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听了司棋让座,又得巧云娘拉了她一把,才学着巧云娘一样小心坐了。
迎春先是问了巧云娘,巧云初二可回家了不曾,在夫家过得好与不好等话。巧云娘知机,笑答:“怎么不好。不说姑爷与巧云处得好,就是亲家公与亲家母也是和善的。不过只一样不大好。总是想着让巧云掌家。巧云才多大的人,要我也说让她先生个儿子是正经。那家里早晚是他们的,何必忙在一时。”
迎春就点头:“也是巧云能干,她婆家可不就想着让她能者多劳了。李家娘子,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那李婶子自然是点头:“三奶奶说得是。要是巧云姑娘没有那个能为,老人家也就不指望着了。象我们这样的人家,自然都是指望着儿子快些娶个好媳妇,能自己享几天清福。”
司棋就与迎春对了下眼色,觉得果然珍珠看人不错,这个李婶子是个精明的,在这样拘束之下,还能说出这样条理分明又不失奉承的话,也算难得。
巧云娘就着这话,将李家有意求娶珍珠的话从中说了出来。迎春只看着李家娘子:“要说我跟前的丫头,都是与我一起长大的,我也舍不得她们早早离了我。”
李婶子陪笑道:“三奶奶心疼身边的姑娘,也是一片爱护之心。只是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也是人之大伦。我们也不是求着花姑娘现在就过门。只是一家有女百有求,我们也是怕这样好的姑娘,只为了求得晚了,就便宜了别人,才斗胆上门。”
迎春微点了下头:“也是个道理。只是我这丫头也算是从小在府里长大的,也没受过什么委屈,更不知道在外面如何过日子,怕是。。。。。。”
李婶子又陪笑道:“这个三奶奶尽管放心。别说是三奶奶这样的高门大户,就是我们小户人家,姑娘们在家里也都是娇养着,还不是成亲后才慢慢上手理家的。”
司棋就又与迎春对上一眼,这话虽然不算实,可也不算虚了。看来李家还算有诚意。
迎春也就只与李婶子说些平日过日子等话,半字不提允还是不允。那李婶子心中着急,可还是一一回了迎春,说的虽然都是市井之言,却也是过日子的本份。
至此迎春已有些取中这家,只是没与珍珠商量,自己不愿直接做主,只笑对巧云娘道:“那日巧云走得急,我还有些话没顾得上问她,你明日再来一趟?”
巧云娘知道这是要商量的意思,就含笑道:“已经给姑娘请了安,家里还有一摊子事等着,就不扰姑娘休息了。”拉着李婶子告退出去。
那李婶子心里七上八下,出了后角门便问:“好嫂子,我这心里只是没底,也不知道成与不成。”
第56章
巧云娘听李婶子这样着急,笑道:“这说亲说亲, 不说个几回, 哪儿能成。姑娘即让我明日再来, 想是明日必有准信的,你只在家里等着就是。”
李婶子无法,只好先谢了巧云娘,又一路拜托她明日多说些好话:“我们家里是诚意要求这位花姑娘,还请您多周全。不瞒嫂子,实在是我那个小子见了花姑娘后, 眼里再看不得别人。若是嫂子能全了那个傻孩子的心, 这谢媒礼自是要加厚。”
巧云的娘一面安慰她不要心急, 一面想着自己明日再到镇国公府时,要将这话一并说与迎春与珍珠, 自回家不提。
她们走后, 迎春也问珍珠:“我看这个李家的娘子, 是个精明会算计的。到时侯她是做婆婆的, 你可能应付得?”
珍珠在迎春与司棋面前,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将自己心里的想法都说了出来:“正是因为她是个精明的, 想必将来对上我家里, 也不会吃了亏去。”
迎春与司棋也就点头,她们只考虑了珍珠, 却忘记了她身后还有一帮时刻想占便宜的家人。要是李家娘子太过面软、又或算计不精明不计较, 怕是珍珠嫁后也难摆脱了花家人。
司棋还有些不愤:“那日你回家, 是多好与他们了断的机会,偏让人磕两个头就又哄回去了。姑娘原就说过将身契给你,偏你多心,还要与他们牵连。”
珍珠知她是心疼自己,也不计较她的口气,只把自己的顾虑说给她听:“咱们是与奶奶一起长大的,人家都说仆似主人形。要是我家里那些人看我真的不再与他们来往,不管不顾地四处说我不孝,人家还不得把这名声也扣到奶□□上?就是亲媳妇有了那样名声,也会得了婆婆厌弃,何况咱们奶奶还是庶子媳妇?”
