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的事儿,今儿早上花嬷嬷在伺候她洗漱的时候就一五一十的与她汇报了一遍,至于宫里头和安从假山上跌下来这事儿,凤灼华却是不知道的。
因为她如今身在宁国公府里头,对于外头消息的传递还是有些不方便的,比不得晏昭廷的自由。
但是这消息迟早是会递到她手上的,毕竟她自有自己培养多年的亲信,加上重来一回,公主府里的那些个不干净的东西又都早早的都处理掉了。
于是凤灼华咽下手中最后一口莲蓉酥,沉吟半晌道:“昨夜的事儿花嬷嬷已经与我说了,那人既然二房王氏救了那便救了,本宫想着那王氏迟早会把人给送到老夫人眼皮子底下的。而且我瞧着老夫人那作态,恐怕是那娘家的姑娘还有利用价值,毕竟私盐案的事儿不是还没查到崔家么。”
晏昭廷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正巧凤灼华这想法与他想的不谋而合。
刚开始他以为即将迎娶的新婚妻子,自小长于宫中端庄有礼,是个性子坚韧又不经吓的鹿儿;后来新婚之夜觉得自家的妻子娇俏、更不失性子;时日久了,晏昭廷觉得他无端惦记这些年的姑娘,就像是个神秘的大宝藏,时时刻刻都能给予他新的惊喜。
姑娘家聪慧、貌美、独立更像一抹光,不是隐于他的身后,而是能伴在他身旁。有时单单一个眼神都是救赎,这世间独此一人,今后却是归他所有。
晏昭廷压下心头翻滚的悸动,微微偏了一下脑袋眼神睇了一眼姑娘家嘴角沾着的莲蓉酥碎屑,他抬手点了点凤灼华的嘴角,声音柔和道:“殿下说得不错,我那好祖母自然是有她的手段,都是崔家出来的姑娘,若是论起玩手段,这位崔家的表姑娘还是逊色一些。殿下你便看着后头的好戏便是,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手段再厉害怎么又比得过绝对的权利!”
可不是么。
凤灼华对于晏昭廷的话是极其赞同的,就这几日瞧的府中的作态,她不过也就是持着看好戏的态度而已。毕竟那一窝子人咬来咬去的,当真以为能咬到她的身上?
别以为她不知道,一个个的面上对她尊敬,心里头不过觉得她就是个空有虚名和名声不好听的公主罢了。
可是那些个蠢货怎么也不想想,她们就算是心里再不满她依旧是大晋如今最为得宠的公主,皇家的面子无论她们心里头如何不服气,这到了该跪的时候不也依旧得乖乖跪着么!
凤灼华掠过一丝嘲笑,她转而又收起那么嘲笑瞧着晏昭廷道:“驸马,你这般诋毁自己祖母的娘家,就不怕她老人家生气。”
晏昭廷瞧着凤灼华眼中的深意,他也不打算隐瞒而是意有所指道:“孙家的外祖母你若是喜欢可是常去孙家坐坐,至于我祖母那头平日里面上过得去便行了,若是她落了你的面子为难了你,你自然也不必给她留面子。”
“至于崔家,崔家若是有罪大理寺自然会有个公正的处置,这可是汴京皇城天子脚下,王法哪容得她轻易藐视!”
