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琬槐思绪格外跳跃,话题也转的快,她蓦地又想起了什么来,问道:“殿下可知纪焕去了哪儿?好些日子没瞧见他了。”
从那日她出门采买起,便不见了他的身影。他不在她这院中,多半便是便陆昭谨派出去,有了别的事情做。
陆昭谨闻言,神色冷了几分,眼底的阴鸷一闪而过,又很快的掩饰掉,没让江琬槐察觉,他应道:“他过些日子便会回来。”
“可是出了什么事吗?”见他的神情难得这般凝重,江琬槐不免担心的问了句。
陆昭谨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语气较方才生硬了不少,他说道:“没甚么事。”
纪焕上次打探回来后,同他所说的瑞王爷一事,让他心里头忍不住多了几分戒心。事情与他记忆中的上一世出现了偏差,那么他便不敢多掉以轻心。
后来他派人去打听了动静,这个瑞王爷绝不似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简单,不止在京中,甚至同江南那一带地区江湖人士都有联系。
他这一次倒也算是歪打正着,待去了江南正好探看一番。
倘若是平日里只有他时还好,此次江南之行还有江琬槐一道,他必须确保路上一切的安全无失。
江琬槐见他不愿意多说这个话题的样子,便识趣的没再问下去。两人之间的关系好不容易变得像现今一般融洽,她可不想因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又让陆昭谨生了气来。
石桌旁边摆放着的冰盆,在这烈日之下,不多时便化成了一盆水,没了丝毫解暑的效果。
采春端了碗冒着热气的碗走了过来,将药碗搁置在了江琬槐面前,便要再退下。
风寒好的差不多后,江琬槐本以为自己就可以彻底摆脱喝药的痛苦了。没想到陆昭谨又唤了老太医来,替她重新开了调理身子药方,每日一碗,不带停歇。
虽说味道较之前的那药已经好了不少,没了那股子难以忍受的苦涩味道,但天气本就热,现下又要喝下这么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来,江琬槐的笑意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对上陆昭谨看过来的眼神,她还是将要出口的话语尽数吞了下去,乖乖的端了药碗,一口气全部喝了下去。
这戏码这些日子也上演了不少次,陆昭谨每次都心硬又铁面无私,闹了一通后,她还是得乖乖全部喝完。
倒不如省了这个折腾劲。
陆昭谨要处理的政务不少,不可能将一下午的时光都同她在这院子中惬意的消磨掉,见她将药喝下后,便满意地起身准备回正殿了。
第40章
午后的日头盛, 打下的一片绿荫盎然,透着几分清凉的意味。小姑娘的眼睛里仿佛盛着细碎的光,一眨也不眨,乖巧地等着送他离开。
陆昭谨忽的便不想走了。
他朝江琬槐的方向走近了几步,江琬槐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对上他一贯幽深的黑眸,下意识地便跟着往后退。
只退了一步, 她就回过了神来,堪堪地站稳在了原地,目光与陆昭谨对视着。
蝉鸣不歇的叫唤着, 光影星斑摇曳, 给这空气都蒙上了层暧昧的氛围来。
陆昭谨人高腿长的, 只一步就轻松的抵了她方才的那几步。目光沉沉的落在了小姑娘粉嫩的唇上,她刚刚喝药时沾湿了唇, 透着晶莹的亮色, 显得愈发的诱人了起来。
陆昭谨一时间便想将左右的顾虑都抛至脑后, 脑子里只叫嚣着一个念头, 侵占了他的全部思绪。
看着眼前男人的脸愈发的靠近,江琬槐便是再傻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在反应过来的第一瞬间,就立刻抬起双手挡住了自己的嘴。
开什么玩笑,她才刚喝过药,嘴巴里的苦味可都还没散去。
陆昭谨靠近的动作被迫顿住,他稍微直起了身子,眸子与她浅色的瞳子对视着, 不解的挑了挑眉,低低的“嗯”了一声,表示了下疑问。
江琬槐觉得心跳如鼓擂一般狂跳,面上却仍是一副强装镇定的模样,捂着嘴的手也没有松开,说出口的声音闷闷的,含糊不清:“臣妾风寒还没好,不好传染了殿下。”
她说这话时,心虚的视线乱瞄,不敢看陆昭谨一眼。
陆昭谨慢吞吞的站直了身子,眸子垂下,盯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像是正在面对什么极大的考验。
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陆昭谨心下有些好笑,手忍不住在她印着粉晕的脸颊上掐了掐,开口提了句:“你方才不还说好全了?”
江琬槐:“……”
所以在这里等着她呢?
江琬槐被他这话一堵,不免觉得有几分尴尬,偏头躲过了他的手,就要推着他往外走,说道:“殿下不是说政务忙得很,怎得还不回去?”
