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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振聋发聩，掷地有声。当即迎来一片叫好声。
“南宫将军！我们永远爱戴您！”
“我早就说过的，将军定会平安无事归来。”
“还好咱们吴国有南宫家，赤胆忠心为民请命，如若不然，真不知咱们吴国现在是个什么光景了。”
“……”
眼见安定民心的效果已经起到，江白竹这才放心往府里走。
这一世，她吸取以往的经验教训，认真学习了一门外语，东瀛语。所以拷问东瀛人这等事，她便可以不经旁人插手，亲自上阵了。
江白竹顾不得休息半刻，直接往她府内私设的审讯房走。她有权利在府内私审犯人，这事皇帝是批准了的。
这间审讯专用的小屋阴暗可怖，墙角散发出霉味儿与腥气，一点灯火燃在漆台上，只勉强照见了江白竹一半的身子，她交叠并抻直了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右手手肘抵在椅子的扶手上，倾侧着身子靠住椅背，下巴微抬，目光幽幽，另外半边身子则彻底隐匿进黑暗之中。
“是谁派你们来的？”
江白竹以无半点外国口音的东瀛语问道。
她面前，被绑在木架上的东瀛人，正是她今晚在宴席上用果核打穿了耳朵的那人。他的伤口仍有血液冒出。
那东瀛人原本在装死，可一下子在隔海相望的吴国听到了本国语言，不由得他没反应。他抬起头，带着疑惑与讶然的神色看向江白竹。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关白，伊藤长雄吧。”江白竹浑身都散发出凛冽的气场，身子半点未动。
关白，是东瀛人对丞相的称呼。
很明显，这个人没有受到过如她暗影那般极致的调。教，不知道该如何为主人保守秘密。她话音才落，他就将答案写在了脸上，并扯着嗓子道：“让我切腹！”
江白竹翻了个白眼，拍拍衣裳站起身，走了。真够没趣儿的。她才刚坐下，才问了两句，这人就招了。
“将军，该如何处置此人？”手下问道。
“呵呵。给他把刀，让他切腹去吧。”江白竹摆摆手道。既然你已经选好了死法，我可以大发善心，成全你。
嘶。她走出屋子，打了个寒噤，看了眼左肩上的伤。事儿都办完了，其余杂事也已安排人料理周全，她该回房养伤休息去了。
南宫将军被东瀛忍者所伤这等私密事，除了暗影以及焦灵，再没别人知晓。她也不能让别人知晓，不然影响不好。
她一进铁香院，便见夜一已经带着焦灵在房内等候。焦灵早得到夜一吩咐，切勿把将军受伤一事宣之于口，焦灵捣蒜似的点头。
江白竹走回卧房，称任何人都不必进院伺候，将衣物不耐烦地褪去，换上件薄衫，就让焦灵过来为她继续诊治。
“将军放心，只要静养七日，按时服药敷药，便能好全。”焦灵道。
“好。焦灵，今日真是多谢你了。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提，本将军定会赏你。”江白竹满头乌发被梳好披在胸前，轻轻地攥起她的手背，拍了拍。她的力道当真是极轻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将这小姑娘给拍骨折。
“将军，我可以近身服侍您，做您的贴身侍女吗？”焦灵满怀期待地问。
江白竹笑了笑：“近身服侍我，可是很危险的。”
这危险不仅仅来自于偷袭的敌人，有时也来自于她。从小到大，近身侍候她的小丫鬟就没落下好过，都因她的无心之举，乃至轻轻碰触，受过大大小小的伤。这便是她没有贴身丫鬟的原因。
更何况，焦灵会是未来那个拯救苍生的女神医，她怎能让焦灵服侍自己。
“我不怕危险！”焦灵挺着小身板道。还有什么比贴身伺候南宫将军，更令她心思神往的事吗。
江白竹见她此时年纪尚幼，还有股孩子气，只得拉下脸道：“你是医女，你的首要任务，就是修习好医术，在将来，能像今日这样帮助我，乃至帮助整个吴国，侍女这种活儿，并不值得你来做，知道了么？”
“是，焦灵知道了。”被将军说了几句，焦灵顿时羞愧得红了脸。
见她听了进去，江白竹这才缓和了脸色，安慰道：“你的医术好，又忠心，来日，定会是我最得力的部下。”
焦灵被这句话夸得如在梦里，通红着脸颊回去。江白竹上扬了嘴角。只有现在她对焦灵够好，来日她肯为自己效忠，所以，经常给她几句鼓励，也是很有必要的。
可躲在暗处的夜十六有想法了。
最得力的部下……最……
将军夸了自己两回了，可哪一回都没像这样夸过他。
他在脑子里来回反复地回顾焦灵对将军的帮助之举。替将军解了毒没错，这功劳焦灵自然是第一，可也就只有这么一件事而已，细细想来，她其实哪点都比不上自己。
为什么将军只这样夸赞她呢。
