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二爷看那柴珝的招数和身形果然和娘娘一脉相承,都是行动快速而刁钻。
韩嘉树从来没碰到过这么快速度的对手, 特娘的简直眼花缭乱。好在自己的基础颇为扎实, 吃她几腿还没问题, 只要能抓住机会,揍她还是能够有机会……
机会个屁!那柴珝已经绕到了他的身后,连环腿一脚踹到他的屁股上,韩嘉树往前一冲,扑倒在地。
韩嘉树这辈子都没输地这样难看,虽然没伤到,可也太特么丢人了,他爬起来,看着柴珝抱拳,说道:“谢谢诸位捧场。”
还要冲上去打她,被她说道:“点到为止啊!”
韩嘉树愤恨地骂道:“草你娘的!”
这话才出口,韩二将军立刻冲上前,甩了他一个耳刮子道:“混账,输了就是输了,满嘴喷粪做什么?”
柴珝笑了笑道:“将军莫要生气,军中之人,随性惯了,若是连个粗口都不能骂了,还有什么意思!”
她走过去勾住韩嘉树肩膀道:“橘子树,走!给咱介绍一下营里的状况?”韩嘉树似乎闻到了一股子好闻的味道,让他愣愣地跟着往前走。
西北军中自然觉得少将军输的难看,但是他输的难看,换了别人就更难看了,这下子大家伙儿都明白了,这位年纪虽然小,但是真的有真材实料,毕竟号称是东北军区选拔第一的角色。
韩嘉树过了半年也没闹明白,他怎么就和这个赵家的小子混在了一起,还被人称为一搭一档,就连这个小子去挖坑,他都要帮着填土,他俨然就是那小子的跟班,自己无法接受,可还是屁颠屁颠地跟着。
西北虽然离汴京城挺远,但是汴京城里各种消息还是会传过来,韩嘉树跟着柴珝试过了最新的鸟铳,不得不说,京城里的军事学院不是盖的,让他心驰神往。他要努力早些过去,才能接触到这些最新的火器。
晚上闲磕牙,听说最近朝堂上又开始讨论女子能否继承皇位的问题了。在韩嘉树看来一群朝臣是不是没事儿干,讨论这个问题做什么?
“千百年以来,就出了武皇一个女人做皇帝,最后还是退位还给李氏的。就不知道当今是头疼脑热了还是怎么了?明明有两位皇子,非要说想给女儿继承。有意思吗?女人吗?男主外女主内,这不是挺好的吗?生了孩子呢?算皇夫家的,还是算女帝家的?”
柴珝正在拆着鸟铳,她娘说这个玩意儿无论是对铁管和火,药要求都极高,军工厂研制了七年方才成功。
柴珝抬头看了他一眼,枪口指向他,韩嘉树忙说:“你干嘛?不怕走火?”
“又没加弹药,你害怕什么?”柴珝笑了笑道:“其实无所谓男女,谁能干谁上!凭什么男人就比女人强?当今皇后,放眼大周军中有几人是她的对手?”
“不能这么说,皇后是特例,绝大部分女人都比男人弱是不争的实事,就因为一个皇后,你就否定了天下的大多数。这就是你的问题了。”
“大多数是指天下的大多数,大公主可是皇后的血脉,所以比男人强,完全有可能。另外你说的孩子问题,就更不是问题了。若是男子,那么还可能怀疑哪个宫妃会给皇帝戴绿帽,女皇了不用管是哪个皇妃生的,肯定都是她亲生的,血脉就完全不是问题。你说呢?”柴珝笑着说道。
当初爹娘问她,她有没有承袭大周的愿望,她在十五岁的时候坚定地说:“有!”
阿爹说:“既然你有这样远大志向,也有这样的潜力。那你就不能退缩。作为一位公主,你已经开口说要继承了,若是最后放弃,那结局总是不会太好。拿出你的勇气和才智,奋勇前行。”从下定决心起,她就不会再给自己退路。她就是大周未来的继承者。
韩嘉树站起来说:“我擦,你跟皇家是姑表亲,这些话就是皇家的意思?也就是未来大公主会继承?而且也会有后宫,娶后妃?什么样的男人愿意入宫为后为妃?那也太没种了吧?被一个女人永远地压在身下。”
柴珝装好火铳,站起来说:“这个跟你无关,你只要记得,韩家的立场很重要。”
“那是,反正对于我家老头子来说,只要是皇后娘娘说的,他都会听!绝对不会有二话。”韩嘉树摇了摇头,他只听过皇后的传说,但是到底多厉害不知道。
接到上头的命令,高昌内部叛乱,大周要派出军队去帮助平叛,离高昌最近的就是西北军了,这个任务就落在了年轻一代身上。韩嘉树和柴珝一起领了三千人出发。
柴珝收到自家阿娘的多封来信,一再地跟她强调这种内部骚乱的国家需要注意什么。跟她说虽然她走过的地方不少,但是到底大周从她出生就开始太平了,她的实战经验还少,所以一切以安全为重。
虽然有时候阿爹说她被她娘带坏了,但是从个性上她还是随她爹,沉稳多一些,对于阿娘的话,她心里自然有计较,找了韩嘉树过来跟他一起学习在荒瀚之地如何生存,需要如何打仗。
“你到底听不听,这个时候做好万千准备,好过到时候出事情!”柴珝怒了,韩嘉树什么都好,就是毛躁,她一脚踹过去,恨不能按着他揍一顿。阿娘这样重视,肯定有她的道理。
“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你什么都要计划好,可能吗?”
