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听说孟院长要跟他们同船去书院,他们怎能不激动!
许多人已经开始细细思考孟繁芝毕生大作,若有所得当即与人议论,一时间船上热闹非凡。
“来了!”
“在那!”
……
一时间,满船公子小姐伸长脖子望向官道。
只见一辆古檀木雕花的马车由六匹脚踏白雪的骏马拉着向码头的方向飞驰而来。
马车越来越近了。
“咦?火焰纹?”
有人疑惑。
“火焰纹?这不是燕王府的家徽么?”
“不是院长?”
随着马车越来越近,驾车侍卫“吁——”地一声,将马车停下。
众人也看得清清楚楚。
“是燕王府的马车。”凌烨眸光微动,肯定道。
他率先上前一步。
众人都将目光凝注在马车帘子上,仿佛期待着什么似的。
只见天青绣丝的帘子微微动了一下,一只苍白的手伸了出来。
骨节分明,白净修长。
随即是一截瘦削的下巴,苍白而凌厉。
紧接着是抿紧的唇。
最后是一双云山雾绕深不见底的眸子。
那人站在车轼上,一手背着,衣袍被江风掀起,烈烈作响;当那双漆黑的眼睛望过来时,众人心里蓦地生出一种俯视众生、凌然不可犯的敬畏!
“他是谁?”杨雎喃喃。
云如玥小脸煞白,脚下踉跄了一步。
“怎么,是他?”
一众贵女痴痴看着,倒没有人注意云如玥的异常。
直到孟院长的笑声传来,他们才如梦初醒。
那人将孟院长扶下马车。
凌烨首先上前,带领众学子向孟院长行礼。
众人反应过来,忙作揖。
孟院长摸着三尺长的白髯,红光满面,声音洪亮:“不必拘礼!”
他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不过还是有很多人视线若有似无地向容离扫去。
容离站在孟院长身边,如墨青丝以白玉冠束起,金丝滚边白袍细细看去隐隐竟是法衣制式!
众人更加惊疑。
他们心中隐约有了猜测,却是难以置信,这人竟是如此神仙人物!
“世子殿下。”凌烨道。
容离轻轻点头,声音冷清:“小侯爷。”
杨雎眼里闪过失望,随即掩饰过去,眼角一扫,发现云如玥脸色苍白。
“玥玥,你怎么了?”
云如玥恍惚:“啊?没事,没事。”
杨雎看着她,又看了看容离,若有所思。
众人原先看此人在孟繁芝身边,以为必是什么了不起的渊博之人,此刻得知这便是燕王府那离京十多年、庙里修行的燕王世子容离时,眼里的追崇便熄了下来。
燕王府在皇帝眼里向来是用来消遣的。有火时用来消火,有乐子时以戏弄燕王爷为乐。
京中各府躲还来不及,哪还愿意跟他们沾惹半点关系。
因此,得知皇帝将云芷赐婚于容离时,众人暗中无不拍手称快。
不少人说云芷这是恶有恶报。
只是不少贵女视线忍不住想向那人看去。
这人气质实在出尘,她们从未见过这般人物。
心下虽可惜他的出身,但不知怎么,竟然觉得这人配云芷那粗鄙之人实在暴殄天物。
不管众人心中如何思索,人既已到齐,舵手当即准备开船。
缆绳刚解下,岸上却有人大喊:“等等!”
当看清那人,船上当即发出一阵嗤笑讥讽之声。
“是她?”
“真是不死心。她不会又来死缠烂打吧?”
“简直自取其辱。”
众公子小姐视线若有似无往凌烨身上扫,偶尔彼此对视一眼,意味深长,看着来人的目光嘲讽而不屑。
得知宋颂要来书院,奶娘招呼两个嬷嬷围着她打扮了好久,不然她出门能早点。
“小姐最好看了,一定要漂漂亮亮的出现在大家面前。”奶娘道。
宋颂无奈,只得由着她们。
她今天穿了一袭白底金丝绣花襦裙。
极其轻薄的蚕丝纱一层又一层,美得深邃而耀眼。
裙摆上大片金色海棠争相斗艳,随着走动,竟有波光一闪一闪。
少女肤若凝脂,五官张扬,鼻梁挺直而秀气,眸若点漆,凤眼流转间摄人心魄,眉梢那颗朱砂痣仿佛印在了人心里,一举一动皆似入画。
有些士子醒过神来,顿觉不自在,立刻环顾左右,发现看痴的大有人在。
是以一时间,船上气氛有些僵滞。
宋颂的眼睛只看了容离一人,她也朝着容离的方向走。
待她上了船来,一女子站出来挡住:“云芷,你不能上来吧?”