真让人在意啊。夜十六飞快眨了眨眼。
未来七日，将军若非上朝，都老老实实待在卧房中养伤。每每焦灵前来医治，夜十六定要翻出他心中最在意的那件事，死死盯住焦灵，疯狂探究将军对她格外赞许的原因。
七日里，将军有时也会唤他出来，让他为自己松松筋骨，或是单纯无聊地叫他出来聊天。每到这时候，他便格外高兴。虽然陪将军聊天时，他只会木讷地回答“是”“不是”云云，但将军从不嫌他笨拙，依然愿意与他聊天。
直到第八日，将军体内的余毒全部被清除，将军拍着他肩，对他道：“十六，去，换身常服，本将军今日心情好，带你去街上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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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将军与暗影（6）
将军今日穿了一身男装， 秀发高高束起，有一缕长发从鬓边垂下，遮挡在眼尾处， 平添几分潇洒魅惑。江白竹对自己这副装扮也很满意， 可惜她的身材骗不了人， 前凸后翘这种事实， 并不是一件单薄的衣衫所能掩盖的。是以她出现在街上时，百姓们首先一眼看出了她是女子， 再细瞧瞧，嘿，这不是南宫将军嘛。
夜十六第一次以随从的身份，光明正大走在南宫将军的身边。他的步子放得很轻，无时无刻不再注意周遭的可疑人等， 右手袖笼中藏着暗器，倘若人群中有人突然袭击， 他可以保证一招毙敌。
他时刻谨记着自己的身份，以及保护好南宫将军的本职。
江白竹看出了他的紧张，笑着拍了下他肩膀道：“十六，今儿带你出来玩玩， 放松点， 别太拘着自己。相中了什么，就和我说，我给你买。”江白竹给他看了眼鼓囊囊的钱袋子。
“是。”
夜十六极其听话，立刻遵照指示， 将他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五成， 生下那五成他是绝不会放的。其余十五个暗影，在人们看不见的角落中隐匿， 暗中保护着两人。
街道上熙熙攘攘，人声鼎沸，走街串巷的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有个卖糖葫芦的小贩迎面走来，草靶子上插满了红彤彤的山楂糖葫芦。
“十六，想吃这个吗？”江白竹花掉一文钱，买下一串糖葫芦，笑着在他眼前晃了晃。
夜十六对于这种征求意见类的话语尚不习惯。从小到大，他听的最多的，便是命令，不容他有半分多想必须立刻执行的命令。
但凡是将军给出的命令，即使是当场杀人，他都可以做到不假思索立刻执行，将事情做得干净利索。但若要他来拿主意，尤其是一些回答不上来的问题，他喉咙就像被堵住了似的，说不出话。
夜十六愣愣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糖葫芦上一共有六颗山楂。江白竹已经啃完了一颗，又甜又酸，很好吃。她见小十六也不吭声，便将她啃剩下的部分直接递到他嘴边道：“尝尝。”
夜十六乖乖啃了一小口，完成“尝”的指令。
一个身长八尺的男儿弯着腰板，认认真真啃了一小口糖葫芦，还咀嚼了好一会儿。江白竹伸手蹭了下鼻尖，被他这模样给逗笑。
“拿着，把这串都吃光了。”江白竹把剩下的都递给他。被他这么可怜巴巴地一啃，她都不好意思拿回来继续吃了。
于是，街上的人便看见，南宫将军大摇大摆地走在前头，左逛逛右看看，她身后有个身材颀长的英俊男子，拿着一串糖葫芦，边吃边跟着她走。
众人看得惊奇不已。南宫将军这是什么路数，真叫人摸不着头脑。
江白竹在街上转来转去，顺手买了几样瞧着不错的东西，抬头看天，正是晌午时分，她肚子咕噜叫了一声，是时候吃中饭了。
“十六，晌午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啊，前面那家新开张的酒楼怎么样，要不要去试试？”江白竹摇着手里的玉佩，扬着脸问他。十六给她做暗影，日日夜夜，不知要受多少辛苦，她得好好犒劳他才行。酒楼里菜品丰盛，珍馐美味应有尽有，她要让他吃个痛快。
夜十六擦了把额上的汗，方才将军的那句话一共有两个问题。一，晌午想吃什么，二，新开张的酒楼怎么样。他一个都答不上来。
食物，只是用来填饱肚子的东西而已，夜十六从未将喜恶与食物联系在一起过。只要能吃，能填饱肚子，他都可以接受。至于要不要去试试酒楼的饭菜，他更加难以回答了，他从未在那吃过饭。
江白竹殷切地看了他一会，却并未从他脸上看出答案，相反，许是正午的阳光太火热，小十六的汗珠子倒是一颗颗往地上砸去。
“走吧。”看他这副表情，可就别指望他能说点什么了，算了，就这么安排吧。江白竹招招手，示意他跟上。
