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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露映春庭——和歌

时间:2020-04-21 09:12:43  作者:和歌
  官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笑了,“若是你事先知道了,你还会打吗?”
  瑶华斩钉截铁,“会!士可杀,不可辱!”
  官家大笑了出来,“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起来吧。打都打了,而且是他找打的。与你无关。有人再敢说你,你就这么回他!”
  瑶华见好就收,“遵命。”
  官家招手让尧恩过去,“吓到了吗?”
  尧恩摇摇头又点点头。
  “哦?为何又摇头又点头?”
  “没吓到!以前族人要害我们的时候,我们也敢逃走的。那次比这次还厉害。”
  “哦!”官家来了兴趣,“那你怕什么呢?”
  尧恩突然抿紧了嘴巴。
  官家笑呵呵地,“你说吧,但说无妨的。”
  尧恩小声道,“我怕那个坏人说的话会成真的。”
  那个坏人说的话,那自然就是阮安之方才的叫嚣之言了。官家想起了他方才喊的那句“这个天下迟早都是黎王的”还有那句“官家还能活几日”。他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别怕,有朕在,乱不了!”
  尧恩清亮的眼睛直视着帝王,认真地点点头,“好的!”
  “好的?”官家被他逗乐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尧恩说好的,那必然就是好的。行了,天色不早了,跟你姐姐回家好好休息。还有,”他朝着陈公公做了一个手势,“拨两个人,以后跟着尧恩,护尧恩周全。若是尧恩掉了一根头发,他俩也不必活了。”
  陈公公躬身道,“陛下放心,奴这就去办。”
  崔晋庭这边也打完人回来复命了,“回禀陛下,打完了,人没死。”
  官家有些想要扶额,叹息道,“没死就没死吧。关进天牢,不允许任何人探望。行了,很晚了,你们也回去吧。”
  崔晋庭唱了声喏,带着瑶华姐弟退了出去。
  待他们都走了,陈公公将一叠折子躬身呈献给他,“陛下,这里是飞白楼店家和今晚客人们的证词,还有那几个跟着阮安之一同玩耍的浪荡子们的证词。”
  官家接过打开,一目十行,当看到阮安之同行的那几个人的证词证实确实是阮安之自己不耐烦太师府里的宴会,主动招呼他们去飞白楼玩耍时,心中松了一口气。继而又苦笑了起来,“都是朕的错,纵容得阮家人贪得无厌,不知天高地厚。”
  陈公公笑了笑,“那是阮家人不懂好歹。二郎倒是有长进了,他亲自动手,一百大板,居然还留了阮安之一条命在。他这是怕陛下您难做呢。”
  官家想到这里,过去对于阮家多容忍,如今就有多厌恶,“若是皇后来求情,就将阮安之的话一字不漏地告诉皇后,吾也想看看皇后会怎么做?”
  “喏。”陈公公又劝,“陛下,夜色已深,还是早些休息吧。”
  官家抬头望了望天,“今日是初一啊!”按礼应该是歇在皇后处的。可他哪儿都不想去了,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待着,还是回自己的寝宫吧。
  崔晋庭带着瑶华姐弟出了宫门,驾车的是罗明和罗亮,并无外人。
  瑶华把声音压得极低,问尧恩,“你方才为何会那般回答?”
  尧恩微微一笑,跟瑶华足有五分神似,“因为阮安之说得足够多了,我们并不需要再说什么。”他想了想,又补充道,“画蛇添足。”
  瑶华看着尧恩,目光里有骄傲自豪也有警惕担忧。但是崔晋庭看着尧恩的目光,就只有惊喜了,他想了想,“你那说为何我会留那厮一条狗命?”
  尧恩看了他一眼,“大年初一,打死了不吉利。”
  崔晋庭一听,这不是他拿来忽悠内监们的话吗?这小子在忽悠他呢!崔晋庭伸手就去咯吱他。
  尧恩这才端不住那张少年老成的面孔,笑着伸手去挡崔晋庭的手,笑着,“隔墙有耳,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崔晋庭心里咯噔一下,好小子,这是真明白啊!
