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懒懒靠着椅背,眼神淡淡,骨子里透出的冷漠无情,他开口说话平稳祥和,面上表情温润,好声好气同跪在地上狼狈的男人说话。
如何忽略他手里把玩的匕首,陈也的表情几乎称得上是和颜悦色。
初梨浑身紧绷,她的丈夫从不像他平日表现出的和善。
男人起身,冷冷清清的脸此时看着竟有几分妖孽,目光如电,盯着死物似的看着地上的人,忽然间发了疯似的,一脚重重踹上那人的膝盖,嗓音低哑:“我让你动她了吗?啊?我让你多嘴告诉她了吗?”
初梨当时被吓的不轻,轮椅把手磕到门框,“咚”的一声,惊动了书房内的男人。
她没来得及离开,陈也冷着一张脸拉开了房门。
结婚一年多来,初梨头一次见陈也动怒,大声将管家喊了过来,语气相当不善:“把夫人送回房间!”
初梨觉得陈也是不太想她知道他的事,才生这么大的气。
她知道,陈家当时内忧外患,陈也还得收拾一堆的烂摊子。
“初梨!”
老师突然点名,她猛然从回忆脱身。
数学老师犀利的眼神紧盯着她的脸看,敲了敲黑板:“你上来,把这道方程式解了。”
题目不难,初梨轻松就写出了答案。
初梨回到座位,数学老师忍了半晌提了一嘴:“哪怕是成绩好,课也还是要好好听。”
下课后,班主任告诉初梨,英语演讲比赛的人选已经确定,让她代表七中去参加比赛。
一整天,初梨都在埋头准备演讲稿。
尽管父母都是残疾人,但是初梨从小就很乐观开朗,她还挺喜欢凑热闹,也喜欢参加各种各样的比赛。
她从来不会主动和人提起自己的家庭,不会刻意夺取同情。
她明媚,拥有朝阳般生生不息。
重生后,初梨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可怜,她只是想逃离陈也这个人。
不想再跪在他脚底哭着哀求他放过自己。
*
放学前,初梨总算将稿件准备好了。
程南双和谢曼听说校门口的书店新进漫画的单行本,刚放学两人就结伴急匆匆的要去买。
半边天空被夕阳染成橘黄色,空气清新花香四溢。
浅浅的余晖倾倒在教学楼的墙壁上,倒映着斑驳树影。
“唉,这什么破天,太阳落山了还这么热。”时嘉礼等的有点不耐烦。
陈也淡淡搭腔:“哪凉快你哪儿呆着去。”
时嘉礼嘿嘿的笑起来,“这不是听说你把小妹妹给打了,我就想看看你把小妹妹打成什么样了。”
上午陈也去一班找许梁州干架时,时嘉礼正好被老师喊到办公室训斥一顿,错过精彩画面。
七中消息传的快,他刚从办公室出来就听说陈也打了一小妹妹,貌似还是一班长得最漂亮那个学霸。
陈也脚心踹过去,也没解释自己没动手打人的事。
时嘉礼被踹了一脚还越来劲,“初梨天仙一样的小妹妹,你也忍心下得去手?校霸哥哥未免太无情。”
赵文杰也被惹得哈哈的大笑,“他喜欢胸大腰细腿长的妖精啊。”
初梨本来想当做什么都没听见,悄无声息的从大门口出去,殊不知陈也今儿就是特意留下来堵她。
陈也余光一扫,慢悠悠拦住她的去路。
赵文杰等人很有眼色的收声,不该提的话再不多说。
陈也□□的目光盯着初梨好半晌,她的头发高高绑了起来,几根碎发落在颈窝,瞳仁的乌黑闪烁着浅浅的光,肌肤细腻雪白,脸蛋大概只有他一个巴掌大小。
陈也抄着双手,深邃的目光逐渐上移,紧盯着她额头肿起来的那块红印看了又看,然后不急不缓从裤兜里拿出一瓶外伤喷雾。
“给你的。”
少年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手背凸显着浅青色的脉络,灵活的手指懒懒夹着小瓶子,落在空中。
初梨没有伸出去接,她别开小脸,尽管没说话,这幅表情就写着她不想要陈也的东西。
陈也火冒三丈,脸上三分懒散的笑意顿时收敛,脸孔阴沉下去,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对她丢出两个硬邦邦的字眼:“收下。”
低沉、暴戾。
赵文杰和陈也认识这么多年,听他这语气就知道这祖宗在发脾气的边缘。
初梨低着头,脸白白的,孤零零立在原地的模样还真挺可怜,搞不清楚情况的人,怕是要觉得他们七班几个垃圾纨绔在欺负小妹妹。
赵文杰对初梨有点好感,不是男女之情,就是觉得她长得顺眼,看着很舒服。
干净纯粹,眼睛里充满了星星,和他们就不像一个世界的人。
气氛太僵硬,赵文杰迫不得已出来打圆场:“初妹妹,你别见外,毕竟是我们弄伤你,如果你不收下我们倒不好意思了。”
初梨缓缓抬起脸,乌黑的眼珠像精致的玻璃球,她说:“我不要。”
陈也这下子是真的火了,绷着脸的样子阴骇发怵。
初梨要走,他就用身体挡住她的去路。
初梨叹气,已经准备要妥协正打算收下时,陈也的手指却动了动,他单手按着她的下巴,“别动。”
他这双养尊处优的手异常漂亮,他的手指温度很低,缓缓贴在她温热的肌肤上。
初梨不敢乱动,也不知道陈也这是要做什么。
陈也把药瓶喷雾的小口对着她额头上肿起来的小包,指尖轻轻一按,冰凉的水汽均匀喷洒在上面,初梨觉得有点凉,像是被敷上冰薄荷。
两人的身体贴的很近。
陈也的下巴恰巧到她的眼睛,下颚弧度完美,初梨垂着眼眸,就能望见少年修长的脖颈,还有凸起的性感的喉结。
初梨呼吸滞了滞,心跳的挺快,她不敢抬头怕陈也发现她微红的脸色,一不小心撞上他肩头,忙往后退了两步。
陈也低头望着她着急莽荒手足无措的样子,突然也没有那么生气,他像个流氓一样,吹了个口哨:“哟,脸红什么啊?”
