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晚面无表情:“敢乱想我就送你们去见佛祖。”
邓三儿忙道:“哪敢哪敢。”
刚准备进门,却看到几个修士抬着个大弓往城楼的方向走。
乔晚脚步一顿,略感惊诧:“这是什么?”
听到乔晚的嗓音,那抬弓的修士忍不住笑起来:“这是赤日弓,重逾千斤呢。”
然后又多看了乔晚一眼。
“这位道友相必就是昨天那几个吧。”
千斤!
乔晚被狠狠地震了一下!这不就是半吨吗?!
兴许是在这儿憋太久了,鲜少见到姑娘,这几个修士十分之自来熟。
“这些弓都是给体修来用的。”对方笑道:“我们抬得这个乃是这里最重,也最厉害的一把,在数十里之外取人性命也不在话下。”
“说起来,道友你一个姑娘去麻绥做什么?”男修士讶异道:“战场上刀剑无眼的。”
你一言我一句道。
“要我说,姑娘家多娇弱啊,上战场不合适,就该好好保护起来。”
另一个同伴警惕:“擦,趁机撩妹!XX你他妈要不要脸啊!肉不肉麻,恶不恶心啊!”
那开口说话的红了脸,捣了对方一胳膊:“瞎说什么呢。”
似乎是为了体现出自己这男子汉气概,就连仇二狗也和面前这几个修士兴致盎然地聊了起来,话题还是主要围绕姑娘不适合战场的。
最后又道:“让我试试看?”
抬弓的修士笑道:“道友,你拉不开的。”
仇二狗闷哼一声,撸起袖子:“放屁,谁说我拉不开的。”
结果刚一伸手,脸登时就涨红了。
邓三儿十分不客气地嘲笑出声。
仇二狗憋得脸色通红,一边抽手,一边直蹦:“笑个屁!”
尼玛,这是人用得玩意儿吗?!抬得都抬不动,还拉?!
乔晚淡定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知众人这番女人不该上战场的言论并无恶意。
但心里也微妙地涌出了点儿表现的心思。
自仇二狗之后,邓三儿几个多多少少地都试了一下,无一例外全部败退。
乔晚道:“让我来试试。”
抬弓的修士愣了,仇二狗和邓三儿也都傻了。
仇二狗:“你开什么玩笑啊陆婉,这弓真的不是开玩笑的,要是砸到了你脚……你……陆陆,陆婉?!!”
剩下半截话在目睹乔晚一把抓起这张弓时,顿时噎回了嗓子眼里。
仇二狗瞪圆了眼,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这粉衣服的,纤秀明丽的姑娘,就这样顶着张面瘫脸,十分轻松地拎起了这张一干大老爷们都没拎起来的弓。
仇二狗默默扶住邓三儿,有点儿眼花脚软:“擦……擦,我没看错吧。”
邓三儿:“……你没看错……”
抬弓的众修士们:……
突然觉得脸好疼怎么回事?!!
乔晚一扯嘴角,森森一笑:“我没告诉过你们,我(这具身体)好像是体修吗?”
……
自从乔晚在这些修士面前露了一手之后,守卫仙阳城的众修士,对她纷纷肃然起敬,再也没有了点儿轻视的意思。
而乔晚态度也十分谦逊,跟着这些修士学了不少战技,这都是战场上拼杀出来的,最实用的战技。
两天的时间转瞬即逝,紧跟着,乔晚等人又要出发了。
彭志杉特地派了一队兽修护送他们出城。
离开前,乔晚扭头看了眼仙阳城这高大的城池,彭志杉站在城楼上,默不吭声地朝他们微微颌首,似乎要与远处这巍峨的雪山融为了一体。
出乎意料的是,李弘远竟然也跟着他们打算一道儿去麻绥。
仇二狗当然没什么意见,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就这样一路走到了傍晚的时候,却又在半道儿被人给截住了。
对方乔晚曾经见过,是前两天那一帮魔修,不过却多出了一人。
一人端坐在雪地里,好像已经等他们很久了。
这是个中年男人,瘦长苍白的脸,手上却提着一把剑。
男人抬起眼,并没有动作,却有一道剑气如流水般朝着乔晚等人扫了过去。
邓三儿面色顿变,下意识往乔晚身前一扑:“陆道友!小心!”
下一秒,就被这道剑气给刺穿了腰腹。
这变故来得太快,当一捧温热的鲜血洒在了雪地上的那一刹那,乔晚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
等她反应过来时,邓三儿,这个温文尔雅的儒修生命就已经定格在了最后一秒,几乎被这一道猩红的,满是恶意的剑气给残忍地腰斩!!
