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奇怪,那日情况那么危急,杜茵倒是坚强无比,咬着牙拼一口气也要逃出来,如今有顾子卿在身边,却娇气的不得了。伤口结痂就又痛又痒,每日杜茵都忍不住想去触碰,偏偏顾子卿盯得紧,底下下人也都是奉了他的命令,时刻注意阻止着她。
昨晚小姑娘半夜就哼哼唧唧的,顾子卿照顾她睡得浅。一有动静就知道了,把人搂在怀里哄了半天,又是许诺定会为她找最好的药膏,保证不会留疤,又是亲自替她上了林谢配的止疼药膏,这才好生将人哄睡下了。
清早十二接到狱差的口信便在房外等候了,顾子卿轻轻地关门出来。
“何事?”
十二将魏延所说转述给他。
顾子卿冷冷道:“本侯正好也想见见他。”
魏延此刻在牢房中如一头暴躁的兽,见着顾子卿的第一眼,就冲到牢房的门口,扒着铁栏大声喊着:“顾子卿,你为何如此害我全家!”
顾子卿站在牢房外并未靠近,此刻听他这般说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本侯害你?那奏折上的事,桩桩件件哪件是本侯虚构的?”
魏延哑了声,那些事的确都是魏国公府近年所作所为。“但你敢说你在此刻发难,前期没有故意搜寻证据?”
顾子卿冷嗤一声:“看来世子的记性不大好,我顾子卿从来都不是一个以德报怨的人。你对我夫人的所作所为,本侯还未能讨回之万一。”
一提到杜茵,魏延反而猖狂大笑起来。“顾子卿,想必你不知,昨日我梦回前世,杜茵她上辈子是我的!枉你上一世心念她一辈子,可惜她临死都不知道你的心意!哈哈哈哈!”
魏延在疯狂大笑的同时,顾子卿却只在冷冷的瞧着他。
“我知你此刻定不信我的话,我也知道落入你的手里,定没有好下场,但我句句属实,信与不信在你,她曾经是我的!”
顾子卿盯着他,瞧不出神色,片刻后才缓缓开口:“本侯也做过一个梦,梦里,是你害死了她。”
魏延的笑声伴随着这句话戛然而止,顾子卿继续道:“本侯不信前世今生,只知道把握当下,但假如那梦是真的,本侯保证,你的下场会惨烈百倍。”
魏延张着口,却发不出只字片语。的确,前世杜茵死后,顾子卿也是以最快的速度,拉倒魏国公府,甚至拉下太子。自己也最终在那破败的一张床上,了却余生,临死,还被顾子卿派来的人日日折磨。
两世...他还是输给了他。
魏延两眼通红,盯着顾子卿,眼神充满了怨恨和不甘。而对方却再没有瞧他一眼。“陈璐下药,蜀中蛊毒,还有此次绑走她的事,这些账还没有开始算,魏世子就好好受着吧。”
魏延绝望的滑倒在地,若说他从前还不知顾子卿的手段,但忆起了前世自己的下场和最近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他已看清了自己的未来...
顾子卿走出牢房,立刻就赶回了府中。
杜茵刚刚醒,醒来找不见他,此刻正在使小性子不换药。顾子卿推开房门,正好瞧见这一幕,不知为何,突然悬着的心忽地松了下来。
最近他的确也梦到了一些未曾发生的事,方才听魏延那般说,顾子卿饶是一向不信这些的,但心中也有所顾虑。直到看见杜茵此刻就在自己身边,心里才真正的放下来去。
“我来吧。”顾子卿走上前去,从秋蝉手里接过了药。
丁香和秋蝉见他来了,便退了下去。自从杜茵上回受伤回来,就变得越发的依赖顾子卿。
“为何不好好换药?”
“这个药好痛的...”见到顾子卿,她便没了底气。因为顾子卿在这方面,从来都不会依着她。
“茵茵不是不想留疤?那便听话些。”
此话一出,杜茵果然不说话了,乖乖的伸着手,任由顾子卿将药换完了。
“你方才去了哪里呀?”
“去见了魏延。”
杜茵一听魏延的名字,小脸便皱了起来:“去见他做什么。”
顾子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望向她:“茵茵是不是很讨厌他?”
杜茵点点头:“当然了。”
顾子卿闻言,眼神里的冷冽之意才松缓一些,伸出手抚了抚她的脸:“他不是好人。会欺负你的。”
杜茵觉得他今天有些奇怪:“发生了什么吗?”
