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姓谢的,我为了帮你捍卫婚姻,找过她几次。”
田云岚一脸明了:“是追她吧。”
田云峯悻悻的,“被姓胡的看到,夸我眼光不错,我就说,这是插足我姐婚姻的小三……没多久,就听说她跟了他老板。”
田云岚轻叹一口气,起身走进书房,出来时手里拿了一份文件,递给他。
田云峯接过,“这是什么?”
“信托基金。爸妈去世前,还留下一笔钱。”
当时家里情况不好,父亲因为替人担保受拖累,还掉债务所剩无几,田云岚只要了股票,房产和存款都留给弟弟。
“爸妈说这些到了你手里,不够一年挥霍的,希望我能拿去做投资。这些年有赔有赚,总算还过得去,存进信托机构,受益人三个,你,我,小唯。你只要别胡天作地,养家不成问题。”
田云峯脸上表情变幻,激动,感动,最后是歉疚,“姐,是我嘴巴不牢,交友不慎,害了你,害了小唯……”
外甥女本来能继承的财产以亿计,如今只剩个零头。
田云岚摇摇头,“这些年,我用这笔钱做本金是不假,但资金周转困难时,从瑞和账户挪用过……”还被周熠查出作为筹码,逼她签下股权转让协议,让何天奎陷入四面楚歌的局面。
她苦笑,“我们都是恩将仇报的小人。”
***
何天奎刚拒绝了一个约会,声称要冥想。
对方笑,“你这目的性太明确了。不过,我就喜欢你的目标明确,像一只大型猫科动物。”
挂了电话,他轻笑。
他也喜欢她的直率爽利,准确说是欣赏。但也仅此而已。
他没去冥想,而是端着水杯随意走走,最终停在一扇门前,伸手推开。
房间里的一切,定格在某一天清晨。
床边立着三只大行李箱。其中一只拉链还没拉严,顶上放两个玩偶。
蓝色的刺猬,绿色的恐龙。
何唯从小就是个怪小孩,对洋娃娃不屑一顾,小熊小兔也兴致缺缺,只对怪模怪样的家伙情有独钟。她妈妈担心她审美有问题,试图纠正,他却觉得这是有主见,与众不同。
他从小被母亲严格要求,牺牲了童年童趣。希望下一代能享受他的劳动成果,可以肆意地做自己。何唯没上过兴趣班,除了绘画、手工并无其他才艺,可她是聪明的,有灵气的,想象力尤其丰富。长得又好,人见人爱。
他在为她自豪的同时,也为自己的基因所自豪。
然而……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叹息的同时,已经走进房间,小恐龙也拿在了手里。
转过身,又看到梳妆台的首饰盒。
他打开,阳光下璀璨耀眼,是那套钻石首饰,他送的二十岁生日礼物,当初还特意交代要做一顶王冠。因为他的女儿就是个小公主。
不过,她好像更喜欢那条手链,当然也可能是哄他开心特意戴的。
何天奎合上首饰盒,在椅子上坐下。
他忽然想,如果不曾知道真相,或许更好一些。随即摇头,这样自欺欺人,可不是他的性格。
他看着梳妆台上的林林总总,还有一个小相框,是一家三口的合影。摄于某个旅游景点,小家伙抱着他的腰,笑得只见豁牙不见眼。
他脱口而出,“小唯,最近过得怎么样?”
