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诚挥挥手:“咱们兄弟不闹这些虚的。说来上回我被关禁闭,你还多次派人探候,这份情义,哥哥记下了。”
萧诺忙笑称不敢,心中只道:也谢谢你替我背了云容郡主的锅。
二皇子刚要继续说,却警惕的停下,叫周围服侍的人都下去。
这才咬牙切齿道:“说起为兄上回的禁闭,就不得不说商家!仗着是皇祖母的母家,几乎要在京城横着走,他家一个丫头连皇子也不放在眼里,当真是猖狂。”
萧诺便劝道:“皇祖母的母家,也就是父皇的母家。二哥暂且忍让吧,现在谁敢硬碰他们家?”
说着故意叹息道:“区区臣子之家,嚣张至此,弟弟也心有戚戚,唯恐将来受他们折辱。”
“二哥知道我,是个最无用胆小的,也不敢求别的。唯有等日后,不管大哥还是二哥做了太子,能出手压一压保宁侯府,弟弟也就安心了。”
萧诚拍了拍三弟的肩膀安慰道:“你说你这怯懦的脾气,哪里像个皇子!不过你放心,我若有那日,必叫保宁侯的三个儿子排着队来与你下跪!”
萧诺:……能说出这个话的脑子,除非是老天爷作弊,否则你是没有那日了。
别说只是太子,便是真当了皇帝,无缘无故叫人家侯府嫡子过来排队下跪,岂不是贻笑大方,御史台的奏章就能淹了你。
他这里腹诽,却听萧诚继续咬牙道:“然而要是大哥当了太子,压制保宁侯府?你想都不要想了!商家只怕比现在还得意呢!”
三皇子一怔,问道:“大哥这是何意?”
他虽然比二皇子聪敏,但一贯是走低调和背后害人的路线。
上回东平郡王府事件后,就越发做出一副闭门读书的样子,所以许多事还真不如这位喜欢到处蹦跶的二皇子灵通。
萧诚挑了挑眉:“谢家那小子,与保宁侯府的嫡女私下走的很近。这两家要是联姻了,以后大哥哪里会压制保宁侯府。”
三皇子想了想道:“二哥所言,可是他们几人一同玩乐之事?此事宫里人尽皆知,别说五弟和荔容堂妹皆在,连贴身服侍的宫女太监,每回都有一二十个,算不得什么私下走得近。”
萧诚见他不信,就继续冷笑着抖搂自己得来的消息:“五弟身边一个贴身服侍的小太监,犯了错叫我拿住了,为了活命就供出这件事来。”
“说他们两人经常私下说话,谢翎还送过许多东西给那商氏女。”
“此番来了潼山,各处人手都疏少,你说他们能不私自见面?”
萧诺越听脸色越凝重:“二哥的意思,难道是?”
“呵,宫闱之中由不得他们如此不知检点!当然要引人去拿了他们私下相见的把柄!看商家还有什么脸出门做人!且经此一事,他们两家再想联姻却不能了。”
二皇子也知道,谢翎跟商婵婵又不会在宫闱内就闹出什么首尾来,顶多是私下见一见,便是带人去抓,也不能定罪。
然时人重视名节,如果有些捕风捉影的“绯闻”闹出来,那宁可让姑娘出家,也不能再嫁那人,否则岂不是落实了这个私情的传闻。
三皇子不想这回二皇子要搞个大事,都不止是告状了!
不由手心都是冷汗,开口道:“二哥,保宁侯府可不好惹。女儿家的闺名最重要,你拿这个做文章,只怕保宁侯要发疯,到时候二哥如何是好?”
平时,保宁侯父子行事可以说各有千秋。
然而这种时候,商铎那种“悍匪”气质可比商驰有威慑力的多。起码三皇子想一想保宁侯去砸东平郡王府的门就麻爪。
然而萧诚只是呵呵冷笑:“难道现在我与他们家还能和睦了?上次我罚他女儿跪了一回,只怕他早已记仇。此时我有机会不出手,难道坐以待毙,等来日君为臣辱嘛!”
萧诺心道:看不出我二哥还是有明白的时候。
确实,他已与保宁侯府早已结下梁子,再回头也晚了,当然有机会就要上。何况这事儿真做成了,就是一箭双雕,连谢家和大皇子也要跟着倒霉。
饶是三皇子,都忍不住心中一动。
但强行按捺了冲动,故作苦笑道:“二哥罢手吧,父皇既然信重保宁侯府,那我们就都是一家子亲戚,何必闹到这样的田地。”
“便是商谢两家真的联姻,也不过是商侯爷看中了大哥未来能做太子,自然愿意将女儿许给谢家。也是好姻缘,咱们来日就贺大哥双喜临门就是了。”
这话说的格外巧,成功的点炸了萧诚这枚炮仗。
只见他一甩袖子站起身来:“罢了,你这般怯懦,来日只等着旁人欺负到头上吧!”
