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明白,爹娘还是希望她换回了女装之后能做个女人,嫁个男人,能琴瑟和鸣。所以对于这个对着她有着念想的柴徵,而且还是有着一路从金国回来的柴徵。说句不着边际的话,如果可以把她洗吧干净了扔他床上,他们未必不愿意。
赵夫人被看穿,只能说了一声:“混账,即便真的不想和官家成就姻缘,也跟他好好说说,别再伤他的心。可知道了?”
“知道了!”赵澜无奈地答应。
赵澜坐上马车,这几日柴徵也没有见她,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也许是自己自作多情,人家对自己也许没那么深情?把话说开吧,长痛不如短痛。
进了宫门,下了马车,赵澜跟着内官一步步地往里走,宫里如今冷清,太上皇的宫妃,成了太妃,有几个去了离太上皇修仙地方比较近的行宫,大半的宫室都空了出来。
柴徵住哪里,赵澜是熟地不能再熟了,只是以往她都是不用通报长驱直入,往他的书房随性地一躺,爱怎么放肆就怎么放肆,如今换了个身份,被人领进来,依着规矩等了通报。
宫女过来领了赵澜道:“夫人请!”
这条路熟悉啊!哪怕是柴徵做了皇帝,还是有一个小厨房,很少用,大约就是给她做做饭才开火吧?里面浓郁的炖鸡味儿出来,赵澜看见柴徵刚下放下手头的围裙,看见她站在门口,脸上挂着温和的笑说道:“来了?刚刚好。”
赵澜跟在他后面往前走,却见柴徵停下来等她,等她跟上了,过来揽住了她的肩头,一如以前她对着他做的动作,勾住了他的肩头,好似笑地灿烂,却有点刻意道:“今天这一身很好看,漂亮!”
赵澜抬头看向他,他素来不是这么主动的一个人,果然被她一看,他略有些局促地却继续说:“不是你每次穿女装都会问吗?记得你第一次穿高丽女装,我就觉得好看。后来你穿跟今日差不多的白衣,再后来在城楼上,你穿着大红的衣衫,都好看。”说着脸上开始透出红晕。
跟他进了屋子,桌上已经摆了三个菜,一壶酒。柴徵道:“坐吧!”
赵澜站在那里看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柴徵展开笑颜说道:“这个地盘本就是你的,你女装也不是第一次穿了,你穿什么衣服,还不是那个苏熠辉?”
赵澜笑了一声,坐下道:“你真不生气啊?”说着拿起杯子给他斟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拿什么跟你生气?”柴徵叹息道:“我这些天一直在问自己一件事情,你说这是你一直以来的目标,那么这个目标背后,是你想要得到的是什么?不想嫁人?不想被人管束?还是其他的缘故?而我又能为你做些什么?”他想了多少遍,心里过了多少遍?这样不是挺好的,总比她真的是个男子的好。
赵澜张口说:“你不必为我考虑这么多,我知道做一个男人的时候,我可能是个好兄弟,好朋友。但是作为一个女人,我就是个疯子,女人想要的东西,大约我都不太想要,女人能做的事情,基本上我都没办法做好。”
柴徵伸手摸了一把赵澜的脸道:“所以,你个小疯子,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赵澜偏过脸,并没有让他在她的脸上停留,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脖子,看着柴徵道:“真要听?”
“是,若是依照我的意思,你是个女人再好不过,我未婚,你其实也未嫁。可我想,熠辉是自己最有主意的,他若是愿意,早早就会跟我坦白了,指不定早就把我给办了。我俩同床共枕这么多次,却从未逾矩,自然是有缘故。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你心里没有我。”柴徵看似云淡风轻地说出这样的话,给她倒酒酒壶磕着了酒杯,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他其实很希望她这个时候能够反驳他一句,说她心里其实有他。
不过他并未如愿,赵澜一口喝下了杯中酒,道:“宁国公赵家的女儿,该干的事情就是学习主持中馈,成为一个世家妇。我没办法做好这个事情,对吧?”
“如果你想做,你可以做好。只是做这些太委屈。”柴徵说道。
“所以我就开始计划,怎么样能够让自己不嫁人?不嫁人这个想法,在当今这个世道,太过于惊世骇俗。为了让它不那么骇俗,我就出了这么一个招数。自己娶了自己。我所有立下的功勋,挣下的产业,都是靠着自己一手挣下的,拿着这些我过我想要的日子,不过分吧?”赵澜索性老实说,她想反正就摊开来了,让柴徵知道她是个神经病也没关系,但是把话说清楚。
“不过分!”柴徵回答她,又问:“那你想要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可以自主的。不用为了讨好谁,去给人纳妾,去给人操持一大家子,也不用躲在谁的身后,做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赵氏。前半段,我以苏熠辉之名,也算是活的有点成就,后半段用个寡妇的名义让自己潇洒自在。我要的就是这些,不被人掌控,不去委曲求全。这一点,以前不会变,以后也不会变。”赵澜看着他说道:“我想,你应该可以明白,对吗?”
