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熠辉呼出一口浊气道:“我在战场上胜多败少,胜的时候大胜,败的时候小输,你知道为什么?”
柴徵看向她摇摇头。苏熠辉说道:“我会预判整个形势,有利的就冒险,不利的就保守些。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保存自己的实力。现在这个局面,胜率为零。我是不会去了。”
“只要是那些人能得以释放,我陷进去了,那也是一个人换了两百人的性命,这个胜率不小。”
“放屁,没有你和我两条人命,他们肯放,你做梦?”苏熠辉啐了他一口。
“你让我试试!”
“你走吧!我不去!”
“你是不用去,你还有家和孩子。去了干嘛?不划算!”柴徵说道,苏熠辉嗤笑道:“谢谢你如此贴心。”
“我先把给老将军的信写了,你帮我带给他。”柴徵从驴车里挖出了笔墨,边上小河里舀了一点水磨墨,提笔正在写着。
苏熠辉一记手刀将他打晕,抽出一根绳子将他捆了,晕地太猝不及防,柴徵的笔掉在了大腿上,一团墨迹在青灰的高丽袍服上晕开。
等柴徵醒来,已经被她扔在了驴车上,正在赶着驴车土坡:“干什么?放开我!”
“对于我来说完成老头子交给我的任务比什么都重要,我捆也要捆你回去,你回去了,我就能逍遥快活了!”苏熠辉笑着说道:“你最好不要给我乱动,否则有你苦头吃。咱们各自把各自的事情办完不挺好吗?”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跟你有关吗?苏熠辉,既然你当我是太子,要迎我回去……”柴徵话还没说完,嘴巴里就被苏熠辉塞了一块布,苏熠辉道:“给老子摆谱儿?你嫩了点!老子就当成你是一个货物,拎回去交差就好。”
干完这事儿,苏熠辉继续坐上车子,嘴巴里唱着:“像一棵,海草,海草随波飘摇,海草,海草浪花里舞蹈,海草,海草管它骇浪惊涛我有我乐逍遥人海啊 !茫茫啊!随波逐流浮浮沉沉……”
柴徵一路被捆着,说不出,动不了,只能被前面的这个混账的魔音荼毒,心里却是焦急万分。
走过一个土坡,日头已经偏离了正中央,这是过了正午,到了时间肚子就开始叫了起来,看了一眼后面的这个,心头叹息,看来不能巴望他干了,找到一处溪流,决定自己爬下来,用车子上的小铲子,刨了个坑儿,架上了灶头,舀起一锅子水,下锅,米上面铺了点肉干,生火煮饭。
柴徵看着她娴熟地动作,才知道自己被她给骗了,这个混账压根就是懒,其实她都会。苏熠辉盛起饭来,把柴徵拉了起来,拔出他嘴里的布道:“口水真多!吃饭了。”
“熠辉,你别拧了好不好?”柴徵逮着机会就劝说她,苏熠辉不管,直接拨拉饭到他嘴里,道:“吃!”一口接一口地喂,喂完了,想要拿那块布继续塞他嘴里,发现那块布都被口水沾湿了,她叹息中,柴徵说道:“你放了我,我真不值得你花那么大力气来救。”
“你是不值得我救,那么没脑子的傻子。你这是去送死,明白不?”苏熠辉问他。
“是!”他斩钉截铁的说道。
苏熠辉低头沉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她实在没办法去强硬要求他服从自己的意志,解开他的绳索,道:“好吧,你走吧。”
柴徵看着她,才半个多月,与她相处,虽然她时常说着混不吝的话,却是一个顶顶靠谱的人。他哪里不知道她是为了他好,他也知道自己是傻,可没办法,他真就是傻。弯腰给她深深地作揖道:“苏贤弟,多谢你拼死相救之情,容我来生再报!”说完拉掉自己脸上的面具,脱下身上的高丽衣衫从板车上拿出一件圆领袍套上,伸腿就要往前走去。
苏熠辉叫了一声道:“既然打算去送死了,那些金银你也没用,还给我吧!我还能给你买壶酒,给你烧个纸钱祭奠一下。”
柴徵走回来,将之前苏熠辉给他的钱全部拿了出来,顺带还有靴筒里的一把匕首,也递给了她,对她说了一声:“多谢,保重!”
苏熠辉呼出一口气道:“神仙也救不了作死的货!”
说着就地收拾起了家什,坐上了驴车,接下去干嘛呢?
第23章
柴徵跑到山下,进了那个小镇找到那边看守的官差,站在墙壁面前的画像上,那可不就是吻合了八成吗?还有两成是金国的画师水平欠佳,画地丑了些,没有想到这个小镇居然能抓到人,也有人卡住了他的下巴问道:“你的同伙呢?”
