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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这么好我也很尴尬呀![红楼]——宴宴

时间:2020-08-20 08:56:12  作者:宴宴
  二月才至,毓秀宫后面的杏花便已经开得极盛了。
  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婆媳俩商议着,特地在杏林中设了席面,只有惠仁帝,嘉和帝并徒熙,念春在座。远远地瞧着,当真是像极了三代同堂,一家六口的样子来。
  嘉和帝今冬染了风寒,生怕把病气过给了念春,虽然挂念小姑娘,可一直没敢宣她进宫来。可巧出了正月后,他病情好转,到二月里,已经完全痊愈了。这会儿子坐在席上,自然拉着小姑娘的手好一番心疼。
  “哎呦呦,快给皇爷爷瞧瞧,咱们念丫头的小手哟,都破了相啦。”
  老人家一张脸皱得橘子皮一般,念春一手被他拉着,一手捂着自己的小嘴巴“噗噗”直笑,见嘉和帝瞪了自己一眼,连忙放下手,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一脸无辜地说:“皇爷爷,不碍事的。三哥哥给我擦了药膏,说是不会留疤的,没几天就好啦。”
  “哼。他说你就信呀,傻丫头哦!”嘉和帝戳了一下小姑娘的额头,又瞪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徒熙,气呼呼地说:“我说叫念丫头要么就直接住在宫里,要么就直接搬去你太子府里住着,你看看贾家那一大家子,都没个省心的事儿!这还亏得是在自己家里呢,一个外头来的野丫头,还敢伤了我们家小丫头呢。这是你在都这么着了,你要是不在的时候,指不定我们家念丫头受了多少委屈呢!”
  说着说着,嘉和帝越发心疼起来,一手揉着念春的脑袋,一手拍拍念春的后背,安抚之意不言而喻。
  惠仁帝温和笑道:“你皇祖父最是心疼念丫头的,早先听说念丫头受伤时就嚷着要出宫去亲自给甄家一顿苦头吃,我好容易拦着,这会儿子见了念丫头还不知道心里怎么难受呢。”他是怕儿子性子一贯沉静,见了皇祖父这样觉得不自在,连忙排解了两句。
  可不等徒熙开口,嘉和帝已经坐直了身子,冷肃着一张脸沉声道:“这甄家委实太过不识好歹,这次定要严惩!”
  “之前不是说臭小子去了一趟江南,搜罗了不少甄家罔顾法纪,草芥人命的证据么?这次一并都处置了,我看日后江南那一代还有谁敢蹦跶!”
  到底做了三十多年的皇帝,纵然如今年纪大了,已经成了太上皇,可积威仍在。这时把脸一板,气势仍是十分吓人的。
  太后连忙把念春拉到自己怀里来搂着,嗔道:“得了得了,这些事情自有皇上操心,你快小些声音,别吓着我宝贝孙媳妇儿。”
  嘉和帝与太后乃是少年夫妻,结发以来,恩爱如旧。这几年两个人住在宫中,嘉和帝也不大管事,都听太后安排,久而久之倒形成了习惯。听见太后这么一说,连忙压低了声音,垂头去看伏在太后怀中的念春,“念丫头别怕,皇爷爷是想给你出气呢。”
  念春大大的桃花眼弯了弯,霎时便成了一弯新月的样子。小姑娘笑得乖巧可爱,甜甜地说:“我知道的,谢谢皇爷爷,谢谢皇祖母。皇爷爷喝茶,皇祖母喝茶。”小姑娘白皙柔嫩的双手捧着茶盏,笑眯眯地给两位老者先奉了茶,复又转身给惠仁帝和皇后也奉了茶,末了才捧了一杯茶到徒熙跟前。
  “三哥哥,喝茶呀!”
  小姑娘笑得这样乖巧,徒熙伸手接过茶盏,侧头去看她白皙柔美的侧脸。刚刚显露出娇憨容貌的小姑娘五官渐渐长开了,从眉眼间已然可以窥见两三分日后的风姿卓然。徒熙的手指发痒,忍不住伸手在小姑娘的小脸上戳了戳。
  “三哥哥?”
