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都督,齐山提议真的可行?”蒋友低声问。
项云的桌上除了项南的信,还有一封早就到了的齐山的亲笔信。
项云道:“可行,不可行也要行,再不行,我们就不行了。”
这一段绕口令蒋友并没有听糊涂,神情凝重点头:“女候太猖狂,这天下还没定呢,就想要把我们吞而灭之。”
项云道:“她的做法也不过分,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不过,大概没有她这么动作快吧。”
他笑了笑,站起来。
“也好,她快,我们也便快,早晚都要这样。”
蒋友笑道:“赶早不赶晚,我这就去安排迎接监察使。”
项云点点头,看着蒋友要走出去又唤住:“最近陇右境内没有刺客的异动吧?”
去往京城的路上遇到的刺杀,是最惊险的一次,也是对刺客最致命的一次反击,从此后刺客便再没有出现。
但没有亲眼见到刺客死在眼前,项云是不会放松警惕。
蒋友道:“没有,道内到处都是严查,都督放心。”
项云并不放心,严查并不一定能防住刺客,就算刺客没有在陇右道,也必然在外窥伺。
那个刺客只有在出现的时候才能被看到。
不过,如果他敢出现,在这陇右道内,就插翅难逃。
项云倒是有些希望刺客能出现了,他道:“我去巡查军营,看看新丁们训练的怎么样。”
各卫道都在招兵买马,只可惜错过了能吸引大批流民的时候,境内青壮丁不够,就放宽年纪,再不行就去别的卫道抢一些陇右也不列外,借着讨伐安德忠,沿途收了不少民众,叛军也被改换身份充入,比起先前壮大了很多。
项云治兵严苛,同时又爱护兵丁,行军作战中常与普通兵士同饮同宿。
去兵营看看新丁们训练,也是理所当然。
蒋友应声是去安排。
大都督出行仪仗威严,兵马清路,民众们敬畏的看铁桶一般兵甲围拢中的项云
“都督要去迎接监察使吗?”
“朝廷的监察使这么快就到了?”
“这就是斩杀了安德忠的英武将军啊。”
民众们低声议论着猜测着,有人张望有人挤来挤去想要看的更清楚,也有人想要跟着项云的队伍去看热闹,直到肩头被人按住。
向虬髯闻到若有若无的花香,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恼怒的骂了一声滚。
搭在他肩头修长的手指恍若千斤重,让他一步也走不动。
“我这是救你命呢。”李敏嫌弃道,“我说的话你听不懂?你跑进来就能杀他了?”
向虬髯有些无奈:“大叔,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了?你看你耽搁我多少时间?”
李敏翻个白眼:“明明是你耽搁我的时间。”
不由分说将向虬髯拎着迈进一旁的一间茶楼,壮童已经对伙计吩咐:“雅间。”
伙计高呼着二楼请,看着两个漂亮的公子勾肩搭背上去了。
进了房间向虬髯甩开李敏的手,李敏也没有再抓他,嫌弃的甩手。
“如果不是你,先前在他追杀安德忠的时候,我就能杀了他。”向虬髯怒目低声道。
李敏嗤笑:“那是千军万马之中啊,你百步穿杨能杀了他?”
向虬髯傲然道:“有九分的把握。”
李敏道:“有一分的没把握,就不能去做。”
向虬髯不屑:“如此怕死,还谈什么杀人。”
李敏按着胸口翻个白眼:“小姐怎么会找这么个蠢人,我要被气死了。”
向虬髯只听到小姐两字,更傲然一笑:“是哪家小姐倾慕我派你来的吗?回去告诉她,我向虬髯只意属红拂女。”
李敏伸手喊随从,随从忙端起热茶捧给他顺气,李敏就着他的手喝了口,有气无力道:“这还不如去带孩子呢,我现在觉得孩子更好带。”
随从心疼他,瞪眼看向虬髯:“你做事前想周到些,你这种杀人的方法,不仅杀不了人,还会被杀。”
向虬髯看这壮童,坦然说杀人不惧:“杀人如果想的周到,就不是杀人了。”
李敏打开窗户:“快,快,你现在立刻从我眼前消失,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向虬髯没有丝毫的迟疑,三步两步到窗边翻跃出去“别再跟着我!”
李敏靠在椅子上吐气,随从笑道:“这次刺杀时机已过,他不会动手,小爷不用担心。”
“那街上,到处都是暗卫,只要他一动,最多半击就被围住”李敏伸手指着外边咬牙,问随从,“他是要杀人,还是想被杀?小姐是不是听错了?”
随从笑道:“他就是个普通人,小爷多担待些。”
他们说着话有人在外敲门,听是熟悉的暗号,随从让人进来。
“小爷。”来人低声道,“最新的消息,项云要与齐山联姻。”
李敏很惊讶:“他们两个还能成亲?“
来人失笑:“小爷,是齐山的女儿要嫁给项云的侄子项北。”
李敏眨眨眼:“那个,死了的?”
