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陆哥?前台有人找。”前台小姐对着电话道,“叫阮甜甜,一小姑娘。”
前台小姐挂了电话,对阮甜甜道:“小陆哥说他一会儿就来。”
阮甜甜点点头:“谢谢姐姐。”
前台小姐笑了:“你可真乖。”
说一会儿就是一会儿,阮甜甜把酒吧接待大厅的暗光灯带看了一遍,陆执就出来了。
他步子迈得大,几乎是用跑的。
“你怎么在这!?”
声音好大!表情好凶!
阮甜甜瞪大了眼睛,一句“你凶什么凶”差点脱口而出。
这可不是十年后叫她宝贝哄她睡觉的陆执,她得把两个人区分开来。
“哎呀,小陆哥你身上怎么湿了。”前台小姐惊讶道。
灯光较暗,要不是前台小姐这一嗓子,阮甜甜都没有发现陆执半个肩头都湿了。
他只穿了一件深灰色的短袖,左边肩膀的颜色要深上许多。
前台小姐好心的递上纸巾:“快点擦擦吧。”
陆执顾不上去接,拉着阮甜甜的书包就把人往外拽:“回家去。”
阮甜甜被书包拉的一路后退,这才走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
“你喝酒了?”阮甜甜仰着脸问。
陆执不答,也不看她,把人拖到门口就要去推门。
阮甜甜手臂一缩,弃包而逃。
陆执拎着阮甜甜的书包,冷着脸回头看她。
阮甜甜一路小跑回前台,抱着旋转座椅不撒手:“你凶什么凶!”
她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
前台小姐惊讶,刚才还怯生生的小姑娘,见到小陆哥竟然还有了小脾气。
随着一声踹门巨响,有个大笑着的声音由远及近:“我说八方不动的小陆怎么突然跑这么快,原来是见自己马子去了。”
阮甜甜好奇地往黑漆漆的走廊里看:“姐姐,马子是什么啊?”
前台小姐尴尬的看了眼陆执,没说话。
陆执把书包扔回阮甜甜怀里:“小宋,带她走。”
前台小姐小宋得了圣旨,拉着阮甜甜就往员工通道走。
“我不走。”阮甜甜抱住凳子,“我是来告诉你贺良玉来找你麻烦了。”
陆执压根不用阮甜甜告诉,他已经和麻烦纠缠半天了。
“谁敢找咱们小陆哥麻烦?”
两三句话间,麻烦已经走过来了。
那是个抓着啤酒瓶的壮汉,脖颈上的大金链子在这么暗的场景都能闪到阮甜甜的眼睛。
金链子把啤酒瓶柜台上一放:“谁找小陆哥麻烦,那就是找咱们的麻烦,是不是啊!”
金链子身后跟着的六七个人一字排开,也跟着大笑道:“是啊!”
陆执不动声色地挡在了阮甜甜身前:“你最好别…”
“你就是贺良玉找来的对不对!”阮甜甜直接打断了陆执的话。
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姑娘对凳子撒了手,展开双臂大义凌然地窜到了陆执身前:“我要告诉我爷爷!”
陆执脸色微变,按着她的肩膀把人扯到身后:“别闹…”
“哟,告状啊。”金链子哈哈大笑,“让你爷爷抄着拐杖打我吗?”
众人皆大笑,阮甜甜气得鼻子一酸。
大笑间金链子突然收了笑,短肥的手对着阮甜甜一指:“给我抓着这小屁孩!”
阮甜甜尖叫一声,抱着脑袋被前台小姐拉进柜台。
陆执守着柜台入口,把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小陆哥的名声在外,谁也不敢硬着头皮第一个冲上去。
“都他妈傻了?”金链子大骂,“把那小妞抓着给爷跳个舞!”
嘣——
陆执觉得自己脑中那根线被狠狠弹了一下。
几乎是从胸膛里压抑出来的吼声,陆执怒道:“找死。”
然而还没等他真正轮开膀子干上一场,酒吧大门被推开了。
“都停手。”
来人是一位拿着纸扇的中年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对襟外袍,盘扣挨个紧扣,袖口翻着土黄,裤子有些肥大,松松垮垮挂在腰上,脚上踩着的北京老布鞋上面还溅了些泥点。
要不是他身后跟了两个西装革履的高大保镖,阮甜甜真怀疑这个人是早上晨练遛弯迷路跑来找自己鸟笼的大爷。
陆执最先收了自己一身的杀气:“齐叔。”
方才龇牙咧嘴要冲上来的小混蛋们,全退到了金链子身后。
金链子冷笑一声,靠在柜台上玩着手上的啤酒瓶:“大晚上的,齐叔还外出巡查啊?”
