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士忠几乎有些恍惚:“月如霜?”
宋颂站起身,点了点头:“就是月如霜,听说能让人悄无声息地死去,看起来一点异样都不会有。是谁,这么费尽心机,要让我死得不引人怀疑呢?”
她语调轻飘飘的,仿佛带着寒气,渗进人心里。
她又看着这一家四口:“听说,我母亲嘉禾公主,怀我之前,身体从没有出过什么毛病,怎么那么巧,偏偏就难产了呢?”
那声音凉飕飕的,钻进人耳朵里,竟莫名阴森。
云如玥觉得此刻的云芷看起来如鬼魅一般阴冷邪恶,她白着一张脸,牙齿打着颤道:“你胡说,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是鬼门关,你母亲那是意外,你不能血口喷人!”
宋颂轻笑了一声:“我什么都没说啊,你急什么?还有,听说夫人当年是大长公主伴读,不知有没有见过月如霜?”
“哗啦”!
凌丽华将茶盏摔在宋颂脚下:“放肆,大长公主也是你能提的!”
宋颂摊了摊手:“问问而已,毕竟有人害我,不搞清楚怎么行?”
她将一个又一个重磅炸|弹扔进这些人心里,看着他们一个个满面异色,内心里怕是既惊又疑,顿觉痛快,笑了笑,踏着夕阳余晖走了出去。
“不过,当年伺候我母亲十月怀胎的老嬷嬷,还活着。”她又扔出一个炸|弹,“轰隆”一声,响雷般炸开,凌丽华脸色险些绷不住。
宋颂将晚晚手里提着的人拎过来,扔到厅堂里,对着一家四口道:“这就是偷那有毒餐碗的人,可惜又聋又哑,父亲可要好好审,我毕竟也是堂堂国公府大小姐,怎能任由宵小加害?必须让他给我个交代才行。”
说罢,浑身力气好似都回来了一样,脚步轻松地离开这里。
*
白鹿书院山脚下的别院原是嘉禾公主出嫁,皇帝随手指的嫁妆,但因嘉禾公主刚成亲便诊出喜脉,后来更是难产,是以这些产业都荒废了。
奶娘等人理着城里几间铺子便心有不逮,更别论这些远处的庄子了。
宋颂跟着江晚泊一路过来。
“这些田产已租给佃户,那边那些是庄子自己种的,幼院的孩子们跟着大人做事,力所能及,无人偷懒,他们很喜欢这里。”
院墙里传来琅琅读书声,小孩子稚气的声音跟着先生读三字经,很是认真。
“陆止和严友宁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安置妥当,他们二人品性正直,即使身陷泥淖亦不肯弯腰,若不是你有言在先,我怕是不能让他们心甘情愿为我们所用。”说到这里,江晚泊对云芷更是佩服。
这两个人看似穷困潦倒、饥不果腹,但是,若没有云芷提醒,他怕是会跟当地那些打着招揽旗号的人一样无功而返。
山上钟声敲响,院里读书声停了,有人在喊:“开饭啦!”
小孩子兴高采烈的声音响起,别院一下子喧闹起来。
宋颂摸了摸自己贴好的假胡子:“按照我说的做。”
江晚泊点了点头:“我已跟他们说好,此二人心性纯直,你放心。”
这次不是简单的避人耳目,宋颂为了让男装打扮看不出漏洞,还特地让系统帮了忙。
陆止跟严友宁,俱是极有学问才华之人,原书里,他们二人后来都成了朝中重臣。宋颂将他们找来,一是替书院招揽信得过的夫子,二是让他们来教男主。
她建幼院,就是为了做任务。
这里除了掩人耳目的幼童外,里里外外全都是她信得过的人,等到救了男主出来,就让他藏在这里,学治国之策,体民间疾苦,直到坐上皇位,助她完成任务。
宋颂看着那些小孩子捧着碗大快朵颐,吃得腮帮子鼓鼓,眼睛亮晶晶的,不由得笑了笑。
江晚泊脸上也露出笑容:“他们从小挨饿,第一次来的时候,还不敢相信真的有免费的饭可以吃到饱。”
宋颂从那一张张稚嫩的脸上扫过:“有人说过,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我这小小别院,能让他们得避风雨,也算物尽其用。”
“说得好!”一位蓝衫清癯的年轻人从门里迎出来,见到宋颂,作了一揖,“这便是宋公子吧?”