“是,齐山的女儿早就送去项家了,说的就是与项北结亲,但一直没有举行仪式。”来人道,“现在要举办婚礼了。”
李敏失笑:“那这是婚礼还是丧礼?”
………
………
齐小姐要和亡故的项北公子成亲的事,很快也报到了李明楼这里。
不是暗探们送来的消息,而是项云齐山坦然上书的奏章。
齐山把齐阿城送去太原府的时候,两家人包括第三家人李氏的有关人员都知道是什么事,齐阿城名义上要做项北的妻子,实际上目标还是项南。
这种事李家是反对的,也是不能公布于众,所以一直不清不楚不明说,只存在项氏和齐山心里的亲近。
“现在是跟我们李家渐行渐远。”元吉淡淡道,“项家必须确定一个新的势力联盟了。”
李明琪从安东离开后一直被困在山南道,忙碌与大伯叔叔在山南道和剑南道两道争权。
李明玉在朝中也占据一席之地,与项云几乎没有过来往,各自为战,尤其是到了现在,项云退避陇右,李明玉被女候驱使。
提到剑南道李氏和陇右项云,已经没有人把他们看做一个整体。
项云需要一个新的盟友,这将不再仅仅是项齐两家之间亲近,还要让世人都看到,达到威慑的目的,所以需要公之于众。
“小姐,需要阻止他们吗?”元吉问。
东南道齐山,陇右项云,都是兵马雄厚能征善战的大将,一个人拿出来就足够震慑,两人联盟,更无人能敌了。
这也是对女候的示威。
李明楼看项云的信报,说的很恭敬,亲自派人提前去路上迎接监察使,官衙也准备好了。
项云说:“陇右至关重要,叛军余孽未清除,本不敢擅离职守,万幸陛下垂怜赐监察使协助,臣才斗胆叩请离开陇右回家探亲。”
他还给出了为什么要此时此刻给项北结亲,因为老父连续做了几天的梦,梦到早夭的侄子项北一直哭,说虽然结有阴亲,但在阳间无后,将要变成孤魂野鬼。
“侄儿早亡是家父心中的痛,请了人来看,说要结一门阳亲,阳间有妻,再过继个儿子,阴间也能不再孤寂。”
这胡说八道让李明楼看的笑,又看齐山的信,齐山的信跟项云的一样,对于朝廷派出监察使千恩万谢,远远的就去迎接,召集文武官员都来拜见,有监察使在,他也敢暂时离开,去送一送小女出嫁。
“年过半百,只得了这一个女儿,娇惯养大,当时与安德忠对战激烈,为了她的安全,特意送到项家暂避,没想到小女狂妄,在太原府胡乱排兵布阵,导致府城失守,齐山愧对陛下,罚其不得回家来。”
“项氏请结亲做项家妇,此生常在太原府,也算是赎其罪。”
“老妻惦念女儿,臣将去送嫁,从此不复再见。”
“叩请陛下恩准。”
奏章上有泪痕点点,一颗老父亲的心意尽显。
李明楼道:“他们先是欢喜接纳朝廷的监察使,在卫道中做了表率,又先恭敬的上书请离开卫道,一个为了老父孝心天地可鉴,一个为了惩罚女儿忠心可表,这样的叩请怎么拒绝?拒绝了,不合情不合理,让天下卫道寒心啊。”
元吉冷笑:“两贼奸猾!”
李明楼道:“天下谁不奸猾,他们也正骂我奸猾呢,他们联姻就联吧,难道我会怕?”
她将奏章扔回桌子上。
“把这个给朱相爷,在朝堂上做决议批准,再传告其他卫道好好学学,不能浪费了这两人的表率。”
在朝廷将齐山项云的叩请传告天下的时候,项南也刚得知消息,先前信上项云可没告诉他。
是故意不告诉他,还是仓促决定来不及?
“看来还是我哥更好用。”他自嘲道,“我不用出自己了,将来出个孩子就行。”
明确告诉世人齐阿城嫁给谁,再想像之前那样安排偷偷和自己生孩子就不可能了。
陈二以前并不太清楚齐阿城到底要嫁给谁,现在也没太多感触,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这正式结亲了?”他迟疑问,“那我们还去不去抢齐你哥哥的丈人的地盘?”
项南道:“你傻啊,现在考虑的不只是抢浙西,而是东南道。”
陈二啊了声,这都过了明路当亲家了,还要去家里抢?
项南压低声:“齐山不在家,去送亲了。”
此时不抢更待何时?
“我是真服了。”陈二呸了声,“不是服你,是佩服齐都督,他竟然敢离开东南道,就不怕你这种小贼来偷抢吗?”
他这是日常嘲讽,以往项南都不理会,此时却见项南停下脚。
“对啊。”他看陈二,“齐山,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还有我叔父,竟然也敢离开陇右道了?”
他们就不怕那女候趁机端了老巢?或者将他们强留困在安东京城?
就算是天下卫道震动天下卫道到现在也震动两次了,也没震动出什么
两个节度使困在外地,内里又有了朝廷的监察使,用个半年一年,这个卫道被搅乱,被朝廷握住一半,两个联盟的节度使又有什么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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