  为何不打死阮安之,瑶华提醒了他之后,他也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一个半死的阮安之,可以一个死透了的阮安之有用多了。只要阮安之还有一个口气在,阮太师、阮皇后就放不下,不想动,也得动。无论他们要软是硬,都将逼着官家更加远离他们。
  可这孩子才十三吧,他十三的时候还在干嘛?好像还在用拳头说话,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可是他小舅子十三岁,已经能给阮太师和阮皇后挖坑了。果然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他小舅子是瑶华一手带大的,可想而知,日后他儿子也能如此。崔晋庭忍不住想笑,可陡然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他小舅子可是十二岁就中了童子试头名。他儿子要是十二岁也有这个水平,他这个当老子的,岂非要压不住?果然是少小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崔晋庭越想越远……
  瑶华摸了摸尧恩的头,有些担忧,“你还小,这些事情,你可以不用管的。”
  尧恩低声回答,“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瑶华难得被一句话就顶了回去,她笑着叹了一声,“官家会赏你两个人护你安全,你的言行要格外小心些。”
  尧恩点点头,“姐姐,放心。姐姐看好姐夫就行。”
  瑶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崔晋庭闻言一把抓住了尧恩,“好小子,敢调侃你姐夫,看我怎么修理你。”
  阮安之被他们抛掷脑后,马车里不停地传来低低的嬉笑声,到底把这个元旦过得圆满了。
  初二一早,阮安之的事情就闹了出来。那几个被崔晋庭一同抓进宫中的浪荡子,先是被罗亮揍了一顿,然后被内侍们拷问了一顿,接着每个人又被赏了三十大板,才被禁卫们丢在了各自的府门前。
  大年初一,一连领了三顿压岁钱,差点压得年岁就此不长,坟头草常青。回去还没晕的家伙,赶紧告诉家中长辈,速去太师府报信。
  阮太师得到了消息,还以为自己喝多了酒没醒,“安之现在在何处?”
  阮相头疼欲裂,“儿已经着人去打听,据说被打了一百大板,被关进了天牢!”
  “只不过口头调戏了一句,何至于此?”阮太师直觉不对,“此事只怕没这么简单,你再着人去打听,务必打听得全部消息。”
  “是。”阮相连忙吩咐人联系宫中的阮皇后,她虽然被禁足,但是只要她愿意,还是有人手可以调动的。
  不到午时,慈元宫的阮皇后就接到了消息。“什么?安之被打了一百板子?还被关进了天牢?这怎么可能?官家对他一向都不错的,安之犯了什么错,会受如此重罚?不行,我得去跟陛下求情……”
  “娘娘。”身边的女官连忙阻止她,“您还在禁足中,妾身替您先去打听一下。”
  “速去,速去。”阮皇后无端慌了起来,以往,不管阮家犯了多大的错,官家都是口头警告几句,待风头过了,也就没事了,可这次怎么会……“这宫中都是死人吗?这么大的事情,也没人来传个消息,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皇后?”
  女官示意旁边的侍女们照顾皇后,自己亲自去找了陈公公。
  陈公公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和蔼表情,“王司言,既然你是帮皇后娘娘打听,老奴也不敢隐瞒。昨夜……”陈公公一字不漏地复述了阮安之地悖逆之言。
  王司言饶是城府过人,也听得面无人色,“怎么会如此,公公莫不是听错了。”
  陈公公笑呵呵,“老奴听错了不要紧,可是官家可是亲耳听到的,一字都没漏呢。哦,对了,官家还吩咐了,若是皇后娘娘前来打听或者求情,让老奴务必将这一切悉数转告娘娘,不得隐瞒。”
  王司言心中发冷,干笑着,“多谢陈公公。”
  陈公公连忙躬身回礼,仍是一副笑脸,“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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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放错时间了
 
 
第80章 各怀心思
  “什么?”阮皇后惊得从宝座上站了起来,“这些话是安之说的?”
  “是!”王司言硬着头皮道,“陈公公说了,确实是三郎安之公子说的。而且是当着官家的面说的,官家听得清清楚楚。”
  阮皇后一口气哽在喉中,一颗心无力地沉了下去,脑中一片空荡荡,她咚的一声跌坐在宝座上。面上十分茫然。
  “这种狂悖之言,他如何敢说,而且还是当着官家的面,这,这要我如何求情……”
  “娘娘!”王司言身为阮皇后的第一心腹,自有过人之处。这回来的一路上,她已经理出了主次,阮家倒不倒,跟她可没直接关系。但只要阮皇后不倒,她还是后宫女官之中的第一人。
  虽说阮家倒了,阮皇后有可能皇后的宝座坐不长了。但是她到底有黎王傍身,而且官家的性情仁厚,未必会乐意立一个外家强劲的薛贵妃为新皇后,面对新的矛盾。倒是留着阮皇后的可能更大。所以王司言要做的,是尽量将阮皇后和阮家切割开。
  “娘娘,您先冷静一下。现在眼下最重要的,可不是替阮三郎求情,他当着官家的面说出这种话,已经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了,您若是前去求情,那才是把他,把整个阮家,把您,把黎王,都往死路上逼!”