耳畔似乎传来了李弘远的怒吼声:“有敌袭!!”
“准备迎敌!!”
李飘絮一直觉得,自己的手下都是废物,上头也是废物。
连队战败的修士都收拾不了,还让他来给他们收拾烂摊子。
他缓缓站起来,这猩红的剑气,再次突入了仇二狗等人之中,剑气如镖,几个回旋间,已经撂倒了一大半!!
在这一片慌乱之中,好像有人推了乔晚一把。
一眨眼,仇二狗怒道:“快!快回去!去找彭道友求援!!”
乔晚一咬牙,意识猛然回笼,立刻掉头朝着日暮之中仙阳城的方向发足狂奔!
等乔晚一身是血,冲回仙阳城的时候,彭志杉似乎被她吓了一跳。
乔晚呼吸不定,嗓音冷厉:“有魔兵!!”
“多出了一人!中年男人,用剑,剑气猩红!”
彭志杉守着仙阳城已久,一句剑气猩红,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个对应的名字。
李飘絮!!
修真联盟的叛徒!沾云峰的首席剑修!难怪他们几个对付不了。
心知情况不对,沉下脸,也不再犹豫,立刻吩咐一队修士出列叫他们跟上乔晚,又出借了几头雪犼。
临走前,乔晚好像想到了什么,又回头问:“彭道友,请问那张赤日弓呢?”
彭志杉一愣。
乔晚风尘仆仆,眼神凛凛,半曲着膝盖跪倒了下来:“请道友将那赤日弓借我一用!!”
骑在雪犼上,乔晚“策马”狂奔!
感受到凛冽的寒风如同刀子一般生割在脸上,扑面而来的雪珠子打在人脸上刺疼。
满脑子想的却是之前她和邓三儿交谈时的谈话。
她问邓三儿,你们不怕死,之前打起来也不怕死,为何要跑。
邓三儿苦笑:“我的确不怕死,但我们怕的是死的没有意义,有时候我和仇二狗一直在想,这仗打得到底有没有意义,我多少同袍啊,就这样死了,被大雪掩埋了。”
“修真界和魔域,就非得打个你死我活吗?就为了这所谓的虚无缥缈的立场。”
“打到最后,我觉得,这所谓的家国和我无关,我只想活着去见我爹娘。”
这是战争的恶意和残酷第一次朝这个异世女大学生的脸上糊了过去。
乔晚抿紧了唇,不去想邓三儿倒在雪地里,那腰上流出来的汩汩鲜血。
耳际的发丝被狂风吹得向后飞舞。
“援军!”不知狂奔了多久,当听到不远处那兵戈相接之声时,乔晚当即翻身下了灵兽!
“援军到了!!”
她只有一个想法。
就是杀了这剑修,替邓三儿偿命。
那一瞬间,她突然不怕了,杀人不过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而已。
她又想到了之前仙阳城的修士教她战技时和她说的话。
“这战场上,不能想太多,只管杀,活下去就是了。”
“我也知道,人只有‘想’,才能活出个人样儿,可想多了,那是会疯的。”
于是,乔晚就什么也不想了,只是杀。
拈弓搭箭,一箭正中最近的魔兵的脑门!!
这重逾千斤的磅礴恐怖气劲直将这魔兵钉死在了雪地上,鲜红的血伴着脑浆,立刻浇了乔晚一脸!
但乔晚面色不改,继续弯弓射箭瞄准下一个!
淡淡的蓝色雷光从这赤日弓上窜起,灵力幻化的箭矢,如落雷般密匝密匝地砸了下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连李飘絮也愣住了。
每一击,都饱含惊天之威,仿佛天道的怒吼,无需布阵,少女孤身一人就成了个雷阵!
电光曜日,箭无虚发!!
在这巍巍赫赫的电光之前,他这引以为傲的猩红的剑气,竟然无力软弱到轻而易举就被这雷光给绞碎了!
李飘絮又惊又怒,但心知这回肯定是是惹到狠角色了,从袖中立刻飞出了一柄飞剑,抓住这飞剑,慌不择路地落荒而逃!
乔晚立刻打“马”跟上!
努力把自己这几具傀儡收回来,仇二狗被这雷光震惊之后,见状,目眦欲裂。
“陆婉!!回来!!”
“别追!!”
奈何乔晚就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一样,充耳不闻,策“雪犼”狂奔,转眼就化作了一条粉白色的细线消失在茫茫雪原之上。
仇二狗无可奈何地怒吼一声,却突然又被李弘远的嗓音给吸引了注意。
“活着!!还活着!”