“再说这身契。只有我家里人上府里来求,才算是名正言顺。要是我自己拿了身契就走,少不得有那起子小人,要说奶奶容不下人,才悄悄地把我打发了。故此我才不得不与他们少少地往来着,即不让他们断了念想,也不让他们以为我好拿捏就是了。”
迎春一面听她说,一面两眼含泪:“只是为了我,你也太苦了些。还是我这个做主子的没本事,倒让你处处只想到我,连自己的终身也误了。”
“这怎么能算是误了。”珍珠连忙劝迎春,她不好说自己在这世上不知道能呆多长时间,嫁人只是她完成任务的手段,只好以世人的眼光说话:
“他家里是个良民,不嫌弃我的出身已经难得。可见不管是看中了奶奶与我的情份,还是看中了我手里的东西,总算是看中不是。再则他家里也有房有地有铺面,在这京里也算是小康了,并没有亏了我的地方。何况他是家中独子,就是那老两口要对付我,为了儿子也得顾忌几分。因此只要姑娘好好的,我在他家里自然就能过得好。”
这话不只迎春,就是司棋也算是认同,主仆几个算是把珍珠的事情商定了。因三爷是迎春的夫君,也算是珍珠的主子,这样大事,自然得告诉他一声。等迎春说了详情,也不过得了一句:“原说司棋成亲让珍珠替你带带小丫头们,你身边岂不是没了得用的人?不如把日子给定得远些。”
迎春早知三爷对自己的两个丫头无意,现在又得了他关心自己的话,心里含蜜一样:“看三爷说的,我不是还有莲花、菱花两个。再挑了两个上来也就是了。”
三爷就摇头:“莲花也就算了,那个菱花,我看你还是打发出去的好。别看年纪不大,心思可不小。”
一句话让迎春脸都白了,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三爷倒劝她:“我即和你说了,不独是让你防着她。就是我自己知道她的心思,还能不防着她不成?你放心,我是要科举出身的,你且想想,这清流里有几家主母有子还纳小的。”
就算是听到了定心丸,迎春还是泪水掉了下来:“不瞒三爷。别的三个,都是我从小用出来的。独那个菱花,却是我嫂子在成亲前几日给我补的。我只想着她是才到我身边的,又是嫂子给的,也就与莲花一样看待。还觉得珍珠与司棋有时不该防着她。谁知道。。。”
三爷一笑,给迎春拭了泪:“怎么这几日泪水倒多了起来。可是身子有哪儿不舒坦?要我说你这几个丫头也算难得的了。两个大的事事都给你想得周全,那个小的就算是有心,等闲连你身边也到不了。以后还是这样远着她就是。”
迎春也就点头:“这几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想是过年太累了吧,身子疲累还不算什么,这心里时不时的觉得委屈不说,眼泪也忍不住。”
三爷只好道:“怕是还得忍上几天。正月里是不好请大夫的。”
这个迎春也知道,只自己小心些,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太太乐得她这个庶子媳妇不出头,等闲的应酬也不再叫她。因此除了将珍珠的亲事说定,迎春一个正月多是窝在自己院子里。
出了正月,珍珠就回了趟花家,将姑娘给她指了婚事的事说与花父花母。就算是花自芳原来有些望高的心思,可是见是□□子给指的亲事,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在心里埋怨自己妹子没有运道。
好在上次珍珠闹了一场,花家人现在对她多有顾忌,没敢说出别的话。再听说主子让花家出面给珍珠赎身,让她从花家出嫁,竟一心盘算起聘礼来。
珍珠才不管他们的心思,将事说完,又回了自己的宅子一趟。倒听晋江说,那李森从亲事说定之后,对他们多有关照,就是李婶子几次想使唤他们,也让李森拦了。
真算得上是个明白人。这是珍珠对李森的评价。如此就算是日后李婶子有个什么,好歹还能有人从中缓和一二。倒是这李婶子,怕是得用嫁妆好生震慑一下,才能让她息了拿捏人的心思。
打定了主意,珍珠只吩咐晋江,让他一家人一切只如常便好。就是对着李家的人,也不必觉得底气不足。毕竟自己现在还没进李家的门,晋江一家人还只是自己的下人,不是李家的。就算自己真的进了李家,他们也只算是自己的陪嫁,要处置也得自己点头才行。
防患于未然,也是珍珠那一脑子的宅斗文教给她的。人往往是如此:立下什么样的规矩,就得守什么样的规矩。要不人家看不到你原来对他好,只会问“原来可以,现在为什么不行?”所以珍珠从现在就要告诉李家,她的就是她的,不是李家的。
也不知道李家是不是明白了珍珠的意思,只从巧云娘来给迎春回话的时候听说,花李两家就着聘礼、嫁妆等事,已经来回了几个回合。珍珠就算是当着巧云娘的面,也由不得冷笑一声:“我家里还真是要把我再卖一次不成?麻烦婶子回去给我那个哥哥捎个信,让他明日中午来这府后角门一趟。”
巧云娘自然答应,又对着迎春道:“今日看着姑奶奶不大有精神,可是过年累着了?”