宋颂将这人跟书里描写对应上,道:“陆公子。”
随后又看着后面出来身穿泛白麻布长衫的文人道:“严公子。”
陆止性格开朗:“宋公子不必如此客气,直呼名讳即可,若不是宋公子出手相救,恐我二人早已魂归地下,哪里能在这样的地方做此番大事呢。”
宋颂笑了笑:“也好,我们便以朋友相交,不必拘那些虚礼。”
几人走到门内,江晚泊将门关上,站在门口,以防有人靠近。
陆止与严友宁对视一眼,看着宋颂道:“宋兄可是有要事交代?”
宋颂替二人倒茶,沉思道:“我与二位虽才相见,但已从晚泊那里听说二位兄台品性,是以相信二位为人,此番确有事要说。”
严友宁虽然沉默居多,但是一双眸子洞察明练,只道:“我二人既愿留下,即认同宋兄处事,宋兄有话直说便是。”
宋颂道:“关于此处别院,二位必定早已听到外面传闻。实不相瞒,此间主人却为云大小姐。传言不可尽信,二位可知我为何要办幼院?”
陆止跟严友宁摇了摇头。
宋颂道:“建幼院并非我的主意,而是来自宫里。”
此话一出,二人俱是一惊。
宋颂又道:“圣上虽荒唐了些,然太子不失聪慧敏锐,又善良包容,乃苍生之福。”
“宋兄是说……此乃……”后面的话不必说,宋颂自然领会,她点点头:“是。”
二人神情顿时激动起来。面朝皇宫方向深深鞠躬:“天佑我大顺,得此良君,何愁百姓不能安居乐业。”
宋颂眼睛眨了眨,喝了口茶:“所以救二位并非我一人功劳,兄台若要感谢,其中有太子一份。”
“太子虽然年纪小,但是心怀百姓,时时忧思,看到南郊乞儿便吃不下饭,终于想出幼院这个解决办法。有这样的储君,是我大顺之福啊。”
两人被宋颂忽悠得一下子对素未谋面的太子充满了崇拜和热情。
宋颂讲得口干舌燥,见两人对太子已完全拜服,一副非君不可的态度,终于吐了口气。
“幼院学子还要二位多加教导。”
江晚泊在外面听得目瞪口呆,简直要相信他们是真在为太子办事了。
宋颂摇着扇子:“近些日子非常关键,一应事宜都要安排好,不能出事。”
江晚泊道:“放心,别院里的人都经过精挑细选,不会有问题。”
“还有,我说的渡船与城里那几处地方,务必要多检查几次,确定不会有意外……”
宋颂说着说着,嘴巴骤然停下,看着山道上下来的人,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顿觉不妥,立刻转身,准备先躲进去。
作者有话说:明晚六点。
第27章
外面暑气炎热,山中草木幽深。
流水潺潺,沁人心脾。
青石板铺就的山道宛如一条绶带,弯弯曲曲自山腰绕到山脚。
山道上前后都没有人。
主仆二人不知有没有说话,观天阙口型,应是在说什么。
只是流水声音嘈杂,旁人听不见罢了。
宋颂脚步斜迈出去,头刚抬起往上一看。
容离一袭白底金丝绣袍,峨冠博带,身形颀长,脸上是常年的苍白,即使隔了有些距离,也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遥远清幽的气质。
他的脚步突然一顿,眸光向山下喧闹的别院里看去。
宋颂摸着胡子反应过来自己今日打扮不好解释,一把拉了江晚泊立即转身。
“走。”
幸好山道直通山脚,而别院过来的路开在山脊下,站在山道上是绝对看不见他们的。
江晚泊被她拉了袖子,尚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何事,一头雾水被她拖着走。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刚一转身,没走两步,“咔擦”一声,宋颂一脚踩在枯枝上。
她:卧槽,不会这么背吧。
心虚地想着,脚下步子迈得越发快了。
“什么人!”几乎是声音刚一发出,天阙便风一般斜飞过来,挡住二人去路,手里的剑横亘在宋颂脖子上。
一缕头发被风吹起,散落在地。
宋颂咽了口口水,那剑尖离她喉咙不到一指。
“你拿开点。”她苦着脸道。
天阙一怔,声音有些耳熟,仔细看她半天,大惊:“云小姐!怎么是你!”
说着,立刻将剑收回。
喉咙终于得以解放,宋颂深呼吸两口,心有余悸拍拍胸口,理直气壮,先发制人:“你堵我们作甚?”