柴徵听下来道:“因为你知道自己做不好一个世家宗妇,或者说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能让你倾心?或者你心里早就有了人?所以你索性就决定不嫁。”
赵澜想起脑子里一个模糊的影子,虽然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她知道什么样的人能让她倾心,只是这样的人,太过于完美,或者说是她一遍遍地完美过后的一个人,根本就是一个虚像,所以根本不可能被遇上。
而在这一个世道,女人作为附属品的世界,绝大多数的男人对于女人的要求都是温柔,善解人意,女人对于男人的要求更简单,有地位,脾气不要太坏,就已经是稀有珍品了。不得不说眼前的柴徵,真的是稀有品种中的极品。
赵澜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是每个女人的世界里必须要一个男人,你也不用去猜谁。或者说做男人,我能比绝大部分的男人都做得出色,你告诉我,我应该用什么样的一颗心,去和人凑合过一辈子。”
“知道了!”鸡汤上来,柴徵给她舀了一碗,递给她说:“前半段苏熠辉已经结束了,那么作为赵澜,你所想要的潇洒自在的日子是什么样子的?”
赵澜看着他道:“吃喝少不了。”她随口说了一句。
“不会仅仅是这样。”柴徵等着她说下面的话。
赵澜踟蹰,要不要说?柴徵笑了笑,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赵澜看着覆盖在自己手上的那只温热的手,听他说道:“告诉我,我现在知道了,你不想要的是什么。那么想要的是什么?”
赵澜抽出了自己的手,说道:“不要问了。”
“就当是给最好的兄弟吐露一下心事。”柴徵说完抿着嘴,等着她。
赵澜抚额说道:“这个想法很荒唐,还是不要说了。”
“荒唐的事情,苏熠辉做地太多,有什么不好说的。我总觉得,你这次换了一身女装,就显得拘谨了很多,我实在不知道,就这样的你,还能荒唐到哪里去?就是苏熠辉的那些言行举止,我也从来没觉得有什么,只觉得与他相比,我实在活的乏味。更何况你现在?”柴徵放开她的手道。
赵澜深吸一口气道:“好吧,反正你以后也会听说,你既然执意想听,我便告诉你!只是不要太惊讶。”
“说!”柴徵自以为心里已经准备好了。
赵澜敲着桌面,道:“我打算效仿山阴公主刘楚玉,广收面首,你觉得如何?”
第83章
柴徵被她的这个答案给弄得心口一滞, 这等放肆之言,他是想都不敢想。
一直知道她放肆,但是却没有想到打的是这样的主意,他还是不能相信,他说:“你开什么玩笑?这些年你看上去荒唐,却十分自律,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
赵澜笑着站起来问柴徵道:“这些年我扮着男人,怎么做那些事情?一旦做了,立马就被拆穿了。那都是随时随地要掉脑袋的,而且是真脑袋的事情。所以我才会让苏熠辉以花柳之名去死。就是为了赵澜日后的放荡找借口。”
柴徵抬头看着她, 额头上的青筋因为紧张,勃勃地跳着, 他眼前的人是苏熠辉, 那个什么都敢干的苏熠辉,她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她想要放荡,是真这么想的。
“柴徵,你现在明白了吗?其实你心里一直把我美化成一个强悍却自律的女人。但是那不是事实, 事实上我就是一个疯子, 一点点都不适合做一个女人。”赵澜双手撑在柴徵椅子的扶手上, 弯腰将他圈在那里,近乎贴着他的脸说道:“不要对我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别让我们之间只剩下伤害,我不想害你。”
赵澜站了起来, 放开了柴徵扭过头说:“让过去的一切归于过去,苏熠辉就是苏熠辉,他已经死去,现在在你面前的是赵澜,是你陌生的赵澜。”
她转身要离开,心头不是不难过,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为任何一个人去改变自己。她有她的生活方式和生存法则,不需要屈从于任何一个人。
“等等!”柴徵在背后叫住了她,赵澜转过身去看他道:“柴徵,我劝过你的话,都是发自肺腑的。找一个胸大无脑的女人,或者贤良淑德的女人,你这样的男人也算是顶顶好的男人了。好好地在一起过日子不行吗?”