迎春就点头:“可不就是如此。我还与三爷说,怎么人一出嫁反而娇嫩起来。原来在荣国府的时候,和老太太热闹起来,通宵也是有的。今年也没熬过几次夜不说,就是出门也少,还累得饭都吃不下。”
巧云娘就吓了一跳:“那可请大夫了瞧了没有?姑奶奶也该爱惜些才行。”
迎春只是摇头:“大正月的,不过是吃不下饭,才犯不着请大夫。少不得净饿两顿就好了。”
这边巧云娘还有些放心不下,她闺女是跟着迎春的,就算是出了府嫁了人,也算是迎春的人。自然迎春好了,她闺女一家也好,她自己一家也好,就能得到官家的庇佑,可要是珍珠有个不好,她们这些年的心也算是白使了。
就是为了自己家和闺女,巧云娘也要多这句嘴:“姑奶奶有多长时间没换洗了?我听姑奶奶这症侯,倒和有喜有些相象呢。”
迎春主仆三人都是一愣。这也是迎春吃了身边没个嬷嬷的亏:要是有个着调的老嬷嬷在身边,看了迎春这样,总能提醒一句。可谁让那年珍珠扳倒王嬷嬷后,邢夫人不在意、王夫人不上心,竟没有人想着再给迎春配上个嬷嬷。现在听了巧云娘的话,三人可不就呆住了?
司棋想了想:“从进了腊月,姑娘好象就没换洗过。”
巧云娘就更道:“那样说来,怕是八九不离十了。你们两个也太不当心了。”又一想这两个也不过是没成亲的女孩,又自失道:“你们自然是不懂这些的。不过看这样子,姑奶奶的身子底子还是好的,想是无事。”
不过这主仆三人可不敢大意,她们都知道这要真是喜事,那迎春也算是在这府里站住了脚,少不得要请大夫来确认一下。巧云娘辞了出去,由司棋到上房报给太太:迎春身子不舒坦,想请个大夫瞧一瞧。
第57章
牛太太听说迎春房里的丫头,刚出了正月就来求着为她们奶奶请大夫, 也觉得事态严重, 怕是这三儿媳妇正月里就觉得不好, 只等着出了正月呢。
忙让下人快些找好大夫来——镇国公府里行事,较荣国府靠谱得多,一般的病都只找有名的大夫,而不是连个小辈病了也非太医不可。
进了镇国公府这些时日,司棋她们也知道了镇国公府行事,并不觉得人家因为自己姑娘是庶子媳妇, 就有意怠慢。听了太太让请大夫, 谢了之后就快步回房等消息。因她走得痛快, 倒让牛太太对自己跟前的嬷嬷道:“老三家的自己本份,丫头也不是那挑三窝四的。”
那嬷嬷就笑道:“还不是太太眼光好, 不然哪儿能寻来这么乖巧的媳妇。”
牛太太点头道:“是了。她即本份, 我也要给她面子。等下大夫来了, 你到跟前照应一下。”
那婆子自然又奉承了些太太慈爱小辈等话, 约摸着大夫快到了,才辞了出去。没过半个时辰, 就又匆匆回了牛太太的院子。牛太太见她走得匆忙, 问道:“老三家的怎么了?你这样慌慌张张的。”
那嬷嬷这才缓了一缓道:“给太太道喜, 是三奶奶有喜了。”
难怪这样匆忙。不过牛太太着急着把迎春娶过门,也不过是要让她分了三爷读书之心。现在看到了成果, 自然是欢声道:“嗯, 这孩子还真是个有福气的。快让人备了好安胎药送过去。再让人给老爷和老三报喜。另外老三院子里服侍的人, 都赏一个、两个月的月钱。”
嬷嬷领命退下办事,牛太太自己又自言自语一声:“还真有些福气。”也就放下不提。
此时迎春的院子里,人人喜气盈腮,个个笑语来断。三爷得了消息,自然如牛太太所愿,第一时间从书房里赶了过来,正对着迎春道:“正是要紧的时候,偏你的丫头们都要嫁了。”
这边珍珠与司棋并不如往日一样退下,而是预备着三爷有什么吩咐,听了这话双双跪下:“奶奶正是用人的时候,奴婢们就是走了也不安心。求奶奶和三爷赏脸,再养奴婢们几个月。”
迎春只道:“司棋也还罢了,可珍珠你那里,已经与人家说好了,如何改得。”
珍珠只磕头道:“不过是说好嫁他们家,何时嫁还不是得看主子的意思。奶奶放心,这几个月奴婢少吃些,定不把奶奶吃穷了。”
难得她说出这样的俏皮话来,就是三爷也笑了:“即是你对你奶奶这样用心,我也不亏了你们。其实等等也好,说不定到时爷还能给你们长些面子。”
原本珍珠和司棋还不明白,三爷如何能为她们长面子。可是等春闱报喜的人进门,报说镇国公府三爷中了二榜进士,二人也就明白过来了。
就算不是三鼎甲,可是在勋贵人家里,能中了进士已经是凤毛麟角。现袭一等将军的牛老爷得了信,高兴得大摆了三日宴席,足证难得。
水涨船高,三爷在镇国公府再不是小透明,三奶奶就算是庶子媳妇,如今又大着肚子,席上仍是得了众人的奉承。好在迎春一向腼腆,得了夸奖只会红了脸。这让牛太太不太舒服的心里,好歹平衡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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