此话一出,贵女们暗暗嗤笑。
有那刚才看痴的士子羞恼不已,嚷嚷:“今年书院入学考试你只得下下等,有何颜面在此登船?还是速速离去,休要自取其辱。”
不少人都附和。
“就是,赶紧离开,不知所谓。”
“丝毫不知羞耻。”
……
凌烨举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众人安静。
他走到宋颂面前,温声道:“云芷,这不是你胡闹的地方,快些回去,明年再来考吧。”
宋颂愣了下。她一心想着容离,竟然忘了凌烨也在。
原主对这个人感情实在太复杂,一时间,她被突然涌上来的情感砸得头晕目眩,不知不觉间,没有控制住身体本能反应,眼角竟然浸出泪来。
待到反应过来,众人早已满面鄙夷。
她一摸脸颊,卧槽,竟然湿了。
她奶奶的,坑爹啊。
她一只手随意地将凌烨拨开,背转身边走边挥了挥手:“我不是来找你的。”
她目光一转,直直看向容离:“我是来找我未婚夫的!”
作者有话说:下章打脸。还是六点
第14章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气氛刹那凝住。
凌烨无奈地笑了笑。
青年温文尔雅,眸子里是真心实意的关心。除了云如玥,在这一群人里,只有他是真的关心云芷。
云如玥被她的大胆言论激得眼皮一跳。
宋颂眼睛直勾勾盯着容离,里边仿佛还有一丝挑衅。
好像在说:有本事你就否认,反正我是赖定了。
容离看着她眼角绯红,仿佛含着不可说的委屈,嘴唇张了张,最终没有说出话来。
有人当即嘲讽:“恬不知耻。”
“世风日下。”
“成何体统!”
“简直岂有此理!置礼数于何地!”
他们两人站在那里,倒是俊男美女,养眼至极。只是大家看着,心底莫名不想承认。再加上心里不舒服,嘴上愈发不饶人,要不是顾虑孟院长在此,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出来。
宋颂站到容离身边,挑眉勾唇:“本小姐说的有问题?难道你们对圣上赐婚不满?”
“……”
嗡嗡声当即消失。谁也不敢出声。
这特么还叫人怎么说,嫌命长么?
宋颂满意,回头向孟院长行了一礼:“院长。”
孟院长笑得像个弥勒佛,他拍了拍容离肩膀,笑眯眯道:“云大小姐今日来做什么?如果老夫不曾记错,今年的书院考试早已过去了。”
宋颂睁着澄澈的眼睛,眨巴眨巴的,加上刚刚确实流泪,看起来可怜兮兮委屈巴巴,甚有几分天真:“我能再参加一次考试么?”
容离蹙了蹙眉:“书院考试一年仅有一次,没有为你破例的道理。”
孟院长摸着胡子,抬手阻止了容离的话:“唉——话不能说这么满,”他幸灾乐祸道,“常人若是错过考试,当然不能进入书院,只是,云大小姐身份不一般啊。”
容离原本冷冷地听着,没什么反应,看见孟院长这般表情,眸子里不赞同:“您是想——不可。”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不知这两人打什么哑谜。
杨雎却已然想到什么,难以置信地看着容离。
孟院长道:“本来打算到了书院再向你们解释,不过,事已至此,老夫便将消息告知大家,”他拍了拍容离肩膀,眼里满是赞赏,“白鹿书院院长以后便由子檐接任。”
“啊!”
众人哗然。
有人小声道:“他,凭什么?”
这样的声音渐渐聚集起来,不容忽视。
孟院长严肃下来:“这个决定,并非老夫一人独断,而是由书院所有先生共同推举方才通过。你质疑子檐之才,情理之中,老夫自会给你们机会让你们心服口服。他是不世之材,为了让他来做院长,老夫我这把老骨头差点跑散了,容易么我。”说着委屈巴巴地揉了揉肉膝盖。
随即,他两眼发光盯着宋颂,道:“刚才所说云大小姐非一般人,你们现在可明白?她乃院长家眷,自然有资格入书院。”
白鹿书院夫子每人有一个家眷入学名额。
宋颂在心里bingo,脸上却紧张兮兮去看容离。
容离抿着唇,眉眼严肃,刚要开口,却听已经有人嘲讽。
“她这种蠢货进了书院只会打扰我们学习,为什么要让她入学?”