  念春抬头去看他,满脸都是疑惑不解。
  “咳嗯——”徒熙一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脸上沾了糕饼屑。”
  他说得一本正经,又一向都不屑于骗人的。小姑娘不疑有他,扯着自己的帕子在脸颊两侧都擦了擦,末了还不忘抬头看向徒熙,“三哥哥,现在还有吗?”
  两个小家伙一来一往,互动逗趣又温情脉脉。
  太后和皇后都是过来人,如何看不出这两人直接流转的情愫,见状不由得相视一笑。小姑娘今年九岁,再有两年便可定亲了,瞧着徒熙日渐大了,这倒也好。男子大些,也好照顾着些小姑娘。
  她们婆媳俩瞧得温馨有趣,可嘉和帝瞧着便觉得不是滋味儿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嘉和帝伸手冲着念春招了招,等念春走到跟前来了,才揉揉她的小脑袋问她:“在家里可有别人欺负你呀?”
  “唔,有的。”
  “嗯?”嘉和帝忍不住扬高了声音,强自按捺着心中的怒意追问:“谁欺负你了?嗯?告诉皇爷爷,皇爷爷治他的罪!”
  念春眨了眨眼睛,滚圆的桃花眼中闪现点点笑意,“团团总是欺负我!”
  “团,团团?”嘉和帝有些傻眼,“团团是哪个?”头一次有些犯难的嘉和帝忍不住向徒熙求助,谁知这个臭小子非但不开口解围,还别开了脸。没办法,嘉和帝只得硬着头皮又去问念春。
  “是三哥哥送我的小兔子!”小姑娘笑眯眯地伸出双手,连比划带解说地给嘉和帝介绍这只兔子是如何欺负她的。
  “……我给它喂萝卜它都不理我的,可是三哥哥喂它,它就吃啦。”
  “我给它布置了特别暖和的小笼子,可它就是不高兴待在里面,非得要在草丛里撒欢,完了睡觉还非得要到我的炕上睡着。皇爷爷,你说它是不是故意的呀!您还治它的罪吗?”
  “这,这,这……”嘉和帝看了一眼其余众人,或忍笑或掩唇,又回头看看眼前笑得一脸无辜可爱的小姑娘,总算是明白过来。伸手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蛋,嘉和帝故意粗着声音吓她,“好呀,连皇爷爷也敢耍弄了,看我不治你的罪!”说罢,伸出双手,竟是挠起小姑娘的痒痒儿来了。
  念春被嘉和帝挠得又笑又跳,又躲不过去,连忙告饶,“我错啦我错啦,皇爷爷我再也不敢啦!”
  毕竟上了年纪,嘉和帝只打闹了这么片刻的功夫,就有些气喘吁吁了。见小姑娘讨饶,也乐得收手,拍着自己的胸口问她,“哼哼,依我瞧着啊,还是今儿个就搬去太子府里住着才安生呢!”
  “皇爷爷!”