“卖包子，香喷喷的肉馅大包子，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就在他们站着的不远处，一家包子铺掐着正午人多的点儿开始营业，小二手持蒲扇，一边擦汗，一边扇着风，将包子的热气扇走，同时也让香味散得更开了。
夜十六耸了耸鼻子闻到了味儿，突然迈不动步。江白竹已往走出去好几步，察觉到他并未跟上，不解回头，只见夜十六已经站在了包子铺门前，目光直勾勾落在最顶层敞开的蒸笼里，那一屉白胖白胖的包子上。
夜十六吞了吞口水，随后冲她看来，双眼湿漉漉的，与路边摇尾乞怜的小狗别无二致。
江白竹瞬间看出了他喜欢包子，她打了个响指，埋着头大步跨到他身边，豪气干云冲小二道：“先来二十只肉包子，不够再要。”
“好嘞，客官里边请。”
她倍觉好笑地牵起夜十六的手，往铺子里头的座位中走，挑了个靠墙偏暗的位置坐下。
她捧着脸颊，目光一瞬不移地落在夜十六的脸上，直把坐得板正的夜十六，看得脸都开始发烫。江白竹噗嗤一下子乐了，拿起筷子敲了下他的额头。这傻子，还记着八年前她给他的两个肉包子呢。
夜十六被敲懵了。将军手上动作应该是在打他，可脸上的笑意正浓，他耳尖不自觉地变红，拿不准将军这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二十只热气腾腾的包子上了桌。夜十六目光灼灼地看着包子，却迟迟不动手。
江白竹抿唇，知道他这是在等自己先动筷呢。她夹起一只包子，放在嘴前吹过气儿咬了一口，晶亮的肉汁儿顺着嘴角溢出，夜十六毫无自察地舔了下嘴唇。
“嗯，好吃，十六，你也吃啊。”江白竹噙着笑意道。
“是。”
他没用筷子，直接伸过手拿起一个，捧在手心看了会儿，这才郑重地咬下一口。
江白竹知道他的小心思，故意埋低了头不去看他，好让他安心吃饭。
可对面的傻子竟然抽泣了几声，叫她不得不抬头，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夜十六红着眼眶，边往嘴里塞包子边看她，看样子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伤心事。
“哎呦不哭不哭。”江白竹连忙坐到他身旁的板凳上，将脸凑上去，双手捏住他脸蛋左右晃，哄孩子似的轻声劝道。
含着一口包子还没嚼的夜十六，脸颊瞬间绯红。
这回他懂了。将军这是在哄自己呢。
他是个大男人，又不是小孩，怎么需要将军哄，旁边的暗影兄弟们可都看着呢，他也是有面子的人。夜十六有点想往后缩。
可将军的表情这么认真，正真心实意地哄他别哭，他怎么能忤了将军的心意，真的往后缩。
夜十六不知道自己为何不争气地要掉眼泪，想把眼泪憋回去，却发觉事与愿违。他的泪水没能蒸发，反而汇聚成两颗泪珠掉下。
江白竹慌得一批。她的小石榴怎么越劝越哭了呢。
夜十六倍觉自己的失态，甚至想当场跪地请将军责罚。然而他的脸还被将军捏在手里，嘴里也堵着包子，真是动不了说不出，面色越来越红。
“十六，不许哭了。”江白竹咳了两声，不得不拉下脸来，以将军的威严震慑住他。
夜十六果然镇定下来。
江白竹见这招有效果，便朝桌上的包子比了个手势，以命令的口气道：“吃。”
见他终于换回往常的表情，大口吃起了包子，江白竹这才如释重负地嘘出一口气。
第53章 将军与暗影（7）
到了黄昏时分， 江白竹将城里大大小小的地方都逛了个遍，渐觉没趣儿，便往南宫府中折返， 恰巧遇见了玉莲公主一行人。
玉莲公主是皇上的长女， 与南宫殷年岁相仿， 两人自幼时起便一直有往来， 不过，她们两个的关系其实很一般。
玉莲公主身段婀娜， 容貌娇艳，她远远见到了南宫殷，便下了轿走上前亲昵道：“殷儿，咱们可是好久都没在一处玩了。”
江白竹就要行礼，被玉莲公主拉住。她目光落在夜十六身上， 停留打量了一会儿，又重新展颜对江白竹说：“走， 今儿我府上正巧有乐子呢，你与我一同乐一乐去。”
江白竹跟着玉莲公主去了，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到了公主府，就见府里已经搭好了戏台， 戏子上好了妆， 就等着公主回来开戏。夜十六站在江白竹的身后，她与公主二人坐在最中间，两旁簇拥着许多丫鬟。
戏班子在后头准备着，小丫鬟们也正将吃食一样样往桌上送， 玉莲公主借着这当口道：“殷儿， 前几日东瀛派了人来行刺你，好在你没事。往后对付东瀛人， 你可有什么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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