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免礼!”柴徵看了一眼熠辉的娘子,一样一张脸,放在苏熠辉脸上就是英气勃勃,但是放在这位姑娘的脸上却是明艳照人,他觉得两人其实有着很大的不同。
柴徵邀请道:“城楼上就有金瓯酒,还有一些宫里的点心,不如上去观灯?”
“娘子想上去吗?”苏熠辉温声问道,完全是一个呵护爱妻的丈夫。
“我听官人的。”念夏说道。
苏熠辉说:“机会难得,上去看看。”
苏熠辉与柴徵并排往上,才刚刚探出头,就见康乐帝姬家的公子奔过来叫道:“舅舅。”
柴徵捏了捏娃娃的脸道:“见过苏叔叔。”
“苏叔叔,好拗口的称呼。”苏熠辉说道。
到了上面,念夏去拜见了几位宫里的贵人,苏熠辉跟城楼上皇帝的亲信和皇族宗室打了招呼,她见过蔡青之后,吃惊地问道:“怎么不见太尉大人?”这种明知故问的欠扁问法让人很想打她一顿,又无可奈何。不仅王充不见,连高贵妃和靖王夫妇都没有了人影。
“王太尉身体不爽利,这几日在家歇着。”自然有人来回答。
苏熠辉这些日子故意不问柴徵,如果这等宫斗宅斗的事情,他都需要帮忙的话,那他的就真的太弱了,扶不起的阿斗,只堪可怜,登上大位也会害了他的性命。看见这几个人都不在了,看起来他已经在里面动手了。
苏熠辉站在柴徵身边,从高处往下看,满城灯火,又是一番景象,柴徵在边上轻声地说道:“高贵妃称病,柴行被申斥,靖王妃被禁足。”
苏熠辉笑看着他道:“不赖吗?”
柴徵说道:“我也没做什么,就是让我父皇开始怀疑起了其他几位娘娘过世的原因,并且介绍了李重给他认识。”
“李重是谁?”
“一代才子。”柴徵说道:“程颐的关门弟子。”
苏熠辉看向蔡青道:“那跟蔡相公又渊源?”
“跟我父皇也有渊源。”
苏熠辉勾住了柴徵的肩膀轻声道:“你居然也变坏了!”
他们如此亲密,总有人眼光看过来,苏熠辉说道:“你看那里!”
“什么?”
“小伙儿灯下占人姑娘的便宜!这孩子真不懂事儿,偷偷摸人手干嘛,不经意地擦过那姑娘的唇,那才便宜才占地不动声色,又让姑娘脸红心跳。”苏熠辉一脸地想要跑下去教人家姑娘,柴徵这才发现,这个货色,正经没办法维持一刻,猥琐才是她的本色。
“下次你有了心仪的姑娘,告诉我,我来教你怎么样把姑娘追到手。让她从此只爱你一人,对你死心塌地。”苏熠辉轻笑着说道。
“不用,你那些手段太不入流!不过,我觉得那个姑娘不错。”柴徵不以为然地笑着说。
“哪一个?”
“就是刚才在灯下被小伙子牵着手的那一个!”柴徵轻笑着说道,眼中可没有丝毫地恋慕。
苏熠辉说道:“那姑娘,这么远看不清,不过看上去连个清秀的小佳人,也算不上。以你的姿容,吃亏了。”
“十二姑娘!”柴徵轻声说道。
苏熠辉这才想起他说的话,要让柴行狗急跳墙,苏熠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难为你了!哎呀,你都要开始春心萌动了,来兄弟我教教你,别一天到晚端着,私下里的轻佻些,那才让人爱地不要不要的。”苏熠辉问他:“知道什么叫潘驴邓小闲吗?”
“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柴徵说是这么说,却是侧耳倾听,苏熠辉看着下面小姑娘一跺脚,甩了那后生,那后生赶忙往前追去,苏熠辉看向蔡青,蔡青已经到了古稀之年,老眼昏花,完全没有发现下面竟然是他的小十二,正在私会外男。
苏熠辉继续道:“这是一本话本儿上说的,潘指的是潘安之貌,有了你这等的姿容,大约姑娘都是会喜欢的。但是若是那方面不行,这等喜欢就不能长久,所以驴是指的驴大样儿货,意思是那物件要大。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所以就有了邓这个字,指邓通那样有钱。若是以上都有了,就有一个小字,是指着男人要心思如发,能够琢磨女人想要什么,最后一个,若是前面的都满足了,天天忙成了狗,闺怨还是不能少,这个闲字,意思上要有空陪着女人。如我现在,如我现在便是如此。你么,比我差些,前面几样都有,唯独这闲字上欠缺一些,不过好歹有权,以后也能弥补一二。”
苏熠辉说着还往柴徵那里看了看,对,就是那里,柴徵想起她给他擦遍了全身,夜色之下脸上就热辣辣起来。
柴徵拿她没有办法,只能轻声骂了一句:“混账!”