  嘉和帝一个眼刀扔过去,看着站起身就要开口的徒熙,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你说你们俩,迟与早的,还不都会有这么一天。这会儿子倒矫情起来了,啧,我瞧着叫念丫头住在太子府就挺好。”
  “皇爷爷,孙儿不想这么早就和念念住在一起。”
 
 
第86章 
  一番好意不但没被领情, 居然还当着大家的面儿给毫不留情地给拒绝了。嘉和帝很忧伤,连继续待着的兴致也去了大半,略吃了些东西小坐了片刻就推说自己身子骨不如从前健壮了,好说歹说就是要走。
  惠仁帝和皇后娘娘苦留不住,不由得向太后娘娘投去求助的目光。
  “由得他去, 老头子一日不折腾浑身不自在呢。”说着, 也懒怠去管嘉和帝的反应, 只拉着念春的小手, 细细地问了一回她近日在家做什么打发时间。
  嘉和帝被说得脸上臊红, 讪讪笑了笑, “那什么……老咯老咯,我是坐不住了, 皇帝啊,有时间了去我那里,咱们合计着给甄家定个什么罪。臭小子也来吧, 哼。”不甘心地补上这么一句, 未等太后等人反应过来,嘉和帝就忙不迭地走了。
  太后摇了摇头, 哭笑不得地感叹:“民间有句俗语,说是‘老顽童’, 我瞧着你们父皇便是如此了。越是年纪大了, 越是激出他满肚子小孩子家家的气性儿来。越发的连熙哥儿也不如呢, 少搭理他。”
  众人一番说笑, 一日倏然悄过。
  徒熙虽不打算叫念春搬到太子府里来住着, 可却也没打算这么快就把念春给还回去。仍旧带着小姑娘日日在太子府和宫中两边溜达打发时间,有时上朝下朝碰见贾赦和贾瑚父子俩,对贾赦一脸的皮笑肉不笑,贾瑚的旁敲侧击,皇太子殿下几日功夫就练就了一层厚厚的脸皮。说翻了天,就是不肯把小姑娘这么快送走就是了!
  贾瑚先前递上去的折子很快就有了批复,他历数甄府三十二条罪状,可圈可点,有证有据。徒熙却似仍嫌不够一般,又搜罗了许多贪污受贿,卖官鬻爵等祸及全族的罪状,一并呈给了惠仁帝。
  因之前嘉和帝在位时对一众由太|祖提拔起来的官员都十分念旧情,只有不是犯了什么天大的过错,嘉和帝也就敲打敲打,警醒一番,未曾真正地发作过。现今换了惠仁帝掌权,这位皇帝从前还是太子殿下时,就以性情温和,宽容大度著称。一众老臣更是有恃无恐,时常仗着劳苦功高,颇有几分倚老卖老之意。
  惠仁帝虽也发落了一批臣子,可因为那些人大多只是挂个闲散的官职,并不是朝中的重臣,因而未能引起这群老臣的警惕。
  此番由皇太子殿下亲自发声,在大朝会当日痛批官员尸位素餐,仗势欺人,拉帮结派,又有吏部尚书,礼部尚书,刑部尚书并大理寺卿等手握实权的官员一齐上书奏请严惩此等恶劣行径。惠仁帝当场准奏,按照皇太子殿下呈上的官员名单当场核实情况,一一对质。
  几名老臣当场被发作,官帽被侍卫摘下,朝服也被脱去,仅着中衣就被大理寺卿的手下官员带了出去。还有一些官员,因素日里为非作歹,仗势欺人,只被叫出名号就吓得昏厥当场。
  一时间,那些平日里趾高气昂,没有半点才干偏又占据着高官厚禄的老臣子们都骇得瑟瑟发抖。
  这还不算!
  太子殿下还严词厉声地指出江南一带富庶之乡,官官相护,官匪勾结,狼狈为奸,戕害百姓。其中更以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甄应嘉为首的一干人等,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去年太子殿下与刘伯庸大人亲自敲打未见成效,甄应嘉不但不加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意图收买人命,暗中派人伏击太子一行人。
  此话一出,朝野轰动,满堂惊怔!
  惠仁帝听闻此事,当成掀翻了御案,责命刑部严审甄家一案。
  其案件审理期间,不断有人上奏,揭发甄应嘉在江南一带借助官威,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其行为之恶劣,简直人神共愤。江南金陵一带更是因为常年困于此人手下,民怨沸腾。
  惠仁帝怒批:“此等怙恶不悛之人,于国于家留之无用。”
  至此,前后历时足足一个月的甄家之案终于落下了帷幕,甄家多年来为非作歹,卖官鬻爵,戕害百姓搜刮到的金银财帛一律充公。甄家男子十二岁以上流放陕渝,女子十岁以上充入教乐坊。另由惠仁帝派遣了心腹官员亲自去江南金陵一带接任职位,至此江南终于官场重现清明。
  而满朝文武大臣也都从此案中明白到了惠仁帝的手段,这位以温和宽容,大都从容著称的皇帝并非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他也有强势凌厉的一面。在打击朝中毒瘤的问题上,这位皇帝可一点也不好说话。
  甄府被抄了家,满朝大臣都引以为戒。
  贾赦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右前方的徒熙,哼,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次整治甄家都是这一位在中间出了大力气。挟私报复,气量狭小,哼!想到这里,贾赦又安慰了自己一番,算了,反正都是给自家的闺女出气,管他呢!