“没事...只是最近经常会做一个梦,梦见你受了很多苦,今日魏延也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无事的。”
杜茵僵在当场,她隐约觉得,顾子卿说的就是她前世的事,但她不知如何问出口。只默默的低着头,仿佛在思考什么一般。
顾子卿将她搂入怀中:“无事的茵茵,有我在,会护你周全。”
杜茵闻着他身上一贯好闻的清冽香气,鼻子有些酸酸的嗯了一声。
顺恭帝圣旨已下,魏府和陈府的处决就在这两日。杜茵受伤,老太太也是忧心过甚,一直到说彻底好了之后,悬着的心才放下。对于魏府这咎由自取的结果,也是提过一嘴便当做漫不经心的人过去了。
杜茵也不再去在意这些消息,顾子卿每日亲自照顾,她的伤终是在夏日最热的时节前彻底好了。顾子卿还为她寻来了上好的去疤药,每日精心涂抹着,倒是一日比一日淡一些。
杜茵的心情也慢慢恢复过来,不仅仅是因着自己的伤逐渐好了,更是因为杜家又要办喜事了!顺恭帝亲自下旨赐婚,本将婚期定于九月,但杜晏亲自请旨,愣是又将婚期提前了一个月。眼瞧着日子就要到了。
瞧着杜晏每日红光满面,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要成亲的模样。杜茵突然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自家兄长也太没出息了吧...之前那个在楚竹萱面前还假装凶巴巴的人去哪了?
楚竹萱每日都到顾府来躲他,实在是因为这人不将世俗的礼仪放在眼里,随时随地都想粘着楚竹萱,惹得她很是头疼。杜茵屋里的丫鬟们瞧着这对欢喜冤家,也偷偷的抿嘴笑。
下过聘,走过流程礼节,终是到了成亲这一日。顾子卿和杜茵自是要去参加婚宴的。一清早,杜茵便换好了衣裳,顾子卿瞧她这么开心,也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子:“怎么咱们成亲那日,没见你如此开心?”
杜茵一听不乐意了,嗔怪道:“哪有,只不过那天又紧张,又累的。新娘子都是这样呀。”
顾子卿笑了笑,只是同她玩笑罢了。他至今还记得那日,掀起盖头时,小姑娘小脸红扑扑的,但眼神里却仿佛有星光一般,顾子卿那时便觉得,世上最美好的人已落入掌心。
第76章
杜晏成亲, 杜府将婚事办的也是相当的风光了。楚家嫁女自然也是十里红妆, 一时又在京城传为一桩美谈。将军府来往宾客络绎不绝, 顾子卿在前院和杜晏一起接待宾客。杜茵就在后院陪着楚竹萱。
新娘子入洞房, 屋内女宾命妇都在,还未掀盖头,楚竹萱有些紧张。杜茵在屋内,陪着她。杜晏过了一会儿便过来了,饮完合卺酒,喜娘又说了好些吉祥话,这才掀了盖头。
杜晏头一次看见楚竹萱这般娇羞的模样, 不禁有些头脑发晕。屋内的女眷们都笑了。楚竹萱害羞的低头,杜晏缓了缓心神,便又去了前院。背影还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杜茵自是瞧在眼里,抿嘴偷笑。洞房也闹过了,女眷们应当也都要走了,杜茵临走时还跟楚竹萱偷偷说了什么悄悄话,这才退出了房间。
顾子卿已经在前院等她,杜茵上了马车轻轻地靠在顾子卿身上。一天下来, 身子也着实乏了。
“累了?”顾子卿伸出手, 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她靠的更舒服些。
“嗯...有点。”
顾子卿今日饮了不少酒, 杜茵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酒味,并不觉得难闻,而是让人心安。
“这样真好。”杜茵喃喃低语。
“嗯?”
“就是哥哥也和萱萱成亲了, 我和你也在一起,这样真好。”
顾子卿眼神有点飘忽,身子也稍微有点僵硬了。“好。”
杜茵意识他有点不对,直起身问道:“表哥,你是不是醉了?”
顾子卿转头起看她,面上瞧不出醉了的样子。但眼神发亮,直直的盯着杜茵看。
“你瞧我做什么?”杜茵直觉他醉了。
“茵茵好看。”顾子卿眼眸里仿佛有星光,要将她吸进去。
“我知道!”杜茵笑了,这人醉了原来这么好玩呀。杜茵忍不住了,用手去戳他的脸。顾子卿轻轻拉过她的手,盯着她手腕的伤。
杜茵觉得伤疤可怖,不想让他看,试着将手抽回来。却只见顾子卿轻轻低头,在她手腕上落下一吻。杜茵睁大了眼,这人到底醉没醉呀。
“伤疤不好看。”杜茵还是想抽回来。
“好看。哪都好看。”顾子卿此刻像个执拗的少年,说话也不似平常一般,杜茵觉得他这样太好玩了。就想故意逗他。
“疼的。”杜茵故意皱起眉头,瘪嘴朝他撒娇。
果然下一瞬,顾子卿的力道就小了些。但还是没松开她,听她喊疼,顾子卿皱了皱眉,仿佛在研究一个大难题,片刻后又低头轻轻的吻了吻,比方才还要温柔些。
“擦药,不疼。”
杜茵极力憋着笑,此刻终于忍不住了。倒头在他怀里笑个不停。她还从未见过顾子卿醉酒的模样,竟是这般好玩儿。
别看他虽然醉了,马车停下后,他却还记得杜茵方才喊累。愣是不让杜茵自己下地走,非要抱着杜茵回房。杜茵拗不过他,由着他去了。这人脚步稳重,看上去丝毫不像醉了的模样。
屋内的小丫鬟们备好了水,看见侯爷亲自抱着夫人进来,自然都是低下了头,猫着腰识趣的退下了。
杜茵进屋就让顾子卿将自己放下。“你放我下来。”
顾子卿格外听话,立刻就将她放下了。只是一双眼还是不曾离开她。
杜茵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身上臭死了,快去洗洗。”
顾子卿乖顺的点点头,但没有动。“快去呀。”杜茵催他。
“茵茵陪我。”
“......” 杜茵仔细的打量他一番,确定这和平常的顾子卿不一样,罢了,同一个醉汉计较什么。
杜茵随他一起进了浴房,伸手探了探桶里的水:“水温刚好,你快进去吧。”
顾子卿动手开始解衣,刚解开腰带,转头去瞧杜茵。杜茵有些不好意思,背过身去:“你快些脱吧,谁要偷看你!”