寒风从耳畔呼啸而过。
李飘絮架着剑光往前冲。
乔晚怒吼,射出一箭又一箭。
这雪域的北风冻得她手指僵硬,箭矢一偏,正中李飘絮左眼,男人嘶吼了一声,血流如注。
李飘絮心惊肉跳,但知道这时候停下来无疑死路一条,吐血也往前冲。
雪又开始落下了,乔晚清楚地察觉到自己身体已经冻得快没知觉了,箭也失去了准头。
空出一只手,从储物袋里翻出了一只酒囊,灌了一大口,又重新弯弓搭箭。
就这样,一个逃,一个追。
冷了就解下酒囊喝一口酒,一直捱到了天亮。
一轮赤日从连绵巍峨的雪山中缓缓升起,红光轮转大地。
慌不择路之下,不知不觉中,李飘絮竟然一路跑到了麻绥城前。
城楼的轮廓隐约在红光中。
彼时,作为麻绥城的守城主将,齐非道刚刚登临城楼,紧跟着就看到了自己这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六百里追敌。
乔晚骑在雪犼上,沉下眼,无比沉静地射出了最后一箭。
这一箭,远隔数里,破风穿雪,一剑正中了李飘絮的胸膛,箭矢所带的巨力竟然将其一箭钉死在了麻绥城城门前!
第287章 再见故友
远远瞥见这一片苍茫雪白中的粉色一点, 宛如雪地里落下的桃花。
齐非道险些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但少女却立刻收弓,翻身下了雪犼,一步一个脚印踩在这厚重的冰雪中, 上前一把揪起了李飘絮的尸身。
这沛然巨力足足将城门钉出了个寸深的口子!男人身下蜿蜒出一条妖娆的血色, 守城的一众修士们鸦雀无声, 虽然不知道这少女究竟从何而来,却没一个敢开口说话的。
一个个俱都惊骇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一直到主将, 崇德古苑的齐非道猛然惊醒。
“乔晚?”
齐非道一愣, 喃喃道, 仿佛看到了什么最不可置信的东西,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冲下了城楼, 中途因为激动, 还差点儿跌了一跤。
乔晚“捡起”李飘絮, 手上被血浸得黏糊糊的,却并未感到任何不适。
就好像……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死搏命, 隐隐间, 脑子里好像有个姑娘也在这雪地里一路奔袭,搏命杀了只怪,最后好像拿怪的皮毛做了一条抹额……
现在这个情况, 乔晚根本无暇多想,结果一抬眼,面前却多了个看上去十分沧桑的青年,正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他说:“乔晚?”
之所以是沧桑是因为这青年胡子拉碴的, 很瘦,身上包裹着个厚厚的雪裘, 脸色泛着点儿青,眼皮下一片青黑, 看着就气虚。
从当年那个桃花眼,布衣草鞋放荡不羁的数部大师兄,这几年战打下来,齐非道硬是把自己蹉跎成了个陆辟寒同款,不论春夏秋冬一律蹬个草鞋的齐非道已经没了,现在也是个裹上厚厚的雪裘还觉得冷的病号。
呃……
乔晚拎着李飘絮的手顿住了,脸上露出了抹尴尬和踌躇之色:“这位道友,请问你是?”
……
麻绥城一处酒馆内,一进屋,就烧上了碳。
齐非道解下了身上这雪裘,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对上乔晚惊讶的视线,青年苦笑了一下。
“老毛病了。”
然后倒了杯酒递到了乔晚面前。
看着面前这粉衣服的英气少女,齐非道内心百感交集,只能说乔晚不愧是乔晚吗?!
失忆了还这么凶残和剽悍?!
刚刚这短暂的接触,已经足够乔晚明白这位是原主曾经的朋友。
乔晚摩挲了一下滚烫的酒杯,略感尴尬和不自在。
毕竟不是她朋友,她也不知道聊什么比较好,只能默默地一口酒闷下去。
“身体,怎么了?”
探听别人的情况是个不大好的习惯,但作为“朋友”,她总要关心一下吧?
乔晚放下酒杯,犹豫地问。
齐非道翘起唇角笑了一下:“打战打的。”
“放心没多大毛病,之前在岑夫人那儿看过了。”
“小芳,孟师兄和师姐也没什么大事。”
小芳,孟师兄和师姐,一听起来还是原主的朋友,乔晚顿觉压力更大了有没有!!
“你失忆这事儿,马堂主知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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