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完全相反的,陆昭谨今日心情瞧着格外的好,惯来冷漠俊隽的脸上,今日竟是带着隐隐的笑意,在同太辅几人下楼梯之后,瞧见了站在马车旁边的江琬槐,目光在她脖子上顿了一瞬,脸上的笑意难掩,轻轻牵起了她的手,唤了声:“夫人。”
他的指腹干燥温暖,掌心略微还有些因习武留下的薄茧,触的江琬槐的掌心都发了痒。她稍微用了点力,想要将手抽离开来,不过并没有成功。
陆昭谨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几分,扶着她便上了马车,期间视线一下也没有离开过她身上,盈着笑意。
对于面前的景象,随行的众人便也早就见怪不怪了,小厮的工作被抢得多了,也干脆学乖了,从一开始便没有要上前的意思,在一旁乖乖站着。
马车浩浩荡荡的接着上了路。江琬槐坐了不多久,便觉得本就酸疼的背脊,变得愈发的难受了起来,忍不住伸手,在腰间揉了起来,想要缓解一下不适感。
才刚揉没几下,手背上就覆上来一双大掌,将她的手压在了下方,顺着她方才的动作,接着揉了起来。
陆昭谨脑袋朝她靠近了几分,靠在了她的肩上,手上的动作没停,开口问道:“很难受吗?”
江琬槐怔怔的转过了头,便同近在咫尺的脸对了上,两人的距离靠的极近,陆昭谨眨眼时,睫毛仿佛都会拂过她脸颊一般。
江琬槐觉得脸上有些痒,下意识便要往旁边移开,还未来得及动作,便直接被扯入了陆昭谨的怀中。
清冽的香气一下子便包围了她,似乎是昨日与她同房的缘故,陆昭谨的发梢上还带了点甜香,是她惯用的熏香味道。
江琬槐凑近闻了闻,忽地便笑出了声,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
太子殿下身上甜甜的,倒是难得的添了几分可爱。
陆昭谨见她像只小狗般在自己颈间嗅了嗅后,便突然笑得莫名其妙,手中的动作顿了住,疑惑地问道:“笑什么?”
江琬槐抿了抿唇,眸子亮亮的,看着他,摇了摇头,没答话。
一副我就是不说看你莫名其妙我就很开心的嘚瑟模样。
陆昭谨眸子黑漆漆的,和她对视了一会儿,便低了头,在她粉嫩的唇上轻啄了一下。
抬起来头,缓声无所谓道:“不说便不说了罢。”
江琬槐错不及防被亲了一下,连忙捂住了方才被亲的唇,微红了脸,将头埋进陆昭谨的胸膛,嘟哝道:“殿下还真是不害臊。”
陆昭谨闻言也不恼,轻轻的笑出了声来,胸腔微微震动,惹得江琬槐紧贴的耳尖愈发的红了起来。
陆昭谨的怀里可比硬邦邦的座椅好受多了,感受着腰间适当的力度,江琬槐惬意的打了个哈欠,突然便犯了困。
眼皮一眨一眨,最终便彻底阖了上,在陆昭谨的怀中睡了过去。
完全将方才要算账一事抛到了脑后去。
马车由宽阔的大道驶上了另一条小路,道窄且陡,只堪堪一辆马车通过的宽度。车夫在转向过来后,便放缓了行驶的速度,但难免还是会波及到车内。
陆昭谨担心江琬槐会被吵醒,便一路都小心翼翼的将她护在怀中,不敢乱有动作。于是,待到江琬槐睡足醒来后,他的手臂也彻底麻了去。
江琬槐是被胃疼醒的,早上只喝了几口豆浆,此时胃里空落落的,一抽一抽疼的难受。甚至脑子还发昏的厉害,四肢都被抽去了力气一般,犯恶心的紧。
陆昭谨当下便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低头看向她,焦声问道:“怎么了?!”
江琬槐身形本就娇小,此时一蜷,直接窝在了陆昭谨怀中,手一直撑着腹部的位置,话语中难掩委屈地道了声:“胃疼。”
第57章
江琬槐躬着身子, 疼得咬紧了下唇,连眼角都泛出了泪意来,好半天没有动作。
好在这些常用的药物,采春出门前都特地拿了个小兜子,替她装了起来。江琬槐这胃疼的毛病也早就不是第一次了, 只是也许久未犯过,此时药吃下去之后, 立马便好上了不少。
她接过了陆昭谨递过来的茶杯,感受着里头暖暖的温度传出来,捂着杯子, 轻轻吹了吹, 慢吞吞的一口一口喝着杯子里头的水, 蜷在陆昭谨的怀中,哼哼唧唧的不愿起身。
陆昭谨手抚在她发间, 如墨的青丝从他指节穿过滑落, 他的目光仍旧未离开过怀中的少女, 黑眸中的情绪幽深不明, 瞧着有几分心不在焉的模样。
小姑娘果真是个顶顶娇气的,身子骨也是差,稍一不注意,便是浑身上下的毛病。这才嫁入太子府没多长时间,便已经生了好几场病。
他环着江琬槐的手臂更加收紧了几分,她的身形瘦弱,似乎比之前的时候又瘦了不少, 陆昭谨剑眉微微凝起,冷着声疑惑地问了句:“太子府的饭不和胃口?”