“是啊。”齐叔抻了抻胳膊,“这不是防止有些不长眼的东西惹着不该惹的人吗?”
一时半会阮甜甜没听出来这话指的是谁。
金链子眉头微皱,目光转向阮甜甜:“这小丫头有来头?”
齐叔把扇子开开合合,不急不慢道:“她姓阮。”
金链子手上一顿,把酒瓶在柜台上放好。像是突然换了个人似的,笑得憨厚:“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阮甜甜翻了个白眼,谁跟你是一家人。
“我就想找小姐打个招呼。”金链子冲阮甜甜笑的慈爱,“只不过方法没用对。”
齐叔扇着扇子,走到柜台边上,也笑着问阮甜甜:“是吗?”
阮甜甜站起身,看着眼前两头笑面虎。
冤家宜解不宜结,几方人都愿意明面上和和气气,那她也没必要睚眦必报。
“是啊。”阮甜甜冲齐叔点点头,“他想让我跳个舞。”
金链子脸色难看。
“不过我不会跳舞。”阮甜甜态度诚恳,“我给你弹曲儿行吗?”
金链子仰天大笑:“好,好!”
这个楼梯给的好,金链子赶紧顺坡往下爬。
齐叔眉眼带笑:“早就听阮老爷子说阮小姐钢琴弹得好,今晚是有耳福了。”
阮甜甜开心道:“您认识我爷爷?”
齐叔点点头:“几面之缘。”
“齐叔。”陆执眉头紧蹙。
“我在这呢。”齐叔道,“她没事。”
阮甜甜看向陆执,他的肩膀水迹似乎又扩大了几分。
小姑娘抱着抽纸,绕过柜台跑到陆执身边,踮起脚替他擦了擦衣服:“你冷不冷呀?”
“小陆哥好福气啊。”金链子笑道。
陆执面无表情地把阮甜甜的手拂开,转身就走。
“你去哪啊?”阮甜甜想跟上去。
齐叔抬手拦住她,慈祥道:“不急,他换衣服去了。”
陆执回到职工换衣间,单手把浸了红酒的湿衣服脱了下来。
少年肩膀宽阔,双臂结实,腹部可见隆起腹肌,跨部收着腰线一路延至运动裤的松紧处。
陆执打开自己的柜子,拿出毛巾和塑料盆,走到水龙头下接了半盆凉水,光着上半身擦掉身上酒味。
冷水冰凉,陆执仿佛不知道冷似的,把头发也给洗了一遍。
发梢滴着凉水,陆执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浓黑的眉压着赤红的眼睛,整张脸没有丝毫笑意,苍白得可怕。
陆执抬手,张开五指按住镜子,缓缓合上眼睛。
今天江阵出门办事,贺良玉的人才敢来零夜造次。
陆执到底年轻,十七岁的小子镇不住场。
“卧槽,陆哥。”曹信破门而入,“你猜我刚才看到谁了。”
陆执头都没抬。
“我竟然看到阮甜甜了!”
陆执冲洗完毕,回去换衣服。
“我还看到贺良玉了!”
陆执拿出一件印着字母的白t套上。
“还说让阮甜甜上台表演什么的。”
陆执终于抬起眼皮,看着曹信:“闭嘴。”
等到陆执赶回大厅,钢琴曲才响了个开头。
穿着粉色卫衣的小姑娘,此时正端坐在那家白色三角钢琴前,指尖翩然,软着声音轻声唱着——
「Greatness as you
s mallest as me
You show me
what is deep as sea.」
曹信懵道:“她唱什么呢?”
「You always stand by my side
I do not want to say goodbye.」
陆执站在暗处,看着舞台上似乎发着光的阮甜甜。
「Thank you for all the love
you always give to me
Oh I love you.」
曹信一个响指:“我知道这个,是‘我爱你’的意思!”