天阙摸摸脑门,有些为难:“属下以为有人意图偷袭,差点伤了云小姐,都是天阙的不是,请见谅。”
宋颂咳嗽两声:“虚惊一场,本小姐无碍,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她已看见容离头上玉冠从山道一闪而过,人马上就到,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说罢攥紧了江晚泊袖口拔腿就跑。
“站住。”一道泉水击石般清冷倥偬的声音压过来。
宋颂假装听不见拉着江晚泊埋头狂奔。
只要不被当场捉住,下次自然扯其他理由糊弄过去。
只是,她跑着跑着,越发觉得手里拉着的江晚泊不够给力。
“使点劲啊你,我拉不动你了!跑快点!”
“主子!”江晚泊着急道。
宋颂不耐烦:“快跑,跑掉再说!”
江晚泊看着他们越跑,离那气势斐然的人便越近,几乎是双手拽着宋颂想让她停下。
“你看看前面再说!”
宋颂听闻此言,怔愣抬头往前那么一看。
卧槽!
容离一双眸子无波无澜,沉静地看着她,不知怎么,让人浑身的皮绷得紧紧的。
宋颂目瞪口呆。
她转头看了眼背后那段距离,再转回来看看容离。
这他妈怎么做到的?
还不待她消化完全,容离冷冷道:“国公府来人道云小姐身体不适,故而今日课业不能前来,”他扫了眼她刚才跑得比兔子还快的两条腿,“这便是身体不适?”
宋颂:“……”
她大口喘了几口气,终于顺了,万年厚脸皮也有些扛不住,眼神飘忽:“早上是有些不太舒服来着。”
容离就那么看着,直把宋颂看得心虚不已。
江晚泊弓着腰粗喘气半天,这会看看面前气质出众的男人,再看看云芷,顿时了然,这是逃课被先生抓了个正着,难怪跑这么快。
他晃了晃袖子,想让云芷将他松开。
他完全可以不用跑啊。
正这么想着,忽然心里一凛,凭着多年逃生的直觉,立刻往危险处看去,却对上一双没有丝毫感情的淡漠眸子。
他心里打了个寒颤。
容离道:“这位是?”
天阙扫了眼云芷拉着那位堪称美貌男子袖子的手,心里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可要让他说,又说不明白。
宋颂见容离注意转到江晚泊身上,心道不妙,他不是怀疑什么了吧?
心里想着,脚下步子一动,将江晚泊挡在身后:“此乃我别院管家。”
恰巧孩童三五成群背着小背篓跟在嬷嬷身后嬉笑涌来,一下子打破了几人之间的僵滞。
宋颂瞥见天阙手里拿的书信,再想想天阙在山道上汇报什么的样子,心里一动,笑道:“世子书法甚好,幼院初初建成,还没有一块像样的匾,不知世子肯不肯赏脸赐幅墨宝?”
从她刚才维护江晚泊,天阙立刻觉得情况不对,再加上这位大小姐明目张胆逃课,可谓艺高人胆大,向天借了胆子。现在竟还厚着脸皮讨世子的字,真真不要脸。
江晚泊心里有苦难言。
他对这位峨冠博带气质斐然的先生深深忌惮,全身神经叫嚣着危险,好像随时有刀子向他射过来似的,令他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见自家主子还敢讨东西,他忍不住咳嗽一声提醒。
却引来那位先生又一眼。
他浑身汗毛倒立起来,只想拔腿就跑。
宋颂心里打着小算盘,眼睛里狡黠一闪而过,笃定容离会拒绝。
由天阙能在山道上汇报事情来看,事情必定着急。
皇帝寿辰就在这几天,正是关键的时候,燕王府指不定多紧张。
她有条不紊地分析着这些,却听清冷的声音道了一声:“可。”
她愣了一下,有些茫然:“什么?”
江晚泊腿差点软了。
天阙看到主子嘴唇抿紧,没好气道:“主子答应赠字,还不带路。”
江晚泊意识到什么,看了看云芷,又偷偷扫了眼容离,眸子眨了眨,试探着离云芷远一点,到前头给天阙带路。
身上那股沉沉的压力顿时消散。
江晚泊张大嘴巴,简直难以置信。
他这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吓得他立刻捂紧嘴巴,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宋颂瞪着眼睛,声音飘飘忽忽:“世子答应了?这可不能算是你上次的承诺。”
容离看见她一副难以置信如丧考妣的表情,嘴角往下压了压:“言既出,行必果。”
作者有话说:明晚六点。
啊啊啊啊感觉我还没写完!手速太慢,时间太少了,哭唧唧。
第28章
所有孩童见到江晚泊,皆停下嬉闹,恭恭敬敬行礼问好:“江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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