初梨望着少年冷硬的下颚线条、凸起的喉结,以及冰凉刺骨阳光下的汗珠,思绪晃了一圈,想起陈也在床上时的强势霸道。
陈也独占欲掌控欲都很强,房事上霸道暴力,坚硬的手掌扣着她的后脑,根本不让她有逃脱的几乎,下巴喉结贴上她的脸颊,指骨微微弯曲,微微用力,抓着她的头发,逼迫着她承受所有。
初梨睫毛颤动,有点手足无措,往后退了几步。
这个动作,在陈也看来,相当刺眼,像被烈酒灼烧过火辣难忍的痛。
陈也神色不耐表情嚣张,指骨轻抬着她的下巴,出言讽刺,“你他妈的是存了心惹我不高兴吧?”
第七章
陈也肩宽腰窄,身形看着有点瘦,实际上初梨刚刚撞上去的那一下感觉还挺硬。
她怯怯说:“没有故意惹你。”
陈也发出两声不屑的冷笑,可能也嫌她对自己避之不及的倒霉样很晦气,眼神发冷。
时嘉礼拉过陈也得手臂,把人往后拽了几步,“走了走了,咱们打牌蹦迪去。”
他从心底觉得陈也可能真的挺烦一班这个不识抬举的学霸,才如此不假辞色,摆个臭脸。
初梨望着少年冷漠的背影,她垂着眼,低望自己的影子,微微发怔,虽然当年她是被卖给陈也当老婆,但是嫁给他的那天,她其实心甘情愿。
她从别人的口中听说陈也凶神恶煞,残忍似恶魔,对有血缘关系的弟弟都下了死手,没有留人性命。
他是杀伐决断的领导者,是陈家说一不二的太子爷。
初梨第一次见到他,是下雪天,她惴惴不安坐在客厅里,只穿了件毛衣,大病初愈,原本白皙的脸蛋红的不太正常,脑子也晕晕乎乎,她的双手不安的放在腿上,手指冰冷。
陈也西装革履,皮鞋落地的声音一下下靠近,男人那张被精雕细琢过的脸浮现在她眼前,眉眼高低处仿佛有些阴翳之气。
初梨肩膀一缩,有点害怕。
陈也怔了一瞬,踩着皮鞋靠近她,那股阴冷的、让人直觉不安的气息消失不见。
男人的手轻放在她的肩上,薄唇轻启,微笑着说:“不舒服吗?”他把他的西装外套搭在她身上,气息温柔:“让管家带你回房休息,我们的事可以等你好了之后再说。”
初梨当时愣愣盯着他的脸看了很久,那双凉薄又多情丹凤眼勾人不自知,陈也眉眼生的毫无瑕疵,下颚微收线条流畅,皮肤透白,薄薄的唇轻抿出些许弧度。
陈也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也最温柔。
初梨一度以为外面对陈也的传言都是虚假的,可后来这头猛兽露出锋利的牙齿,近乎要将她生吞活剥。
陈也疯起来的可怕样子,初梨见过好几回,阴冷狂妄的男人总是喜欢强迫她承受他所有浓烈的爱意,常年泛凉的手指握住她早就没知觉的脚踝,笑着说过其实她再也没法站起来也挺好,这样想跑就跑不掉了。
“唉。”初梨轻叹一声,她不想多去招惹陈也的注意,只要避开他就好了。
这样他们的人生才不会出错,她不会死,陈也也不会死。
陈也的偏执、他求而不得之后发的疯,都足以让人畏惧。
夏日傍晚的天空出现一团团红云,电线杂七杂八横在老小区,楼道门前坐着三两手执圆扇谈天说地的老大爷,嗓门有点大。
初梨听着他们中气十足的谈论声,也不嫌吵,小区里的市井生活反而让她更有烟火气。
第二天是周六,初梨和初原一般都会去菜市场帮父亲的忙。
初梨的父亲是退伍那年据的腿,一个雷电雨的天气,从电线杆下救了被个五岁的小男生,自己的一条腿却没有保住。
这些年,她父亲好像什么活都干过,最近两年在国家政策扶持下,在菜市场里摆了摊,卖菜捎带卖点水果。
“阿莱,格尼呀不呀?”