果不其然!凤灼华心头一定,她前世就觉得晏昭廷与老夫人间的怪异关系,说是祖孙呢,二人却是格外疏离;但是说隔阂呢,她前世却是没了找到二人间的矛盾点。
如今再看,恐怕晏昭廷与老夫人间的矛盾恐怕比她想的还严重不少。
二人用过早膳后。
晏昭廷婚假九日,凤灼华如今也是闲来无事。
两人先去侧间看了依旧在沉睡的楣姐儿,瞧着人虽然睡得不安稳,但至少并未高热。
当下,凤灼华心头一松,心中庆幸幸好这人被她给救回来了。她心下一定,不住安慰自己,只要努力前世的事情便可以避免发生。
两人看完了楣姐儿到真的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同时抬步往外头的院子去了。
二人绕着楣姐儿昨夜落水那处的水榭慢悠悠的走了一圈,瞧着水榭处凌乱的脚印,以及一些并不明显的痕迹,便知道有人蓄意破坏了昨夜的留下的痕迹。
再加上昨夜有雪,今日早间暖融融的太阳一出来便融化了不少,那痕迹更是难以寻找踪迹,到时候这人能不能马上逮出来到真的是不好说。
等二人绕着那水榭准备慢悠悠的再走第二圈的时候,远处春山却是有些焦急的走了过来。
凤灼华一见春山,她当即一惊道:“你这傻丫头怎么就出来了?还不快给我躺着去?”
春山却是白着脸摇了摇头,眼中却是带着动容的神色。
她先是小心翼翼的瞧了一眼凤灼华身旁的晏昭廷,才看着凤灼华悄声道:“殿下宫里头递了消息出来了。”
春山说完这话,她又小心翼翼的瞧着一眼晏昭廷。
晏昭廷自然是看出了春山的意思,但是他仿若是没看到一般依旧黏在凤灼华身旁,动都不见得要动一下,根本就没有任何要回避的意思。
至于是什么消息凤灼华心里头早就有数了,于是她拍了拍春山的手:“你说吧,我这驸马的消息指不准比本宫还要灵通不少,说不定还能让驸马爷参考参考。”
对于凤灼华的调侃晏昭廷丝毫都不在意,嘴角含着笑等着春山她究竟要汇报什么消息。
得了凤灼华的首肯,春山才红着眼道:“殿下,宫中传来的消息说和安长公主的手从那假山山摔下来折了,日后恐怕是握不了笔墨了。”
春山说完,眼中神色感动,欲言又止的瞧着凤灼华。
凤灼华却是伸手亲昵的弹了一下她的脑门笑骂道:“你个小蠢儿,你也莫要感动了,和安那事儿可不是本宫做的。虽然本宫是想着等本宫回去后要废了和安一只手的,但是还来不及付诸行动呢,便不知被哪个人替本宫给做了。”
凤灼华她说着话的时候,眼眸略有深意的扫了一眼晏昭廷,那里头的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
然而晏昭廷好似没瞧见一般,笑而不语。
春山听得凤灼华的话,她当即心头一松,这是松了一大口气。
毕竟在她看来无论是谁做的,只要不是她家公主殿下做的便行。毕竟这事儿若是得罪了太后,以
太后睚眦必报的性子,日后使起手段来又要为难她家殿下。
二人在说话间,花嬷嬷匆匆从远处走了过来,她先是小心翼翼的瞧了瞧凤灼华的脸色,而后才小心翼翼道:“殿下,虞家姑娘刚刚递了帖子过来,殿下可要见。”
虞家姑娘?
虞家几姑娘,虞家的姑娘可多了,不过前世她与虞家姐姐妹妹间的关系并不见得有多好,所以花嬷嬷问这话的时候自然是问得小心翼翼。
凤灼华瞧着花嬷嬷的神态,她也不问是虞家几姑娘了,恐怕是怕是不见这递进来的帖子也没有说是几姑娘。
这一刻,凤灼华心里头想着楣姐儿的事儿,又想到了她最小的姨母。
心头深深一叹,看来前世的那些官司恐怕是没有她想的那般简单。姨母早世就算了,竟然还与宁国公府二少爷扯上了关系。
心里略微一思考,这虞家恐怕无论来的是几姑娘,她见也是得见不见也是得见。
因为昨日楣姐儿才落的水,今日这虞家姑娘既然就上门来了,她能不见吗!
这自然是不能的。
凤灼华当即让花嬷嬷去回了消息,又让花嬷嬷赶紧把春山给带下去休息,毕竟春山受了那般严重的伤,可不是一两日就能养好的,今日就瞧着她那煞白煞白的小脸便知道这丫头定是在咬牙强撑着。
等花嬷嬷带着春山下去后,凤灼华瞧着晏昭廷微微一笑:“驸马可要陪本宫会客?”