「Yes I do
I always do.」
曹信又开心了:“这个我也知道!这不是结婚时候说的我愿意…”
他扭头,身边的陆执已经不在了。
作者有话要说: 自从决定好好学习,我每天都手痒想码字。
阮甜甜唱的这首歌歌名是《A little love》,我觉得超适合她这种软软的小姑娘。
第9章 告状精上线
这种清新小情歌在即将开场的酒吧内有些格格不入,但是丝毫不影响乖巧可爱的阮甜甜吸引一众男人的目光。
“看什么看!吹什么口哨!你哪家的?想死啊!”
贺良玉在舞台旁充当护花使者,闭着眼乱喷,嘴里口水都快没了。
有人给贺良玉递了瓶水:“贺少,喝口水。”
“喝个屁。”贺良玉推开那人,冲着舞台上大吼,“别他妈让她说感言了!弹完就给我下来!”
阮甜甜两手揣进卫衣的大口袋里,笑眯眯地跳下舞台。
“牛逼啊你,来夜店弹钢琴。”贺良玉气得恨不得把阮甜甜原地暴打一顿。
阮甜甜冷哼一声,对贺良玉翻了个白眼,不去理他。
她看到了不远处的曹信,巴巴跑过去:“陆执呢?”
“不知道啊,刚才还在这呢。”
曹信也奇怪呢,陆执突然就没了。
“陆执陆执,你是他妈啊?”贺良玉也跟过来,“你看他想搭理你吗?他看都懒得看你。”
“关你什么事,你真讨厌!你个大坏蛋!”
阮甜甜骂人的话就那几句,反反复复拿出来用,还都跟打情骂俏似的,一点威力都没有。
贺良玉拉着阮甜甜手腕:“行了,快跟我回去。”
阮甜甜挣扎道:“我不回去,我要见一眼陆执才放心!”
贺良玉怒了:“见什么见!他一大男人还要你个小屁孩操心!”
阮甜甜对着的贺良玉就是一阵锤:“你下次再找陆执的麻烦我就让贺爷爷打断你的腿!”
贺良玉撇着嘴去抓阮甜甜胡乱挥舞着的拳头:“行行行我错了行吧我以后不找他麻烦了。”
阮甜甜这才收手,软绵绵地推了他一下:“你走开!”
曹信看着打打闹闹的两个人:“……”
陆执去哪了没人知道,阮甜甜找不着人,被贺良玉拉着,气呼呼地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一辆黑色轿车,扬长而去。
曹信在酒吧门口目送他们离开,嘴上“啧”了一声。
少爷小姐的爱情,这才算门当户对吧。
曹信回到酒吧,七拐八拐拐进一个隐秘的走廊深处,一个通风口附近,陆执果然蹲在那里抽着闷烟。
“我就知道你在这。”曹信也蹲在陆执身边,两只手指在空中动了动。
陆执会意,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扔过去。
曹信抽出一根叼在嘴里:“来哥们,借个火。”
陆执偏头,引燃了曹信的那根烟。
曹信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白雾:“贺良玉带阮甜甜走了。”
陆执取下嘴上的烟,点掉烟灰。
“齐叔估计就是贺良玉找来的。”曹信道,“那小子今天没偷偷摸摸来,开的家里的车,估计是急的吧。”
陆执没说话。
一根烟燃尽了,他也不去熄,睁着眼看着它在指间一路烧上滤嘴。
“烧着手了。”曹信把他的烟掐了。
通风口的塑料扇页呼啦啦的转着,走廊上的声控感应灯已经灭了。
点大的窗口透着路灯昏黄的光,映着曹信手中或明或暗的那点火光,显得暗淡又凄凉。
舞池大厅已经拉开了没夜狂欢的序幕,富有节奏感的音乐隔着好几层隔音墙,像裹了一层冷水,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耳膜。
陆执垂着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大理石砖。
刚才端坐在钢琴旁的阮甜甜,陆执这辈子都忘不了。
小姑娘身上像带着光,一下就把陆执给照清醒了。
前些日子在学校的嬉笑喜怒,让他差点产生一种“两个人差别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可怕错觉。
陆执搓了搓脸。
走廊这边很偏,空调的暖风吹不到,陆执手脸冰凉,搓起来刺疼刺疼的。
大厅舞台上那架钢琴是前不久空运来的,江阵曾让他们猜猜多少钱,让他们放开了猜。
陆执心里有个数,翻了十倍报给江阵,结果只中了三分之一。
曹信从开玩笑说以后得绕着钢琴走,陆执没说话,不过心里也这么打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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