萧诺望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目光幽深一片。
而此时,商婵婵还在笑眯眯的看马。
她看过了谢翎的,又去看五皇子的,萧让连忙拦在前头:“这个你可不能摸,它脾气差得很。”
忽又想起一要紧事来,连忙对商婵婵说道:“有一事你要牢牢记住:最近你不能单独出门,无论何时,都要跟着荔容姐姐才行。”
第84章 张敞画眉
听五皇子郑重其事地嘱咐她不能单独走动, 商婵婵不解道:“怎么?”
五皇子难得脸色冷下来道:“前几日, 我宫里一个叫阿重的小太监从外面回来,神色有异, 身上还带着伤。”
“当时就被我奶嬷嬷下令拿住,然后交到母后那去了。送到慎刑司一审才知道, 是二哥下的手。”
“阿重为着不被二哥的人打死,说了我那里许多事情。据他交代,二哥好像非常关注你跟谢翎之事。所以母后恐他拿这个做文章,只能叫你别单独出门了。”
五皇子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毕竟,二哥的脑子, 想干什么谁也想不到。还是小心些吧。”
他话音刚落, 谢翎便冷道:“二殿下尽是这些阴私手段。”
“为她的名声计, 我们两人从未私下见过面,也不曾传递过任何书信,他又能拿什么做文章。”
流言蜚语,向来最难辩驳, 如今两人婚约既未定, 谢翎素来还是很注意的。
这些日子因商婵婵生病,两人根本见不到面。然他再忧心如焚, 也从未想过私下传递书信等物。
若说有逾矩的, 唯有一枚荷包。
但谢翎除了收下的那一日,再从未取出示人过,只是在府中珍藏密敛,连爹娘都未见过。
五皇子摊手:“上回千秋亭的事儿你忘了, 二哥自己捧个瓶去碰瓷能怎么办?他可是那种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上的人,黑白颠倒这种事他做的也不少了。”
“但咱们总不能因噎废食,从此就再不见了吧。”
萧让转向商婵婵道:“所以,你这些日子一定跟堂姐捆成一堆。除了在皇祖母宫里,别的时候不管谁请她去做什么,你都跟着。”
二皇子要使坏,必得先将荔容郡主支走。
商婵婵冷笑道:“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与其日日提心吊胆的防着他,不如……”
谢翎打断,严肃道:“旁的事也罢了,此事涉及你的名声,你不许动。”
商婵婵笑道:“你又冤枉我,我说我要动了吗?”
“我可是很有自知之明,二殿下是什么人物啊,那是能吓得南安王府卷铺盖跑路的人,我们举家都没这个本事呢,我怎么会主动去招惹他。”
“二殿下就好似一头野山猪,虽然没有技巧也没有脑子,但架不住横冲直撞劲头十足,杀伤力还是很强的。”
五皇子想了想山猪和他二哥的行事风格,忍不住笑了。
他们虽是同父异母的血缘兄弟,但却没什么情分。
尤其是此番二皇子做的太过,尤为惹恼了五皇子——往贴身伺候的人身上出手,由不得五皇子不多想。
宫闱之中,安插人手向来都是大忌,谁知道会不会丧心病狂给他下点毒药什么的。
以至于现在五皇子宫里外松内紧,皇后将他身边的人都换过一水儿,饮食都格外注意起来。
于是五皇子听了商婵婵的比方,不但不恼,反而笑道:“听你的意思,倒是不愿意忍耐,那你待如何?”
“但话说在前头,这事可指望不上我们:母后和大哥现在是半点不敢动,连着我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惹不起就躲着走。”
这么个封王的关键时候,大皇子一系自然是一动不如一静。便是逮到了二皇子的把柄,也不能现在出手。
免得叫皇上以为,大皇子容不下弟弟,专挑这时候告黑状。
连带着五皇子吃亏也只能忍了,留着以后再算。
商婵婵笑道:“从前我以为,我最擅长的是与人当面互怼,后来才发现,我最擅长的其实是背后告状。”
五皇子嘴角一抽:这是什么好的特长吗?听语气你还很骄傲。
然而转眼看谢翎,居然是用一种欣慰柔和的眼神望着商婵婵,几乎要在脸上写下真棒两个字。
五皇子不由腹诽道:怨不得你们是一家人。
商婵婵笑眯眯:“现在殿试也完了,虽有个万寿节要筹备,却主要是礼部的差使——我爹正闲着在休假呢。”
当晚商婵婵就拍拍裙子出宫告状去了。
告一状也是告,告两状也是告,她走之前也没忘了跟商太后告二皇子一回。
还呜呜咽咽掉了几滴泪:“原是姑姑的恩典,许我进宫读书,如今却叫二殿下怀疑我们商家女儿的规矩体统,若真传出些风言风语,我就不要做人了。”
“我与谢家哥哥从未私下见过,便是偶有两回,五殿下和郡主到的晚了些,周围也是宫女太监成群,从不曾独处过。哪里就值得二皇子这样惦记呢。”
商太后也不说话,笑吟吟地看着她哭,直到商婵婵实在挤不出眼泪才道:“如今还在本宫跟前装这个样子?且装也装不像,泪都没几滴。”
“婵婵,眼泪这种东西,要用在刀刃上,且要选对对象。”
“对方不心疼你,你哭有何用?”