江琬槐不知他怎么突然说这个,又喝了一口水,摇了摇头,无辜的看向了陆昭谨,应道:“没有啊,太子府的厨师手艺很好,可比先前将军府的厨娘手艺好多了。”
这话不是作假。太子府的厨师皆是宫中请出来的御厨,是经过了重重考核才挑选出的顶级厨师,手艺较之将军府中擅长家常菜的厨娘,自然不是在一个级别之上。
陆昭谨闻言轻嗤,将怀中瘦弱的身子揽得更紧了几分,整个人坐在他腿上,都感受不到太大的重量。他说道:“那怎得也不见你吃了长肉。”
江琬槐听到这话,却是极不认同,轻轻哼了一声,得意的晃了晃腿,道:“不长肉多好,多少姑娘家都羡慕不来的。”
陆昭谨不懂时下这些小姑娘以瘦为美的审美标准,只觉得一把瘦骨头抱起来实在不舒服。但见她高兴,便也没再说什么,由着她去了。
见江琬槐一杯水见了底,从她手中接过了杯子,动作自然的又替她倒上了一杯,递给了他。
伺候的流畅自然又得心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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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现下行驶的地方正是郊外,典型的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周围不要说是县城了,便是连个偏僻的村落都瞧不见。道路两侧是宽阔的林子,郁郁葱葱的树木排立交错。
植物多的地方,虫子也就多了起来。穿过薄透的马车帘子进了车内,嗡嗡嗡的惹人烦躁。
马车上熏着的香,也换成了避蚊驱虫的,只是似乎并不见太大的作用,反倒是让车内的香气也变得不好闻了起来。
一路都很安静,只能听见马车轱辘在地面上滚过的声音,以及车外偶尔传来的交谈声。
江琬槐打了个哈欠,便又犯起了困。昨天夜里被折腾了一晚上,一直到后半夜陆昭谨才放过了她,让她勉强入了睡。这一大早的,又不得已起床赶路,她现在可是恨不得找张床直接睡死了过去。
虽说当下条件不可能给她一张床来,但是陆昭谨的怀中勉勉强强也还算舒适。江琬槐在他胸膛上蹭了蹭,双手环过了他精瘦的腰间,便要接着睡了过去。
陆昭谨也知昨夜累着了她,眸中映着点点的笑意,他垂了眸,目光瞧着少女乖顺的发顶,环在她身周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安心的睡下。
只是这一觉终究还是没能睡成。
江琬槐眼睛刚闭上,马车外便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似乎有大量的人忽然从林子中窜了出来,惹得树叶子哗哗作响。紧接着,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兵器相撞声响起。
江琬槐一个激灵,困意顷刻间便消散的一干二净,她从陆昭谨的怀中坐了起来,慌忙问道:“外头怎么了?”
“有人要刺杀孤。”陆昭谨应了声道,将她发髻上头歪了的珠玉发簪重新正了正,不紧不慢的模样,语气也是慢吞吞的,像是在说今天午膳要用什么一般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江琬槐听到这话,立马坐正了身子,微微睁大了眸子,惊呼了一声:“刺杀?!”
外头兵戎相对的声音似乎愈发的靠近了,紧挨着马车的旁边,声音清晰的传入了马车内两个人的耳中,跟着传进来的,还有一股子隐隐约约的血腥味,被马车内的熏香一掩,倒并不明显。
江琬槐从未见过这种场面,一下子便慌了神,坐立难安了起来,陆昭谨见她这副模样,握住了她的手,安抚的在她手心捏了捏,缓声道:“无碍的,不用担心。”
江琬槐杏眸眨了眨,也很快反应了过来,脆声问道:“殿下先前便料到这一遭了?”
“嗯。”陆昭谨轻轻答应了一声。眼睫低低的垂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掌心柔弱无骨的小手,问她道,“不接着睡了?”
江琬槐想说她这时候也得能睡得着才行。饶是陆昭谨让她安心,可她心里头隐隐还是有几分担忧,注意力听着外头的动静,没再吭声。
提着的心,一直到外头劈里啪啦的声音歇下之后,才彻底放了下来。纪焕掀了帘子,同里头的陆昭谨报告了一声道:“殿下,都处理干净了。”
陆昭谨点了点头,示意知晓了。江琬槐就着掀开的马车窗帘,也探了探头,好奇的想要朝外头看看。
只是还未来得及看清,眸子便被陆昭谨的大掌盖了住,他一个用力,便一把将她的身子揽了回来,对外头示意道:“走吧。”
马车颠簸着重新上了路,江琬槐不满的将眼前覆着的手掰了下来,嘟囔问道:“怎么了?”