苏熠辉哈哈地笑了起来,旁边的皇帝看过来道:“小苏将军在笑什么?”最近外面有风传,说太子和苏熠辉之间的关系是那种关系,他也是怀疑。此刻却是看两人在一旁窃窃私语,让人听着担心。
这两日他连续去了柳施施那里,那位李重真是一个大家,与他清谈,对于金石书画的理解竟然不输于蔡青,这些日子,他开始觉得蔡青这个人过分沉迷于权势,不复以前的清贵的模样,如今老眼昏聩,已经很难与他谈到一起了。
听说柴行几次要招揽李重,不过这个李重不肯,问他为何不肯,他笑笑不说,想来也是看不上柴行,这就迫使他这几日多多思量,把柴徵和柴行两厢对比,对比之下发现柴徵要比柴行好不止一点两点,只是若也是个断袖,终究不是明君之像。他是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是不是明君,他从来都以为自己是个明君。
柴徵生怕她说出那等下作的话来,想要阻止,却听见苏熠辉说道:“小臣想起贺老将军的一首词句。”
柴桓老皇帝除了修仙之外,他从打小儿开始就热爱金石字画,是个标准的文艺中年大叔,饶有兴致地问她说:“是哪一首?”
苏熠辉之所以不拿稼轩的那一首千古名句出来,实在是因为她虽然不要脸,但是还没有到将他人的词句据为己有地步,毕竟辛弃疾还没出生,况且贺老将军乃是高宗皇帝贺皇后娘家族孙,刚好贺家与柴家也联姻颇多,所以城楼上还有贺姓的王妃和驸马,也算是拍皇室的马屁了。
苏熠辉吟诵:“紫府东风放夜时。步莲秾李伴人归。五更钟动笙歌散,十里月明灯火稀。香苒苒,梦依依。天涯寒尽减春衣。凤凰城阙知何处,寥落星河一雁飞。”
诵完说:“方才微臣在跟殿下说,明年元夕之夜,殿下也可以挽着美人的手伴人归。”
此话一出,倒是让皇帝想起,自己的这个儿子到现在连个太子妃都没有,他这个爹做地实在水地不能再水,哈哈一笑道:“徵儿,苏将军果然是你的至交好友,他这是为你着急啊!”
居娘娘出来说道:“官家放心,过了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妾会为殿下好好挑选,康乐也会留意。”
“五皇弟在金国耽搁了韶华,好在大周男子素来成婚不早,新科进士中举的年届三十未曾婚配的都有,五皇弟的年纪也不算大,等春日各家的宴会之上,儿臣会给弟弟找一个知冷知热的姑娘。”康乐帝姬走了出来说道。
如此一来皇帝心里却是宽松了起来,看来两人不过是交好,并未到那种地步,到了那种地步,这苏熠辉岂会提出这个建议?
柴徵忙笑着说道:“多谢父皇,娘娘和三姐姐的关心。”说着看了一眼,苏熠辉。
苏熠辉说道:“想要娶媳妇,就说!你这个闷在心里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陛下是你亲爹,他又是个那么和善慈祥的人,你有什么不好说的。”
皇帝听那苏熠辉如此说,心里觉得很是舒坦,顿然觉得这个孩子就是性子急了些,其实人还是不错的。
正在众人沉思之时,楼下吵闹声传来。
城楼下面正是百姓领取金瓯酒之地,嘈杂之声,让戏台子上的歌舞之乐都听得不甚真切,老皇帝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既然是皇帝过问了,自然有太监蹬蹬蹬地跑下去,仔仔细细地问了上来回禀道:“官家,是一个女子喝完酒,把金杯给藏自己怀里,要偷回去,被侍卫给拿住了,这般的日子里,这件事情下面的人不好处理呢!”
柴徵半玩笑着道:“难不成她还真以为金杯是金子做的,不过是一只黄铜的杯子而已,当真是有趣,给了她就是。”
柴家老皇帝笑着说道:“那可不行,楼下的百姓要是依样画葫芦,大家都拿走,今儿晚上的金瓯酒,那什么器皿来喝?”
“父皇说的是,是儿臣欠考虑了!去把那妇人带上来,问问,到底是为什么要偷这么个杯子?”柴徵说道。
太监又奔跑下去,侍卫押着一个妇人上来,这是一个少妇,年轻貌美,衣衫整洁,虽然不是绸缎质地,却也是干干净净的布衫,不像是缺一个杯子的人家出来的,倒是像是言情书网出来的。如此一来又多了一个悬疑,倒是勾起了老皇帝的兴趣,他亲自问道:“不知你这个娘子为何要盗一个杯子?”
却见那妇人红着眼眶子,仰头故作坚强道:“只为了能目睹天颜,求天子为奴做主,让奴不用再过躲躲藏藏的日子。”
老皇帝心头一凛竟是有冤情对她说道:“若是有冤情,你尽可以去开封府告状去。”
“若非小妇人投告无门,岂会冒死来偷这么一个杯子。只求陛下能为民妇做主!”
老皇帝审案,大家都去围观,苏熠辉却是带着念夏去桌上取了茶点,柴徵也不站在皇帝身边,他还过来指着这咸甜口的酥壳点心道:“这个味道不错,想来你会喜欢!”