“爸爸不太好,很累。”
这种对话形式似曾相识,对,是他躺在病床上昏睡时,她就在旁边絮絮地说,他虽然听不清内容,但能感受得到她的依赖。
“然而还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因为所有人都在盯着你,等着看戏,看你失态,盼你倒台……”他摇头苦笑,“这世上再也没有可信之人。”
姓张的这一招并不高明,却足见成效。釜底抽薪,抽走了他的心。
****
张文朗最近也有点烦。自从胡助理被捕,坏事一件接一件。
他前不久被评选为“十大杰出企业家”,只等着去领奖,忽然接到通知被撤了,原因是生活作风有问题,与未成年少女有染,遭人举报……再一查,居然是娇娇,她哪是未成年,都熟得要成残花败柳了。
但这里面的确有事。
几个月前,她去参加一个试镜,没通过。被选中那女孩,据她说,演技模样都不如她,比她小两岁,导演认为更有少女感……于是她非要改年龄。要他说,就是那女孩靠山硬,这年头也不全是砸钱就管用,何况他才不会为她下血本。
但既然她求了他,又为此好好伺候了他一番,他也就让人去办了。这种事自然交给胡助理。谁知道这丫头贪心不足,硬是给改小了三岁。
胡助理也是缺心眼,活该坐牢坐到死。
这几年顺风顺水,水涨船高,居然栽在这种鸡毛蒜皮小事儿,典型的阴沟翻船。明显是有人搞他,也不难猜出是谁。
张文朗立即应对,联系陈家。
陈青这个老狐狸,说兹事体大,要从长计议,计议个屁,还不就是有贼心没贼胆。那他也不客气,来个先斩后奏,对外宣布即将与瑞和合作,把陈家也拉进来,三家强强联手,引领智能汽车时代。
***
这边厢,陈青被架在火上,也是有苦难言。
妻子强烈反对,认为这是目光短浅,跟那种人合作,早晚被他吞了,为此得罪了何天奎更是不值得。就算做不成亲家,也别成仇家。
陈青只能说:“这是一次机会。”
自家企业亟待转型,必须赌一把。
陈母之所以反对,也是因为心中另有合作人选。
自从儿子与何家那位分手的消息正式传出去,媒人踏破门槛,她之前就看中的那个白富美,家里和本人都释放出友好的信号。
陈父也一改态度,当然不愿承认是因为嫁妆飞了,而是从人品入手,“听说还跟姓周的同居了,这算是什么事儿啊。老何真是教女无方。”又恨恨道:“姓周的不是个东西。”
陈母但笑不语,她倒是感谢姓周的,不是他横插一杠子,她儿子根本就无法抽身……这段时间她也考察过了那位白富美,典型乖乖女,模样虽不及那位,但现在医美昌明,她不介意儿媳妇微调一下。
她琢磨着如何把儿子叫回来。现在她每天听新闻,一听到疫情蔓延,心都揪起,噩梦连连,担心明明是一片苦心,却又弄巧成拙,把儿子给害了。
没等陈母想出由头,陈嘉扬倒是自己回来了。
晒黑许多,壮实许多,头发剪短。比起出去时,精神了不少,仿佛已经重拾斗志。就是,不知是不是肤色变了,显得眼神也更加凌厉。
从前是情绪都写在脸上,如今深沉得仿佛换了个人。
***
这是一个平静的夜晚,却也有种风雨欲来前的征兆。
何唯肚子疼,喝了杯红糖姜水,九点多就躺下。她穿着中规中矩的睡衣睡裤。周熠从不穿睡衣,只穿舒适的棉T恤和居家长裤。
两人约好了,不能由着性子来,但又实在贪恋相拥相伴的温情时刻。尤其是见到他的“另一面”后,何唯更想好好抱抱他。
周熠两手枕在脑后,看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
何唯侧躺,看着的侧脸,问:“你最近在筹划什么事吗?”
“嗯。”
“跟瑞和有关?”
“嗯。”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他看向她,“你好好读书就是帮忙。”
好吧,她的确是比较没用。
不过何唯并不气馁,她问:“很麻烦吗?”
“还好,我在等,等天时地利人和。”
他的T恤下摆卷起一点,露出一小截疤痕。虽然亲热时抚摸过,但那时候总是被别的情绪和感觉充斥着……何唯伸手抚上那条伤疤,“以前一直很好奇,它到底有多长。还好,比我想象的短一点。”
周熠失笑:“再长就是净身了。”
他握住她的手,往下放,隔着布料感觉到脉搏跳动。
这就是血气方刚的最直观体现了。
她故意问:“这是什么?”
“弹鼓。”
“那是什么?”
“类似于弹匣。但容量更大,能保证火力密集性。二战时苏军有一种波波沙冲~锋~枪,就是用弹鼓供弹,在东线战场上压制住德军。缺点是太重,填装费时。”周熠打住,“说这个是不是太无聊?”
何唯笑,“你说这类话题时特别帅。特别的男人。”
周熠也笑,“男人大多数都是军迷。”
他把玩着她的手,“哪天带你去体验一下,特别震撼。”
何唯感觉到他的体温攀升,两人间的空气密度都发生变化,充斥着无数暧昧因子。“如果你很想……可以把手借给你。”
周熠却道:“这几天我能忍。就当是养精蓄锐,厉兵秣马。”
她往后缩了下,“……听起来好可怕。”
他笑,“你想哪去了,我说的为了别的事做准备。”
她掐他腰,肌肉韧性十足。
她往上,挑肋骨处捏一下。
他抬手关了灯,搂住她的腰,往怀里带,“睡觉。”
她不安分,动了动,在他额头亲吻一口。
他闭着眼说,“别撩我。”
“就撩。”她又在他脸颊啄一下。
“再警告你一次,别撩……”
下巴又被亲一下,“就撩就撩。”
他霍地起身,下一秒整个人罩在何唯上方。
比起暧昧,这姿态侵略性十足,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一双眼绽放亮光地盯着她。
她呆住。
倒不是被吓到,而是觉得他真的像猫科动物,独来独往,擅长伏击,只等猎物进入攻击范围之内,迅速出动……
周熠语气暧昧地问:“你不就想这样?”