晏昭廷抬手握上身旁人娇暖的小手,他嘴角噙着一丝笑:“臣自然是求之不得。”
似乎从昨夜开始,二人的关系已然在不自觉的改变。
第45章
园子里头。
今天的春风格外和善,终于寒意渐消带起一丝暖融融的春意。
晏昭廷牵着凤灼华的手,男人身形修长高挑,步伐微微错前半步。身旁的姑娘一身艳色春装,这一刻眼角带起的娇俏却是比春天更加的妩媚多姿。
两人绕着水榭慢悠悠的顺着之前的路往慎独居的方向走回,空气中带起一股令人脸红心跳的甜意。
凤灼华装作认真打量园子四周景致的样子,眸光却不时偷偷打量身前男人高挑却不失力量的身形。
从她的方向望去,精致到完美无瑕的侧颜,微微翘起的嘴角,还有握着她小手的那双大手。干燥、有力、不容拒绝,还有因常年握刀提剑磨出的茧子。
曾今这双手杀得了人,更护得了她,那一手字更是难得的好看。曾今深夜里,这双手更是如染上了魔力般,掌握她所有的喜乐。
这般想着,凤灼华双颊俏红,更是不禁想到了那个三日后的赌约。明日一过,她这辈子恐怕是使尽手段也逃不出晏昭廷的手掌心,毕竟这个男人在凤灼华看来便代表了无所不能!
春光撒落,细细碎碎照着二人的背影,枝丫间的斑驳光影里头,仿佛把星光碾碎化作春日里最美好的祝福。
等二人的身影渐行渐远,那树影间才悄悄走出一个人来。
这女人看着三十岁上下保养的极好,一身藕荷色春衣更是把她那身形勾勒得玲珑有致。发髻梳得一丝不苟,上头的首饰不见得有多名贵,但却是胜在精致巧妙。
女人瞧着凤灼华与晏昭廷离去的方向,她看着身旁的一位婆子问:“这便是我们大晋顶顶有名的那个,最得帝王宠爱的平阳公主?”
那婆子先是一愣,但是下一刻赶紧恭恭敬敬道:“回江姨娘,前头与世子爷一同的那个姑娘就是平阳公主,前些日子成亲时老奴远远的偷偷瞧了一眼。”
“是么?不是说平阳公主嚣张跋扈最不服管教,还不如外头小娘养的姑娘有礼数,可是我这般瞧着倒是个端庄又聪慧的。啧啧啧……那张面皮子哟,可真真是天资绝色,难怪才刚成亲便把世子爷迷成了那般护食的模样!”
这话听着是着实有些大不敬了,那婆子咽了一小口唾沫却是不敢接自家主子这话头。
当然了,这位江姨娘本就没有打算听着婆子的任何回答,她而是眸光冰凉的瞧着不远处雪地里那一道道凌乱的脚步。
春已经开始渐暖,院子里的雪水也融化了大半露出了下头冒着青芽的嫩叶,那处正巧就是昨日二房楣姐儿掉入湖水里的地方。
这园子里那所谓的证据自然是找不出的,但总归小心驶得万年船。
江姨娘嫌弃看了一眼绣鞋上沾染上的泥水,她随手掐了一株枝丫上的青芽,食指拇指轻轻一揉,那青芽便被悄无声息碾得粉碎。
江姨娘瞧着那婆子,下一刻开口声音柔和又端庄妩媚道:“反正曾妈妈既然做了初一,不妨十五也一块儿做了。小姑娘命大死不了,但总归是瞧了不该瞧见的东西,万一牵扯上我们……”
说到这里江姨娘声音一顿,又继续慢悠悠道:“不如就妈妈再辛苦辛苦,把昨日那个把事儿给做砸了的小丫鬟给清理干净。”
当即这位曾妈妈面色一白,她就知道这事儿是不能善终了。
但是她自己都是苟且偷生之人她能怎么办,不也就是卑微着为了多苟活几年么,当年她在宫里头的大宫女伺候的可是一宫之主,那是要多风光有多风光。
