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忙。”江白竹打断他的话。
他止住手上的动作,猜不透将军有什么花样,只得听她继续发话。
江白竹勾着笑站起身, 推了把宗衍的肩膀, 将他推倒在自己床上,随后欺身压下, 将他两只手举起后按住,又用腿压住他双膝。她垂下的乌丝遮住了两人此刻的面容,也挡住了夜十六的视线。
夜十六说不清他心里是什么滋味。
不知是酸是涩还是苦。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又好像被人捏紧了喉咙。
他痴愣愣地看着南宫将军与宗衍亲密交叠在一起,耳边响着的是宗衍难耐的轻喘。
虽然还是不知道将军与他到底在干什么,可这画面带给他的冲击感实在太强烈,意识朦胧,但直觉与感官令他无所适从。这种心情从未有过。
夜十六吸了下鼻子。
这声音从角落中传出,穿到了江白竹耳朵里,引得她笑出了声。
宗衍喘得越来越凶。他浑身逐渐泛起红色,战栗不止,额上青筋突突跳起。
他快要疼死了。
早听闻南宫将军天生神力,却不成想,今日,他竟有了切身体会。他猜想,将军是要与他玩点刺激的,这才钳制住他手脚。然而,被按住的地方仿佛有烙红的铁钳正在不断箍紧,箍紧,就快要将骨头给箍碎了。疼啊,实在是太疼了。宗衍就快要将银牙咬碎,才勉强不让惨叫声从口中泻出。
南宫将军脸上的笑容丝毫不褪,似乎很享受他痛苦的表情。他这才知晓自己究竟招惹上了什么人。这还只是第一下而已,两个人还没有更进一步的互触。宗衍总算明白,南宫将军,不是他能伺候得了的。
“将军……”宗衍痛苦地道。
“嗯?”江白竹愉快地挑眉。
“今日,宗衍身体不适,恐,恐不能服侍将军。”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将话囫囵说出。
“是嘛。”江白竹立刻撒开手脚,站到一旁,恢复了她冷漠高傲的表情。
“既是如此,便退下吧。本将军,从不强人所难。”江白竹背对着他,捏捏手腕道。
“谢将军。”宗衍如蒙大赦,脸色已由充血转为惨白,系好腰带踉踉跄跄走出门去。
待人走远,江白竹才愉快地重新坐在床边,大大咧咧将手肘撑在分得很开的两条腿上,冲夜十六隐匿的角落道:“十六,出来。”
夜十六眼上蒙着一层水雾,乖乖走到将军身前跪下。
“这回,你可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了?”江白竹问。
夜十六失落地垂着眸子,喉咙很紧,说不出话,只能摇头。
她眸中闪过狡黠的兴味,看着他委屈巴巴的眼神,心道他定是吃醋了。方才可是听见他吸鼻子的声音了。
“嗯?说来听听?”她扳着他的下巴晃了晃,倍觉好笑。
将军让他说话,那他必须得说话。夜十六张张嘴,带着哭腔道:“与将军躺在一起。”他只能将自己亲眼看见的情况说出来。
“躺在一起做什么?”江白竹嘴角扬得老高。
这个他真不知道了。他茫然摇摇头。总归是一件于他而言,十分难过的事。
“哈哈哈!”江白竹实在憋不住笑,抓过他的衣襟,反手把他撂倒在床上,把住他的手脚,与刚才的姿势如出一辙。
夜十六大脑瞬间放空。
她腾出一只手,摘掉他蒙着脸的黑巾,将脸凑近,凑近……
屋里的其他暗影也如方才一般,照例被她倾泻入注的乌发挡住了视线,看不见两人的面容。
可声音骗不了人。
“啵。”
一屋子的暗影,这下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正在房梁上伏着,掀开瓦片看清了俩人动作的夜一,极其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主子每天对十六的各种特殊待遇,又是投食又是唠嗑,现在又来这么一出,他们十五个人都看在眼里,羡慕嫉妒在心里。
年轻真好啊,英俊,有朝气,招女人喜欢。
三十出头的夜一翻身,望着天空中一轮皎洁的明月,嗖嗖凉风拍打在他身,刹那间老泪纵横。
被将军亲吻过的嘴唇,仿佛不再是他自己的。夜十六红了脸,下意识伸舌头舔了一圈又麻又痒的唇瓣,奇异感悄然爬满全身。
随后,在将军促狭的笑意中,他,掉下了金豆子。
将军和宗衍,是在做这种事吗。夜十六伤心欲绝,刚才有多甜,现在就有多酸。他狠狠擦了把泪,可眼泪决堤,愈发止不住。
江白竹见他这模样,虽然仍觉着好笑得紧,却也笑不出了,为他擦擦泪,又捏着他的脸蛋柔声道:“别哭了,乖。”
“是。”他想要控制住泪水,但万分难过的心情仍在肆虐。
将军亲了别的男人。
