几次都是从那边过来的。
贾珍对他们点了点头:“我亲自带人巡北线。李河、刘明带人守营。没有出去巡逻的人,也不许懈怠,仍如往日一样训练。若是哪队没有按时归营,李河带人接应。回去也和大家伙儿说,一会儿我让古耽他们去镇里买上一只羊,今天晚上给大家加餐。”
这话听得,比多少慷慨激昂的训话都让人热血沸腾。一进了冬日,营里时常就是萝卜白菜,吃得人快反胃了。听到贾珍要让人去买羊,哪儿有不兴奋的?几个伍长轰然应令:“是,听千户大人吩咐。”
不消一刻,各伍长已经将自己要带出巡逻的人点齐,可惜□□马少,除了伍长外,兵士们都是要靠脚丈量完巡逻的土地。
不过边营历来如此,贾珍也没处给这一百多人都配上了马。他也点上了十个兵士,又带了五个亲卫,向着营北而去。
西北风正面吹过来,黄沙从草根处被吹起,不到一个时辰,贾珍等人的脸上已经有了厚厚的黄土。呸地一口吐掉了吹进嘴里的沙子,贾珍问身边的亲卫:“咱们出来多远了?”
那亲卫也侧了脸,吐掉自己嘴里的黄沙,向贾珍道:“回大爷的话,应该有二十多里了。”
这速度也不算慢了,毕竟那十个兵士可是用脚走呢。向亲卫示意了一下,贾珍将马停住:“歇一会儿。”兵士们听了,脸上都露出了些放松的神情,有眼尖地看到不远处有个小山包,道:“千户大人,咱们过那山包底下,还避风些。”
贾珍四处一看,也就那山包还有个遮挡,点头同意了兵士的建议。十几个人慢慢向那小山包行去。可是还没等靠近山包,亲卫里头已经有两个举手示意,不让贾珍他们再前进。
贾珍情知有异,小声问道:“怎么回事?”
一个亲卫打马来到贾珍身前,也小声道:“不大对劲。好象远处有动静。”
还有兵士以为那亲卫大惊小怪:“说不定是放羊的过来了。”
亲卫却还是一脸严肃:“若是放羊的,怕是不会骑马。能骑着马放羊的,就不是咱们的百姓。”
对这些亲卫的本事,贾珍还是相信的,向另外一个亲卫道:“你且去看看,若是发现不好,就快些回来。”亲卫领命打马而出。
那十个兵士脸就有些苍白。这里虽然是边地,每年也有北戎人犯边,可是真正到这穷山恶水来的时候少。所以他们所经的战事并不算多。
贾珍情知此时若是自己心里先怕了,一会儿说不定就会出现逃兵。与人对战,自己先退的话,只有死路一条,因向着那十个兵士小声而坚定地道:“咱们这里并没有什么大的镇子,想来就是来北戎人,也不会太多。说不得就是几个想占便宜的。若是这次咱们将人收拾了,下次他们也就不敢轻易过来了。”
听他说北戎人可能不多,兵士们脸色稍好了几分。可是贾珍心里也没有底——这可是他第一次真正上沙场,还是第一次与敌人面对面。想想自己一会儿不是给人一刀,就是被人给一刀,心下也有些发毛。
正想着,那亲卫已经飞马而回,一边打马,一边叫:“敌袭,敌袭。”
噌地一声,贾珍已经抽刀在手,看着那几个已经提刀在手的亲卫,又看看还看热闹的兵士,向他们高声道:“提刀,与我杀敌。”
又问已经跑到跟前的亲卫:“来了几个人?”
那亲卫一边大口喘气,一边道:“七个人。”
还好,正如贾珍所想,他所在的这个地方太穷,就算是北戎人也不愿意把力量用到这样没什么油水的地方。不过七个人对上他们这十六个人,也不算少了——那北戎人个个有马,自己这边却还有十个步兵。
看向不远处的小山,贾珍转头道:“快,上山。”说着一马当先,向着那山包冲了过去。亲卫瞬间明白了贾珍的意思——北戎有马,他们几个也有马。上了小山包的话,到时借着山势先冲一回,说不定能干掉几个北戎人。
此时兵士们也反应了过来,一边提了刀,一边向着小山包狂奔———若是与贾珍几个有马的同伴在一起,说不定还能逃过这一劫。可是若是留在原地,他们不就成了北戎人马踏的对象?
好在北戎人发现亲卫时,反应有点慢,还商量了一下,才决定追上来看看。等他们到来之时,贾珍等人已经高立于山包之上了。
就见这些北戎人,一个个穿了皮衣,头上戴了皮帽,还有一个人帽子上居然还插着野鸡毛,可能是显示身份所用。就见那插着野鸡毛的对着贾珍他们大声叫唤了两声,可惜贾珍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们可有人知道他在说什么?”贾珍问那几个兵士。
里头有个老成点儿的道:“我也听不大懂,不过可能是让咱们下去投降的意思。”
投降?贾珍心里暗骂了一声,和多少网站、和多少作者杠过,他可没想过向人认输之事,现在你让他投降?
“焦木,给他一箭,让他闭嘴。”贾珍冷冷地吩咐一声。亲卫里有人答应一声,抽弓搭箭,向那喊话的人射了过去。可惜焦木也是第一次对着有血有肉的人射箭,比不得对着靶子,箭临出手时还是抖了一下,那箭只中了喊话之人的右臂。
北戎人也没想到,这些中原人一言不答直接射箭,那个中箭的一面大声呼痛,一面对着自己身边的人叽哩哇啦地说了两句,就见对面的北戎人也举起了手中的箭来。
贾珍忙向四周叫了一声:“小心。”自己也在马上伏下了身子。身边早已经让焦木几人围了起来。气得贾珍向他们道:“这个时候,还不说分散开,是给人当靶子吗?给老子射回去!”
那几人听了,才发现自己竟然犯了蠢,快速地散开了些,也把自己身后的弓抽了出来。贾珍这次出来,并没有带弓,又见有几个兵士四处仓惶,不知道该如何闪避,心里暗暗骂了句娘,向几人叫道:“去石头后面,树后面躲也不知道吗?你们身后的弓是摆设不成?”
说话间,已经有箭矢飞了过来,贾珍一刀拨开。偏他现在力气大,对箭竟让他拨得转了个方向,直直钉入了一声石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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