“给!这些纸你放在身上,不许丢了!”柴珝将阿娘给她整理的注意事项塞在了他的衣襟里。
韩嘉树被她的贴近,又是那股子香味,极淡却沁人心脾。他原本想说不需要,这会子却只回答了一个:“哦!”
柴珝拍了拍这个伙计的肩膀道:“脑子里尽量多装东西,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才能有更多的解决方法。”
进入高昌境内,经过的小城镇一个个冒着烟,不是大周村庄的炊烟袅袅,而是一个个被纵火烧毁的破败家园。长在和平年代的韩嘉树和柴珝都没有遇见过这样凄凉的景象。
还没到达高昌的国都,已经遇上上当地的叛军,两军交战之下,到底是大周的这支西北军的精锐厉害,到了所谓的首都,叛乱进行之中,当地的叛军不管平民还是军队都见人就砍。
柴珝和当地的军官交流之后,制定了针对叛军首领的斩首行动。韩嘉树没有想到她居然这么厉害道:“你怎么会高昌话的?”
“我从小就被教了几国语言,会高昌话很稀罕吗?别废话了,咱们开干……”
柴珝分配自己带小分队进入敌方占领区,想办法把敌军主将进行斩首,而韩嘉树则是带领大部队跟叛军对阵,高昌自己的军队则是在旁边掩护。
“不行!平时都听你的,这次不能听。你是咱们这次的主帅,这种事情让我去!万一有啥,也不会完全影响大局。”韩嘉树道。
“橘子树,你别瞎来!”柴珝跟他说道:“我比你更灵活些!”
“你灵活才决定大局,我是你的手下,干活的事情,总要我来不是?”韩嘉树道:“等我回来,和你一起喝一杯,赵白毛!”
柴珝想了想自己的身份,阿爹在她来西北前的话:“你既然有这个心,爹娘定然支持你。女孩子往前这一步很难,但是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好。我的小公主!”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韩嘉树道:“记得安全第一,如果不行,要及时撤离,不要做无谓的牺牲,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锻炼,不是来送命,知道吗?”
“磨磨唧唧地跟个娘们似的,我走了!”
柴珝笑看着他走,韩嘉树是个很爷们的汉子,倒三角的身材,肚子上八块腹肌,老是在她面前炫耀,说要跟她比。比他个头啊!
柴珝带着自己的部队打,高昌本就不想大周金国那样动辄几万人,甚至几十万人的部队作战,三千人加上手里武器够先进,已经是碾压对方了,从战火的严重程度来判断整体的情况,直到得到了确切的消息。韩嘉树斩首行动成功,叛军首领已经丧生在韩嘉树的火箭筒之下,这小子很有两下子。
她攻入了叛军的据点,接应韩嘉树。
等到进去才得到的消息是,韩嘉树正在追击余寇。
第125章 柴珝番外三
柴珝看着雪白的山顶, 骂了一声,这个混蛋。跟他说不要往雪山里跑, 他耳朵脑子总是不带在身上。
柴珝点了兵, 要进山,被身边的两个贴身护卫劝阻:“主子不可冒生死之险, 主子要知道自己是来历练的。”
柴珝仰头笑了笑:“兄弟就是要用生死来相交的!走!”
有后悔药吗?韩嘉树希望有。可惜这个就是瞎想了,他翻开了柴珝给他的纸,里面就是让他在不熟悉的地方穷寇莫追, 更不要进入山林, 当时他看这些的时候,觉得真特娘的啰嗦。这是打仗吗?搞得跟出来游山玩水似的。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绕进了迷魂阵里。
拿出了罗盘,再对着纸头里, 述说怎么样在雪山之中前行的指引, 他带着队往前。心里却是吃慌了, 会不会就此死在这样的冰天雪地之中?雪莲花倒是看过了几朵, 成了白茫茫中难得的点缀。
身上已经冷得都快冻僵了, 外面是雪被踏地嘎吱嘎吱的声音, 跟随自己的士兵有些兴奋要叫起来,被韩嘉树低吼:“别叫!是敌是友还不知道, 鬼知道会不会雪崩!隐蔽,准备开战。”他看见柴珝给他的指引上有写,雪山之内不能大喊大叫, 可能会震动山上的雪, 导致雪崩。
已经准备了火箭和弓箭, 等人走进了,才发现是穿着周军的衣衫,韩嘉树带着人走出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柴珝。柴珝铁青着脸,看着已经冻地嘴唇发紫的韩嘉树,压着心中的怒气骂:“蠢货!”