后来因为一时间被猪油蒙了心,犯了不该做的错事儿,如今只能卑微的隐姓埋名,处处被人牵制。她更是因为
害怕暴露身份夜不能寐,才四十岁出头的年纪,活生生熬得像六十岁的老妪。
江姨娘瞧着曾妈妈那发僵的面色,江姨娘鼻子里不满的轻哼一声:“曾妈妈难道是怕了?你不是宫里头出来的宫女么,虽然没听你说伺候过什么贵人,但是宫里活着出来的人这点胆量都没?曾妈妈莫要忘了,这事儿既然你做了一,后头自然这二三四……都得你来,毕竟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曾妈妈浑身一颤,她赶紧忙不迭的应了:“瞧江姨娘你说的,奴婢只不过是想着要如何悄无声息的处置了那办事不利的小丫鬟,姨娘别说奴婢在宫里头带了些年,那见过的法子可谓是多不胜数的。”
江姨娘满意一笑:“我便知道妈妈是个得力又有手段万事都不用我操心的。”
她这般说着,便搭着江妈妈的手,竟然是往如今崔娇玉住着的那漪澜苑的方向去了。
……
属于宁国公府世子爷的慎独居花厅里。
凤灼华从晏昭廷手中接过他亲手泡的一盏子茶水,轻轻额抿了一口,入口芬芳微苦而后就是一股子带着回甜的茶香。
凤灼华瞧着那半透明的玉盏子里头,因为滚水而变得青绿舒展开来的茶叶,她挑着眉头看着晏昭廷问道:“这是什么茶?喝着极好的。”
晏昭廷微微一笑:“臣就知道殿下定是极喜欢是,是北边大梁特有的名茶‘雀舌’”
‘雀舌?’这名字倒是取得极其巧妙的,舒展开后的枝叶不就是仿如雀舌么。
二人说话间,外头响起一阵规律的脚步声。
不会儿功夫,花嬷嬷的声音变在外头响起:“殿下,虞家的姑娘来了。”
“麻烦嬷嬷请虞家姑娘进来说话。”
下一刻。
外头走进来两个人。
打头的女孩看着十六七岁的年纪,梳得依旧是及笄后小姑娘的发髻。发髻上簪着金累丝蜻蜓珍珠的绢花,再配上姑娘家一身酡红色绣折枝堆花襦裙,配着同色上衣,衣裙上都用上好的绣线绣了数多精致娇俏的腊梅。
姑娘家青春洋溢,此时此刻就好似春日里的花儿一般娇俏可人。
而那姑娘身后跟着的人却是一袭索大的斗篷,兜头兜脸的把人给遮了个全乎,这人定是花嬷嬷认识的人,不然她轻易是进不了这屋的。只是恐怕是如今身份敏感,轻易见不得外人去。
凤灼华瞧着那人的身形,她先是不动声色的瞧了一眼晏昭廷,而后瞧着打头的姑娘笑盈盈道:“本宫当是谁呢,原来是南风妹妹来了。”
“本宫就说今年的春日冷得紧,偏偏的今日怎么就回暖了不少,一片春意盎然,那喜鹊儿都忙不迭的在枝头报喜。”
如今这花厅里坐在首位的姑娘,正是皇后娘家虞家这一辈最大的姑娘虞南枫。
她可畏是虞家的掌上明珠,虞家老夫人放在心尖尖的宠着的姐儿。
虞南枫这般得宠,一是因为虞家人丁不兴盛,虞家老夫人与老国公爷夫妻是恩爱了大半辈子,后院干净得只有一个娶妻之前的通房丫头,在加上那通房又没有一子半女的;二是因为于家老夫人这一辈子也就拢共生了一儿两女,后头拼了老命生下虞南嘉后便伤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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