  阮皇后的双手紧紧地抓住宝座的扶手,她的心跳得厉害,甚至连双手都能感觉到血液随着心跳而膨胀,她强迫自己冷静,“对,你说的对,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王司言等了一会,只见阮皇后面色苍白,却没有任何的表态,便道,“娘娘,妾身有言不知当不当讲。”
  “司言尽管道来。”
  “此时娘娘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脱簪请罪。三郎是您的侄子,不管如何,他当着官家说出此等狂悖的话,就已经祸及娘娘和殿下了。妾身说句不敬的话,三郎若是被当场打死,此事还不算糟糕。可如今重伤关在天牢之中,娘娘、太师、相公,不管救还是不救,都是两难。而不管谁在官家面前提到三郎,官家都会想起那些话。一日复一日,便是官家的心是长在娘娘身上的,也会被这些话生生地撬下来的。”
  此刻最应该做的,不是去救阮安之,而是尽快动用人手,杀了阮安之,造成伤势过重而亡的样子。人都没了,自然一了百了,才可让官家消了这口气。但这话王司言不敢说,她要是说了,回头等阮家缓过气来,她这个司言也就做到头了。
  阮皇后心头大乱,阮安之也是她看着长大的,但是他如今闯下了滔天大祸,还拖累了全家人。若是在以前,她可能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可这些天的禁足,让她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阮皇后想来想去,“你说的对,来人,给我卸掉钗环,换上素衣,我便跪在这殿中。王司言,你去告诉陈公公。另外,立刻让人将消息传回府中。”
  慈元宫立刻忙碌了起来。
  官家得到了阮皇后脱簪待罪的消息,淡淡地说了一声,“知道了。皇后可让人将消息传回太师府中了?”
  陈公公点头,“是的。”
  官家的眼中这才起了点波澜,“让人仔细点,朕很想知道阮家人到底怎么想的。”
  陈公公唱了声喏,心中感慨了一声,埋在太师府里的暗探们该动起来了。这都多少年了,恐怕都要忘记自己暗探的身份了吧。
  太师府中终于收到了消息。
  阮相的次子气得跳了起来,“肯定是安之喝多了,所以才没注意失言了。可就算说错了话,至于要罚得这么重吗?一百板子,那是要人命的,便是不死,人也废了。爹爹,祖父,你们赶紧想办法把安之救出来。”
  阮相也心急如焚,阮安之可是他最小的儿子,也是他最心疼的一个,如今凄凄惨惨地躺在天牢之中,他何曾受过这个罪。但是,他看了看在一旁沉默流泪的母亲和夫人,再看了一眼端坐在上方面沉如水的父亲,“爹爹,您看……”
  太师终于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这事,没这么简单。”他看向阮相,“我让你去打听消息,那几个孩子都说了什么?”
  阮相也有些难堪,“三郎大约是昨晚喝了些酒,看见了崔晋庭的娘子,便上前调戏了两句。崔晋庭便将三郎和那几个孩子都打了。”
  阮太师的眼睛看向了他,“崔晋庭,崔二郎?”
  阮相道,“正是他!”
  阮太师冷笑道,“按照崔二郎的脾气只会将安之打死,他怎么会想到将人带到官家面前。而且,安之被打了一顿,再被送进官家面前,这中间多长的时间,喝多少酒也该醒了,他怎么会在官家面前大放阙词?”
  阮相一惊,“那小子的背后有人指点?”
  阮太师冷冷地道,“将那几个孩子都叫来,我有话要问。被打了区区三十板子,死不了人的。”
  那几个浪荡子刚刚才敷完药,就被阮家的人拖上了马车,家人皆是敢怒不敢言,陪着笑脸,苦哈哈地跟着去了阮府。
  那几人没想到昨天被折腾了一顿,今日还要被折腾一顿,各个面无人色,冷汗直流,有两个直接就晕厥了过去。
  阮太师让他们在厅上一字铺开,倒也十分齐整。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从头说来。”
  那几个还醒着的,只好硬着头皮说了起来。
  其实真的不是他们起的头。昨夜太师府宴请,何等奢靡,他们巴不得进来长长见识呢。可是阮安之天天吃,早没了兴趣,所以才临时起意,传话喊他们出去玩耍。阮安之叫的远不止他们几个,只是昨天到底是初一,每家都有家宴,有些人就没有参加。这几个特别混的,接着消息立刻去去了飞白楼先等着阮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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