“走了,几天前就和我分道扬镳了。”这是柴徵的回答,随便怎么再问,他也不再肯吐露一个字。
抓着一个依然是能邀功请赏的,众人将他捆了飞马送往上京,一路上柴徵被按在马上,颠簸地五脏六腑差不多快移位了,下马就吐,上马就恶心,到了上京城,见了那群人的上官,对着画像一看,居然像了十成。
等了一天,通报到上头,柴徵再次进入金国的宫里,书房里一个年轻的大汉坐在那里,上唇的八字胡,头上半光头,两边垂下两条小辫子,正是完颜兀著。听内侍报道:“殿下,周国的太子带到!”完颜兀著挥手示意带进来。
完颜兀著看见柴徵进来,没有以囚徒对之,而是站起来相迎接道:“柴贤弟,请坐!”
“竟然是三殿下在主持大局了!”柴徵说道。
“我父亲病重,国中自然需要有人主持大局。”完颜兀著笑着说道,柴徵恍然为什么他们这些日子能够走地顺顺当当,是因为龙虎斗,无暇顾及他们了。看来完颜家父子之前争斗应该是快速开局,又快速结局了。老少狼王之争看来是争出胜负了。
“殿下到处贴了榜文,说我是逃犯是何道理?另外殿下要杀掉使团所有人又是何道理?”柴徵坐下问道。
“柴贤弟,我也是没办法。父亲作为一国之君,被气地病入膏肓,如今已经不省人事。你们说是来和谈,最后闹地我们金国家国不安。我总要找你们要个说法。更何况我父亲当时说了,一定要为我二哥哥报仇。为人子女者总是要孝顺父母的不是吗?你们南朝的礼教也是素来如此教化。”完颜兀著说的好生有道理,要苏熠辉来说,那都是屁。杀了儿子那天都没气昏过去,这会子倒是气了。当然人家这次争斗,自然要把这个帽子扣给大周了,否则父子相争,总归不好听,完颜兀著是找了个好理由。
如此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柴徵微哂说道:“殿下,说的有些道理。只是杀使团这个事情我们南朝是干不出来的,也素来有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之说不是吗?”
完颜兀著说道:“杀使团这一招,不过是想要请出柴贤弟和小苏罢了!柴贤弟既然到了,小苏如今在何处?”
“我与他分道扬镳多日了,她应该是往回走了。只是,当初老国主可是让我们离开金国的,只扣留了涉及二太子一案的黄匡,为何如今又有了你这个理由?殿下不觉得这个理由实在站不住脚吗?”柴徵问他。
“这个也是顶不过朝臣们的吵吵嚷嚷,我之前也没有监过国,这方面经验不足。他们大部分人要求要处置,那我也只能依照大多数人的意思了。对了,听说在而下镇找来的柴贤弟,容我猜想一下,是不是小苏打算扮成高丽人走高丽这条路呢?”完颜兀著说道:“这小子一直鬼精地很,不过你已经被抓,估计她会换地方把?如今该改道了。”
柴徵惊于他对苏熠辉的了解,他笑着说道:“应该是吧!只是请殿下回答我之前的问题。”算是应下了。
完颜兀著说道:“柴贤弟,我对你没什么兴趣,小苏算的是气伤我父的元凶了,朝臣们一定要抓了他给我父报仇。你回来没什么用,你说这件事情该怎么办,你还是告诉我,小苏去了哪里为好,我派人去找。”
“殿下若是留下我,指不定苏将军会来救我?殿下要留那些人每日在这里还会浪费粮食,而我只有一个人,粮食用的少。”柴徵说道。
“听上去很有道理。”完颜兀著笑着说道:“那就按照柴贤弟说的办,以你为诱饵,咱们引引看小苏这只小狐狸会不会上钩?”
柴徵问道:“好,那殿下什么时候放走使团的人?”
完颜兀著也爽快道:“黄匡就留下了,这一个是我父亲指明一定要了他的命的,其他人就放了,如何?”
“如此多谢!”柴徵心里放宽,只要那些人走了就行了,他自己是无所谓的。
“我一直以为南朝人多软弱,柴贤弟也是不可多得的硬骨头啊!”
“那是殿下对南朝人了解不多罢了,南朝的读书人自有读书人的风骨。”柴徵笑着说道。
“确实,那么就请柴贤弟委屈几日,等苏熠辉自投罗网了?”
“行!”
完颜兀著将柴徵关押在宫里,每日好吃好喝地供着,偶尔还过来和柴徵谈天说地,到了第八天,完颜兀著说道:“我放了你们周朝使团的人,已经这么多天了,苏熠辉的毛都没见一根,这是怎么回事?”
“我说过苏将军已经离开了,你关押我不过是试试看他上不上勾,想来以他机敏,又识时务,所以就不打算来救我了,你说呢?”柴徵呵呵笑着说道,只要苏熠辉走了,他自己的生死真的不算是什么。
完颜兀著笑着说道:“我们试一试最后一招,若是他真的不来了,那我就把你给宰了,免得你浪费我的粮食,你说如何?”