“就是,哪个夫子举荐的入学者不是凭真本事?她考试连年不过,才疏学浅,粗鄙不堪,凭什么要让她进?世子自然可以举荐他人,为何浪费名额?”这是连容离一并不满了。
“她若有真才实学,举荐入学也就罢了,可她明明只是为了炫耀才进书院,这种愚昧之人怎配!”
……
一群人义愤填膺,脸色涨红,辩得唾沫横飞,看着云芷活像看着十恶不赦之人。
孟院长笑眯眯摸着胡子也不说话。
宋颂红红的眼睛看着容离,声音不稳,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世子若是不答应我,以后我怕是没脸在沅州城待下去了。世子真要见死不救吗?”
少女白嫩的脖颈立在晨光里,脆弱极了,俏生生的小脸不知是冻的还是紧张,有些发白,看着容离的一双眼睛澄澈见底,像某种毛茸茸的小动物。
容离垂下的睫毛动了动,抬眼时冷淡而严肃:
“我可以给你一次重新考试的机会,若是不过,便回去潜心修学。”
不过一个名额而已,她既要了,便给她。
终归是他欠了。
宋颂欢快得跳了起来:“好呀!”
她全脸都洋溢着笑容,所有的反应都在说她很开心,非常高兴,眼睛里的光芒耀眼而璀璨,纱裙上的金丝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她整个人沐浴在光里,灼人而令人颤动。
“切,我就不相信她能过。”
“她要是能过,除非辰江干涸。”
“哈哈哈她能过,我今年能中状元!”
“自取其辱!”
“等着看笑话就好啦!”
有人看不得云芷那副得意样:“过了考试算什么,你要是真想得到我们的认可,便跟我们其中任何一人比试如何?若是过了,我们便心服口服。”
说着,看了眼容离,“若非如此,谁知道你是不是提前与世子串通好,得到了考题?否则即使考试通过,也难以令人信服!”
“说得对!比试!”
“比试!”
……
宋颂看着说话之人,她没记错的话,这人是个庶女,母亲出生卑微,经常跟在杨雎屁股后面跑前跑后。
没少羞辱原主。
杨雎跟云如玥隐在众人身后,脸上表情看不清晰,但可以肯定,这其中必定有她鼓动。
容离蹙眉,对书院学生如此作风实在不喜。为士子者,咄咄逼人,气量狭小,难有成就。
孟院长get到了容离的情绪,心里还是挺满意的。
论哪个老师有个这样的学生都很头疼。他最大的乐趣就是逗徒弟生气啦。
他咳嗽两声,看了看宋颂,为难道:“这——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哦……”
容离看了他一眼:“本世子绝无可能泄题给她。”
“我们不信!”
宋颂站出来:“不就是比试么,我答应。”
挑衅的女的眼里闪过得意,立马道:“既是比试,必有输赢,若无奖惩,岂不无趣?云大小姐若是比赢了,我们自然心服口服,大家都是同窗,自当友爱宽广;可若是大小姐输了呢?”
“输了便发誓绝不再踏入白鹿书院一步!”
“便向二小姐道歉!承认自己恶毒!以后绝不出来欺负人!”
宋颂:“还有吗?”
众人心里无不想说出最恶毒的话,只是都是读书人,这样便觉得可以了。
宋颂垂下眼睛,静静等待。
果然,沉静的间隙,杨雎温婉的声音定定传来,沉稳而有说服力:“云芷若是输了,便发誓不再纠缠小侯爷如何?”
宋颂嘴角勾起,果然是沉不住气。
她笑道:“不用等输了,这个请求我现在就答应你啊。再者,谁说我纠缠小侯爷了?你们哪只眼睛看见了,先生在书院就是教你们学妇人长舌造谣么?”
众人:特么两只眼睛都看见了!你才长舌!
凌烨道:“云芷只是表妹,众位请不要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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