“对方再心疼你,你哭多了也就不稀罕了。待你以后与夫君相处务必记得,遇事先讲道理,阐利弊。要是实在没道理,再哭。”
商太后随口点拨了她两句。
商婵婵连忙擦干净眼泪,垂头受教开始做笔记。
商太后面上笑容不改,淡淡道:“罢了,这事早晚要有个了断,你且出去跟你爹说吧。只说他从前的话本宫俱已想通,叫他出手罢。”
当日商铎叫江氏来告知太后,保宁侯府跟二皇子之间已然新仇旧恨不可挽回。
甚至连五鼎烹这样的话都出来了,当时商太后虽然大怒,但这些日子也算想明白了。
而二皇子想以商家女儿的闺名做文章,则是给商太后下定了最后一分决心。
这个孙子,是不能再姑息了。
保宁侯此时正在享受难得的假期。
自打过了年,他就像个陀螺一样一点儿没停下来。间或还要加班安慰对太上皇怨气越来越大的皇上。
如今殿试终于圆满结束,他才好松范一下。
整个下午,保宁侯都在与夫人一起听戏,笑道:“自打驰儿出生,这二十年来,咱们夫妻便少有这样独处的时间了。”
“好在这回他们三个小子都不曾跟着来,各有各的营生,婵婵又被娘娘接到宫里去了,咱们也好独自乐一乐。”
林如海既然来了潼山,商驰自然要留在京中户部坐班。
商骏不用说,呆在崇文馆不出来——因万寿节,崇文馆得进上万寿贺诗六十六部,大伙儿现在都枯坐馆中憋着搞创作呢。
而商骥也被亲爹塞到了礼部,从小小主事开始做起。
现今六部中最忙的就是礼部,为了筹备万寿节,礼部尚书的头发几乎都被自己薅秃了:虽有旧制在那里,然这确是第一回,皇上的整寿,上面还压了个太上皇。
于是这万寿节的规模自然不能比往年太上皇的大寿逾越,免得惹了他老人家。
但要是比从前的旧制差些,估计他就要上皇上的黑名单了。
着实令人为难。
人都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偏偏现在朝廷官员头上都顶着两个太阳,被烤的苦不堪言。
礼部尚书现今天天都靠着喝参汤吊精神,争取不倒在皇上万寿节前。
好在因为商骥在礼部打下手,户部那边批银子就痛快。
只要规章制度内的,商驰自然都愿意给弟弟行个方便,好让他在礼部面上有光。
否则按照原来的繁琐流程,礼部光跟户部磨预算就得累吐血。
所以商骥虽然是新人入六部,在父亲哥哥的余荫下倒是混的如鱼得水。
江氏想着儿女,便露出笑容:“当年他们一个个襁褓之中的样子还历历在目,谁知转眼间,连最小的女儿也都定了人家,过不了几年就要出嫁,当真是岁月匆匆。”
又是安慰又是感慨。
保宁侯起手捻了捻妻子一缕垂落的发丝,笑道:“人都说岁月匆匆不饶人,然我看夫人,仍然是当年的花容月貌,毫无分别。”
“至今我还记得当年成婚初见夫人的情形。”
“我乃状元出身,腹中多少文章,偏当年一见夫人,脑子里立时全都空了,只剩下一句少时读过的诗:罗帏舒卷,似有人开。明月直入,无心可猜。”
江氏面色微红:“我虽诗书上不甚通,但也知道李太白的独漉篇不是写情的。老爷少拿这些话来哄我。”
商铎便笑道:“我也知不是,然夫人是直入我心的明月,却是半点不错。”
江氏忍不住推他道:“再过两年,只怕咱们连孙子都有了,你还做这些不尊重的样子!”
“这就叫不尊重?当年没有驰儿的时候,我还与夫人画眉呢。只是你嫌弃我手笨,画的你见不得人这才罢了。”
说完又笑道:“横竖现在也不见人,夫人若是许了,我就再做一回张敞可好?”
江氏忽然反握了他的手道:“老爷不许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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