身后响起了水声,杜茵回头,顾子卿仿佛极为惬意,靠在一侧,双目紧闭。杜茵走了过去:“我帮你洗发。”杜茵帮他卸了簪子,将束起的黑发,轻轻散落。又用木梳从上至下的通了一遍,杜茵很温柔。这个过程让她觉着自己的母性光辉都散发出来,原来照顾自己喜欢的人,真的有幸福感。
帮他洗完,又用帕子一寸寸的擦干,重新束好。杜茵做这些很专注,丝毫没注意到顾子卿已经睁开了双眼,仰着头,定定地瞧着她,不知看了多久。
杜茵发现后,有些脸红。“好了,你起来吧,我先出去了。”杜茵起身,刚要转身走,手就被拉住了。
顾子卿用力一拉,杜茵惊呼一声,还未来得及反应。人已经在木桶里了,水花溅起,杜茵浑身湿透。再望向顾子卿,这人哪还有一点醉意,眼底还藏了丝丝笑意。
“你...!你装醉!”杜茵恼羞成怒,伸手指向他。下一瞬,顾子卿欺压过来,堵住她的嘴。“才醒。”
杜茵以为他醉的厉害,却不曾想收获了一个比平日更放肆的顾子卿。任由她最后如何哭闹求饶,这人都没有一点心软,越发将她欺负地狠了。
......
杜茵第二日醒来,深深地顿悟到一个道理,顾子卿,披着羊皮的大灰狼!
杜茵在这边愤愤不平,杜府楚竹萱屋子里也是。屋外的那些小丫鬟们现在还不敢进去,昨夜也不知怎得了,就听见自己少将军的一声惨叫,底下的人要进去,又被杜晏吼了句不让进。
这新婚夜有听见新娘子哭的,还没听见过新郎叫的。
杜晏为此一早上都黑着脸,楚竹萱自知理亏。谁让他昨天那么野蛮!自己都那般痛了这人也不理,楚竹萱一时没控制住朝他脸上蹬了一脚。结果这人记仇记到现在!
楚竹萱想像以前那般发脾气,但又想起昨夜下半夜那人的狠厉劲,只好咽了咽口水,服了个软:“我错了,谁让你不温柔点的。”
杜晏神色复杂,他还不温柔?明明昨夜自己已经足够隐忍。“明明是你...”
“我怎样?”
杜晏本想说是你太娇气,后来又想到小姑娘都嫁给她,昨个儿都把自己给他了。媳妇儿就算再娇气,也是要哄着疼着的。那话在舌尖转了转,咽下去了。
“没什么,我命人进来伺候你梳洗。只一条,下次别再踹我脸了。”
楚竹萱抿嘴笑了笑:“知道了。”
两人又亲热打闹了一番,才让下人进来了。
楚竹萱有些头疼,新婚次日是要去敬茶的,老太太和朱氏肯定都在。老太太倒好说,但是朱氏,自己上回在杜茵院子前冲撞过她一会,不知道她会不会对自己有意见。
杜晏瞧出了她的担忧:“无碍,做好你该做的就行。”
有杜晏陪她,楚竹萱心里安定了,说实话,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和自己这个婆婆相处。
朱氏那边也有同样的烦恼,自己亲儿子娶妻,她这个做婆婆的自然希望新媳妇能够尊敬孝敬她。但楚竹萱出生便是中书令府嫡女,嫡庶尊卑一直都是朱氏这么多年的心病。
老太太和朱氏在屋内坐着等候,杜晏临走前又同楚竹萱嬉笑打闹一番,故而有些迟了,楚竹萱一路上都在抱怨杜晏。生怕自己缺了礼数,杜晏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我家没那么多规矩,祖母不会说什么的。”
老太太自是不会说什么,朱氏却有些不大乐意了,小声嘟囔了两句:“新婚次日敬茶都能迟到,没个规矩。”老太太眼风扫了过来,朱氏闭了嘴。
楚竹萱到了,依次给老太太和朱氏敬了茶,动作规矩,礼仪得体。老太太很是满意,亲自将一只赤鎏金簪子给楚竹萱戴上了。楚竹萱一向性格开朗,且喜笑都表现在脸上,自是笑眼弯弯,道了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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