虽然,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暗影,是将军的影子,本应与将军没有任何私情的牵扯,更不能左右将军的意思。可这件事足以在今后无数个瞬间击垮他所有的镇定,在每一个想到这件事的瞬间。
江白竹见他可怜委屈得不像话,一直在无声哭泣,知道自己把他给逗得过火了,霎时间愧疚心疼起来。她舔舔嘴唇,凑到他耳边解释道:“我只亲了你,没亲他。我只亲过你一人。乖啊。”
夜十六瞬间止住了哭泣,就像金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他很快忘掉了令他极不愉快的猜测,面上写满了雀跃。
啊。
他这双罪恶的耳朵啊。
夜一的心脏抽了几抽,往屋顶上风儿喧嚣的地方挪了挪。
第56章 将军与暗影(10)
江白竹翻了个身, 让夜十六挪到里头去。她猛地拂袖,将正在燃着的烛火扑灭,房内陷入黑寂。
“十六, 你今晚就睡在我床上, 要继续乖乖的啊。”她伸出三根手指, 轻拍了几下夜十六的脸蛋道。
本来只是想逗一逗他, 不成想把他给弄哭了,他还哭得惨兮兮的, 咬着嘴唇默默淌泪的那种哭。江白竹倍觉愧疚,只好许他一夜安眠来做补偿。
她的床很柔软,被褥都选用最柔嫩暖和的羽毛填充,小石榴今晚躺在她床上,定能睡个好觉。
江白竹无奈地笑笑, 又安慰地拍拍他肩膀,替他盖好被子, 阖上了双眼。
“是。”
夜十六欢快又雀跃。他听话地闭上眼,却兴奋到睡不着。
将军亲了自己。
每想到一次方才那场景,那感受,想到将军亲昵地在他耳边说, 只亲过自己, 再没亲过别人,他心脏就要突突突狂跳数下,想要立刻原地蹦高。
将军喜欢自己。纵然再匮乏常识,他也明白, 亲吻对方, 象征着喜欢。哪怕这种喜欢只有一点点,或者只是心血来潮, 但将军喜欢自己这种事,他本是想都不敢想的。
夜十六真不知该怎么高兴才好。
可将军总拿他当小孩子,动不动捏他的脸,又要他乖。其实他很想说,自己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了,是一个可以保护好将军,让将军放心的男子汉。
他第一万次下定决心,往后一定要更加卖力地保护将军,为将军抵挡敌人,让将军看到他的实力,从而真正地认可他。
将军已经睡着了,只听她沉稳的呼吸声便可知晓。
夜十六偷偷睁开眼,悄无声息地歪过头,近距离细看将军的睡容,他心中最隐秘最柔弱的那处,荡漾出一圈圈涟漪。
细细想来,他对这世间最美好的依恋,都与将军有着不可分割的关联。
将军救了他的命,成为他生命中唯一的那束光,让他撑过最残酷的那段非常人可忍耐的历练日子。是她赋予了他活着的使命,在自己成为暗影后,将军又格外体贴关怀自己,甚至想方才那样……
他的一切,都是将军给的。将军,就是他的一切。
此生能遇到南宫将军,能像这样,守在她身边,真是太好了。他很幸运。
夜十六收回他痴恋的目光,重新闭上眼,头往将军身边蹭了蹭,安稳入梦。
几日后,江白竹命人送宗衍回公主府。
据下人来报,宗衍的手臂的淤青很重,双膝更是肿得老高,正常走路都很困难。江白竹闻言,以拳头抵住嘴唇,耸动着肩膀笑了笑。
宗衍回到公主府,玉莲公主立刻来问他在南宫府伺候得如何。
宗衍向公主展示了他触目惊心的伤痕,并说南宫将军的癖好他实在伺候不来。好在将军没有强迫他,不然,他恐怕就要折了命在将军府中。
玉莲公主看了眼他的伤,连忙将他搂进怀里好一阵安慰。她怎么没想到呢,南宫殷天生神力,寻常男子怎能经得起她的折腾。她身边俊俏的男子虽多,可个个都是她的心头肉,也不忍再送人去,像宗衍似的,被她虐玩。
她细细琢磨了一会儿,发现送面首这条道她走错了,看来拉拢南宫殷,还得再想别的法子。
她又想到了那日跟在南宫殷身后的男子。自己没能派个对她胃口的人去服侍南宫殷,便不好求南宫殷将那男子赏给自己玩几日了。
好在失落转眼间便被身边的美男抚慰,她很快忘了夜十六,重新与面首们欢声笑语厮混到一处去。
时光又缓缓流泻了一个月,海棠花依旧开得绚烂,吴国的美景在南宫殷心目中,定格在这美好和谐的一瞬。
她转身,踏足在吴国疆界以外的领土上。她出发了。
她已经向皇帝请命,许她乘船带兵去往辽东一带,孙业的地盘里劝降。皇上应允了。
孙业虽说是海盗起家,可如今势力不容小觑。他手下的兵,有五成是佣兵,剩下五成是他自己的人马。他们在沿海一带为非作歹,打砸抢烧欺负百姓,抢夺船只,就连更北边的高句丽都被他们狠揍过几回,不敢再往南来。
这样的一群人,哪能指望他们讲信义。原剧情中,南宫殷以为给足了孙业等人的金银财宝,就能买来他们的忠诚。谁知这厮暗地早被魏国收买,这才为来日吴魏开战埋下了导火。索。