“没有。”她否认,心里却有一个声音怀疑,难道不是吗?
他低头,要亲她,落下时,却是咬了她的鼻尖。
“知道你这行为说明了什么吗?”
他自问自答,“据说女人在这个时候,那个会特别高涨。”
何唯反应过来,脸上升温,“才没有。”
他不紧不慢地继续:“有科学依据,激素分泌,盆腔充血……”
何唯闭着眼,“不要说了。”
他看着她微动的眼皮,忍住亲上去的冲动,“所以别再考验我的自制力,我可不想’碧血洗银枪‘。”
何唯睁眼,怒火闪烁,抬手就要推他胸膛。
周熠轻笑,翻身躺了回去。“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20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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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以眼还眼
陈嘉扬一早到家,陈母正要准备一桌好菜接风洗尘,儿子搁下行李,冲了个澡就出门,说是去公司。
陈父刚开完一个会,听说儿子回来了,既高兴,又有点说不清的滋味。总觉得他回来的时机有点不太对,希望不是因为女人的事。
总儿女情长这一套,就太软弱了。
见面后,陈嘉扬先汇报工作:“那边已经安排了人手,项目进入正轨,不需要我时刻盯着了。”
陈父点点头。
这样一来,安排的就是自己的手下,算是把嘉皓给踢出局,总算有些厚黑意识了。还没等他欣慰,就听到儿子问:“您在外面还有一儿半女吗?”
陈父一愣,随即恼羞成怒。
“您别激动,我就是确认一下。如果没有,我就是您的唯一血脉。”
“企业有今天,您的功劳最大。我不信你打算公平公正,把成果像切蛋糕一样均分。您器重嘉皓,也不过是想激发我的斗志。您觉得我不够像您,不够狠,不够贪。”
眼见着老子脸色不好看,陈嘉扬继续,“我其实只是不想变成您这样子。”
“但我也不想再逃避下去,今天我就要个痛快话,如果您愿意把企业交给我,就从现在开始。如果您不愿意,我现在就递交辞呈,去过我想过的生活,从此不踏足公司半步。”
他说完,从公文包里取出两份文件,放到父亲桌上。
陈父难以置信地看着桌上文件,一个是辞呈,一个是股权转让。
陈嘉扬走到对面沙发坐下,“我就在这里等您一个答案。”
陈父怒不可遏:“大逆不道,你从哪学来的,还跟我逼宫?”
陈嘉扬心平气和道:“我在非洲时去过自然保护区,看过狮子、鬣狗的生存状态,也听当地人讲过它们的习惯。有的幼崽长大后,会被驱逐,自立门户,有的会打败父母成为新的首领。”
“对于企业的出路,我有了一些思路和方案。但执行起来,肯定会受阻,这其中也包括您的,我需要施展空间,就这样。”
陈嘉扬直到天黑才回家。陈母正对着一桌饭菜胡思乱想,见儿子回来终于松了一口气,只是不见老公一道回来,又有些疑惑。
陈嘉扬洗过手坐在桌旁,主动坦白:“妈,公司以后我说了算,您也要多费心,帮帮我。”
陈母惊喜交加,忙谦虚道:“我懂什么,我就是个老太太。”
陈嘉扬拿起筷子夹菜,说:“这一大家子,每个人都得给您几分面子。我能有今天,也离不开您的悉心教导。您对小唯不满,也是因为我太在意她。”
陈母心里一凉,没想到这一切儿子都清楚。
她按下不自在,试探着问:“儿子,你做这些,到底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小唯?”
陈嘉扬顿了顿,“当然是为了我自己,我要好好做一番事业,去家族化,转型,上市。”
他心里想,不懂得爱自己,又如何能爱别人。
***
陈青以身体为由退居二线,虽然有人表示怀疑,但看他两鬓的确泛白,像是一眨眼的功夫。好在还有儿子及时接任。
陈嘉扬成为新一任董事长,当然不能服众,有人明里暗里反对,也有人等着看好戏。这一变动,也波及到了旁人。
张文朗听到消息,哼一声,“还真是一环接一环。”
这么个斯文公子哥,忽然性情大变,肯定有人唆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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