“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怕要让你失望了。”柴徵带着淡淡笑容对着完颜兀著说,仿若在闲聊,完颜兀著这些年来一直以为苏熠辉这个混账乃是他们南朝少有的异数,没想到这个太子生死之间也是如此恬淡。
*
那一日,天空突然风云变幻,乌云密布,飘起了细细的雨丝,柴徵被人拉到了刑场,完颜兀著看着那个高台,上面竖着的一根桩子道:“我怕小苏看不清,所以把你挂高些,如何?”
“但凭殿下决断!”柴徵看着那根高高的柱子,脸色都没有变一下:“不过恐怕苏将军不会来了,不如殿下就趁早将我杀了也能省些力气。”。
“不必急在一时,以今日日落为限,若是苏熠辉不出现,柴贤弟,你就命断了!”完颜兀著笑着对他说。
“也行!”
柴徵被吊上柱子,挂在了上头,吊地高看得远,他也没看到苏熠辉的人影,心里将将要踏实一下,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
苏熠辉站在刑场外边,她这几天已经不知道妈卖批骂柴徵同时骂自己骂了多少回了。人为什么要不停地重复自己的错误?当年她知道自己不该去救那个煞笔的无国界医生,他要善良就去善良,别特么善良地连累别人不是?最后她去了,结果就是她在骂妈卖批中,挂了!
这一辈子还是这样,SB就是SB,他还当自己是个英雄,这会子挂在杆子上,好受了吧?
他也不是什么紫霞仙子,而自己也不是那个可以驾着五彩祥云去救他的至尊宝,一个人怎么能敌得过布下的天罗地网?但是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腿,她还是就这么来了。这下要弄假成真了,苏熠辉真的要死了,她的养面首的寡妇梦就要破灭了。
苏熠辉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被天上掉下来的一滴雨落在了眼睛里,如果再给她机会穿越,让她穿在一个平平淡淡的小门小户,做做小生意,不要跟家国联系在一起的那种,让她也享受一下岁月静好,负重前行的事情就交给别人去吧!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晌午,在晌午过后,大家吃过午饭,已经想要打瞌睡的时候,她出现在了刑场,扯开自己的外袍扔在地上,一身黑色劲装,腰上绑着她那闪亮亮的飞刀挂件。可惜没有太阳,否则可以亮瞎人眼,还没有等人反应过来,两把飞刀已经插入场内的两个护卫的右手的肩胛骨中。
等反应过来十几个人已经中了飞刀,右手,肩胛骨的位子,速度快得惊人,受了这样的伤,这几个人还想要参战,已经没有可能了。
此刻苏熠辉已经到了场中,她被团团围住,手里还是两把飞刀,她嘿嘿笑着,这是体会一把小李飞刀的感觉吗?飞刀银色的亮光出去,前面的两人再次中了肩胛骨。
完颜兀著呵呵一笑道:“苏熠辉!你还是来了!”他还真是好耐心,居然没有离开,也不知道吃过饭了没有,在刑场里搭了个台子,等着她。
上面的柴徵大喊:“你来干什么?”
苏熠辉仰头看他骂了一声:“你个傻逼!你真特么是个傻逼!害人的傻逼!”连连破口大骂。
谁也没想到这哥们过来不是骂敌人,而是骂自己人,完颜兀著说道:“柴贤弟,看起来还是我了解小苏。你其实一直以为她会放弃你,但是他看上去精明,实际上挺蠢的!”
“兀著兄,摆下这么大的阵势想干什么?让你们全金国人都知道,你们皇族是如此无耻吗?连个赌都输不起?”苏熠辉边问完颜兀著边解下腰上的绑袋,她的挂件如今全部都已经甩出去了,这个东西就是累赘了。
“瞧瞧这话说地,那一天你说我父亲,说当时他去辽国下棋的事情,辽主要面子,放了他,最后灭国了。脸面这个事情,该要的时候就要要,不能要的时候就该及时扔了。你这样的人,要么为我所用,要么就毁个干净。既然你身上有那么点风骨,哥哥我就成全你,今日战死在这里,也不枉了你一代战将之名了。”完颜兀著说着。
苏熠辉笑着道:“哥哥每一句话说得都好有道理,我不得不佩服。只是我这样的人对于金国是该死,上面挂着的这只傻鸟,能不能就给弟弟我扔回去?这货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要了又杀用?”
“这个事情,看看你能不能侥幸地将他救走,放他走,是不可能了!”完颜兀著说道:“怎么样,小苏,这些可不是完颜无弃弄来的假把式,我也不会如完颜无弃那样还要什么脸,就那么多人打你一个如何?”
“好,这样的不要脸的方式,才是我的完颜哥哥!就这么办!”苏熠辉知道跟完颜兀著此刻谈什么都没用了,聊完了就干吧!抽出背后的刀。
在场的都是完颜兀著手下的一把好手,里面有好多跟苏熠辉一起作战过,所以完全不敢轻视这个年轻人,一个个都虎视眈眈地看着苏熠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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