没有亲自流过血打过仗,便不知道,和平有多么的可贵。江白竹虽然为大战布下了层层防备,但最希望的,还是不打仗。
为了和平能够持续得更久一些,为了五个月后不会有可怕诡异的毒药被倾倒在吴国水域中,毒害百姓与军士性命,她可以涉险,亲自往那狼窝走一趟。
虽然她对皇上承诺,定会让孙业归降吴国,将辽东一带划入吴国的版图之中,再不因北方航线被切断而处处被掣肘。可她知道,这绝不是一件说说就能办到的事。
必要的时候,她会采取武力。
江白竹站在船头,目光冷毅,望向北方。咸湿的海风吹打在她脸上,巨船划开海面,驶出两条翻涌着白色泡沫的海浪。
焦灵蹦蹦跳跳地来到她身边,手中捧着个小海螺,直截了当地问出她的疑惑:“将军,您向皇帝请行,目的是劝降孙业将军归顺吴国。可是,您就是吴国的大将军啊,他们定然戒备得紧呢,说不定,咱们连门都进不得呢。”
这一批小医女她随军带来了,焦灵也在船上。
江白竹笑了笑道:“在他们眼里,我可算不得将军。”
她是个笑话。
在大部分男人眼中,哪有女人能做的了男人的活计,更何况,还是打仗这等要力气又玩命的事。女人就只是女人,是妇人之仁,成不了大事,只能生孩子哄孩子,守着丈夫过日子的女人。孙业手下又尽是些匪徒鼠辈,鼠目寸光,更加瞧不上自己。
对待自己的态度,他们明面估摸着还能过得去,而背地里,恐怕只会是轻慢嘲弄,与不屑。
船只就要靠岸。
孙业早早接到了书信,此刻正坐在岸边码头的阴凉地儿里,看着吴国的大船驶进港口。
他见船已停稳,便懒洋洋起身去迎。
南宫殷转身,往下船的楼梯处走。走至楼梯与甲板相连的阴影处时,她顿住脚步片刻,向隐匿在此处的夜十六下达命令:“若见孙业手下,有与魏国人暗通款曲者,不必上报。当场杀之。”
第57章 将军与暗影(11)
孙业是个满脸虬须的大汉, 一身的腱子肉,黝黑结实,他身材非常高大, 从左眉眉心至右边脸颊有条刀疤, 很是可怖。
他是海盗出身, 兵马粮草充盈, 头顶没有皇帝老儿管着,快活又自在, 自封为了将军,盘踞辽东,做得仍是海盗的勾当。
当孙业接到书信,得知吴国的女将军南宫殷竟然要亲自来他的地盘,想将他的人马收编, 并劝他归降吴国时,他几乎要把头给笑掉。
如果她答应和他上床, 也许他还能考虑考虑。孙业挑眉,反复打量着正冲他走来,身材好得不像话的南宫殷想道。
万里无云。湛蓝天空中,海鸥叫声高亢嘹亮。
“孙将军, 久仰。”海风卷起她的衣袍, 江白竹抱拳,无视他玩味打量的神色。
孙业摸摸鼻子,抬起头笑道:“南宫将军威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 果真不同凡响啊, 哈哈哈,来来来, 随我里边请。”
江白竹跟着孙业往内里走。孙业的兵马驻扎在距码头不远处的位置,一路上,可见零星拖着渔具的百姓面带惧色跪在路边磕头。
他们居住的地方并不像自己想象中华丽,相反,只是普通的民居。看来,他们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在船上度过,回到陆地只是暂时补给物资或临时休憩之用。
江白竹所带的兵士们,个个训练有素,踏着整齐的步伐跟在她身后,而孙业的手下则不同,越往他们的大本营走,江白竹的眉头便蹙得越紧。直到她坐下,看清了眼前的场景,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在座他的手下们,每人怀里都揽着一两个女人,这些女人衣衫不整,钗环凌乱,神态畏缩,细瞧之下,能看见些紫青色的鞭痕,脚腕有镣。铐,像是被抓到此处供他们奸。淫的民女。
一大盘烤熟的鱼虾牡蛎等被放置在桌上,酒斟了满满一碗。
“南宫将军,请。”孙业率先饮尽,还把酒碗倒过来,向众人展示他的确已经喝光。
在满屋或不善或轻嘲的目光中,江白竹端起酒碗咕咚咕咚喝光,随后把空碗“啪”地一声敲在桌面上。
“好!痛快!来人,再抬好酒来!”孙业双目放光。
江白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任由孙业亲自给她斟下一碗又一碗酒。她歪身而坐,没有半点拒绝的的话语。且但凡有人上前劝酒,她必要满饮了酒碗之中的酒才是,如此反复,良久都不见醉意,面色如常,更无半分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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