话里带了点恼羞成怒的意味,不过手上倒是装腔作势的没用什么力气。
陆昭谨顺势被她推着往外走了几步,轻笑一声,说道:“孤这就走。”
江琬槐本就不是真的在赶他,听到这话,把手收了回来,气闷地抿了抿唇,赌气道:“走吧走吧。”
心里头还暗自道了句,走了就别回来了。
陆昭谨听她这话,倒是没有真的马上离开,转过身来,在她细软的发丝上揉了揉,说道:“孤晚上再来寻你。”
他说这话时,声音较往常多了几分沙哑低沉,还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暗示。
听得江琬槐一下子脸颊便发了烫。
-
陆昭谨走后,江琬槐便回了屋中。
她这段时日里,与采春学了不少的刺绣花样,绣的不少东西都瞧着有模有样的。她便动了心思,想要绣个香囊赠与陆昭谨。
她还原想下午的时间,便就这么消磨过去了。不料才方拿起针线不久,就又皇后娘娘的一道口谕请进了宫中。
江琬槐到坤宁宫的时候,大殿里除了主位的皇后娘娘,侧边上还坐了一位女子。
生得极美,亭亭玉立,单是坐在那儿,便有一股弱不禁风的仙女气质。见江琬槐行了礼后,盈盈的眸子蕴了笑意,站起身来,同她行了个礼,道:“见过太子妃娘娘。”
江琬槐识得这人,在前世时同她也有过几面之缘,皆是在这坤宁宫中,倒不也算太陌生。
她也回以一个笑意,柔声道:“林小姐不必多礼。”
便是林家的林荏瑶,京城中有传言说倾慕于太子殿下的那一位。
前世见面时,她对于陆昭谨没有情意,对于皇后娘娘这般,特地将她们两人凑在一起的行为也没有旁的想法。如今便不一样了,江琬槐目光落在对方妆容精致的脸上,笑容不免淡了几分。
江琬槐敛了敛眸,遮去眼中的情绪,也不知皇后娘娘这一举,又是作何。
她在林荏瑶身侧落了座,端起桌面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动作不紧不慢,等着上位的皇后娘娘开口。
皇后今日心情瞧着不错,脸上的笑意同先前每次盈于表面不同,这次倒是处于真心实意的开心,连一向含了霜一般的眼底都带上了些许笑意。
江琬槐还算有自知之明,自然知晓这笑意不可能是对着她的。
皇后捻着茶杯盖子在茶杯沿轻轻刮了刮,抿了一口后搁在了桌面上,赞叹道:“好茶。”
她视线对着林荏瑶道:“瑶儿还真是有心了,知晓本宫爱茶,便专程带了这明前龙井来。”
林荏瑶闻言,娇声应道:“表姑母喜欢便好,我还怕表姑母瞧不上我这茶呢。”
“瑶儿这是说哪儿的话。”皇后笑道,细长的眼梢微扬,眉目流转,视线在江琬槐身上顿了一瞬,又不着痕迹地移了开来。
虽然她没开口责怪什么,江琬槐愣是从她这一眼中感受到了“你瞧人家多懂礼,进宫知晓得带点礼,你倒是好,空着手还理直气壮”的意味来,手中的动作一滞,又接着就着茶杯喝了一口。
淡定自然的好似没有感觉到皇后的目光一般。
皇后见她没反应,也不再理她,接着对林荏瑶说道,“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本宫膝下无女,得亏有瑶儿陪着,圆了本宫这些年来的念想。”
她说着,又自顾自的叹了口气,语气更慢了几分,感慨道:“现在有你常常来陪着本宫倒还好,只是本宫一想到,往后你若嫁了人,本宫这坤宁宫便就只剩本宫一人了,到时该有多冷清。”
林荏瑶忙接茬道:“就算是嫁了人,瑶儿也会常来宫中看表姑母的。”
“那多不合规矩。”皇后嗔怪的看了她一眼,语气倒完全听不出有责怪的意思。
江琬槐坐在一旁安静地喝着茶,那两人寒暄顾不上她,她反倒乐得清闲。
就在她这般想着的时候,皇后突然开口叹息道:“先前本宫还想着,若是你能成本宫儿媳便好了,只是啊……”
她话音戛然而止,拖了点不明的意味深长。
江琬槐身体一僵,神色顿时有几分难看了起来,偏头看向了主位,与皇后看过来的视线对了上。
第41章
皇后一直都保养的极好, 瞧着年纪并不大,透着一股上位者的矜贵气质,只是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子咄咄逼人,犹如实质一般,轻松便压着人喘不过气来。
方才那话, 她明明是对着林荏瑶说的,锐利的眼神却一直落在江琬槐的身上, 将她的全部反应一个不放过的全纳入了眼中。
对上江琬槐看过来的眼神,皇后红艳的唇角勾起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来,又补充了一句说道:“瞧本宫这记性, 太子妃现在正坐在这儿呢, 本宫怎得开起了这种玩笑。”
皇后定定地与江琬槐对视着, 说道:“太子妃可不要将本宫的话放在心上了。”