陆昭谨收回了手,轻轻应了一声:“脏。”
江琬槐凝了神色,大致的猜到外头那些来暗杀的人的下场了,噤了声,没再提起这个话题。
还未行出太远的距离,队伍便又被迫停了下来。
又是一批不知是何人派来的刺客。江琬槐抬眸看了眼陆昭谨的神色,见他还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这才安了心。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愁着脸叹了口气,心疼的反抓住了陆昭谨的手。
太子殿下果真是不容易,身为皇位的准继承人,在皇位之争中,便是所有人所针对的首要目标。跟个明晃晃立着的靶子一般。先前在京城中时,旁人找不到时机下手,如今一出城,便一批接着一批的前赴后继。
陆昭谨察觉到她的身子忽然绷了起来,担忧的问道:“害怕?”
他的声音低柔,带着安抚的意味在里头。江琬槐抬了头,澄澈的眸子对上他的目光,摇了摇头,诚实地应了声:“不怕。”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有殿下在,臣妾便没甚么好怕的 。”
陆昭谨闻言,顿时便好心情的笑了出来,抬手在她的头顶揉了揉,从喉间低低的“嗯”了一声。
外头的声音这次持续的更久了一些,陆昭谨话音方一落下,江琬槐还未来得及应答,外面便蓦地传来了纪焕的一声唤:“殿下,当心!”
他语气焦急,江琬槐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便见前方的马车帘子被人掀了开来,随之一把银白色的长剑便伸了进来,剑身还闪着凌冽的寒光,毫不留情的朝两人的方向刺来。
陆昭谨神色一变,搂着江琬槐堪堪躲过了那把剑,只是那人尚且不罢休,直接踏进了马车内,再次出了剑。
马车内的空间狭窄,陆昭谨怀中还护着人,根本没有办法施展拳脚,且对方手中还拿了长剑,一招一击皆朝着致命点而来。
陆昭谨在他剑刺过来的一瞬,转身闪过,抓住了他的手腕一折,直接让他手中的剑掉落在了地上,一脚将他踹出了马车外,那人的身体落在落在地上,扬起了些许尘土。
马车内不宜多待,他便抱着江琬槐一道出了马车。
在出来之前,还不忘在江琬槐耳边落下了一声:“闭眼。”
江琬槐一出来就嗅到了四面八方而来的血腥味,不自觉地便屏住了呼吸,听到陆昭谨这话后,立马便乖巧的闭上了眼。
这一回似乎是来了两批人,护卫们正竭力对付先来的那一批时,便有另外一批人捡了空子,打算直接对马车中的陆昭谨下手。好在护卫们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分散了人手过来,帮着陆昭谨将这几人也一道都处理了去。
江琬槐被陆昭谨揽在怀中,胆战心惊的感受着身侧的剑风比划。一直到四周重归寂静,回到了马车中后,才敢睁开眼睛。
她尚且惊魂未定,轻轻深吸了两口气,心头的狂跳才稍微平稳了些。她松了手,便要从陆昭谨的怀中爬起来,手却在不经意擦过他后背时,感受到了一股湿濡。
江琬槐将手抽了出来,果不其然瞧见了满掌心的血:“殿下,你受伤了?”她心头一慌,偏头便要去瞧陆昭谨背后的伤。
陆昭谨没有制止,见她满脸掩不住的担忧,反倒是有些好心情。低声说道:“没事,小伤。”
他这般说着,神情也是不大在意,拿过了一旁干净的帕子,细细的替江琬槐擦起了手上方才沾到的血渍来。
江琬槐抽出了手,眸子一下子就擒满了泪水,一副马上要哭出来的模样。慌乱的翻箱倒柜,凭着印象找到了放医药箱的地方,将里头的绷带药瓶取了出来。
第58章
江琬槐还未帮人包扎过伤口, 她将东西拿出来后,便打算下马车,唤其他人上来帮忙。
不料陆昭谨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低声道:“你替孤包扎。”
“可是,臣妾不会……”江琬槐连忙摇了摇头, 想要拒绝。陆昭谨腰侧的伤口看起来不大,只是周遭的衣物都被血色浸染, 晕开了大片的血渍。
她怕自己下手没轻没重,会弄疼了他。她话一说出口,就对上了陆昭谨的眼神, 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将江琬槐未出口的后半句话都尽数吞了下去, 她无奈的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陆昭谨眼底划过一丝浅浅的笑意, 松开了她的手。纤长的食指在桌面上的几个药瓶上方掠过, 最终停在了一个白瓷瓶上方, 将它挑了出来, 递给了江琬槐。
药瓶落在江琬槐手中时,像是被交予了一个千斤重的担子一般。
她往陆昭谨受了伤的侧边坐了下来,此时靠近之后,她才瞧清了那伤口的模样。伤了陆昭谨的武器上似乎是带了倒刺,虽然划过的伤口不长,但是却血肉外翻,看着格外的骇人。
江琬槐手中的动作一顿, 轻轻的屏住了呼吸,拿了个干净的帕子,小心翼翼的替他擦拭着伤口周边的污渍。
她动作放得极轻,目光还时不时的上瞄,注意着陆昭谨的神色变化,生怕弄疼了他。
陆昭谨脸上的风轻云淡一直没变过,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手上的动作,目光没有移开过。
江琬槐拿过药粉时,脸上的神情愈发凝重了一点,斟酌着适当的量,均匀的撒在了伤口上方。还不忘抬眼看了眼陆昭谨,问道 :“殿下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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