柴徵看着她的背影,笑着说道:“你看,你还是苏熠辉,苏熠辉和赵澜就是一个人,你还是会那样劝我,自以为是地替我找最好的路。当然大部分你给我找的路,都是最顺遂的路。只是这件事情,我有自己的打算,我也希望你如同金国救使团的那一次一样,能理解我,并且尊重我的选择,哪怕这个选择看上去奇蠢无比。”
赵澜笑着说道:“如今你是皇帝了,我哪里能替你找路?我只是想说,你心里要的东西,其他女人做地比我都会好。你当明白,所以不要把你的念头说出来。”
“其他人不是苏熠辉,我对苏熠辉的绮念,起于从金国回来的路上,一直放在心底,是因为他是个男子,他有家室,我强迫自己把他当兄弟。如今她是个女人,她还要广收面首?”柴徵咬了咬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既然你不想嫁人,也无所谓贞洁。我求一夕之欢。”
赵澜转过身去看他,只见柴徵满脸通红,却异常坚定地说:“刚才说了,我对你肖想已久,也许得到了,也就不记挂了。你说呢?”
赵澜觉得柴徵真的太可笑了,她问:“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有意思吗?我俩睡一觉能改变什么?”
“满足我一直以来的念头。就这么简单,你跟谁睡不是睡?我是皇帝,以后有三宫六院,你是风流俏寡妇,广收面首。你让我睡一觉,咱们以后谁也不记挂谁,不挺好?”柴徵愠红着脸快速地说出口。
柴徵走过来到她面前道:“你别以为能收到自己心仪的面首,以我看了这么多的贵女,一个都看不上来讲,想要个面首其实也不那么容易。至少,我在你眼里,还是看得过去的。至少咱们一张床上躺过不知道多少次,好歹大家都是第一次,也算是不吃亏,对吧?”他顺着她的思路说,装作很轻松,他告诉自己很多遍,他要显得洒脱些。
赵澜脑子有些卡壳,只听柴徵说道:“我的脸还算可以,男人不讲胸,但是我的腰也行,臀也不难看,这些日子也练了。外边的基本上不会比我好。今晚留下来!”柴徵说这些话的时候,脸已经红的能滴出血,双手握紧成了拳头,紧张地放在身侧,他看着赵澜,如果这些话都没有用,恐怕他就再也没有多余的勇气了。
赵澜整日将小狼狗,小奶狗挂在嘴上,真的让柴徵这样带着小奶狗气息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一脸渴慕地看着她,跟她这么请求的时候,她不知所措,一下子愣在那里。
她的停顿,让柴徵感到,也许还是有那么点可能,他走上前了一步,伸出了手,一把将她抱住,将自己滚烫的脸贴在她的脸上,坚定之中带着卑微的恳求道:“留下来,我只要你一夜。以后你去哪里,我断然不会管,真的!”
赵澜推开他,调整了一下呼吸说道:“柴徵,别这样,我……”柴徵堵住了她的嘴,他的吻生涩而急切,他本就是个雏儿,哪里会这些?
赵澜任由他咬着下唇,任由他想要挑开她的牙关,不去回应他,这样的态度,让柴徵放开她之后,脸色越发地难看,咬着牙说道:“原来我连这个都是痴心妄想。”
柴徵这些日子不敢找赵澜,生怕自己没有准备好,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她又出什么幺蛾子,再次诈死,以她的能力,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让他找到了。他希望能够好好地,一次性地把话说开,他想着自己能退的就退,能给的全给她,在她面前,他没有什么好坚持的,只要她开心就好,她愿意就好。
但是无论他怎么退,哪怕他退到了墙角里,赵澜依然连一点点的回应都不给他,他心疼地已经快让他撑不住了。
看着原本鼓起勇气,想要假装轻松地说那些话的时候,红透了脸的柴徵,这会子血色一点点地抽离,渐渐的惨白。柴徵低下了头,他想忍住,不让自己看上去那么软弱,苏熠辉不喜欢软弱的人,可是他没有办法……
看着他低垂的头,赵澜的心再也硬不起来,拥抱住了柴徵道:“别这样,柴徵!你别这样!”柴徵那种从心底冒起来的无助,让赵澜也心疼地难受,他怎么那么傻?
柴徵伸出手慢慢地抱住她,手臂收地紧紧地,生怕她走,他只是叫着:“熠辉!”
被他抱地几乎透不过气来,这一辈子里,论真心,恐怕也只有他柴徵才是拿着最真切的一颗心放在她的面前,她终于在他面前心软了,明知道这件事会成为她一生大计里的一条不可测的歧路。她轻声开口道:“我答应你!今晚我留下。”
柴徵得到这样的回答,说了一声:“好!”
他再一次地印上了赵澜的唇,这一次赵澜张开了嘴,伸出了舌头和他一起纠缠,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赵澜不想去再考虑那些事情,歧路就歧路吧,这个笨蛋啊,她有什么好呢?为什么就不听劝?
柴徵欣喜于她的改变,早已被她身上的香气弄得有些情迷,等在放开的时候,他鼻尖上都有了汗。他暗暗告诫自己:“你是男人,不能让她笑话了去!”
伸出手将她抱了起来,赵澜勾住了柴徵的脖子,任由他抱进了寝殿,他的龙床之上,他蹲下来,给她脱下了脚上的绣鞋,赵澜将双脚收上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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