她话说的好像是在开玩笑一般,只是这语气却莫名带了股威亚。
江琬槐闻言, 捏着手帕的指节, 都绞得发了白, 心尖气得发颤, 脸上的笑容却不得不维持住,柔声应了句:“臣妾不会的。”
话说出口,却带了几分僵硬,脸色瞧着也极不好看。
见她这副模样,皇后像是终于满意了一般,轻笑了一声移开了目光,叹了一句道:“太子妃不介意便好。”
皇后道完这句, 也就没有再同她说话的意思了,转回了头接着同林荏瑶聊了起来。
两个人的话题似是说不尽道不完一般,江琬槐百无聊赖的坐在一旁,从两人的互相寒暄听到了家里长短,终是忍不住犯了困。
皇后今日特地唤她进宫,就是为了让她坐在这儿听她们聊天吗。
时辰瞧着不早了,林荏瑶结束了方才那个家弟最近在学院里课业都有不小的进步的话题后,便起了身打算同皇后告别了。
皇后瞧见了屋外的天色,也不再留她,说道:“瞧这天色确实不早了,本宫派人护送你回府。”
林荏瑶道:“不用麻烦表姑母了,瑶儿带了下人出来,这会儿自己回去便行。”
皇后语中满是不赞同,黛眉微微挑起,反问道:“你连表姑母的话都不听了?”
林荏瑶这才乖巧的应下,随着皇后身边的宫人踏出了坤宁宫。
江琬槐见这两人终于结束了话题,猜应该是没自己什么事了,也跟着站起了身,打算顺势告别回府。
陆昭谨还说晚上要来见她,这再不回去,都要过了晚膳的点了。
她这般想着,便愈发的呆不住了。
只是她刚准备弯腰行礼,就被皇后开口的话给止住了接下来的动作。
皇后瞧着林荏瑶的背影离开了殿中,才开口对江琬槐说道:“太子妃,本宫呢,今日让你进宫来,其实也是有一事想同你商讨。”
江琬槐听到这话一顿,垂了眼眸应道:“皇后娘娘请说。”
皇后道:“方才瑶儿在这儿,本宫怕未出阁的小姑娘听了害羞,便不好开口。现在就你我二人,本宫也就不憋着,同你说了。”
“本宫知晓你同谨儿方新婚不久,正是情意正浓的时候,只是,”皇后说着,顿了顿,似乎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口,她斟酌着说道,“只是本宫听说,你们成婚这些日子,一直都是分宿两殿?”
她话虽然是疑问句,语气却是格外笃定,显然是已经找太子府中的人了解清楚了情况。
江琬槐脸上尴尬的发了烫,头垂着,没应声,等皇后接下来的话。
皇后估计也没等她回应的意思,叹了口气,自顾自地就接下去说道:“本宫倒也不是迂腐的人,你们两口子如何,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本宫不好过多干涉。”
“只是也不能总一直这么下去吧?”
江琬槐应了句:“娘娘教诲的是。”
“罢了。”皇后挥了挥手,不紧不慢的站起了身来,下了主位的台阶,行至江琬槐的面前,举手投足间皆是慵懒的端贵,“这种事情也急不来。”
“不过呢,本宫今日想与你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皇后在离江琬槐不远的位置停了下来,身上脂粉的香气不算难闻,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挑,眸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
她接着开口说道:“你也知晓,本宫膝下无女,便一直是将瑶儿当作了女儿一般疼爱着长大的。本宫心中属意的太子妃人选一直都是她,只是拗不过谨儿,这才就此作罢。”
“如今本宫寻思着,不若就让她一道进了太子府,让太子纳她为良娣。虽说是委屈了瑶儿,但也不失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皇后说道,“太子妃瞧着如何?”
江琬槐闻言心都沉了下去,皇后的架势和语气,都不是要同她好好商量的意思,而似乎只是告知一下她这个决定,她的同意与否,她的意见根本就不重要。
破天荒的,江琬槐这次抬起了头来,视线对上皇后咄咄逼人的目光,开口,字字的清晰的说道:“皇后娘娘这般问臣妾,臣妾也不得擅自拿了主意,不若问过了太子殿下再做定夺。”
江琬槐说这话时,心里头却是笃定着,陆昭谨绝不会同意此事。
皇后话语一顿,半响,轻笑一声,道:“太子那边,本宫自然是会同他商议的。只是现下,本宫是在询问你的意思。”
江琬槐轻轻抿住了唇,心下大慌,手心已经被汗水濡湿,捏着手帕才勉强抑制住双手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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