初父开口第一句用的就是南方小村子里的方言,大意便是,今天热不热?
阿莱是初梨的小名,只有她父亲和奶奶才会这么叫。
初梨嘿嘿笑了两声:“有点热。”
菜市场里有空调,冷风从头顶灌进衣领,外面火热热的温度顿时降了不少。
初父给女儿倒了杯凉水,“喝点水。”
初梨抱着水杯灌了一大口,然后说:“哥哥晚点来。”
父女俩正说着话,一位稍显年轻的小哥汲着拖鞋,慢悠悠的走过来,挑了个大西瓜,又挑了条新鲜的活鱼。
“帮我把西瓜打成汁,再把这鱼给杀了洗干净。”
“成。”初父收了钱,吩咐初梨:“阿莱,你把西瓜汁给他打了。”
西瓜和鱼都没有费几分钟的时间,收拾好后交给小哥。
小哥拎着袋子晃着上半身离开,期间他接了个电话,挂断后,他又折返回来,面无表情把手里的西瓜汁抬起来,看了看初父,瞥见他脸上的刀疤,又默默的把视线转到软萌可欺的初梨脸上。
他问:“可不可以把我的西瓜汁变成西瓜。”
初梨沉默半晌,她轻抿嘴角,面露微笑,指着塑料袋里处理好的鱼,认真的问:“那这边要不要帮您把鱼也变成活的呢?”
“......”
小哥挠头,似乎也觉得自己提的要求太过分,一句话都没多说,又转头走了。
快到中午,初原顶着刺头出现在摊位上。
初父自己也忙得过来,往兄妹俩手里塞了点钱,说:“市里不是开了海洋馆吗?初原你带着妹妹过去转转,顺便在外面吃个饭。”
初原收了钱,睨了睨比自己低一个头的初梨,爽利应了下来:“好。”
一出来,迎面吹来的热风几乎能熏死人。
初梨的皮肤在太阳下越晒越白,细细的汗珠从额头、两颊滚落。
“你想吃什么?”初原大施善心,开了尊口询问她的意见。
初梨肚子不饿,嗓子快要冒烟,她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哥,我想吃哈根达斯。”
初原挑眉瞥她一眼,说:“你想的倒挺美。”
“......”
市里出租车死贵,公交车又迟迟不来。
初梨被头顶悬挂着的烈日晒的睁不开眼睛,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了。
初原看她没精神的丧气样,嘴角一勾,问:“真想吃哈根达斯?”
初梨真挚点头,“想吃呢。”
她还没吃过呢。
初原故意吊她的胃口,长拖着声,“也不是不行。”
初梨对他眨眨眼,只听他继续说:“大泰商场里有的卖,我们走路过去,你吃得消吧?”
从这儿到商场大概要走二十分钟。
初梨有些犹豫,这个天实在太热,她都要被太阳晒化了。
“行吧,你不想去那就算了。”
“去,哥哥,走过去也没关系。”
初原对她施展了个愉悦的笑容:“好。”
等到了商场,初梨已经被热的不想说话,浑身都没力气,两颊的碎发被汗水蘸湿,贴在耳畔,想到哈根达斯,她不由咽了咽喉咙,谗的快要流口水。
初梨在商场二楼匆匆瞥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她小婶婶的女儿赵合纯。
赵合纯比她小两个月,每次见面赵合纯都会甜甜的叫她小表姐,把她当成亲姐姐一样。
后来初家家破人亡,车祸中,她的父母为了护住赵合纯双双丢了性命,可是后来赵合纯恩将仇报陷害初原强/奸她,声泪俱下在警察面前控诉,不惜损失自己的名誉把他们兄妹俩逼上绝路。
赵合纯那时很无辜的说,“初梨,叔叔阿姨救了我是一回事,可你哥哥也深深伤害了我。”
“虽然一想到叔叔阿姨在我面前流的血,我心里也很难受很煎熬,但我还是不能原谅你哥哥。”
直到初梨在她面前跪下,赵合纯才大发善心松口撤诉。
可是赵合纯后来还觊觎她的丈夫,三番五次勾引陈也,她疯狂迷恋陈也,心思恶毒但却装作自己不谙世事,单纯又无辜。
5/55 首页 上一页 3 4 5 6 7 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