  下朝后,眼见着如今又官升一级成为礼部侍郎的贾瑚被徒熙带去了勤政殿,贾赦挑眉,无声冷笑:好啊,这两个人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一唱一和,相得益彰,坑的甄家有口难言。纵然使了多少银子找了多少人疏通关系,却都被这俩人在朝中狠狠地压制了下去。不错不错,有出息了。
  跟在贾赦身后走出来的几位尚书大人自然也没错过这一幕,见此情形不由得都拱手向贾赦笑着道喜:“有道是‘后生可畏’,令郎天资聪颖,将来必定有大出息呀。”
  “可不是,如今小贾大人已经官拜礼部侍郎,听闻皇上有意再擢升小贾大人一级,呵呵,果然是前途无量呀!”
  没有哪个做父亲的听见自己儿子被夸不高兴的,何况是贾赦。一听这话,立刻笑呵呵地接过话茬,“可不是,毕竟有其父必有其子嘛。这孩子啊,从小就得我真传,跟我一样一心以为朝廷效力,为皇上分忧为己任。”毫不扭捏,毫不造作,自然也毫不脸红。
  被贾赦这一句话噎得不轻,几位尚书大人相视一笑,哂然道:“贾将军这话说得,可真是……呵呵呵。”
  礼部尚书和贾赦年纪相若,说起来也有几分当年的旧交情,听见贾赦如此臭不要脸的一番言论,立刻笑着开始打他的脸。“贾将军说笑了,想来要么是贾将军上辈子烧了高香,佛堂前求来了这么一个好儿子。要么就是小贾大人前世作孽太多,这辈子只能投胎在你家了。”
  “嗐,你这话说得可就没意思啦!”贾赦笑嘻嘻地攀住礼部尚书的肩膀,一脸没个正经的样子凑到他旁边笑道:“不是我胡吹,当年管太傅是要咱们做策论还是做骈赋,我可都是甲等。而你么,啧啧啧……”
  周围人都知道这俩人年少时同为皇子伴读,这会儿子乐得看个热闹,也不插话。
  果然,就见礼部侍郎气得胡须直抖,气呼呼地伸手指着贾赦怒喝:“当年是当年,不可相提并论!”
  “当年你比不上我,如今么,唔,你儿子如今官拜几品呀?”
  要不是手里只有一个不能砸不能损毁的玉笏,礼部尚书真想照着贾赦那种欠打的脸抽下去!
  “哎呀呀,生气啦?这就走啦?”
  看了一场好戏的几名尚书大人又是说笑几句,这才三三两两的散了。其中不乏有人感慨,贾赦虽然子息并不算多,可奈何孩子出息,委实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了。
  大公子贾瑚如今官拜四品,已然是礼部侍郎。二公子贾琏又在龙禁尉里当差,听说也将要升迁了。三公子贾琮年纪虽小,却拜在林如海大学士门下,将来定然也是文臣中的一个中流砥柱。至于他唯一的小女儿,更是了不得。命格奇贵,刚一出生就被嘉和帝钦定为孙媳妇儿,日后不出意外自然是一国之母跑不了的。
  “此间事了,是不是应该把小七送回来了?”
  勤政殿内,惠仁帝还未至,贾瑚与徒熙相对而坐。一个面容俊逸沉静,一个相貌冷峻淡漠。
  徒熙没有理会,伸手接过内侍奉上的热茶轻抿一口,淡淡开口:“甄家事情虽了结了,可贾府的事情才刚刚开始。据我所知,甄府没落之前,遣了十来个婆子带着十几个箱笼进了贾府。那箱笼之中是什么,想来纵然不曾亲自查验,也不难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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