韩嘉树被骂,也不敢开口跟她争辩,毕竟真是自己蠢,跟在他后面,发现柴珝的脚有些跛,问:“赵羽,你怎么了?”
“怎么了?咱们爷看见你的剑落在山崖边上,她自己仗着武功高强,拉了绳索下去找你,踏空了岩石差点丢了性命!”柴珝不说话,她身边的护卫忍不住了,对着韩嘉树道:“咱们爷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莽撞,这种事情帮高昌解决大部分就行了,又用不着处理干净。你非要追干嘛?”
“行了!回去吧!”柴珝皱着眉头制止了护卫的话,继续往前,真特么疼地要死了。
韩嘉树忙往前蹲下:“你上来,我背你!”
“山路崎岖,你能背多久?”
“可你这样撑着总不是办法!”
“下山了就能骑马了,别墨迹了!走吧!”柴珝对着他扯开了笑容。
韩嘉树在柴珝身后说道:“赵羽,抱歉!是我连累了你。”
“我母亲跟我说,每一次的失误都是成长。每个人都会犯错,以后好好改了就行。”柴珝边走边说。
柴珝撑着到了山下,放了信号弹冲天而上,她想要上马镫,往上蹬的时候,眼见她疼地皱起了眉头,对于已经熟悉她的韩嘉树来说,知道她这个样子定然已经很疼,韩嘉树过来一把将柴珝捞上了自己的马,让她横坐在马上:“这样不就行了?”
柴珝看着两人的姿势大笑着问他:“你不觉得这样的姿势,挺怪异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是断袖。”
韩嘉树一听连忙松手,柴珝却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别扔啊!我不过是说说而已,让我再下去,你再捞我,那还要疼一回。”
一路上韩嘉树快被柴珝身上的香味儿弄得疯掉了,一个这样强悍的大老爷们,却有这么一股子香气,这算个什么事儿。
总算有个破屋子可以遮风挡雨,韩嘉树从马上将柴珝抱了下来,坐进了屋里,柴珝脱不下脚上的靴子,脚踝肿地都撑住了靴筒。
韩嘉树拿出随身的匕首给她一点点地割开,脚踝处肿的跟馒头似的,青紫一片,想着她方才忍着一起下来,韩嘉树心里更加地愧疚。
柴珝还在担心自己出恭问题,好在接应的人员很快就到了,还有了一辆车子和随行的军医。她总算能爬上车子里,躺着养伤了。
辞别高昌国王,带着自家的兵马往陇西赶,脚上还没好。这肚子疼地冷汗直掉,来月信之前七八天,去冰天雪地里滚了一遭,这下真是要了人命。打发了身边的人,去火头军那里弄个热盐包过来。
韩嘉树怕柴珝闷着了,下了马,钻进了车里叫:“白毛!”
却看见柴珝脸色苍白,头上冒着冷汗,他问:“这是怎么了?”
“没事?”柴珝对他笑了笑道,不过笑比哭还难看。
“怎么会没事儿?你脸色难看到这样的地步!是不是脚上不好了?我去叫大夫!”说着那货就要爬下车。
“回来,真没事儿!我就是肚子疼。”柴珝说道。
韩嘉树挠挠头:“不可能啊!你有没吃什么东西?怎么会吃坏肚子?”
柴珝的贴身女官,撩开帘子也没看,就说:“殿下,盐包来了,快敷一下!”
柴珝接过盐包压在自己肚子上,韩嘉树看着柴珝愣了半晌喃喃道:“殿下?殿下?”
柴珝没心思理他,抱着热盐包,靠在车壁上。韩嘉树恍然:“你……你到底是谁?”
“我姓柴名珝!”柴珝闭上了眼睛,她身边的护卫,看了一眼韩嘉树:“都是你!弄得殿下受了那么大的冻,疼成这个样子。”
“雅韶,这种事情别瞎怪怨!不是个事儿。”柴珝制止了自己的护卫女官的埋怨。
对着韩嘉树说:“橘子树,我现在没心思跟你说话,你要不下去一会儿?”
韩嘉树浑浑噩噩地下了车,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白毛居然是公主?还是大周朝的那一位公主?她凡事都身先士卒,她做事利落干净,怎么会是公主?怎么会是个女的?
因为知道了她是公主,韩嘉树接下去就没有再去柴珝的车上。柴珝撩开帘子,心里不免怅然若失,自己这一辈子好友可能不少,但是真的能跨越了性别和地位,当她是生死之交地少。
阿娘说:“不管你完颜伯伯是个什么样的人,在阿娘心里他始终是阿娘的好友。”阿娘至少还是跟阿爹在一起之后,才有了皇家的身份,才和之前的同袍生分了些。
可自己呢?生来就是皇族血统,她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跟人相处,最后处成的不过是男女有别,君臣有别。
这几天韩嘉树几次想要去问问她,好点了没有。可总是抬不起脚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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