苏熠辉夹了一个放在如玉石般温润半透明的瓷碟里,递给念夏道:“娘子,试试?”
“官人,你也尝尝!”虽然此刻念夏的脸和苏熠辉的脸几乎一样,但是一个是女子温柔细致,一个是男子的俊朗张扬,在柴徵看来两人却是天差地别。念夏和苏熠辉在演绎鹣鲽情深,柴徵看着羡慕之中掺杂着心酸,而这等子酸他还认为自己不能酸,该为自己的兄弟高兴,毕竟得此温柔佳妇。
那里却是老皇帝听着那女子说道:“民妇乃是进京举子项元化之妇,那一日我家官人陪着民妇去庙里上香游玩,遇见王衙内,王衙内对民妇百般调戏,我家官人与他争执了一番之后,那时人多,他并没有与我家官人计较下去。没想到过了几日,他让人假借诗文之会,将我家官人叫了去,等民妇寻去,说外子冲撞了贵人。”
“如何冲撞了贵人?”
“说是见了不该见的,到底是什么样不该见的,民妇至今不知。”
苏熠辉听下来,这完全特么是另外一个版本的水浒传里的林冲么?完全就是她的官人,连白虎节堂这个借口都未必有,就被关了,这个王充真的作威作福惯了,完全没有了任何规矩和底线。
这个娘子倒是机敏,敢这么干。她侧头看向柴徵,只见柴徵脸上带着浅笑,她变着法子问道:“这倒是个胆大的?”
“有理有据,为夫伸冤,有何不可?”柴徵如此回答,苏熠辉了然,念夏则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老皇帝看着这个女子故作坚强,为夫伸冤,话语之间哽咽难忍,又想着前几日,王擎那个混账连苏熠辉的娘子,赵家的五姑娘都敢惹,如今弄得不可收拾,赵家明明打了人,却卡着要说法。这王充怎么就不能把他自己的屁股擦干净些,尽给他找麻烦事儿,最近当真是脑子都疼了。
听见老皇帝叫道:“太子!”
柴徵走过去行礼道:“父皇!”
“这个事情发生在开封府之内,本是你开封府的管辖,你来亲自审问!”老皇帝说道。
柴徵弯腰答道:“是!”
“这位娘子,你的事情由开封府府尹来亲自审问,你也不必担心什么官官相护,他乃是当朝太子,必然不会畏惧那王充,你尽管放心。”
那妇人千恩万谢,磕头都嗑出了血,大大满足了皇帝的虚荣之心。
看了这么一出,苏熠辉带着念夏下了城楼,往上看去,脸上带出浅笑对着念夏说道:“走吧!咱们回家!”看来用不了多久她就能放心地离开了,从此海阔天空,爱怎么浪就怎么浪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拷贝错误了!今天一更,也是两更的量了。就别等了!
第62章
还没出正月, 汴京城就开始了轰轰烈烈地王擎强抢民妇,冤其夫婿一案的取证和审理,开封府的告示上写明了如有冤案,可以写状子,直接递送到开封府尹的手里。
在茶肆瓦舍也流传了一些话语,说是保州守城的时候,王充这个枢密院副使,只点了一万兵马给太子,让他解三十万金军的围困,后来太子与苏将军带着一队人马拼死冲入金军之中, 靠着汪观冲出保州的兵马,才解了保州之围。所以太子殿下的这次发作, 极有可能是针对那件事情。
这一个保州之围被提起, 那些说书地又趁热开始讲起了保州之围,尤其是太子殿下怒杀汪观, 听得大家伙儿热血沸腾,大快人心。
再说那一日宫宴又不止王家和赵家,京城里一传十十传百的, 靠着那些家里的仆妇, 居然也把宫里的事情传到了市井之内。王擎在京中欺男霸女, 人见人怕,这次惹了苏将军,等于惹了太子,太子与苏将军好的几乎穿一条裤子, 能不给她出气?
如此一来,分析出来这一次,开封府尹的背景特别,加上与王充有仇,官官相护这个事情就不可能了,这次借机打击报复的可能性倒是极大。大家伙儿都盼望着能把王充一家子给弄死算了,毕竟这个人是大奸臣也没得跑了。
曾经被王家坑害的人,把开封府的门槛都快踏断了,证据如雪片一样的飞进来,根本无需罗织。除了女人的事情,还有强占田宅,放印子钱等等不一而足,王家的事情看上去貌似简直就是抄家灭族都可以上了。
长达七十四页的奏折,在大朝会上由柴徵呈上来的时候,老皇帝翻看着简直几欲吐血,直接扔到了王充的身边道:“王充,你是不知道自己儿子干的好事?还是说你是故意纵容,甚至帮衬?”
王充这些日子,很是无力,要是之前,谁敢接他家的案子,他都能杀人于无形,让他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但是自从翔龙旗被挑,那赵家老三借着打击悍匪的理由带着人马,一股脑儿将翔龙旗给彻底地剿灭,哪怕他出重金去请黑道上的人,也没有人敢来接这个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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